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行动,是被按照预先设置的所操纵到某种程度。假如,是这样的话——
吞了一口唾沫——
*那么现在的状况,也是被按照预定所安排好的*。
阳明一言不发。他的表情隐藏在伞下,无法看清。
沉默延续着。雨点的声音异常地响亮。我听到了小小的声音。正寻思着那是什么声音的时候,我听到了压抑不住的笑声。
伞移开了,看到了阳明的脸。
他瞪着我的脸嘴角上扬大笑着。
呃啊,星星。这是开玩笑,还是什么庞大的假说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人类的行动是那么简单就能成功控制的吗?当然这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说法,不过我想,星星摆着这么一副严肃的样子我就这么哈哈笑着是不是好呢。可是因为太有意思了我还是笑出来了。
好吧,看起来拐弯抹角似乎不太容易明白。
拐弯抹角?不对,从一开始这个人想做什么我一点也不能明白。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应该会有别的比较轻松的方法的。
阳明依然用明朗的声音说着这件事。
嗯。我也不知道他的动机。所以,我想问阳明。
问什么?
一旦出口,就不能回头了。
阳明——
可是,在很久以前,我就不打算回头了——
*为什么,要把我们逼到这种状况*?
没有回答。
阳明的脸再次隐到了伞底。
他什么话也没出口。大概,不打算说任何话。
虽然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可我一入学就和阳明成了好朋友,也因此和心音与提哉成为了好友。要不是阳明的话,或许我的学校生活会更枯燥一些吧。这都要感谢阳明。
所以,我不得不说。
我们成为好友还不到一年——
那么说我会做这种事也不奇怪了?
我摇摇头。不过阳明或许没能看见。
我不知道的你的事还有很多。可我十分肯定的是,我敢肯定不会说错的是——
我断言道。
*臼井阳明是绝不会做出把我们逼到这地步这种事情来的*。
我最终看到了阳明的表情。
阳明眼睛圆瞪地看着我。
那么——
最后我开口了。
那么——*阁下是谁*?
《口齿不清了!太可疑了!是不是真的啊!?羡慕死人了!霞可是变得漂亮了。》
阳明曾说过的,微不足道的话。
可我注意到了什么。
拒绝的教室的法则之一。茂木的变化周围的人是感觉不到的。茂木被《音无彩矢》所替代也是感觉不到的。那么怎么能,要怎么才能?——
才能够说出*变得漂亮了*这种话。
并不只有这一件奇怪的事。
阳明已经被拒绝。
我应该也把阳明忘记了。*但是却能够把他想起*。
因为是好友所以能够想起。随便就能解释。可为什么其他任何一个被拒绝的人都没能记起,却能记起阳明呢?
这只是假设。*阳明里面混进了阳明之外的什么人*,所以我才不会把他全忘了。
不过这些完全不能作为证据,到处是破绽。
但没有关系。
因为想起来了。
想起了本该不可能想起的记忆。
*你有什么愿望吗*?
*这是一个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箱*。
这个人的话语,可以是任何人的,也同时不是任何人的。
说出你的目的。
我说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我一直忘记了的,箱的颁布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是——
0
说出那个名字的一瞬间——
呼呼——
阳明从阳明的脸上湮灭。
并不像是变了张脸。浮现在那笑脸中的不是阳明。那只是披着阳明脸皮的赝品。
剥开之后出现的,是一直追逐我们的偶像——
0。
哎呀。除了箱当前的所有者之外实际上应该没有人能说出这个名字来的。真是奇也怪哉。
你轻率地失言了。
轻率?
0像是打心底般惊奇地咯咯笑了。
我可一点也没有轻率。毕竟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操心的。在这样的条件下还能感觉到我的你才叫异常。
是那样吗?
那么你告诉我,如果你看见有个人的行动有些不太如寻常,那么——这个人是别的人,别的什么人替代了他——你会马上这么想吗?
确实他是对的。不管行动怎样可疑,会把他认为是别的人这种想法也过于离奇了。
可是你把我找出来了。这就说明你知道了能够引起这种事态的我的存在的原因。虽然你本不该记起我的存在的啊。
如果我不该记得的话,那为什么我还是记住了?
哎呀?真是不可思议。是音无彩矢的存在影响了你吗?我的存在并不是有谁告诉过你就能被发现的。
0愉快地喋喋不休。可现在我对那些会怎样都无所谓了。
啊啊,想听听我的目的吗?行啊。没有藏着的必要了。我——*只是想靠得近点来观察你而已*。
这些话,让我开始有了感觉。
啊啊——又来了。
从最初就遭遇了的感觉,那种不可思议的恶心感觉。再次感觉到了。
这是什么?这种感情是——什么?
这有什么意义。这就能解释你把茂木逼到绝路的动机吗?
逼迫所有者的动机?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是为了观察你。那么就用容易明白的话来说明吧。
0像是觉得好玩般开始说话。
我想看看当面对别人的箱的时候,你会做出什么反应。当茂木霞为了弥补欠缺的过去而实现了重来的愿望时,我不禁一瞬间喜形于色。因为毕竟这样可以有这么长时间来观察被箱卷入的你了。不过我马上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因为对于我来说当然是要在不同的形势下观察你。可在这被你们称为拒绝的教室的箱里面却做不到。每个人都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行动,你也一样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行动。不管音无彩矢还是茂木霞能不能将记忆固定,但是作为关键人物的你不能保持记忆的话那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我因为这种恶心的感觉而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所以我决定要干涉你。为了能够取到容易影响到三者的位置,我选择了替代臼井阳明。利用臼井阳明、音无彩矢、茂木霞,实现了你记忆的固定化,这样我所渴望的环境就准备好了。真是感谢这样的设置,我就能够好好观赏你了。
那么,难道是你操纵了茂木好让她杀了我?
啊啊,我想看看被爱慕的对象所杀死,你会有什么反应。
就为了这种事,茂木一直遭受着痛苦。
当然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催生你所抱持的恋慕心的原因。
什——
我的恋慕心是被催生的?
哎呀?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啊啊,是吗。你是不愿注意到啊。呼呼正因为能看到这个瞬间,那么接近你是有价值的。实际上,不管在不在箱里面,我都能观赏到你。不过会有可能漏看这个瞬间。从箱的外面观看这种行为,就差不多像从遥远的地方用宇宙超高性能望远镜观测一般无趣。看是能看见,但要聚焦就一点意思都没有。就像这种感觉。那么作为副产品,成为臼井阳明在你身边的地方观看实在是太幸福了。
我最终觉察到了至今所抱持的恶心感觉的原形是什么。
是的。那就是——恐惧。
那和直到现在我所感觉到的恐惧不同。因为它和通常的恐惧的形象远远不同,所以我无法把握它。
好吧,星野一辉君。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理解了那恐怖的我,无法开口。
你觉得将臼井阳明之中的《我》的存在暴露在外,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吗?就像我是人类之中的杀人犯一样,只要到了时候把我交给警察就行了。虽然是可以称之为一个终点。不过,那是不可能的是吧?你的目的是,取回日常对吧?和我对话什么也不能解决。
他很危险。比我到现在为止所遭遇的任何东西都要危险。
这也是为什么我并没打算将我变成臼井阳明这件事做有必要程度之上的隐藏的理由。我确实把箱从所有者那里夺去,自己持有。我可以把箱直接展示在此。但是没有必要。因为你能够将我记起,那么就没有把箱交出去的必要了。你并没有能够强迫我的力量。
他对我抱有兴趣。但就像实验体一样。不多也不少。对这种对手的应对方法,我并不知道。
所以——
的确没有——
会用这样桀骜不驯的口吻说话的,当然不是我。
只有一辉的话,是没有那种力量的。
听到这声音的0看着我,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不过他是正确的。那声音来自我的背后。
那是卡车的喇叭声。随着引擎的轰鸣,一辆大型卡车驶近。0看向那边,微微皱起了脸。向这边冲来的卡车是见惯了的那辆讨厌的大型卡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是,玛丽亚。
又见面了,0。
声音是从我包里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的手机传出来的。
向我们驶来的卡车。我们站立当场。急刹车的声音响起。因为雨的缘故减速效果并不在预料中。卡车不断逼近。可是0一步也没有后退。我看着他,也一动不动,然后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急刹车的声音消失了。
睁开眼睛。卡车正好停在眼前。
这虚张声势有什么意义?
0脸上浮现浅笑,向驾驶座问道。
聊表欢迎而已。你没能代替茂木被碾可真是太好了不是?
这声音从我前面和包里一起发出二重奏。从驾驶座下来的玛丽亚取下了蓝牙耳机,切断了手机的通话。
0盯着没打伞就那么站在我们面前的玛丽亚。
那么你听到了我们的全部对话呢。也就是说,一开始你对这个作战是不感兴趣的。虽然我真想看看因为这个作战的结果毫无意义而沮丧的星野一辉君的样子。
我从听到这个作战提出的时候就开始认真考虑了。不过似乎一辉知道了你的真面目,就没有我活跃的机会了。
虽然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告诉她我察觉到了。
不过我让阳明来协助,选择了能起到效果的对话时间。
不过确实有效。如果我在一旁的话,你很可能会继续装聋作哑。
你是为了表示自己不在我们附近,才故意去抢夺卡车的吧?还真是辛苦了。可是,既然你都在这里了,我为什么还要继续装下去呢?你或许是箱没错,可这并不等于你什么事情都能做到对吧?
什么,你还不明白吗?那么我的努力看来是白费了。那好我问你,你是知道我的残缺的幸福的吧?
啊啊,知道的。我还知道你根本不能用它来与我作对。
玛丽亚嘲笑着0。
呼呼,你这个非人类看来一点也不理解人类。知道为什么我要那么说吗?我已经做好了把你消去的准备。
听到这话的0露出苦笑。
你自己的箱只能把别人塞进去吧。那么你要怎么如你所说的处理我呢?
看起来你还是没明白我注视一辉的原因。
突然说出了我的名字。0看着我。虽然那视线应该很温柔,可还是,恐怖。那就像看着猪肉,思考着该怎样烹调的眼神。
原来如此。
0微笑了。
那么你终于明白了。一辉有使用箱的才能。他甚至能够使用我的残缺的幸福。而且,他的愿望就是如此:将日常继续下去。*将没有箱和你这种破坏日常的存在的日常,继续下去*。
玛丽亚瞪着0宣称道。
被这番话强烈斥责的0并没有被压倒,也没有吃惊,更没有吓呆,只是悲伤地垂下了视线。
是吗。你,一点也没变,
0这么说着。
他对着越过了27755回的超越者的她,这么说道。
*如果那么做的话,作为劣化之箱的你也会消失*。
玛丽亚并没在这话面前退缩。
*这种程度我已经知道了*。
看得出来。
0看起来还是那样悲伤。他像是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存在会被抹消的可能性。
你还是,不能为自己而活着。只能为他人而行动。多么悲惨的生活方式,我从心底同情你。
你的同情连鱼饵都算不上。
一开始我是对你这稀有的部分感兴趣,可现在一点价值都没有了。没有**的人,与机械无异。我就像在把一台吸尘器作为观察对象一样。对我来说你现在是最乏味的存在。
玛丽亚听着0的话,懊恼地咬紧牙关。是那样啊。敌人甚至没把自己当成对手,只是怜悯而已。
很好。我也不想被消除。做个交易吧。我把箱交出来。作为交换,我想要离开。这样子如何?
呼嗯。连就要被消除了的这种时候你还敢提这么得寸进尺的交换条件啊。
你应该感激我,你所提出的威胁条件成功率实在是太低了。星野一辉君是否真的能使用你的箱,而真如你所说的使用了以后能把我消除的可能性又更低了。知不知道这不过是我为了对发现了我的一辉君所表示的敬意,而作出的必要让步而已?
说什么让步。你要交给我们的不过是你用来困住一辉的鸟笼而已。只要你想那么你可以不断做出新的鸟笼来不是?玩腻了这一套,就用新的来代替,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怎么想那是你的事。
呼嗯一辉,你觉得这样好吗?
玛丽亚在确认我的意见。我点点头。如果我们能对这个拒绝的教室作些什么的话,那样就好。
星野一辉君。听听我的忠告怎样?
0这么说道。
你是个不希望有变化的人类。可大多数所有者在得到了箱之后就开始希望着变化。想要得到什么。想要成为什么。想要摆脱什么。想要实现诸如此类的**。因此,你将自动地和所有者们对立。
无法理解这发言的意图,我皱起了眉。
星野一辉君。你觉得自己异常吗?
他这么问道。
我很普通。
听到我的回答,他笑了。
是呢。很遗憾你就是个异常。不过,如果你讨厌的话,也请安心。作为异常的期间不会太长的。像这类人到最后或是反抗,或是会适应社会而丧失异常性。放心吧。你无疑将会步其后尘。
他面不改笑地说着。
所以——你真是不幸呢。
像是真的非常高兴般,说着。
也就是说,你知道了有那么一种反常的存在。以后再遭遇让你后悔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就会想到:要是有《箱》在就好——了。就算你怎么摇头想要忘记箱,遗憾的是,箱始终存在。能实现任何愿望的箱是存在的。你是绝对忘不了这个反常的。然后,在了解有箱这种东西的前提下生活的你,是肯定会认为拥有箱是必要的。
他的微笑仍未变化。
啊啊,是的——
我交还了箱。但是那样是没有用的。0的诅咒已经缠绕上身。
当你觉得箱是必要的时候,你的异常性就已经消失了。若是那样,你就再也不能使用箱。这让我多少又提起了点兴趣。所以在你可能会对箱感兴趣这样的情况下,我多少还是会继续对你,和你的周围作些干涉。
要阻止被诅咒,我该做什么好?——
也许,什么也不能做。
我——不,我们,在遭遇0的这个时点,就已经输掉了。
当然假如你失去了异常性,如果必要的话,我是十分乐意给你提供箱的。毕竟,你让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呢。
声音?
嗯。我喜欢人类所发出的声音的音色,不过有一种声音是我特别喜欢的。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让你听听这声音。嗯?你想问是什么声音?我的兴趣很一般,我想你应该知道了的。那就是——
人的心被轧压的声音。
留下这些话后,以臼井阳明姿态出现的0消失了。
在0消失的地方,掉下了一个小小的箱子。当我伸手过去的时候,它开始自动地展开了。
接着,整个场景就这么啪哒啪哒地被折叠起来。能看见世界的边墙。哗啦哗啦,白色的壁纸化为碎粉坍塌而下。附在那皮肤上的甘甜感消失了,湿漉漉的单纯是不快的感觉侵袭过来。三半规管在发狂,滴溜溜地转着。毁灭之音。毁灭之音。谁毁灭的声音。处在绝望中。处在无法抗拒的绝望中。
虚伪的景色被消去,我们正身处黑暗的密室之中。狭窄至极,只要在里面待上半天就会生病的密室。
或许正处在——箱的里面。
在这间监狱般的房间里,她以体育座的姿势,额头贴着膝盖,坐着。
那是我所恋慕的,女孩子。
茂木,同学。
听到我的话,她慢慢地抬起头。
啊啊——
那原本像死尸般的眼中,出现了光芒。
无法相信。这种随人心意的发展是不可能的。
脸上流下了泪。
我产生了某种违和感,不过,我感觉到了那个理由——
真的,你真的来救我了。
是了。
她已经能再次流泪了。
茂木同学,抱歉,可我想要摧毁拒绝的教室。
嗯。
茂木流着泪点点头。
我想让茂木同学死在轮下。
嗯。
茂木擦去了眼泪。
把箱破坏好了。把我生命终结好了。可能不能稍微等一等。我,有想要对你说的话。
这么说着,茂木开始在拿着的包包里寻找起来。然后不让我看见似的把手藏在了背后。
玛丽亚对她的行动皱了皱眉。
茂木难道你还
茂木没回答玛丽亚的话,就这样把手放在身后向我逼近。
等等,茂木!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
玛丽亚,错了。
我提醒了玛丽亚。茂木藏起了什么东西。可我也没法看到。不过,已经知道了那是什么。
玛丽亚听到我的话,脸露讶色地绕到了茂木背后。当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时,玛丽亚呆然地苦笑了。
一君,你觉得会有不变的感情吗?
茂木这么向我问道。
虽然马上想到了一个答案,可那对于茂木来说,并不是一个温柔的答案。
所以,很难说出口。
如果没有经历拒绝的教室的话,我想我的答案可能会不同。可我经历了。我经历了近乎永恒的这个世界。因此我不得不那么想。不变的感情。就是——
是不存在的,我想。
茂木耐心地听着我的回答。
然后微笑了。
是啊。我也这么想。
我下意识地注视着茂木的眼睛。她就像预料到我的反应一样,一直维持着那微笑不让它崩溃。
我对一君的感情完全不能维持一成不变。你对我来说不再那样亲近。开始讨厌你,憎恨你,觉得你是障碍。甚至还想杀了你。可是啊,这就是说我一直依赖着一君。一直盼望着一君能够把我从这里救出去。一直一直没办法无视一君。我知道自己的感情最差劲,最自私了。可是啊,就算知道自己很自私,可还是没办法不去那么做。我知道这种感情的名字。就算你不相信有不变的感情,也请相信这种感情。我在这个拒绝的教室的时间里面——
茂木有些矜持似地微微抱住了我。
把一直藏着的东西交到了我的手上。
她的嘴唇在耳边颤动着——
一君,我爱上你了。
那唇瓣向我的唇靠了过来。就要触碰到的时候,停了下来。那停止的唇,就那样没有触碰地静静离开了——
为什么停下?刚想问出口,就想到了。
看到了交到手上的东西。
啊——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能那么做的理由。
想明白了的我咬紧了嘴唇。
那和我所预料的有些不同。
美味棒。
和我想的一样。不过并不是我喜欢的乡村猪肉口味而是照烧汉堡口味。是我一点也不喜欢的种类。那么——
这是本来茂木要给我的那个,种类。
为什么茂木要这么有顾虑似的抱住我呢?为什么她不吻我呢?
这不是不知多少次向我告白,吻我,经历了拒绝的教室的茂木霞的告白。
这只是还在称呼我为星野君,在经历拒绝的教室之前的茂木霞的,初次告白。
想要3月2日能重来。
想要重来的3月2日,残留着最深的思念。
而现在,茂木正重现着它。
那么我——不得不像现实的3月2日时候那样回答她吗?
我看着茂木。
茂木温柔地微笑了。已经知道我的答案的茂木,温柔地微笑着,等待着。
可那样是——
那样是,不行的。
我不想说这样的话。
我喜欢茂木。就算那是被0所操纵的感情,可感情它本身却不是虚伪的。
为什么我只能选择伤害茂木的话呢?
啊啊,很明显。
我拒绝了这个箱。否定了茂木的愿望。让茂木成为轮下亡魂。这样的我是没有资格对茂木说出什么温柔的话的。
我开口了。
可是,那话语要说出口是如此艰难。不知道多少次地嘴一张一合,多少次踌躇不前,却有什么带着咸味的东西流进了嘴里。
可是,再怎么想,也想不到能说什么其他的话。
请等到,明天。
茂木悲伤地垂下眼睛。
她是不会被我的话伤害的。可她的表情马上就变了。茂木开口说道:
谢谢你——
带着笑容。
真真正正打心底的笑容。
啊啊——
看着这笑容,我终于回忆起来了。
那段对话。
那是,让我爱上茂木的对话。
即将失去的,触发这场恋情的对话。
重要的回忆。
《星野君。你能叫我霞吗?》
《哎?为、为什么这么突然?》
《对星野君来说可能有些突然,可你知道我想让你这样叫已经很久了吗?》
《是那样吗?》
《那么行吗?》
《e、嗯》
《还、还有——我可以叫你一、一君吗?》
《那个嗯。没问题。》
《好,好的,那么马上叫叫看吧。》
《霞。》
《请再叫一次。》
《霞》
《谢谢你。》
《哎!怎么哭了?》
《嗯?我,哭了?》
《呐,哭了哟》
《那是肯定是太高兴了,一君。》
霞就这么盈着泪水,笑了。
那个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
真真正正幸福的笑容。
这是我第一次,能够给别人带来幸福。这种新鲜的感觉让我无比幸福。
给别人带来幸福,是幸福的。
能发现自己的这一面是那样令人高兴,而将这种感情教给我的她,成为了特别的存在。
我说不定很单纯。
可那个笑容,无疑改变了我。
可是我要将这回忆抹消。
将这刚体会的感情,抹消。
我想这太过了。我想在最后的最后要是真的不用去准备这样一件事情就好了。我想要我亲手去破坏这么一样东西,实在是太残酷了。
可是我别无选择。
在很久以前,我已经作出了选择。
这种疯狂的念头,也会立刻被拒绝的教室所消除不是吗?
玛丽亚,能听听我的愿望吗?
我只是想让她在踌躇的我背后推上一把。
尽管说吧。
玛丽亚应该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啊啊,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比任何人都要更多地注视过你。
我现在要做什么?我想让你说出来。
玛丽亚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说这些的目的,玛丽亚肯定是明白的。
是要蹂躏哟。
可玛丽亚并没用温柔的话语。
为了自己的愿望,你要将他人笨拙的愿望蹂躏。一辉,只有这个,无论在什么环境下你都不会退让。
对。我相信自己是正确的。
所以一辉你会将——箱破坏。
我向玛丽亚的发言点点头。
我用整条左前臂擦去了泪水。
就是那样。
我站到墙壁前。
环绕我们的灰色墙壁就像是纸做的一般薄。这个箱已经没有力量了。封装了我的记忆,稍微阻止了不让它们向外面流出。
向背后转身,确认了霞的身姿。
可我还是有种不该这么做的感觉。
我举起了右手。
为了毁坏箱,霞的愿望和我的记忆,我举起了右手。
谢谢。在最后来拯救我的,还是一君你。
请别这样。
你没有感谢我的理由啊。我只不过要将这里蹂躏。只不过要将霞的错误愿望踏得粉碎。
对不起。
请宽恕无法拯救你的我。
于是我无视了那个声音。
可是,谢谢你。
那最后的笑容,让我最终相信了自己。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最高音量大叫,全力向墙壁打去。
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像玻璃一样轻易地粉碎了。
在啪啦啪啦飞散的碎片里,我看到了自己和霞。我们互相对视着,幸福地笑了。
碎片散落下来,破碎,化为粉末。
墙外的白光射了进来。随着墙壁逐渐粉粹下落,光明也渐渐将黑暗侵蚀。除了我之外能看见的东西都被染上那光崩溃了。
刺眼得什么也看不见。
可残酷的是,霞就在那里。原来的霞的的确确在那里。
霞在马路上翻滚着。浑身染血。那看起来如此疼痛,如此苦涩,我想将视线移开。
可霞在微笑。拼尽全力向我微笑着。
她的嘴,张开了。
别了。
然后我被全白所包裹,消失了。
白光进入了我。光暴力地搜寻出我的缝隙,钻进去,将我侵食。把内脏染成白色,血液染成白色,心脏染成白色,大脑染成白色。光侵入了我的记忆,将其染白。那虚伪却重要的记忆。全新的感情。至今所交换的话语。
全部染成白色消除。
全部染成白色消除。
全部染成白色消除——
第1次(2)
我是音无彩矢。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转学生说着,嘴角微微浮现出笑容。
那美貌立刻在女生中引起了骚动,而男生则被那压倒似的说不出话来。
当然我也不例外。那如此引人注意的外表是我从未见过的。移开视线的试图都是徒劳的。目光相会。我轻易地被那瞳孔吸了进去。转学生香是习惯了我的这种表现的样子,和对视的我微微一笑。
头几乎都要晕乎乎了。
喜欢上她——大概是不可能的。等级差太远了。我感觉我们并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这种话听起来可能会让人觉得有些卑屈,可只要看到她的人都会同意这种说法的。
一开始我想做个宣言。
音无彩矢露出了完美的微笑说道。
请不要和我,音无彩矢——做朋友。
教室里一瞬间变得安静。
她的一句话就让全班同学都闭上了嘴,就如魔法一般。
请不要冒犯这一条。如果可能的话,我是想和大家做朋友的。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
她用悲伤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音无彩矢这个存在,*只不过是个幻影而已*。
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的我,不觉地吞下一口唾沫。
首先,我们一点也合不来。在互相看来不过是幻影罢了。毕竟我不过是转学生。我不熟悉任何人,也没人认识我,这种状态还会一再返往。我得把这种和谁都没有联系的状态一直维持下去。你们称我这个存在为幻影就好。不过,就算是幻影,我还是持有自我的。我也会感觉到这很悲伤。可是我别无选择只能接受。当我不再接受自己为幻影,再也无法忍受的时候,我将会被这虚伪的重复所吞没。
还是意味不明。但可以知道的是,她是非常认真的,不让任何人能够嘲笑她。
为了成为幻影,在这个箱里我将舍去我的本名。如果使用真名的话,我会被自己所拖走——我感觉到会出现那样的障碍。所以,当我被这虚伪的重复所吞没之时,你们或许也都将被消除。
她加强了语气说道。
因此,我——将继续作为幻影,作为音无彩矢。
是吗。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可看起来她不是《音无彩矢》的样子。
是要将成为《音无彩矢》。
我想那不是她的本意。那不是她所期望的。
可她别无选择,只能成为《音无彩矢》。
可我并不强大。
她苦涩地说着。
我也有会说丧气话的时候。但从现在开始,只要我一泄气,我就再也无法成为《音无彩矢》了。所以为了以后不再说出软弱的话,我现在就在这里说出口吧。我——
偶然。
对,就管可能只是偶然,可无疑——
在这时,她看向了我。
我——想要有个人陪在我身边。
于是我微笑了。
那么让我重新来自我介绍吧。
她像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我是《音无彩矢》*,在这漫长的时间里,请多多指教了。
音无彩矢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保持着安静。
于是,我鼓起掌来。
教室里只有我鼓掌的声音在回响。
最终别的什么人也开始鼓起了掌。接着又一个鼓掌了。鼓掌的声音越来越大。
最后全部人都在鼓掌,此时她抬起了头。
她收敛了微笑。
紧紧地握着拳头,用凛凛的目光笔直地看着前方。<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