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望去,紫藤花期已过,紫帐不见,只余蔓藤青青,不过在全天下最奢华的这座囚笼里,总不好让人一眼就瞧出孤寂,春华将将萎靡,夏锦便要接上,以锦簇生机遮掩日渐颓败。
兮若吩咐春儿去她先前住的院子里将离宫时来不及拿走的一些从首阳山带回来的小物件替她收来,春儿知兮若这是有意支开她,不过这里鲜少有人经过,兮若想静静心,春儿也便顺着她,絮叨了几句小心后,转上通往院子的小径。
从早春到初夏,再回此地,心境两重天,迟疑了一阵,还是缓步走进紫藤丛中,越往紫藤深处走,心跳越是莫名,有些事情虽看明白了,却未必就能看开,暖风轻拂紫帐时的惊鸿一瞥,至今想来仍旧心悸,抬手轻易捻住一根枝桠,唇角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本是同一根枝桠,可不管是看着还是抓在手中,已与往日全然的不同了。
一团白影从前方快速窜了过来,距她丈余停住身子,兮若一愣,松开枝桠愕然的看着那白绒绒的小脸和亮晶晶的圆眼睛,心紧紧的抽了一下,须臾回过神来,转身就跑,可只跑了两三步便停下了脚步,眼睛睁大,一眨不眨的看着立在对面温文浅笑着的绝尘男子。
“公主别来无恙。”他的笑容看上去那般的温暖,他的声音悦耳轻柔,可兮若却感觉得到他疏离的寒意,那晚被他扼住咽喉的痛苦瞬间冲击进她的感官,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稳了稳心神,告诉自己这里是皇宫,他不可能会在此伤她。
以前可以自欺,现在连自欺都无法维系,这种言不由衷的客套她实在无力应对,遂连个回应都没有,复又转身步伐微快的向另外一条小径走去,兮若知道这条小径通往北海池,过了北海池便是九皇兄的地方了。
身后没有半点声响,想必雪歌并没有追来,可兮若还是一路小跑,眼看紫藤丛到了尽头,她却心跳气喘的实在走不动半步了,遂扶着一株紫藤稳住身子,伸手捂住揪痛的心口处,不等平息过来,扶着紫藤的手腕便被一只沁凉的手攥住。
兮若悚然侧身,偏头望向攥着她手腕的雪歌,雪歌已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愕然,对上兮若冷然的目光,莞尔轻笑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甩了几次,奈何雪歌攥得牢,兮若没能挣脱,索性不再徒费力气,板着脸深沉开口道:“放手。”
雪歌脸上的笑容不曾变化,反倒探手轻拂过兮若因小跑和泛红的面庞,声音放得愈发柔,“公主不喜欢雪歌了么?”
他的冷酷让她心寒,他的温柔更叫她胆颤,他曾欲取她性命,如今又问她喜不喜欢他,这样的问题实在有些可笑了,兮若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回道:“我还有事,没时间说笑,请玉公子自重。”
兮若话落,似乎扑捉到雪歌银色的眸若有似无的瞥向紫藤尽头不知名的一点,不等她探得深刻,他已垂下眼,避开了她的视线,表现的很是落寞,缓缓松开了手。
雪歌的顺从让兮若疑窦丛生,可她清楚此地不宜久留,不再执着他此刻的心思,转正身子迈步便走,再有两步就可以走出这里,左手腕再次被扯住,兮若忍住差点脱口的尖叫,顺势左转,抬起右手便向站在她左后方的雪歌那张过分精美的脸上扇去。
雪歌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展开左臂轻松压下兮若扇来巴掌,随即收拢臂弯,将兮若完完整整的纳入自己怀中,贴靠着兮若耳畔,声音轻柔魅惑道:“可是雪歌一直思慕着公主,公主如何忍心伤害雪歌?”
这样绵软的情话,眼底却无半点柔情,抓着兮若手腕的手指按住她的脉搏,冷然的盯着隐在前方花丛中一块艳红的裙摆,感觉怀中兮若身子僵了片刻,随即激烈的挣扎起来,雪歌嘴角勾出玩味的笑,眼神浮浮沉沉,缓缓移开按在她脉搏上的手指,微微放松了对她的拥搂。
兮若感觉到活动的空间大了些,想也不想就往后挪了一步,待到些微拉开了些距离,抬头瞪向雪歌,愤然道:“玉雪歌,你……”
后面的话变成一段含糊的声音,他居然、居然胆大妄为的吻上了她的唇……<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