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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二章 圣夜(X)(1 / 2)

 第二章圣夜(X)

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静止后,深雪立刻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劲。

在冬马怀抱下捂住耳朵的深雪放开手,微微歪过头。

「?」

她为了找出那个不对劲的感觉为何,把视线从冬马背上移开。

虽然她的姿势让她无法随心所欲地转头,但她还是知道这个城市已经化作名副其实的火海了。

映在眼底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火焰、火焰、火焰

樱召唤而来的神鸟不只在涩谷一带引起爆炸,想必被害范围应该是非常广大规模已无法想象。

在这险恶至极的情况下,冬马还是丝毫不休息地抱着深雪和缘冲刺。

三个人好几次都被爆压攻击、被火焰吞噬,但冬马所放出的极彩色光芒却让他们得以毫发无伤地逃开。

只要不被火焰形成的海啸吞噬,几乎连热度都感受不到。

冬马所操纵的这股与兽气相异的不可思议力量这就是让深雪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

深雪一边看着自己散发出极彩色光芒的手掌,一边这么想着。不过她立刻在心里摇了摇头说了声「不对。」

冬马没有感觉到什么吗?

虽然想问,但她怕讲话的时候会一个不小心咬到舌头。

于是深雪闭上双眼,试着用鼻子去闻。

狼人族的嗅觉有时比视觉还值得信赖。

接着,过了一会儿

深雪终于捕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

她闭起的双眼大张。

嗅觉告诉她不对劲的地方那对深雪而言,是无法相信、而且她也绝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没有。

冬马的身体。

没有生命的气味。

骗、骗人

但是深雪可以在缘的身上清楚闻到生命的气味,所以并不是她鼻子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会为什么?

思考瞬间冻结。

她全身僵硬,甚王连眼睛都忘了眨。此时冬马突然停下来说:

「姊姊大人他们的气味变淡了大概是到地下室去避难了」

冬马拾起头低语后,又立刻开始向前奔去。

「请等一下!」

不顾会咬道舌头的危险,深雪发出了声音。

冬马听到后立刻停下脚步,弯进这火势较小的巷子里放下深雪。

「怎么哇!」

深雪的脚一着地就立刻冲进冬马怀里,让他吓了一大跳。

「深、深雪?」

深雪把脸埋进一脸空白的冬马怀里,然后作了确认

确认他的心脏是否在跳动。

「妳哪里受伤了吗?」

冬马问她。

深雪不断摇头,她咬住下唇,无法言语

冬马的心脏是否有在跳动?

答案是

没有。

没有生命的气味,也没有心跳。

这代表着什么不需要思考,答案只有一个。

他根本没有复活。

他是以死去的身体在活动。

深雪把脸埋在冬马的胸口,一动也不能动。

此时,冬马以为深雪是因为害怕街上的惨状才抱住他的。

「深雪,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我们得先和姊姊大人他们会合才行」

深雪抬头看着这么说的冬马,眼瞳和双唇不断颤抖。

冬马他知道吗?

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但深雪却无法问出口。

双唇只顾着颤抖而无法编织话语,而她最害怕的就是听到了答案。

不论冬马回答知道、或是不知道,深雪应该都会当场倒下,再也站不起来吧。

深雪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她只是以颤抖的眼瞳直直注视着冬马。只听到他用温和的表情和声音再说了一次「走吧。」

深雪紧咬住齿根点了点头。

「那妳把手环住我的脖子好了,被我扛着应该也不太舒服吧。」

深雪照着冬马所说的,用双手环住低下身的冬马脖子。接着冬马的手撑住她的膝盖后方,把深雪抱了起来。

「抓好喔。」

深雪点头,冬马也在点头后继续向前跑去。

她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全身不断颤抖。

过了不久,冬马和深雪终于与静华他们会合。

离原宿车站不远的多用途建筑地下停车场,静华他们就在那里。

这栋建筑物因为地震而垮了一半,但地下室却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只有天花板和一部分的墙壁倒塌,所以并没有发生火灾。

「啊!」

第一个发现冬马他们进到地下室的人,是由花。

「冬马哥哥!」

她半跌半跑地冲了过来。

冬马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放下抱在左手上的深雪,改把手放在抱住他大腿的由花头上。他抓了抓她的头,由花的眼睛随之湿润,不久后就开始放声大哭。

冬马这次改为苦笑。

「我把深雪带回来了喔。」

他说。

接着由花一边抽噎,一边改抱住站在冬马身旁的深雪大腿。

「深雪姊姊!」

她又再次放声大哭。

今天真的是让由花一直哭啊

自言自语的冬马视线从抽噎的由花身上移至深雪的侧脸,她的脸色彷佛死人一般苍白,冬马不禁蹙起眉头。

她的表情也非常僵硬,完全没有因为和由花再会而欣喜的样子。

该不会真的是哪里受伤了吧。

「深」

当他正打算追问时,一声咻的声音划过。

「咦?」

冬马面向正面。

啪铿。

「痛!」

空罐直接砸到脸上,冬马痛到整个人翻了过去,手上的缘也差点掉下来。

「打、打中鼻子了」

由于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深雪身上,再加上防御火焰的极彩色光也已经解开,这一击打得非常之痛。

「呜呜」

他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跟我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丢空罐的犯人当然是静华她撩起狂乱的头发说道。

站在她身旁的真矢嘴角下垂,维持踏出一只脚的姿势僵住,大概是认出深雪的身影后原本打算冲到她身边去,但被由花抢先,只好定在原地大概是这样子吧。

真矢的旁边站着鹰秋。不知为何,他背上背着睦美,而站在这的橘手上则抱着另一个陌生的小男孩。

看来静华他们和冬马兵分二路后也发生了不少事。

「刚刚那大得不象话的地震和那一大群神鸟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还有静马呢?你们打倒妖魔主体了吗?你挟在腋下的小鬼又是谁?」

静华有如连珠炮般发问。

「我一件一件跟妳解释。」

冬马一边注意着深雪的样子,一边回道。

提早一分也好、一秒也罢,他都必须立刻把樱打败。

只要让樱继续活下去,城市就会消灭,人命也会随之殡落。

他没时间多作解释。

冬马披上向橘借来的外套,把他和静华他们分开后所发生的事重点式地交代一下。

巨大妖魔的真正身分是响忍。

他把响忍打倒了。

香沙薙桂用『最后之月』解放了力量。

而樱已经成功将精神移到桂的**上,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由于深雪不知道樱和桂为何敌对,所以他也把桂的同父异母妹妹、同是也是桂恋人的燐,被樱当作人偶操纵一事解释清楚。

但关于静马的部分,冬马说了谎。

他说静马在和响的战斗中负伤,在冬马抵达后便跟静马交替,静马离开了战斗现场

「虽然他受了伤,不过那不是什么致命伤,所以用不着担心的,他现在一定是和我们一样,躲在没有火灾的地方疗伤吧。」

在这紧绷的状态下,不想扰乱大家尤其不想扰乱姊姊心情的想法让冬马说了谎。

另外,也是因为他并不想亲口说出哥哥已死的事实。

「反正我们知道他没事就好,那个眼镜哥原本就不是那种会乖乖任人串割的笨小子,我根本就没在担心他。」

鹰秋听完冬马的话后轻轻笑了,他盘腿坐在龟裂的地面上,坐在这把小男孩放在膝头上的睦美则是把手抵在胸前吐了一口安心的气。

「静马哥哥挺身挡住妖魔,让我跟这孩子得以逃走。如果静马哥哥没来救我们,我跟这孩子一定早就被那只巨大的怪物杀死了」

先前睦美这么说过。

她担心静马的心情一定比其它人强上一倍。

真矢站在鹰秋对面环抱起双臂,对着鹰秋所说的话点了点头。

橘和坐在冬马身旁的由花都像睦美一样露出安心的表情,只有静华一个人不同。

她靠在冬马对面的墙壁上,看向彼方陷入沉默,绑住头发的发圈解开,她的侧脸被发丝完全盖住。

姊姊大人

冬马知道,她或许已经看穿了他的谎言。

姊姊大人她从来没有一次没看穿我的谎言啊

其实静华已经知道静马死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大概是和冬马一样,不想搅乱大家的心吧。

也或许她和冬马一样,不想把静马的死这个既成的事实说出来,但现在却也无法探知她真正的想法。

至于被樱抓走的深雪为何能来到涩谷关于这件事,深雪自己也作了说明。

「香沙薙桂是他把被关在『院』里的我救出来的。」

深雪低着头以虚弱的声音诉说。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只是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她是因为疲劳和紧张而没有精神,大家应该都是这样想的吧。

深雪的样子明显地不对劲。

与其说她是累了、或是紧张,倒不如说她像是在害怕什么才比较贴切。

冬马原本以为她是因为看到街上的惨状而畏缩,但她给人的感觉却并非如此。

他应该要问她吗?

但冬马还是顾忌着她的心情而没有问出口,最后他选择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

大家的视线从深雪移到冬马身上。

冬马对着橘说:

「您能使用长距离空间移转吗?」

「嗄?」

「这二而将会成为战场,我希望橘先生您能把大家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冬马,你的意思是」

「等一下!」

鹰秋穴话。

「月森你该不会是想一个人去迎战樱那个浑帐吧?」

鹰秋严峻的双眼直视冬马。

冬马正面接下他的眼神,点了点头。

「我一个人去跟樱战斗。」

「你开什么玩笑,」

鹰秋的怒吼在地下室里回响。

「就算你是神狼,也不可能赢过那个轻而易举就能掀起那种大到不象话的地震的浑帐啊,我也要战斗!」

「我也是。」

真矢以不变的冷硬语气说道:

「『长者』竟敢绑走姊姊。我不亲手给他一击就吞不下这口气。」

冬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苦笑张开嘴

「都给我闭嘴。」

静华的声音打断了冬马的话。

「『长者』是完完全全的怪物,事态已经演变到不是我或你们能够掌握的地步了。」

静华的视线自鹰秋转到冬马。

「对吧?」

冬马对着这个问句无言地点了点头。

「可是」

「你那么想枉死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就是了。」

静华无情地制止正打算接话的鹰秋,她说:

「你死了的话,那睦美在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亲人了。如果你觉得那样也无所谓的话,你就去给『长者』杀了吧。」

鹰秋说不出话,他看向一旁的妹妹,啧了一声后收起颤抖的拳头。

「你打算怎么做?」

被问到的真矢一脸不高兴地将视线从静华身上移开。

「不要去比较好喔。」

「『长者』的魔力非比寻常。就算兽圣不,就算全日本国内所有兽入团结一致起来反抗他,大概也无法成功的」

橘的声音带着些许颤音。

颤抖并非来自寒冷,身为术者的他比静华和鹰秋更能敏感地捕捉到樱所撒落的魔力。

「那,你要怎么办?」

静华叹了一口气后再次问道。

「如果对手是『长者』的话,我们的实力和你比起来也差不到哪去你有胜算吗?」

「我有古月之力。」

冬马简短地回答。

「古月之力?」

从未听过的词汇让静华蹙起蛾眉看向橘。

橘也皱起眉摇了摇头。

「那个古什么的是什么东西?」

鹰秋问道。

真矢也是一脸讶异地看向冬马。

「那是月亮赋予给能将心与月亮交迭之人的力量一种传说中的力量。」

「这算哪门子说明。」

看到鹰秋皱起眉头,冬马用食指搔了搔脸颊发出「嗯」的低吟声。

「这个很难用言语说明反正就是很强大的力量,而那股力量就寄宿在我的身体里。」

「我愈来愈搞不懂了,而且听起来超像在唬烂的。」

「这个嘛」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一样,古月之力是很难用言语解释的力量。

说明得愈详细,听的人只会愈混乱。

能够理解古月之力的,就只有拥有古月之力的人。这就是有关古月之力的传说为什么会如此暧昧模糊的原因。

当冬马正为此困扰时

「你就是用那力量打倒妖魔主体的吗?」

静华问道。

冬马点头。

「鼻子比大家还钝的我,也是藉由古月之力才得以知道姊姊大人你们在这边的。」

「意思就是你用古月之力提升嗅觉的敏锐度?」

橘提出问题说道。

「是的。」

冬马点了点头,橘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原来古月之力可以用在战斗以外的地方啊。那除了提升嗅觉敏锐度之外,它还可以做些什么呢?嗯它当然可以强化臂力、脚力和整体能力对吧?那治愈呢?比起魔力,古月之力的性质是不是比较接近兽气?」

好奇心让橘的双眼亮起了光芒,口中的问题如雨点般落下。

「这个嘛」

冬马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种无聊的问题等事情结束后再说。」

静华的声音切入。

「人家明明就不是在说什么无聊的事」

静华无视一脸不满在抱怨的橘,继续说道:

「我只问你最重要的事,你那个古月之力赢得了『长者』吗?」

除了深雪之外的所有人再次将视线集中在冬马身上。

冬马吸气吐气后回答:

「如果以强大的程度来看,樱在我之上。如果我的力量是十,樱大概有十二或十三他应该有那么强。」

「冬马哥哥」

由花现在以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紧紧抓住冬马外套的袖子。

「我相信这会是一场非常严苛的战斗,可是」

他将手掌覆在由花抓住他袖子的小手上,露出一个微笑,然后重新面向正面,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一定会获胜的。」

「那我要准备开始施放术了,大家退后一点。」

橘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走到停车场的中央,将双手的手指交错成复杂的样式,开始集中精神。

他的额头上立刻浮现了汗珠。

虽然在和响的妖魔群战斗之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但其间橘并没有好好休息,所以他的魔力并没有恢复多少,长距离而且又多人数的空间移转对他来说应该是相当吃力,不过

「我不知道以我现在的魔力能移转多远可是,嗯,我会加油的。」

他笑着说道。

橘先生对不起

冬马在心中道歉。

「月森,退后点吧。」

鹰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以橘为中心,满是龟裂的混凝土地面上正浮起一个放出青色光辉的法阵,冬马坐着的地方也在法阵的范围内。

不是术者的人待在阵里只会妨碍阵的完成。

冬马点了点头,抱起躺在一旁、尚无意识的缘站起身。

在他转过头望向已经退到出入口边的一行人,走了数步之后,异变出现。

他的双脚毫无预警地失去力量,视线范围像是被人拉上黑幕一样什么也看不见。

冬马脚步摇晃,单手撑住一旁的墙壁。

「可恶」

冬马弯下身体,以现场没有人听得到的微小声音咒骂。

古月之力也无法抑制病灶了吗!

这么想着的他咬紧牙根,视线范围内的暗合褪去,眼底映着灰色的地面。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整理因惊讶和焦躁而紊乱的呼吸。

此时有个人叫住他:

「月森,你怎么了?」

冬马抬起头,看见扛着青龙刀的青年来到眼前,他不禁皱起眉头。

「你、你是?」

「嗄?你在说什么啊?」

青年皱起脸。

「冬马哥哥,你怎么了?」

小跑步过来的少女不安地问道。

冬马的视线和眼前蹙起清丽眉头的少女相交,随即移开。

怎么会为什么

冬马把撑在墙壁上的手抵在额头上,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青年和少女的名字。

冷汗滑过背脊。

冬马恐惧地看向青年后方,他一个一个看着那五个人,低声说出他们的名字。

深雪和静华。

他只能叫出这两人的名字。

拿着青龙刀青年的妹妹、牵着她的手穿着睡衣的小男孩、深雪的弟弟他们的名字他全都记不起来。他也不知道在后方为术作准备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你在那边咕哝什么啊?深雪和大姐怎么了?喂!月森!喂」

青龙刀青年的呼唤并没有进到冬马的耳内。

对了我刚刚也是一样忘了深雪的名字,可是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次也一定

冬马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又再做了一次深呼吸。

可是会忘记别人名字这种症状还是第一次出现啊

虽然有一瞬间眼睛看不见,脚步也跟着不稳,但身体并没有痛感,也没有咳血。

至今从未出现过的症症让冬马不禁困惑。此时,少女拉住他的大衣下摆。

「冬马哥哥,你全身都是汗喔?」

少女说完后便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帕,用双手递给冬马。

「啊啊,谢谢妳」

就在他道完谢,接下手帕的那一瞬间

冬马听见了那道声音。

「咦?」

冬马紧紧握住手帕,双眼大睁

「月亮的声音?」

下意识流泄的低语让少女歪过头,青龙刀青年则是以尖锐的声音说着「我就问你,你从刚才一直在咕哝什么啊?」

可是,他的声音还是没有传进冬马耳里。

因为此时,冬马正仔细听着这个星球上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

那道声音,正在告诉冬马一个事实。

你说的是真的吗?

冬马闭上双眼,在心里向声音的主人问道。

我之所以会忘记深雪和大家的名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不对?

那么我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是吗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冬马张开眼睛,吐了小小的一口气,然后他看向深雪。

深雪已经发现了吧

到现在仍低着头的深雪让冬马微微垂下视线。

发现我已经死了

她大概是藉由气味知道的吧。

冬马照着月之声所说,用鼻子嗅了嗅后终于发现到

自己的身体没有散发出任何生命的气味。

刚刚深雪之所以会突然抱住他,恐怕也是为了要确认他有没有心跳。

深雪对不起

当她发现到冬马已经死亡时的惊恐应该无可言喻吧。

而现在二日不发的深雪心里面所想的,又是怎样的感情呢?

是悲哀吗?恐惧吗?还是绝望呢?

罪恶感掏挖着冬马的胸口。

比起自己已死的事实,让深雪如此痛苦一事才让冬马更加心痛。

除了深雪以外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冬马将少女借给他的手帕按在汗湿的脖子上,抬起低垂的眼。

静华、青龙刀青年、深雪的弟弟,大家应该都是因为负伤和兽气的消耗而导致注意力变迟钝了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大家应该早就注意到自己失去了生命的气味吧。

正当冬马这么想的时候,他把视线从深雪身上移向眼前的青年。

「终于有反应了。」

他一边用青龙刀的刀背敲着肩膀,一边以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

「不管我怎么叫你,你就是一直给我呆在那边,吭也不吭一声。我才刚这么想,你就又突然在那边咕哝你到底怎么了啊?难不成是那个吗?那个叫什么的戒指的副作用吗?」

「啊啊嗯。」

冬马暧昧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没事的,只是站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而已」

他轻轻笑了笑,青年露出短暂的犹疑表情后,把脸贴到他耳朵边。

「就算有点累,你还是要摆出没事的表情喔,不然,深雪和那边的小女朋友会很不安的喔。」

青年以少女听不见的声音说完悄悄话后,拍了拍冬马的上臂,有点痛。

少女交互看着冬马和青年的脸后歪过头。

「嗯谢谢。」

冬马笑着回答,青年这次伸出他空着的那只手。

「?」

「那个臭屁的任性小鬼就交给我吧。」

「咦啊?」

听到青年这么一说,冬马才想起来自己正抱着一个少年。

这个拥有金褐色头发的少年是御堂巽的儿子。

他记得御堂巽的名字,但他却不记得少年叫什么。

这就是代价

月之声如此说道。

古月之力并非万能。

它无法抵抗死亡。

冬马失去生命的身体现在正以古月之力作为暂时的能量而活动。

但是,它有时间的限制。

而且,如果要将古月之力作为暂时的生命,就必须付出代价。

记忆

已经身亡的冬马若要和樱战斗,就必须付出代价。

我的记忆,将会慢慢崩坏不管是快乐的事、痛苦的事,我将会失去所有的记忆

他将会忘记的不只是他所重视的人的名字,他迟早会连他们的存在都全数忘却。

然后,在失去所有记忆之后,我会

他恍然地看着抱在手上的少年,独自低语。

「干嘛?你又恍神啦?」

青龙刀青年戳了戳他的胸口。

「啊、对、对不起」

「真是够了你真的没事吗?喂,把小鬼交给我吧。」

「嗯拜托你了。」

冬马把少女借给他的手帕塞进裤子口袋里,将手上抱着的少年交给青年。

「这家伙真是轻得不象话啊。」

青年把青龙刀从肩膀上放下,随意地应该说是粗暴地把少年扛起来。

「他的伤似乎已经好了,我想他等一下就会醒过来了吧。」

「他醒来之后,我可以狠狠揍他一拳吗?不只把深雪绑走,而且还一直批评我眼神很糟、头脑很笨之类的,这个臭小鬼。」

「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太暴力啦」

「唉,他也只是个小鬼,我会手下留情的。不过真矢那家伙可能就不会了。」

青年说完后露齿一笑。

「真矢」

青年口中所说的名字没错,是深雪弟弟的名字。

对对了深雪的弟弟叫做真矢那他是

冬马认真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鹰秋他是南原鹰秋

「嗯?我的脸上沾到什么了吗?」

「呃什么都没有。」

冬马一边摇头,一边在心里吐了一口安心的气。接着

真矢鹰秋

他不断在心中反刍这两个他终于想起来的名字,希望自己能记久一些。

随后,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法阵里已经灌满力量了!」

完成后的法阵炫目到让转过头的冬马瞇起眼,他重新转向鹰秋说:

「这孩子就交给你了,我想他再也不会轻率地伤人了」

冬马想起少年发狂般地吼叫着刺杀樱、放声大哭的情景。

扭曲他心灵的东西应该发泄得差不多了。

「喔,交给我吧。」

鹰秋点了点头,重新扛好少年走过冬马旁边,去到戴眼镜的男人身旁。

静华、真矢、睦美跟着抱着男孩的鹰秋走进法阵内。

只有深雪动也不动。她的脸还是依旧低垂着,裸露的纤细肩膀不断小幅度地颤抖。

深雪

正当冬马打算开口叫她时,他的大衣下摆随着一声「冬马哥哥」的叫唤声被拉住。

他垂下视线,看见少女的笑容。

冬马的胸口被狠狠揪紧。

因为他知道少女的笑容是她用尽全力压抑不安后所堆栈出来的。

事实上,少女抓住冬马衣襬的手正在发抖,眼角也泛着泪光。

「由花」

她的名字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太好了

少女的名字还没有完全从记忆中消失。

「由花」

冬马这次像是在细细品味这个名字般地叫着由花,他弯下身

以手指稍微粗鲁地抹去由花眼眶内即将满溢而出的泪水。

接着由花缓缓地将手伸至后脑勺,把绑着马尾的白色缎带解下。

发丝发出唰啦一声,流泻到肩膀和背上。

「冬马哥哥,这个」

由花说到一半,将缎带绑在不断眨眼的冬马左手手腕上。

「我永远与你同在就算冬马哥哥你一个人去战斗,我还是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

由花尽了全力撑起的笑容就此垮下。

任大粒的泪水不断自大大的眼睛里滑下,她想继续说下去,但却泣不成声。

「谢谢妳由花」

冬马露出微笑,再次拭去由花的眼泪。

真的很谢谢

他在心中加上的这句话不只是对着由花而说,而是对着大家说。

恐怕已经领悟到静马的死,但却还是坚强忍下悲哀的姊姊.静华。

勉强疲惫身心,让大家移动到安全地区避难的戴眼镜男性。

鼓励自己的鹰秋、以及为了冬马和深雪跟敌人奋战的真矢。

大家都支持着他。

冬马失去了许多东西。

父亲、哥哥、还有自己的生命

他无法守护的东西,居然有这么多。

可是

我还有想守护的东西我还有这么多想守护的人

冬马紧紧握住由花绑上缎带的左手站起身。

「来,由花也进到法阵里面去吧。」

冬马催促。由花一边擦着满溢的眼泪,一边点头走进法阵中。

「那条缎带是这孩子最喜欢的,可不要弄丢了啊。」

静华砰砰地拍着由花的头向冬马说道,冬马点了点头回应。

冬马看向缎带,想着

这是由花不,这是支撑着的、自己所有人的心意。

就算记忆崩毁,就算我忘了大家,大家的心都会在这里,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一想到这里,冬马瞇起了眼睛。

「深雪小姐,赶快进来阵里!」

橘的声音扬起。

冬马拾起眼回头。

视线和深雪对上

一直低着头的她眼眶湿润、颤抖。

冬马觉得,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

他恨自己居然让比谁都还适合微笑的她露出这种表情,但他还是摆出一个背叛思绪的笑容,出声要她进到法阵里。

这次就是真正的最后诀别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深雪能用她那如阳光一般的温暖笑容向他道别。

可是深雪早就知道冬马已死的事实。

他不可能要求知道事实的她还能用笑容送他走。

所以,至少,自己要露出笑容冬马是这么想的。

他不希望让他和深雪的诀别只剩下悲痛。

被催促的深雪苦涩地低头迈开步伐。

但她的脚步却在进入法阵前停住。

冬马将手放在深雪停下脚步的背上,再次催促着她。

深雪随即拾起脸张开嘴,但

「」

她为了大喊而张开的嘴没说出任何一句话就合上。

「深雪」

深雪咬住颤抖的唇办,冲进冬马的怀里,接着她说:

「我不知道!」

对冬马面言,她把脸埋在自己胸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清楚。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好、我想怎么做、我该说什么才好、我想说什么我全都不知道我我」

「嗯」

冬马微微点了点头,淡淡地抱住快倒下的深雪。

「妳什么都不用说妳只要这么做,我就明白了」

冬马像是在安抚孩子一般拍着她的背脊。

深雪像是得了疟疾一般不停颤抖,嘴角流泄出呜咽的声音,只有眼泪没有流下。

冬马知道。

深雪是用尽她所有的心力在努力接受这是最后诀别的事实。

她不希望最后的诀别只剩下悲痛。

深雪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她的感情无法如此理性。

也不可能如此理性。

深雪说了,她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冬马想着,他也是一样的。

我一定会回来。

如果他能这么说、如果他敢这么说的话,那该有多好。

但这是不被允许的。

现在的冬马只被允许去做一件事。

和樱战斗。

就只有这件事而已。

冬马静静地吻了吻深雪的发丝,放开怀抱。

深雪则是低着头,从冬马的身边离开。

他轻轻闭上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后,对着在法阵中央将十指缠成复杂形状的戴着眼镜的男人说:

「麻烦您了。」

男人敛起娃娃脸上的表情点头。

法阵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辉,将停车场内染成一片蓝。

在光芒之中,由花紧抓着静华外套的下摆,放声大哭。

静华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鹰秋举起青龙刀笑着。

真矢看向别处。

鹰秋妹妹脸上写满了担忧,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男孩也一脸担心地看着脸上写满忧虑的她。

而深雪则是深深低下头,将颤抖的双手在胸前交迭。

无声的光芒进裂。

冬马为了不让眼睛灼伤而转过头,等到光芒褪去后才回头。

已经没有人在那里了。

冬马将手掌迭在由花绑在他手腕的缎带上,以温和的声音说道:

「再会了大家。」

冬马走出地下停车场后来到室外,温度高到让皮肤都要着火的热气让他不禁叹息。

不过他再怎么转头,眼里都只映着火焰。

原宿的街景已经完全消失。

「希望深雪她们避难的地方没有变成这样就好」

冬马仰望夜空。

樱所拉开的火焰包围网已经消失,但夜空在地面上剧烈的火焰漩涡照射下,仍旧是一片深红。

「我得先把这片火给弄熄才行」

他不能就这么放任地上成为火海,这跟深雪他们的性命也息息相关。

冬马将右掌举至眼前,看着戴在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

每用一次便会削减生命,最后致他于死地的戒指『久远之月』已经裂到就算粉碎也不足为奇的地步。

当他为了给响忍最后致命一击而变身时,他以为『久远之月』会就此碎裂,但它的确奇迹似的残留下来。

若要使出百分之百的古月之力,他就必须变身。

但冬马不用『久远之月』就无法变身。

如果之前变身时『久远之月』就已经碎裂,那他不只无法讨伐樱,他甚至会无法战斗。

「我得感谢这枚戒指才行啊。」

原本是一枚不断侵蚀自己身体的戒指,事到如今却突然变成了希望的象征,冬马不禁苦笑。

接着他把右手从眼前移到左手手腕上,解开由花为他绑上的缎带。

如果他绑着的话,缎带会在变身过程中被撑破。

冬马将缎带揉成一团放进长裤口袋里,握起右拳再次举至眼前,发出咆哮声。

『久远之月』亮起虹色的光辉,金黄色的光芒自体内进射而出。

冬马的上半身在这道光芒中完成变身,他挥动双手让光芒如玻璃般碎裂四散,完成最后的变身。

同时,『久远之月』也发出叮一声如钤铛的声音裂开。

碎片化作虹色的燐光,还没坠地就溶解在灼热的空气中。

待燐光完全消失后,冬马把由花的缎带从口袋中掏出来,重新绑在左手这次改绑在比手腕梢高的地方。

接着他一跃而起。

瞬间即来到高空的冬马踩在脚边的兽气块上,将绑着由花缎带的左手高高朝天举起。

在他大张的掌心中,极彩色的光点亮起。

去吧。

他在心中念诵,凝缩古月之力而成的光点离开冬马的掌心,开始上升。

笔直地向上攀升

冬马在看不到光点后,再次于心里念诵。

爆开、扩散。

剎那之间,在冬马头上遥远的高空中发生了无声的爆炸,天空一瞬间由深红色转为极彩色。

冬马挥下高举的手,呼地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再过不久

雨水开始落下。

从没有雨云、连一片薄云都没有的天空落下的雨水它的颜色和天空一样是极彩色。

冬马仰起头,自空中落下的大量雨水炫目到让他瞇起了眼。

冬马所创造出来的极彩色雨水其实是无数的光点,而不是液体。

因此不管再怎么淋,身体都不会被弄湿。

他瞇起眼看向下方。

激烈到将深夜夜空染成红色的逆旋火焰全数消失。

冬马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不只在都心部降下光雨,连所有因神鸟之炎和樱掀起的地震所引发的火灾也一并熄灭了。

「我已经把火都熄了不过这样樱就知道我还活着了」

樱绝对还不知道冬马解放了所有的古月之力,也不知道他借着古月之力暂时复活。

如果樱那个时候有注意到这些事的话,那冬马八成就没有办法带着深雪和缘逃离战场了吧。

如果他不知道我活着的话,我就可以来个奇袭也说不定

冬马一边这么想,一边将身体转向樱的气味所传来的方向。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相隔太远,看来他还没有从涩谷那边离开。

「与其等他攻过来,不如我先发动攻击」

冬马没有时间了。

在他现在所虚耗的时间里,他也会失去许许多多的回忆。

和樱的战斗他是打算速战速决,但基于两人的力量没有太大的差距,看来这场战斗无

论如何都会被拖长。

现在一分一秒都值得珍惜。

快走吧。

就在他决定前去迎战的那一瞬间。

「余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这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冬马立刻转过身抬起视线。

拥有白发、褐色肌肤,左右瞳孔分别为鲜红及苍蓝的男子领着无数只神鸟站在空中。

暴风雪般的火花及惊人的热气,还有男人所放出的压迫感让冬马起了鸡皮疙瘩。

「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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