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年初四,苏氏的药馆开始营业,林志海也与扬州城内各路名流以文会友,各处的店铺食肆也相继开张,整个扬州城渐渐恢复了以前的繁荣景象。
“明记陶瓷”店的作坊也恢复正常生产,师傅们纷纷回来上工。由于蘑菇园还没正式开工,李红冰除了跑一下明记陶瓷店,察看一下那套十二生肖茶具的进展情况外,大多的时候都呆在苏氏的药馆里。
这日,李红冰给前来看头痛发热的人抓了几副药后,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向外面的大街,远远的看到张二花正朝这边走过来,刚想打招呼,就听到街角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娘,娘,我不去,我不去那种地方……”一个女孩的喊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听声音年龄不大,叫得十分凄惨,还带着哭腔。
李红冰举目望去,见一个四十上下的浓装艳抹的女人正指挥着几个虎背熊腰的蛮汉拖着一个女孩从街角处拖到大街上。那女孩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头发蓬乱,一边挣扎一边回头喊叫着。后面跟着一个柱拐的老婆子,巍颤颤地追了过来。
一见有热闹瞧,李红冰顿时精神一振,困倦的神情了消退了不少,跟苏氏说了一声,便拉着张二花跑过去看热闹。
大街上早就围了一圈人,个个指指点点,低声交谈着,有看热闹的,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李红冰看看部在最前面的是蘑菇园里上工的李五娘,便挤到了她身边,问道:“五娘,这新年大头的,这些人唱的是哪一出啊?”
“看吧,看吧,说什么养儿防老,现在看来,这是养儿祸害啊。”李五娘叹了口气。
站在中央的浓装艳抹的女人看到这么多人围观,脸上有些挂不住:“各位,你们别误会啊,我胡三娘可没有乱拉人呀。他们李兴旺家的欠了聚宝赌坊的银子,还不起,那个李兴旺却跑了,聚宝赌坊当家的才让我来拉了这姑娘去抵债。”
几个蛮汉中一个稍高的汉子紧接着道:“胡三娘说得没错,那李兴旺欠了我们赌坊五十两银子,居然跑了。我们当家说了,欠债还钱,还不起钱就用人来抵债。”他用力拽了一下那个女孩,“这个姑娘顶多就值十两银子,等她进了飘香楼后,再慢慢还清欠下的那四十两银子。”
那女孩惊恐地望着那个高大的蛮汉,哭道:“我不去,我不去那个地方……”
高大的蛮汉冷笑一声:“这可由不得你。你哥跑了,谁来还那五十两银子?我们聚宝赌坊也是开门做营生的,不是做善事的。”
那女孩便说不出话来,只一味地低声哭泣。刚才跟出来的老婆子也追了上来,一把抱住女孩,连声叫道:“我苦命的闺女啊!”母女俩抱头痛哭。
李红冰不由低声问道:“什么是飘香楼?”
李五娘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才道:“小清姑娘你不知道,这飘香楼对于良家女子来说那就是一个火坑啊,不是被迫无奈,谁愿意进去呀。那个妇人,就是飘香楼的妈妈,胡三娘。”
哦,李红冰这才明白,所谓的飘香楼,就是古时的妓院啊,她怎么忘了呢,从古到今,这扬州都是人间天堂啊,常言“烟花三月下扬州”,这扬州不仅景色优美,而且还是全国最大的销香窟。
李红冰把目光投向那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不用说她就是妓院的老鸨了,难怪打扮得这么光鲜,说话如此犀利,一副精明世俗的样子。
李红冰再把目光投向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一身粗布衣衫,头上簪钗全无,脸上泪痕残存,但认真看一下,眉目之间还是有几分姿色的。难怪,聚宝赌坊要来拉人,那个欠钱的家里,恐怕就数这个姑娘最值钱了。
胡三娘从李红冰身边走过去,带起一阵脂粉香气。她晃了晃手中的丝绢,俯下身子对坐在地上的老婆子道:“李大妈,你放心,你闺女进了我飘香楼,我绝对不会亏待了她,一定好吃好住招呼着。”
她看了看老婆子身边的女孩,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像想起什么似的,“哟,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递到老婆子手里,“这是十两银子,就当是你闺女的mai身钱,等她还清了债,你们就可以把她们赎出来了。”
蹲在老婆子身边的女孩害怕地往母亲怀里缩了缩。
老婆子冷冷地看了银子一眼,手一撩拨,两锭银子骨碌碌地跌落在地上,滚出老远。
胡三娘脸色瞬时变了,恨恨道:“死老婆子,别不吃敬酒吃罚酒。”转身捡银子去了。
李红冰看了一会,双方仍在僵持,甚觉无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拉着张二花准备离去。她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不做解救危难的事;也不是观世音菩萨,去普渡苍生。这种因赌债而逼得家破人亡的事情,扬州城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转身的时候她特地看了那位姑娘一眼,可惜了,正是如花的年龄,就要凋谢了。
正在这时,突然人群中冲进一个年约二十岁的小伙子,手持一把不知从哪个卖猪肉的档口抢过来的杀猪尖刀,一下子就挡在那对母女面前,粗着脖子叫嚷道:“你们谁敢动,谁敢把我妹妹抢走,我跟他拼了!”
“哥!”蹲在老婆子身边的那位姑娘惊喜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