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问睡了八个多月。</p>
长安城东南三坊在何家与相府的安抚下，沉默了八个多月。</p>
道门沉默了八个多月。</p>
青山内部的一些长老虽然借弟子们表达了不满，总归也算是沉默了八个多月。</p>
但沉默并非真的沉默。</p>
所有人都在等着何问醒来。</p>
便是今天。</p>
何问确定，只要消息传出去，明天的朝会一定会有人上书李彻，请求陛下降下对他的惩罚；道门宿老们不出半个月必然会齐赴青山；那些长老们嘴上不说，心里仍会存有芥蒂。</p>
何问当然也可以沉默。</p>
他甚至不用出面。</p>
二叔一定会替他压下朝堂里的言辞；方正桓和辛词一定会替他挡住道门的前辈；至于青山内部，只要谢周还在，芥蒂便只能是芥蒂。</p>
可何问不愿意这样。</p>
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逃避的。</p>
更何况，他有必须下山的理由。</p>
何问深呼吸一口气，收回手心里的血色剑意，对方正桓躬身说道：“这几个月来，多谢师伯了。”</p>
方正桓叹了口气，不再挽留什么，转而问道：“什么时候走？”</p>
何问说道：“稍后便走。”</p>
方正桓问道：“不等两天？”</p>
何问说道：“不等了。”</p>
方正桓又问道：“那你下山后，会去清河看看吗？”</p>
何问想了想，摇头道：“就不去了。”</p>
方正桓嗯了声，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说道：“司徒前辈去皇城见过陛下，说你醒来后如果不愿意回去，便把这个带走吧。”</p>
这是李彻曾借给他使用，后来又还回去的皇城客卿令。</p>
何问没有接，沉默许久，说道：“师伯帮我送回去吧，陛下的意思我能明白，但我没办法接受。”</p>
方正桓微怔，问道：“为什么？”</p>
何问说道：“我不确定。”</p>
听到这个答案，方正桓挑了挑眉。</p>
不确定？</p>
难不成你此行会与陛下相悖不成？</p>
但何问不愿意多说什么，方正桓沉默了会儿，倒也没有多问，又把令牌收回怀中。</p>
两人安静许久。</p>
“多久回来？”</p>
方正桓叹口气，出声问道。</p>
上次在沂山脚下，送何问离开时，他问过同样的问题，当初何问回答说要效仿那纯阳剑仙，走遍天下后便返回青山，可惜……</p>
何问犹豫了下，说道：“我不知道。”</p>
方正桓说道：“那还会回来吗？”</p>
这一次何问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p>
他看向白雪覆盖，云烟笼罩的群山。</p>
不知何时回。</p>
不知是否还能回。</p>
但当他走完这一程，一定会回来的。</p>
“我走以后，师伯就下通告吧。”</p>
何问最后说道。</p>
方正桓看着他的身影，安静半晌后，轻轻嗯了一声。</p>
————</p>
方正桓离开了逍遥峰。</p>
辛词的身影落在了何问身边。</p>
“她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