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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只为了她
受了十来年佛法,度化出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委实寻常,何况她本就心存良善,如今卸了身上的担子,以怀着身孕的平凡女子自居,瞧见境遇凄凉的妇孺,更易触动她那颗恻隐之心。()
雪歌一门心思想同兮若单独在一起,极不愿被人搅扰,见惯尘世百态,笑看人间炼狱,旁人的生死于他没有任何干系,奈何瞧见兮若撅了嘴,到底还是将那对母子请上了车。
那年轻的妇人穿着虽单薄,可给怀中的孩子裹得十分严实,解开外层蓑衣,里面还用夹被包着,不过今夜的雨实在太大,孩子还是被淋湿了,妇人看见紧闭着眼的孩子头面上皆滚着水珠子,很是心疼,却一直垂着头局促的站在车门口,不敢向里面迈进一步。
雪歌心中做着盘算,等过了今夜,明天给这妇人些银钱,将她送走了事,这妇人解开夹被的一瞬他便瞧出了端倪,这孩子患得并非寻常伤风感冒之类的小病,清白人家的孩子是不会得这种毛病的,他们没必要招惹麻烦。
兮若瞧见孩子身上湿了,忙翻出一件她亲手裁制的夹袄,复又找出她的衣服,颦眉上前迎着妇人道:“快些将湿衣服脱了,病上加病更不好医治了。”
说罢便要去接妇人怀中的孩子,雪歌眼疾手快,先她一步从妇人手中接下孩子,兮若偏头看他,雪歌轻笑:“你这身子可不好给累着了,我给他换衣服。”
兮若听他这样说,嫣然一笑,站在门口的妇人愈发局促,将头垂得更低,喃喃念着:“奴家不知夫人怀着身孕,夫人还是停车让我们母子下去吧,我的昭儿得的不是寻常毛病,若传染给您这样好心的夫人,奴家这一生造的孽,怕是几辈子都不够偿还了,夫人就在这里停车吧,我们这就下去了……”
雪歌听了这话,觉得这妇人很有自知之明,他也不强求,抱着孩子立在那里等兮若做决定,兮若眨了眨眼,伸手撩起身后的帘子,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指着窗外的深沉夜色道:“你莫要当我无甚见识便来诓我,嫂子的孩子病得这样重,那郎中不收你们进门,若这时我们再将你母子二人放出去,想来明天一早,不知何处便要出现一双紧紧抱在一起的妇孺尸身,你我相遇,想来也算是缘分,我们既已伸手,便不会半途而废,你也不用将我想得多么仁爱,我也要当母亲了,如今行善,不过是想给腹中的孩子积些德,让他将来过得平顺些罢了。”
听她这样说,雪歌摇了摇头,转身坐在一边给孩子解湿衣服,领口的盘扣才解开,一眼便瞧见这孩子颈子上悬了一块玉佩,隐约可见凤形纹路,雪歌长在南国皇宫中,对这纹饰再熟悉不过,市井百姓绝无可能敢戴这个纹饰的玉佩的。
偏头看着兮若已经将那妇人带到床幔后面,雪歌手指轻捻,悬着玉佩的红色丝线便断了开来,将玉佩收入手心,拇指拂过上面的纹饰,确定这玉佩确然是张方碧急于寻找的那块,雪歌轻勾嘴角,想着方才兮若说的缘分,看来还真是缘分,那次他果真没死
抬手拂开怀中孩子覆额的刘海,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紧闭着的眼,浓密的睫毛仿若小扇子一般,高挺的鼻,红润的唇,这个小家伙生得真好
雪歌不动声色的给这孩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心中已改了盘算——这个孩子,他是必须要救了,无关利用,只是突然想到若有一日兮若记起过往,这个孩子算作他对她的一种抚慰吧,只为兮若。
才给孩子换好了衣服,兮若就领着那妇人出了幔帐,雪歌冷眼将那妇人打量了一遍,虽是粗衣素颜,且面色甚憔悴,可难掩她艳美的姿容,看她年岁并不很大,举手抬足间透着一种训练后的优雅,且孩子患得是风尘毛病,不难猜出这个妇人出身何地。
兮若问他孩子可还有救,他回答的干脆,直言无甚难题。
得了这个回答,那妇人双目顿时来了神采,兮若与她攀谈起来,妇人自称袖姑,说夫婿乃是落魄文人,身子一直虚弱,去年冬天死于肺痨,孩子名叫廷昭,是他爹给取的名字,如今十八个月大,可惜身子也一直虚弱,她也没钱给孩子补身子,所以廷昭看上去好像比寻常一岁半的孩子小许多,走路都不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