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ACTⅣincluding
10法术师的来访
因为我太过紧张的关系,以至于漏听了对方的话。
「啊呃,对不起,妳刚刚说什么?」
「不,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只是问问天乃原同学平时是不是咖啡派的。」
「啊嗯,差不多。这个嘛,基本上啦。对,我几乎都喝咖啡,无糖的。老实说我这个人挺怕甜的,嗯。」
「这样啊,不过有时候喝喝红茶也不错吧?今年狄尼修茶园的夏季大吉岭红茶品质不错,我想一定会合妳口味的。」
「是」
「妳也没动料理耶,该不会平时都不吃早餐?」
「啊,不,没那种事的,我都尽可能一天吃三餐。」
「这样啊。以健康而言,那样是很有好处的。那么请不用客气,尝尝看。」
「呃」
「全都没有加太多糖的。」
「是,其实那个」
「难道是这之中有妳不爱吃的东西?」
「不,其实我没有特别喜欢或讨厌的食物」
「那么是有基于宗教理由而禁食之物吗?」
「不,其实我没有任何信仰」
「既然如此」
「」
「看到妳这么提防我,我有些心酸起来了。」
「不、那个,我也不是在提防妳什么的」
「开玩笑的,请不要当真。」
「」
她风致嫣然地微笑着说道:
「请不用担心里面没放毒唷,茶与料理都没有毒。」
这多半也是要归类到玩笑的话吧,不过老实说我完全笑不出来。
从桌上备好的白色杯子中,伴着白烟升起芬芳的香气。
因为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所以我抱着冲入虎穴的心理准备拿起杯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战战兢兢地把杯子送到嘴边,喝下去。虽然这好像是听到价钱可以把人吓到眼珠掉下来的高级茶叶,但是我紧张得几乎喝不出味道来。就这样把它一饮而尽。
不过总之因为我正渴着,所以感觉很好喝。
「如何呢?」
「是呃,本领非常不错」
我这句蠢话一说,以正座姿势坐在对面座垫上的她就微微一笑:
「请不要那么紧张,放松些。因为这里可是妳家呢。」
「说的也是。」
就是这样,应该是这样的。可是虽说这里是自己的住处,在这样的状况下叫我放轻松,我也做不到啊。
「对了,那个。」我尴尬而焦虑地问道:「请问妳今天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呢?」
「也是。」她好像已经完全看穿我的心境,微微耸了耸肩:「差不多是该进入正题了。虽然有句话说欲速则不达,但时间毕竟有限。可是请妳不要那么严肃梅儿。」
在她的指示下,一直在我们旁边待命的老妇人默然无语地依言往我杯中倒茶。
「啊,那个,真的不甩了。」
我当不起。倒不如说是再这么一直喝茶下去,我会变得满肚子水。
桌上陈列着料理。有沙拉、鸡肉、酥派等等。
我一咬牙,用叉子把其中切好的一片酥派送人口中。
动着嘴巴咀嚼着咽下去。
呜哇,这个真好吃耶。在酥脆的酥皮中裹满了又热又香的培根与马铃薯,还加上洋葱的微微甜味。虽然材料简单,但是会让人想要一口接一口吃下去。因为我在本质上是个穷酸鬼,所以很没用的我一大早就吃到这么好的东西,第一个感觉并不是感动,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歉疚感没啦,说真的,就算是我这种廉价的舌头也吃得出来,这是好东西。
呃该怎么办呢?
好,再吃一块就好。
「它令妳满意吗?」对面的她说道。
「啊,是,非常。」我吞下第二个:「好吃。」
「那就好。梅儿,给我番茄与起士,放在苏打饼干上头。」
「遵命,小姐。」
老夫人以沉稳但又略带高亢的声音回答,将前菜盛在苏打饼干上,漂亮地装进她的盘中。她道了声谢,用手把它送进小小的口中。
原来如此,也有这样的吃法啊。我边喝着红茶、边在奇怪的地方感到佩服,这时候
「天乃原同学。」同样以红茶润着唇的她,以若无其事的口气说话了。
「是,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是来接妳走的。」
我一口红茶差点喷出去。
「呃,抱歉,妳刚刚说什么?」
如雪般的白发、火样宝红的眼珠。
坐在对面的她法术师亚历斯特?克劳利三世,凝视着我的眼睛复述了一遍。
「我是说,我今天是来接妳走的。尚未为世人所知的第七个法术师就是妳。」
在城翠节最终日的那一天早上,我被响起的门铃声吵醒。
以上有一半是假的,其实我在那之前就已经醒来了。可是我却懒得动,舒舒服服地窝在棉被中,就这样再次沉入睡眠的深渊,然后「嗯?」地清醒过来张开眼睛一看,距离刚刚醒来的时间,居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这样的事重复了好几次。
虽然这种话由自己说也没有说服力,不过我绝对没有睡懒觉的兴趣。我平时的生活是很有规律的,早上七点起床,晚上十二点上床。虽然四月刚从老家搬来东京那时候,是曾经会睡懒觉以便让自己的身体习惯新生活,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也是美好的回忆了。
但是
在城翠节开始后的这三天里,总之我实在是累了。不,正确说来应该是感觉到自己累坏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在庆祝活动中玩过头,而是因为在那个漩涡中,第一天发生的「事件」与第二天发生的「jiu纷」害的。我或者主动、或者强制性的被这些事情连累,陷入身心俱疲的窘境。
虽然我很想说这不是我愿意的,不过以我个人而言,我也在它们之中得到不少收获。
要谈具体的内容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再说。至于大致上的状况是这样的:在第一天的「事件」中,让我向自己能力的极限挑战;在第二天的「jiu纷」中,则让我在心灵上得到莫大的启发。
但是有个问题。
我绝不是个主动积极的人。相反的,我是那种如果什么也不做,事情也会自己解决的话,就会想要把它丢着不管的体质。这样的人在连续两天遇到事件与jiu纷东奔西跑之后,总之在精神上极为疲累。也就是感觉很疲惫。
懒到完全不想动。
从一大早,我的身体就被这种懒洋洋的思考占据全身。
(干脆今天不要去大学了)
我在棉被中缩成一团这样想着。这个念头一浮现出来以后,就让我感觉到这个计画实在太有魅力了。
反正前天跟昨天我都已经那么拚了,所以就算今天悠闲一下也没差吧?而且话说又会有多少比例的学生连着三天都参加城翠节呢?这又没有什么全勤奖可拿,所以完全没有勉强参加的必要。既然是最后一天,参加的人也会是二天之中最多的。我最怕人多的地方了,可以的话还是尽量不想靠近。
好,决定了。今天不去大学,要彻底地休息。是的,我就是沉浸在名为休息的怠惰中啦,我要在无政府状态下颓废过完这一天。嗯嗯,不过我要怎么去实现它们呢?好,那就试着再睡一小时左右好了,到时候再想之后的事。就这样吧。
我下定了毫无道理可言的消极保守决心,正要不知道第几次朦朦胧胧地睡昏过去时!|
门铃「叮咚」一声响了起来。
我在棉被中睁开带着睏意的眼睛,把头探出棉被外面,看着门的方向。
又是「叮咚」一声。
没有预计要在这个时间送到的宅配。各种要缴费的帐单都用银行转帐支付,所以也不会是那类的人要来收帐。既然如此,会是来推销报纸或什么的吗?是就麻烦了,我懒得动。
装作没人在,等对方自己走掉好了。
我这样决定后,再一次用棉被蒙住头,这时候发现放在枕边的手机外萤幕正一闪一闪的,似乎是有人在我睡觉时联络过我。
确认过后,发现有三通末接来电,全都是凛凛子打来的。
基本上还是该打回去看看吧,我这样思索着。
门钤又响了,而且这次不是「叮咚」一声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连打是也。
我按着太阳穴。
会做出这种事的,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真受不了,是有什么事啊?我屈服于响个没完的门铃,从棉被中爬出来,在睡衣外面披了一件对襟毛衣。
也没有先看门孔作确认就直接打开门。
「我说幸二,你用不着那样一直按一直按,按一次我就能听到」
我这样说,当然把本来就算听到也不准备出来的事省略掉。
可是在那里的,并非我预料中的人物。
「早,阿周。」
站在门前露出开朗表情的人是凛凛子。
「咦?」
一瞬间我有种如坠五里雾中的感觉不过我很快就想起来,对喔,这么说来,手鞠坂今天应该也要去参加城翠节的临时店打工吧,应该是没有时间来我家闲聊偷懒。
「阿周?怎么了吗?」看到穿着拖鞋呆呆愣在那里的我,凛凛子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问道。「咦?啊,不,没什么,早。可是妳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是来接阿周的啊,想说和阿周一起去城翠节。我该不会打扰到妳了?」
「没没有那种事的啦。」
虽然从床上被挖起来的不灵光的脑袋感到有点不太对头,不过总之还是领悟到我今天要休息一整天的决心是不可能达成了。我也不会行差踏错到把特地来接我的她赶回去。
「呃那总之妳先进来,我梳洗一下就出门。」
「嗯,那就打扰了。」
她一脸开心的模样脱下鞋子走进门来,我则回到房间把棉被收拾好。呃总之先洗脸,然后正当我在脑中确认要做的事的时候
我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宣告着有人来电。
会是谁呢?我看了看手机,看到液晶萤幕上显示着「三嘉村凛凛子」这个名字。
睡意飞走了。
已经脱下鞋子的她走进门来,穿过短短的门廊,正走进房间。
「阿周,怎么了?」我紧握着在震动的手机,就那样呆若木鸡地站在房间中央,而她在我身后平静说道:「手机响了耶?不接吗?」
「」
我无法回应她的声音。
很快的,手机的震动停了。
室内笼罩在显而易见的寂静之中,令人感受到像是度日如年般的沉默。
然后
「看来是露馅了呢。」
不属于凛凛子的声音,就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真是遗憾。本来我还在想,用这个模样和妳一起去参加城翠节也好的呢。」
她以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少女声音,却又带着某种超凡感觉的音韵,交织出分不清楚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对白。
我缓缓地转过身去。
倒抽了一口气。
在那里的人已经不是凛凛子的模样了。
代之以
「天乃原同学,近来可安好?我们好久不见了呢。」
差不多和我同世代的女孩子站在那里。
她的身形不高,白发如雪,红宝石色的眼珠像在燃烧着一样,有着北欧人的精致面容,以至给人一种小恶魔般的可爱感,不过从她的眼神与举止中却渗透出一股妖气。全身果然还是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下。平时应该是戴在头上的大大三角帽,这时候被抱在胸前。
「抱歉突然前来打扰。」她微微低头:「事情是这样的,我今日前来,是有些事想与妳商量。如果可以,还请把接下来的时间拨给我」
我被太过于唐突又出乎意料的事态震慑,别说是说话了,就连身体都动弹不得,已经完全白痴化。
她微歪着头:「天乃原同学?」
「咦啊!」我回过神来:「在。咦?啊,有事时间是吗?」
「请问不方便是吗?」
「不、不是,没那种事。可是」
她把形迹可疑的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微微一笑:「妳本来是在休息的吧,真是抱歉了。」
「不,没那种事,我才该抱歉。」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道歉。
「那么」她说:「还没吃早餐囉?」
「啊?」
「我是在问,妳还没有吃过早餐吧?」
「是的,还没有。」
「好极了梅儿。」
突如其来从她身后出现两个人影,把我吓了一跳。到底是从哪里想了一想,当然就是从门那里进来的吧。应该是之前就跟她一起进来,然后就在门廊那里待命。
「您叫我吗?小姐。」
其中一位是个老妇人,腰杆挺得直直的。绑起来的头发已经失去色素,是种接近银色的白。高鼻深目,凤眼上挂着有鍊子的小型眼镜,身穿朴素的深藏青色长裙。
「备茶,还有弄些能入口的东西来。」
「遵命。」那是一种虽然不刺耳,但是听来有些神经质的高亢声音。
老妇人把提在手中的巨大篮子放到地板上。「喀喳」一声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来的是整组茶具、刀子、叉子、盘子,还有包装起来的蔬菜与肉类等食材。
「我想借用一下府上的厨房。」老妇人问我,有种不管我答不答应都要借用的魄力:「方便吗?」
「请、请用」
我一回答,老妇人就默默行了一礼,消失到厨房去了。
在我眼看着老妇人过去时
「斯卡洛夫。」她对另外一个人说话:「大概可以争取到多少时间?」
「唔」
这次是个戴着太阳眼镜的壮年男性。因为是在室内,他把黑色西装外套脱下披在肩上,裤子以吊带扣着。凌乱地往后抓的头发也是黑色的,不过其中也混杂了一些白色的发丝。
他的视线落在手表上,以带着深沉内敛的声音回答:
「充其量一小时左右吧。应该是不会被那些家伙察觉到,不过待太久还是有危险。」
「好,那就撑两个小时。」
「小姐!」
「拜托你囉,斯卡洛夫。」
被回以妖艷的微笑,让他在一瞬间失去了言语能力。
「您说怎样就是怎样。」
不过随即他就以无可奈何的语气这样低语,从门廊消失了身影。
就我们两个被留在房间中了。
「那个。」
「是?」
「不,那个现在这是要做什么呢?」
「当然是吃早餐囉。」
「早、早餐?」
「是的,早餐。虽然我是被日夜追捕的人,不过多亏有优秀的心腹,所以还是能够争取到享用早餐的时间。这也有为冒昧打扰之事向妳道歉的意思,所以还请让我这样做吧。」
「好的。」
「对了。」她以有一些愉快的表情指着地板说:「我可否坐下呢?」
在与魔学有关的人之间,「亚历斯特?克劳利」这个名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八年。从小就得到天赐法术才华的克劳利,在二十三岁时从剑桥大学三一学院休学,为了亲自钻研世界各地的魔学,他广为游历,只身展开长达十年的周游世界之旅。
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国家,就有多少个源自于当地的魔学存在。以魔学大国英国为首的欧洲固不待言,其他像是从西元前就拥有宫廷魔学史的印度,有着在深山幽谷修道以求成仙传说的中国,流传由东西洋魔学融合而成的风水学的香港,还有由原住民历代相传独特魔学体系的南北美诸国,以及众多魔学遗迹出土的非洲他正是准备靠着这趟漫长的流浪之旅,去一一亲身穷究、具体实现世界各地的魔学。
最后他的尝试成功了。
当然,想要完全学会全世界的魔学,别说是十年的光阴,就算是用尽人的一生都嫌短。但是他靠着亲自接触世界各地的神秘,毫无保留地享受到几千、几亿的睿智与技术,终于成功地将他天生的法术才能淬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然后在一九零七年,随着新世纪的揭幕,回归祖国的三十三岁法术师亚历斯特?克劳利终于创立了魔学结社AA(ArgenteumAstrum=「银星」),居于领导者地位的他,耗费超过二十年的时间,为伟大魔学的发展贡献一己之力。
有才华的年轻人,纷纷从世界各地来到AA拜克劳利为师。这些年轻人以法术演术理论研究权威的魔学者威廉?福雷斯特为首,还有在阿尔及利亚沙漠成功完成大恶魔柯荣颂召唤实验的莱佐?楚门,制作七十八张占卜卡片「杰姆尼塔罗牌」的鍊金术师蕾蒂?梅莉榭等人这些对近代魔学的发展有着莫大贡献的出类拔萃人士,几乎都是出身于AA。那个组织的领导者克劳利既是名宝相符的二十世纪最高位阶**术师,也成为近代魔学之父。
正因为如此。
当克劳利一九四七年天年已尽时,AA等于失去了组织的栋梁。
在克劳利过世数年后,他所创立的AA就被英国政府解散。然而AA实质上却是以被英国政府接收了人材及设备的形式消失的。从趁着领导者死后的混乱迅速介入、夺取其中枢的巧妙手法来看,可以肯定英国政府应该早就看上AA保有的魔学知识与技术了。
就这样,(银星)(ArgenteumAstrum)改名为(天顶的结社)(OrderofZenith)取其缩写通称为「OZ」,唸作奥兹现今世界最大的魇学结社于焉诞生。
奥兹与AA一样,表面上具有非政府机构的机能,但是它的本臂已经转变成不同于AA时代的样貌了。
直接了当的说,可以用从「革新」变「保守」来形容吧。
由于AA原本是以克劳利为顶点的私人机构,因此在各种规定制度上不太严密,有时候还可以基于个人责任,自由进行过度危险的研究、实验等等。
但是奥兹是公共机关。内部受到等级制度束缚,所有的研究、实验,都必须在评议会的同意与监视下进行,然后那些成果全都会成为奥兹专属。奥兹彻底独占与管理法术师一事,也可以说是那种保守本质的表征之一。
如果克劳利看到自己建立的结社是这个下场,他究竟会做何感想呢?
是会为了魔学的未来忧心叹息呢?
会因为抵抗不了时代潮流而放弃呢?
还是说
不能任由愚昧的组织这样下去而愤慨呢?
当然没人会知道死者心里的想法了。
但是继承了其血缘的她「六位法术师之三」亚历斯特?克劳利三世,为了改变那个现状,在十几年以前脱离奥兹,下落不明。之后她一直被奥兹追捕,暗地活跃在各地。
她首次在我面前现身,是在半年前,也就是四月那起事件的漩涡之中。
接着是六月。在东京市内的魔学系附设研究所发生的事件,也间接与她有关。
然后是十月。在城翠节第一天的事件中,她的影子第三次若隐若现地展现在我们眼前。
现在终于
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在我面前现身了。
回想起来,进入魔学系的这半年以来,在我遇上的事件背后,经常都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她的身影。
可是老实说,这却是我们头一次近距离地面对面交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茶与料理,当紧张感有几分消融的时候,我蓦地想到这点,心情变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要对她说「初次见面,请多指数」吗?我们之间却算是大有渊源;但是我跟她又没有熟到可以说「妳好,好久不见」的道理。
「怎么了吗?」
在对面的她骤然扬起视线,直看着我这边。
「没有」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够妥善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过我还是试着解释给她听。然后她露出微笑:
「也许吧。但是,我从四月起就一直在看着妳喔。」
「啊?」
「因为人对于自己在意的人,自然就会多些关注的嘛。」
在我还难以判断出这是不是要归类到玩笑话中时,她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我的祖父,同时也是现代魔学之父,亚历斯特。克劳利在建立AA以前,在全世界流浪了十年的时间。我脱离奥兹之后,蓦然回首才发现也已经过了相等的时间。城翠大学魔学系就是集这十年大成的结果。然后在那个魔学系,我遇上了妳。
这让我有着时机已成熟的感觉。」
「那就是说,要把奥兹?」
她对我的问题点点头。
「自十九世纪魔学复兴以来已两百年。一直以来,正因为有着『复兴』的背景,所以魔学者们只要进行研究,便能取得一定程度的恒定成果。但是今后如果也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像这样走到尽头的魔学将会失去出路。现代的魔学终究只是个通过点,我们必须推进到更远的地方。」
她四月时说过的话,在我耳内深处复活了。
但是随着时代变迁,AA被奥兹取而代之,甚至连它的本质都受到扭曲变貌。
只要奥兹身为新世纪魔学舵手的一天,魔学就没有未来。
正因为如此
把蠢到无可救药的奥兹毁得体无完肤!
对,这正是她的目的。因此她脱离奥兹,以漫长的岁月做为代价一路走来。
可是我心想,光说个「毁」宇,也不太能让人有什么具体的感觉。总不太可能会是夸张到要向奥兹本部丢炸弹之类的恐怖行动吧。
「天乃原同学。」她优雅地把杯子放回茶碟上。「无论是人是物、是社会是时代不问具象、抽象如果只是要毁掉,那都不算是太困难的事。人会死、物会坏、社会会崩解、时代会变迁,奥兹也不会例外。拥有庞大化、复杂化网路与关系网的系统确实强大,但是也会有着相对应的缺口存在。只要不惜时间与心血,不管那是什么,要毁掉都不困难。
可是
目前奥兹身为现代魔学的旗手一事,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如果让它的系统在没有任何承接物的状况下崩坏,自十九世纪魔学复兴以来的知识与技术就会再次散失了吧。」
「那么」
「是的。一旦毁掉奥兹,现代魔学发展将中辍,毫无疑问会退化以我的立场来说,那并非我所乐见的事态。」
为了让魔学发展,想让奥兹消失。但是那样做却会使魔学退化。
「那么要怎么做才好呢?妳知道吗?天乃原同学。」
「」
既然不能毁掉奥兹,那就只有让奥兹的本质改变了。既然如此,就在外界一一树立像魔学系一样的魔学研究机构,作为奥兹的竞争对手,逐渐给它压力
(不,没用的吧?)
这样要花太多时间了。在六月那件事时,「六位法术师之五」赛门?史密斯克莱恩也说过:「他们所创造的网路与关系网,在十年内肯定不会有其他人能够追上的吧。」如果可以用那
个做法达成目的,那应该早就有她、或是其他对奥兹做法有所不满的人做好了。
既然这样,剩下的答案应该就一个了。
「呃」我已经懒得再想该怎么称呼她才好了:「克劳利小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