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波将真力缓缓注入澹台景的经脉之中,缓缓游走,缓缓熨帖过他的五脏六腑,慢慢地逼出毒素。()她极缓慢的运功,微阖着眼,头偶尔的上下点一点,似是在瞌睡。但她不声不响,不挪不动,只任时间流走,似乎又像入定了般得无知无觉。
“喂,你睡着了吗?已经六个时辰了。”澹台景忽然出声,“本王经得起你的内力,你不必刻意迟缓成这样。”运功逼毒之际,他本不能说话,稍一岔气可能就会要了两个人的性命。但是横波的真力实在行得太缓,太慢,即使他此时侃侃而谈,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嘘,别说话,岔了气会出人命的。”横波没有睁眼,只淡然回答。
澹台景冷哼:“像你现在这样行功,本王就算立刻闭了气,也不会出问题。”
“那你便闭了气试试。”横波仍是没有睁眼,语气淡然,“若是连累了我呕血,你便是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又如何?本王一贯也算不上正人君子。”澹台景冷冷说道,竟是真的调转内息。只不过他并不是去闭气,而是让自己的内息在经脉中更快速的游走,逼迫横波也不得不加快内息的运转。否则,便不是她为他运功逼毒,而是他将毒性转入她的体内。
但是横波,却是不为所动。她依旧缓缓的,缓缓的运功,对于澹台景汹涌而来的内力不理不睬。即使那些内力夹杂着未知的毒素顺着经脉涌入她的身体,她还是依然故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澹台景蹙了眉,将内息放缓了下来。
“为你逼毒。”横波简单答道。
“为什么要如此迟缓,白耗时间?”澹台景问。
“想和你多待一会儿,不行吗?”横波语气淡然,依旧是闭着眼。
澹台景一愣,随即冷笑:“诡诈。”
横波嘴角微扬,绽开一点笑意,她确实是诡诈。
六个时辰,对于运功半入定的人来说并不很久,但对于等候在门外的人来说,便是极漫长的。横波只是半入定,便一直听着屋外的动静。君墨玉已经来探过五次了,起先是每隔一个时辰来探一次,之后便是每半个时辰来探一次,到了这会儿,他已是守在门口半步也不肯挪了。
“世子,今年的龙舟节你打算弄几条船?”
龙剑心在门口守了六个时辰,想必很是无趣,没话找话地和君墨玉攀谈,但君墨玉却没有理会他。
“世子,你打算让我们在这里待几天?”龙剑心又继续问,君墨玉仍然是不理会他。
龙剑心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一时找不到话题。横波在屋内想象着龙剑心对着君墨玉语塞的样子,觉得很是好笑。
她正自个儿在心中偷着乐,却忽听龙剑心说道:“大婚可是一件繁琐的事情,世子既然要下月十五大婚,现在还在这里耗着,干些不相干的事情,你就不担心横波一生气,不肯嫁给你了吗?”
横波心中猛的一跳,“下月十五”这四个字现在俨然成了她的魔咒,但凡听到,便要心惊肉颤一回。她这一心惊,内息便跟着乱了一乱,力量一下子没控制好,狠狠的冲撞到了澹台景的肺腑,激得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你……”澹台景好不容易浮起些许血色的脸又再度苍白如纸。
“别说话,稳住气。”横波面色一凛,坐直了身子,将更多内息送入澹台景的经脉之中。但饶是如此,她的耳却还在听着窗外的对话。她白耗了这许多时光,便是想要看看若是她长久的与澹台景独处一室,君墨玉到底会有何反应。
“大婚一事已经交由琼林苑负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准备妥当。”屋外君墨玉总算是开了口,只听他说道,“喜帖已经发出,龙帮主若是现在回到漕帮立刻就能收到了。”
龙剑心呵呵一笑,问道:“世子大婚为何不设在湖州王府,却要在洛川的别院举行?这似乎于理不合。”
君墨玉答道:“琼林苑是我父王和母妃相识的地方,父王认为在琼林苑举行大婚更加合适。”
龙剑心略一沉吟,又问道:“横波是个孤儿,不知在大婚之前,南阳王会赐给她什么身份?”
横波微眯了眼,竖长了耳朵去听,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君墨玉的回答,反倒是龙剑心开了口。
“南阳王该不会是根本没有这个打算吧?”龙剑心的语调已是冷了下去,“卑微孤儿怎能与君氏皇族比肩?就算勉强嫁了,她又已何身份记入族谱?在众多君氏命妇之间,她又拿什么来立足?世子,你所谓的大婚该不会只是娶个偏妃或是纳个美姬吧?”
“横波于我意义重大,我是绝不会让她受委屈的。”君墨玉也是冷了声,再无平日的温和清润。
横波轻蹙起眉,心中有微微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