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波看着躺在软榻上睡得深沉的一鸣,心中默默说了声抱歉。()御医已经替他诊治过了,是因为吸入了花粉而引起的枯草热,所幸吸入的不多,并无大碍,服两帖药再静养几天便可痊愈。
横波一直坐在软榻旁陪着他,耳边隐隐听到外面的鼓乐声声,吉时快要到了。她一直把手笼在衣袖里,北方的冬天很冷,屋里的火盆烧得很旺,暖融融的,正合她的需要。
茗玉也端着张椅子坐在一旁,腰杆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像是打坐入定了一般。整整两个时辰,他始终保持着这个样子,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齐王鹰犬,果然是听话的可以!横波睨着眼看他,却在心中腹诽不已。看这架势茗玉是要遵从澹台景的命令好好的“照看”他们,寸步不离,半点也不错眼。横波心中冷笑,茗玉再尽责,终究还是错估了对手。
渐渐的天已经全黑了,外头鼓乐喧天,想必一对新人已是拜完了天地,正在大开喜宴。横波轻挑了一下嘴角,有笑容微微绽开。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开怀畅饮,该是她行动的最好时机。
横波侧头看向窗外,果然如传说所言,在齐王府的任何角落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座矗立在齐王府最高处、极尽奢华壮丽的昭华殿。
但即使此刻整个齐王府都在张灯结彩,映满红光,昭华殿还是黑魆魆的,没有一盏灯火。只有正殿的中心透出一点莹白润泽的光,是整个昭华殿唯一的光亮。那点光映在黑暗里,远远望去便如天边淡淡的一轮月,却比月光更柔和,比星光更明亮。
稀世夜明珠,这便是横波此行的唯一目标。
“官爷,麻烦你安排车马送我们回凤鸣轩吧。”横波站起身来走到茗玉身边,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经意地在茗玉的肩膀上轻拍了拍。
“明日……”茗玉才刚吐出两个字来,便身子一歪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横波撇撇嘴,伸手扶住了茗玉即将栽倒在地的身子,她的右手掌心已是多了一只白色的小瓷瓶。横波将那瓷瓶凑到茗玉的鼻子下面,隔了一会儿才将瓷瓶拿开,收了起来。东方岛国的药,无色无味,在适宜的温度下能够将药效发挥到最佳,茗玉这一觉少说也得睡到明天天亮。
“明日再见。”横波轻声说罢,这才打开窗子,从后窗跃了出去。
她在林木中潜行,小心翼翼地避开王府中的护卫,直奔那矗立在高处的昭华殿而去。
昭华殿,远远望去只见黑黝黝的屋脊,巍峨的暗影,可以想象其壮丽,却并不能真正看清它的华美。直到真正的站在昭华殿汉白玉的石阶下,仰头望向那建筑在高台之上的殿堂,横波才不得不从心底发出由衷地赞叹。放眼之处皆是雕梁画栋,鎏金璀璨,即使是南阳王府最华丽的建筑与之相比便也只能被称为陋室。
传说,昭华殿是齐王爷为发妻云昭所建。齐王深情,可见一斑。横波心中唏嘘,缓步踏上石阶。对着这巍峨建筑,横波莫名生出了敬畏,连脚步也不觉放得轻缓。她走到石阶的顶端,凛凛寒风吹得她微微的打了个颤,高处的风果然比别处要强劲许多。她不觉紧了紧领口,高处不胜寒,她忽然就想起了这句话,有丝丝的不安自心底深处冒出,这壮阔华丽的殿阁,让她感到莫名的畏惧。
速战速决,早些拿走夜明珠,早些完成任务离开此地。横波心中想着,脚下加快了步子。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殿门前,仔细地听了又听,确认殿内空无一人,这才推门而入。正殿里空荡荡的,只有最里面的紫檀木供桌上摆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发出最皎洁明亮的光,将整个正殿照得透亮。
果然是稀世之珍!横波赞了一句,便脱下外衫,准备将夜明珠裹住带走。但下一刻,她却突然停了手,两眼只管直勾勾地望着墙壁发愣。似乎有一道闪电在脑中划过,伴着轰的一声惊雷,炸响在心的最深处。这一刻,她忘了呼吸,忘了动作,脑袋里只剩一片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