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波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龙剑心举着手掌在她面前晃了又晃,她才恍过神来。
“想什么呢,都呆住了。”龙剑心戏谑道。
横波轻叹口气,说道:“照这样看来,澹台景果然是故意被我刺伤,所为的是要让全天下都认定是南阳王囚禁了他这位当朝大司马五个月,搅得人心惶惶,坐实了南阳王处心积虑想要废帝自立的罪名。从今往后,在那些拥戴宗室的人们眼里,南阳王就不再是昔日那个血统尊贵的高祖嫡子,而是一个用心险恶的窃国篡位者。齐王爷果然是老谋深算,一个诈死,一个诈伤,就把南阳王轻易逼到了死角,把全天下都耍得团团转。”
横波就事论事,分析地客观公允,但她的心里却已是一片黯然。她又被澹台景给算计了,心里添的不仅仅是浓浓的挫败感,更多的却是黯然伤情。那个人,总是在算计着她,将她作为争夺天下的一步棋,而她却还傻乎乎地念叨着他的安危,竭尽全力也想要保他周全。
她并不怪他,所谓兵不厌诈,她没资格去谴责他。他是要争夺天下至尊之位的齐王爷,成王败寇的铁律之下,他不过是在做他的份内事而已。她为他担惊受怕,替他忧心焦虑,心心念念想要保他周全,这些全都是她自己的问题。他是她的敌人,她却生出这许多念想,动摇了心念,是她自己糟践自己的心意,怪不得旁人,全是自作自受。
龙剑心瞧出横波的黯然,以为她仅仅是因为又输给了齐王爷而受了挫败,于是拍拍她的肩膀,算作安慰,而后说道:“齐王爷不仅老谋深算,而且还胆大包天。往人剑尖上撞的事儿他也干得出来,确实不愧为久经沙场的亡命之徒。不过,我倒因此真的有些佩服他了,果然是谋略过人,勇气超凡。其实你输在这样的人物手上也不算丢脸。”
横波轻叹一口气,自嘲般的笑道:“我这回算是输得彻底,里子面子全没了。”
龙剑心呵呵一笑:“他若没些能耐又怎敢觊觎这万里江山,君家王朝?你的那点里子面子和这偌大江山比起来其实算不得什么,你也不必太过于伤神自责。”
“剑心……大哥,你是真的很佩服他兵行险招,算无遗策吗?”横波敛住心神,正色问道,“你已是认定他将成为天下雄主,所以你才要帮他把白溪月送到北方去,和南阳王反目相抗吗?”
龙剑心连连摆手,笑道:“皇权相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稍有不慎连累的可是漕帮数万兄弟的性命。我龙剑心只管漕帮兄弟的饱暖,可不在乎谁坐了天下,所以我漕帮是绝对不会往这种事情里乱掺和的。我只打算把白溪月送回舞阳山,谁也不得罪,之后的事情便与我无干了。”
“无论是齐王爷还是南阳王,他们都不会让你左右逢源,高枕无忧地坐壁上观的。”横波说道。
龙剑心耸耸肩,夹起一块烧鹅肉,放进嘴里,挑挑眉赞了一声味美,而后才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既然只想放歌四海,纵情江湖,就算他们真的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也是没用的。”
“我有时候倒是真有些羡慕你,无拘无束地悠哉快活,不必做人棋子不得善终。”横波有感而发。
龙剑心拍拍横波的胳膊说道:“所以我才劝你早早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隐姓埋名,随我一起纵情江湖。无论是行侠仗义还是吃喝玩乐,你想怎样都行。只要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横波也不知当要说什么才好,顿了好一会儿才拿起酒杯,说道,“还是前人说的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横波敬剑心大哥一杯,先干为敬。”她说罢,便要仰脖子一饮而尽。
“借酒浇愁愁更愁,别喝了,我送你回去吧。”龙剑心却夺了她的酒杯将她拦住。
“可是这些菜我还没吃呢。”横波指了指一桌子的好菜。
“让他们给你端回去慢慢吃就行了。”龙剑心几乎是将她硬拉了起来,“我最见不得人借酒浇愁,尤其是女人。”
“我,我哪有借酒浇愁?我现在看清了澹台景的谋算,开心的很呢。”横波反驳道。
“我看你都快憋闷的要哭了,别自欺欺人了。”龙剑心说道,“虽然我并不觉得输给澹台景是件多难堪的事情,但是既然你想要哭就大声地哭出来吧,我不会笑话你。别只知道往肚子里灌酒,一点用处都没有。”
“剑心大哥,你看错了,我才不要哭呢,我好好的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