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叶雪梅不解,不明白卓越的小妾怀有身孕,何以值得她如此窃笑。()
若说勉强有些值得令人高兴,那个偷笑的人也应该是她才对。卓越纳进一个小妾,这么快又有了身孕,这只能让王梦云心里添堵,对于卓文才倒是没有任何打击。因为凭着王梦云的手段,以一个丫环的身份就能让自己一尸两命,如今以她一个当家主母的身份,要弄死那小妾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不管是男是女,那都很可能不及坠落人间便要早早随着母亲一同陨命,还来不及看清这世间的纷繁复杂、体味人间的善恶美丑,便要被王梦云一手送到那无边的地狱之中。
这神灵是否真的存在于人世间,他们又到底是善还是恶,他们的评判标准又是什么?为何她遭受了这人间许多的悲苦,还有人眼看着又要步自己的后尘?
叶雪梅陷入深思自问中,柔儿却以为她是在静静地等待着自己后面的话,于是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揶亦夹着几分嘲弄地道:“或许那小妾自己也分不清孩子到底是老子还是儿子的,如此趣事,倒是闻所未闻。”
却不知那嘲弄之笑,是对卓家父子还是对卓越新纳小妾所发,又抑或是对自己卷入这样一个道德伦丧之家自心底感到耻辱与憎厌。
“有这等事?”叶雪梅瞪着眼睛问道,看到柔儿凝眉颔首,随即也不禁露出一抹嘲笑。这却是子承父业、风流惹事了,如此风流韵事,凭是王梦云心机深重,也未必能理得清吧。
“这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恶人还需恶人磨,又有人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父子既是风流成性,便让他们在此事上栽个跟头却也不错,若是能以此女调拨得他父子反目成仇,倒是大快人心。”叶雪梅想起上次游湖时柔儿身边总有卓威或是卓武随着的情形,不由又问道,“难道就因为这个,你才获得自由身?”
柔儿缓缓摇头,幽黑的目中利光一闪,顿时犹如一道闪电射向四周,着实是带出一片仇恨,只闻她道:“那倒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原本是被人贩子贩了来卖入卓家的,头天才被老子糟蹋了,第二日便又被那畜生拽进了柴房,我亲眼看着那畜生前脚出来,她衣衫不整、泪眼婆娑、脚步凌乱地后脚从里面出来,后又几次欲要寻死却是下知为什么没有下了狠心。那畜生不再让人看管着我,却是因为……”
柔儿脸色微微发红,却是咬着牙继续道:“因为我那里有些不爽利,他也终究对我生了厌倦之意,且又认为我一个之人走也走不到哪儿去,便也不怠烦再让那卓威卓武一流耗在我身上了,毕竟他们的用处还大着呢。”
叶雪梅虽然这世还是完身之人,却因为前世的经历,立时明白柔儿所指的是什么,立时也是脸一红,随即担忧地望着她,道:“可要不要紧,有没有请大夫诊治过?”
柔儿敛了眼中光芒,满不在乎又夹着几许破釜沉舟的意味,苦笑一声道:“他倒是难得,让人去请了一个大夫看过一次,却是没说好还是不好。腌臢之身,若是能就此一病不起,倒也是省了我许多心事。只是,临走之前,我却是要带着众叛亲离的他一同到父亲与舅舅面前交差才有些许脸面。”
面对家中的变故,想到父亲与舅舅的惨死,看到这世间坏人横行、施暴千里,她终究是有些心灰意冷,多重打击之下,却还是没熄了求死之心。
叶雪梅心中闪过一抹痛楚,不知是同情所致,还是因为想起了旧日、前世的遭遇,但见她美眸凝成了一个圆点,随即眉眼一松,面上现出几分淡漠,道:“我与他……的许多旧日恩怨,也是时候该算算了。”
那等看似轻飘飘的语气,好似诉说的是什么家常锁事,可是看到她几乎捏碎手中茶碗的右手,柔儿觉得遭遇过苦痛的自己是应该能深刻体会到那其中沉淀已久的仇恨与怨怒的,却又似乎觉得其中还夹杂着许多自己看不透的更深沉的东西。
总觉得,除了那天向自己所诉说的,她的心中还压抑着更大的苦痛,更多的仇恨。想起那日ta说‘丧亲之痛,何止剜心’时,是何等的面色痛苦与咬牙切齿,又是何等地亦然决然。
“如今诸多事情凑在一块,倒是一个多剑齐发的好时机。”叶雪梅把手中紧捏着的茶碗放桌上轻轻一磕,以从未有过的决然神情向柔儿道。
王梦云,你们母子做得太绝了,何苦要一世又一世地逼迫我呢?你们可知道,当我带着本来承载着我一生幸福的儿子同赴黄泉,而那个背叛毒害的最魁祸手,竟然是自己视如姐妹般的人时,心里是何等的滋味。那等的惊诧、绝望与愤慨,世上有几人尝到过个中滋味。
当我慢慢接受这一世的新身份,努力让自己沉溺在亲人的关爱与深情中而竭力放开前世的仇恨时,你们却又寻上了我。若不是遇上岳云痕这个善良的男子,我此时不知道又会落入何种境地,父亲更不知还能不能存在于人世。好好地一个平凡朴实的家庭,却又被你们的一己贪念,弄得差点崩塌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