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绚子答应担任女主角后的第二天放学之后,排演立刻在体育馆展开。护与绚子拿着脚本坐下来,听着杏奈站在舞台上说话:
「你们首先先大略读过一遍,然后看这边示范。」
「王子和女主角由谁来演?」
绚子询问时,杏奈指向演员等待出场的地方。
学生会长与汐音正在那边露出微笑看向这里。直到刚刚为止,他们不知道在第几次说服茜明日香失败后,过来看看护等人的情况。
「嗯,就是我和汐音。」
「像这种小忙,我们是不会吝惜协助的。你们要好好看着,准确地掌握动作唷瑶子,我们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瑶子回答后走上舞台。「对了,绚子。」她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回头,以食指指向了绚子。
「魔女的名字就取做贝雅特丽齐,怎么样?」
「你们能不能快点开始?」
「什么,不采用吗?我也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提议耶。」
「非常贴切呢。」
学生会长与汐音笑着说,绚子回答了句:「闭嘴」瞪着他们,两人走进后台。在舞台上,不只瑶子,就连杏奈都在笑,不过护的立场实在是不能笑出来。大家欢笑的样子看来非常愉快,但他也只能猛力忍耐。「难道说,护你也想笑吗?」绚子抛来怀疑的目光。
「没没这回事。」
他拚命地摇着头。「那么,就开始吧。」以瑶子的声音为信号,东比大附属高中话剧社的「睡美人」就此开演。
大致来说,这就是护所知道的睡美人故事。故事描述出落得美丽动人的公主,以及施加在她身上的诅咒。美丽的公主因为手指被针*到,在森林内的城堡里落入长眠。以她为中心,王子、公主的父王与施展诅咒的元凶魔女各自环绕在身边
观看这出戏是场冲击。
当闭幕的同时,护发出惊呼。
「这这部戏不是很普通吗?既普通又很有趣。」
「老实说,我还以为会更胡闹、更愚蠢呢。」
绚子也愕然地说。站在舞台上的瑶子刻意地按住眼角。
「这是多么严重的误解。我们明明这么认真、严肃地在演戏,充满在这世上的偏见是多么无情的东西呀。」
「对对不起。大家都演得非常好」
护觉得有点退缩。因为身为副社长的瑶子,是在班级企画案中提出「大黑暗祭」这种拥有非常猎奇名称的企画的人,所以护擅自想象着话剧也会有些稀奇古怪的地方。
像自己这样的外行人可以加入他们吗?他感到不安起来。
想到绚子不知怎么想,护偷偷地窥伺一旁。绚子毫无害怕的样子,她用一如往常的毅然表情仰望着舞台,突然沉下脸色,「对了」绚子怀疑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学生会长和汐音的演技会这么完美?」
「这种事无关紧要啦,是吧,哥哥?」
「为了今天,我们昨天与前天都拚死在练习。」
当绚子拒绝担任女主角时,学生会长与汐音或许会替他们代演也不一定。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这样自己拯救话剧社好啦!」
绚子站起来大喊。学生会长爽朗地回答:「我和汐音都有种种的事情要忙。」他跳下舞台之后,甚至没有停下,就此消失在最接近的一扇门后。
「接下来,我们得去帮忙三年级资源科与文艺社才行。绚子,妳就和护一起和睦地努力吧。以后我们也会不时过来看看的。」
汐音也轻飘飘地飞落舞台,跟在哥哥后面跑走了。
绚子迅速地回过头。
「啊,给我等等」
「就算有出错也没关系,先演一遍看看吧。」瑶子用双手包住绚子的脸庞,用力把她美丽的脸孔转向舞台。她们的脸接近到快可以碰到鼻尖的程度,瑶子说着:「别害羞、别发火、别慌张,认真地演。」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放开我!」
「好,妳干劲十足呀。护你过来这边。」
「啊,是是的。」
瑶子放开绚子后,抓住护的手把他拉上舞台。「妳做什么趁乱握住护的手!」绚子的声音响起,护吃了一惊反射性地想松开手,但是瑶子牢牢地握住不许他放开。
瑶子是不是明知道才这么做的?护的太阳穴淌下冷汗,他交互看着眼神转为凶恶的绚子与一脸不在乎的瑶子,在惊慌失措之中,回过神后,他已站在舞台的中央。
杏奈大大一拍手。
「好了,绚子也快点上来。直到学园祭为止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们要牢牢记住没有时间这一点,拿出干劲来练。」
「那是无所谓,瑶子,妳要握着护的手握到什么时候呀。护你也一样,如果想要甩开,你也是办得到吧?」
绚子不高兴地说完后,杏奈感叹地叹了口气。而瑶子一瞬间露出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的表情愣了一会,在突然注意到后,笑着说:「喔,说得也对」随即松开手。
「妳出乎意料的细心嘛。妳这么喜欢护吗?」
「没没有人说到那方面去吧!」
绚子红着脸对瑶子怒吼,杏奈精疲力竭地蹲了下去。
「拜托你们要认真练习啦!」
「是啊,绚子。我也完全赞同。」
「瑶子,妳喔我知道了。既然答应了,我就会认真去做。」
绚子站在护的身旁,摊开脚本。
感到紧张感涌上,护轻轻按住胸口,咕嘟咽了口口水。自从小学的才艺发表会之后,他就没演过戏了。要是自己失败,给大家添了麻烦那该怎么办?当护变得僵硬起来,发出叹息声的绚子,用傻眼的声音对他说:
「护,你太紧张了。」
「咦,是是吗?可是,因为」
「在排演时紧张有什么用?好了,放松下来。」
绚子稍微犹豫了一会后,砰地拍打护的肩膀。拍打的触感与绚子的关怀纡解了他的紧张,护感觉轻松多了,心里也升起想要努力的心情。护喃喃地喊声:「绚子学姊」他作个深呼吸,为了念出台词而张开嘴
从那一天开始,放学后的特训就此展开。
「待会大家一起去吃饭吧,怎么样?」
在护与绚子加入话剧社严格的排练,开始度过忙碌的生活后已两天的星期五放学时间,瑶子开口说道。「吃饭吗?」护回问着,瑶子点点头表明正是如此。
「绚子就不用多提,护也表现得很好。为了庆祝这一点,作为你们如此努力的回礼,再加上促进大家的感情,我们去一起吃饭吧。怎么样呀?」
「我不」
「顺便一提,就算护不愿意我也要带他去喔,绚子。如果妳不担心护被塞进有三个女人在的空间里会怎么样,那妳不去也没关系呀。」
「我去。我去就是了,真是的。」
绚子别扭地撇开头去。护的目光难为情地到处飘移,看到杏奈露出笑容点头回应瑶子。
「好耶,要到哪里吃?我肚子都饿坏啦!」
「到『夏威夷之星』去怎么样,那里的消费不会太贵。」
话剧社的男生提议距离学校有两站公交车车程的家庭餐厅。大家就决定到那家店去。他们收拾完之后,在东比大附属高中前搭乘公交车,前往东比大附属高中学生们专用的中等规模商店街,学生间通称为苍街的地方。他们六个人走进家庭餐厅。
大家走向窗边的座位,各自寻找适当的位置坐下。在彷佛理所当然的气氛下,绚子旁边的座位空了下来。护在那里就坐,与绚子点了同样的套餐。
他们先开起今天的检讨会。与其它话剧社社员们谈了两三个话题之后,瑶子对护与绚子直截了当地说:
「护、绚子。你们两个在发声法和记忆上的表现都不错,感觉很好。如果要举出缺点的话,我希望你们能稍微控制一下ji情。」
咦?护僵住了。
「激ji情那个」
「谁ji情了!」
「与其这么说」杏奈一边用汤匙搅拌玉米浓汤,一边开口:「你们两个人都太害羞了。特别是演到谈情说爱的场景时。不过我想你们总会渐渐习惯的啦!」
「是吗?为了向帮助我们的鹰栖学姊与吉村致谢,我们还不惜勉强一点,也要特地把剧本改成让王子与公主更加亲热的版本呜喔!」
正当话剧社的女生要说出什么非常糟糕的内容时,瑶子迅速塞住了她的嘴巴,用毫不动摇的口吻改变话题。
「不过,除此之外的地方都没问题。照这样进步下去,即使和明日香演出时的气氛不同,一定也能演出一场好戏。」
绚子歪着头。
「拿我和从小学时代就开始一直在演戏的明日香相比,就算是我也会感到为难的。我虽然从以前开始就有学习各种才艺,但是自从进入东比大附属高中之后就忙于比亚特利斯的研究,其他事几乎都没再碰了。」
「绚子学姊,学习了那么多种才艺吗?」
「很了不起喔!」护发问时,与杏奈一起和绚子就读同所中学的瑶子望向远方。
「绚子几乎可以算是才艺女王了。」
「你知道吗,吉村?绚子会拉小提琴唷?而且实力坚强。」
杏奈愉快地说,模仿拉小提琴的动作。
绚子微微一笑。
「在祖父的建议下,我学习了各种才艺。至于舞台练习,是从小学二年级到中学一年级为止。在我学的许多才艺里,至今为止实际有派上用场的,大概只有德语会话与打算盘而已。」
护试着想象绚子的孩提时代,但是他身为居住在不同世界的平民,不太能想象得出来。绚子的小时候会是什么模样呢?想必拥有令人怜爱的相貌吧。
当他们聊天的时候,所有人的料理都上菜了。他们举起果汁,祈祷东比大附属高中的学园祭成功后一起干杯。大家开始用餐,随着时间的流逝,谈论的话题也渐渐变广。
护把玻璃杯凑到嘴边,回顾起这两天的事。
正如同瑶子与杏奈所说的一样,护没办法看着绚子的脸说出「我爱妳」,但是就整体来看,护认为自己没有变成大家的累赘。至少在此刻并不是。这点让护感到很欢喜,脸上浮现笑容。
他打从心底觉得,自己答应接下这个差事真是太好了。
加上班级企画与学生会的协力工作,护要做的事情增加了,也会感到疲劳,不过每天都很愉快。话剧社的成员们都很有活力,话剧也一点一点地进步着。即使自己身为外行人,似乎也能为话剧社尽一份心力,这让护很高兴,能够与绚子在没有不自然感的情况下对话也是件开心的事。学生会长正在继续说服茜明日香,护与绚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真的踏上正式舞台,但无论如何,他一定不会吃亏
注视着水杯的护拾起头来。
聆听话剧社社员们的对话时,他注意到一件事。
茜明日香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对话当中。像是明日香啦、社长啦。话剧社社员们看来并非在刻意意识到的情况下提及她,但他们偶尔会因为茜明日香的名字而露出沉重的表情。顺着讨论的内容,杏奈提到:
「社长果然还是不会出席吧?她今天也请假没有来学校瑶子,妳有试着打电话到社长家里吗?」
「昨天打过了。不过接电话的人是伯母,明日香不肯来接电话。今天晚一点我也打算要打电话过去,可是情况难讲。摩耶好像还在继续说服她明日香明明应该也很期待学园祭的。」
瑶子闭起双眼,很罕见地以发自内心的严肃声音说道。
话剧社的人们都很喜欢茜明日香学姊啊。护想到这里,对茜明日香产生了兴趣。绚子也说过,难以想象她会退出话剧社。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那位明日香学姊是个怎么样的人?」护算准对话中断的时机发问:「如果她很期待学园祭,那为什么不肯出席呢。发生什么事了?」
杏奈垂下肩膀。
「就是因为不知道原因,我们才会无计可施呀。」
「妳说妳不知道原因,那她的样子看起来怎么样呢?」杏奈的话让至今一直像在思考似的保持沉默的绚子,将身体采出桌面。绚子用微微偏低照一般通俗的说法,就是担心似的口吻继续说着:
「就算本人什么都不说,妳们能不能从周遭的状况做出这一类的判断?我和明日香也还算认识,如此热爱演戏的她居然会放弃社团,只能认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发生了。既然连伶牙俐齿的学生会长与汐音都不能说服她,那可不能就这样丢着她不管吧?」
所有人都看向绚子。「怎么了?」绚子眨着眼睛,「绚子,」瑶子用既像是吃惊,又似极为感慨的声音说:
「妳在替明日香担心吗?」
「谁谁在担心!」
绚子飞跳似的站起来,不知为何红了脸。
「我才不会同情连理由都不说,就给身边的人添麻烦的家伙!只不过明日香如果回来,我就不必当什么女主角了」
因为绚子学姊就是不坦率嘛,护微笑着说。话剧社的男生与女生们张大嘴巴仰望绚子,杏奈脸上浮现轻柔的笑意,绚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重新坐好。「明日香她」而瑶子从怀里掏出某样东西,对护开口说道:
「就读三年级炼金科,身高一百六十二公分,是个女孩。就算你问我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要简单地说明也非常困难不过,她毫无疑问的是个既开朗又认真的人。明日香打从心底喜爱演戏,我们经常一起去观赏舞台剧。之前她曾像汐音那样说过她的烦恼是觉得胸部太小。」
瑶子拿出的东西是一本记事本。她摊开的内页角落贴着一张大头贴,照片上映出板着脸的瑶子、微笑的杏奈,还有一个露出开朗笑容的女生。
「之前」杏奈微微一笑穴嘴说道:「我们在横滨运动场捡到一个迷路的小孩,还到处找他的爸妈。我记得那时是社长邀请我们去听演奏会的回程路上吧。对吗,瑶子?」
「嗯对了,护。我想到一个说法能明确表现出明日香的存在了。」
「是什么?」
「我们话剧社喜欢明日香。简单的说,明日香就是这样的人。」
「这算是说明吗?」绚子歪着头说。然而对护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充分的说明。护对在场的所有人投以笑容。
他握紧拳头
「虽然还不知道会是明日香学姊上台,还是由我们上台。」
再度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我们绝对要在学园祭成功!」
话剧社的社员们吃惊地看着护
在下个瞬间,杏奈奸笑着说:「你很敢说嘛,吉村。」瑶子采出身躯,把护的头紧挟在腋下「为了成功,你就像拉车的马一样苦干实干吧!」其它话剧社社员们也喊着:「说得真好!」、「我们加油吧!」让现场的气氛霎时变得明亮起来。
护一边笑,一边从瑶子的手臂问望向绚子。
「你们差不多一点啦!又不是小孩子了」
绚子托着脸颊,一个人傻眼似的发出叹息。但是,她的唇边正浮现微微的笑意。「绚子学姊」当护正要呼唤她时,他越过玻璃窗,注意到从马路对面的书店内走出来的人影,脸上的笑容随之冻结。
「那个人」
喧闹声从耳中遭到抽离,护有种独自一人被抛入寂静当中的错觉,讨厌的预感令他背脊战栗。那个人影身穿东比大附属高中的制服这在这条街上并不稀奇,但那个身影不知为何强烈地吸引着护的意识。
护从瑶子的手臂中脱身,越过玻璃窗注视着那个东比大附属高中的学生,与瑶子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大头贴来回比较。
茜明日香。
是她。
那个人就是她。
杏奈明明说她请假,她却穿着制服。她该不会是穿着制服离开家门却没去学校,然后漫无目的的到处乱走吧,护浮现这样的想象。走过红绿灯来到马路这一头的明日香表情没有精神、缺乏力气,就连脚步都无精打采。
「护?怎么了?」
「绚子学姊,那个人」
当护指出方向,绚子正要转向外面时
经过家庭餐厅门口的明日香赫然拾起头,停住脚步注视着护一行人。明日香原本已经发青的脸色彷佛受到冲击般地僵住,她的肩膀大幅颤抖,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那看来就像是失去一切的表情。护不禁站起身,明日香吓了一跳后逃走了。
这几乎是种直觉。护身上掠过一阵寒意,直觉地领悟到不能让她走掉。他必须把她带来这个地方,让她脸上露出笑容才行。护没有能够明确说出口的理由。总画言之,明日香那凄惨的表情让护作出行动。
「不好意思!」
护大声吶喊,他不顾愣住的话剧社社员们,冲出「夏威夷之星」。他撞到擦身而过的女性的肩膀,但没有时间道歉就跑到店外。对不起!护在心中向对方双手合十,环顾视野寻找明日香的身影。
有了。
她在十字路口前停下脚步,正按着胸口调整呼吸。
护差点就要再冲出去,但一想到说不定她还会再逃走,便屏住呼吸缓缓地靠近明日香。
护不明白。她到底受到了什么伤害,让她一看到话剧社社员就要逃开?她被逼到绝境了吗?在护眼中,十一月底的学园祭就像晨光下的大海一样闪耀。明日香眼中的学园祭,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吗?那会是混浊的夜之海吗?
明日香咬住嘴唇,眼中浮现泪光,看来很痛苦地眺望着亮起绿灯的马路。
「明日香学姊,呃」
就在护要对她开口的时候
明日香的身躯无力地一晃。那微妙的动作,难以判断她是要倒下,还是出于本身的意志要往前走。明日香冲出人行道,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停下脚步,以疲倦的眼神看着踩下紧急煞车的小货车。
「危险!」
受到窜过全身的恐惧驱使,护冲到马路上。
路人们传出惊呼声。
这么会有这种蠢事。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看着同校的学生在眼前发生车祸,这种愚蠢的事情不能发生!护一边奔跑一边祈祷,他祈祷的对象不是神明,而是护知道的、实际存在于这世间的奇迹。
明日香一脸吃惊地回望着护。
祈祷送达了。护一踏步缩短与明日香之间的距离,用力撞飞她那纤细的肩膀。明日香极为轻盈、非常简单就被撞开的身躯,在她发出短短的惊叫声后滚落在没有通行车辆的反方向车道上。就连放心的时间都没有,听到汽车喇叭的尖嘶声,他打从心底颤抖着。
他抬起因为恐惧而痉挛的脸庞,看见小货车驾驶紧绷的脸孔
护没有方法能够闪避迫近眼前的车体。
他紧紧闭上眼睛。
煞车声与喇叭声的响声令鼓膜发痛。护绷紧身躯,浑身冒出汗水。上个月被枪击时的记忆,有生以来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的死亡的恐怖,在他脑海中复苏。就和当时一样,一股连心都能冻结的寒气掠过身躯
砰乓!惊人的巨响声响起。
「?」身体没有感受到冲击力,护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在空中轻轻留下残影的飞扬黑发,在他眼前静静地摇曳。小货车停了下来。
护惊叫出声:
「绚子学姊!」
绚子伸出右手,带着紧张的表情伫立在现场。她一头美丽的黑发摇曳着,脚步有力地踏碎柏油路面。绚子右手压住小货车,小货车的车头与绚子的右手猛撞在一起,产生大幅的凹陷。驾驶露出一副失了魂的惨白脸孔紧抓着坐垫不放,他的嘴唇正在颤抖。
跑过来冲向两者间的绚子,用单手就挡住了小货车。
这是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安心与惊愕让护的身躯失去力量。我得救了。他瞪大眼睛,当场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绚子的手悄悄放开卡车,仿佛在确认有没有伤势般摸摸自己的手腕,把拳头开开合合握了几回。绚子好像平安无事,护安心地大大叹了口气。太好了。托绚子的福,拜绚子操纵的比亚特利斯奇迹所赐,不但没有任何人受伤,绚子自己也平安无事。护的脸上浮现出无力的微笑。
「绚子学姊」
「护,你!」
绚子回答的怒暍声,使护僵住了。
绚子回过头,她的眼中燃烧着真正的怒火,让护不禁吓了一跳。而隐藏在愤怒底下,还能微微窥视到近乎恐惧的感情。绚子揪住护的领口,粗鲁地把他扯了起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我没有赶上,你打算怎么办呢还在那边傻笑,你知道刚刚有多么干钧一发吗」
突然发生的状况,让护彻底大吃一惊。「咦咦?咦」他口中吐出这些声音,注视着绚子的眼眸。护不明白绚子为什么要生气。
「再也不准你做出这种不瞻前顾后的愚蠢行为!」
「绚子学姊?刚刚那是,因为」
啪地一声,他的脸颊掠过一阵疼痛。
护呆然不已。绚子打了我扬起手的绚子,瞬间也吃惊地望着自己的手与护的脸颊。「啊」惊慌令她的眼眸摇曳。但是,绚子拚命忍住那股感情,以严厉的表情将脸凑过来。
「你给我听好。刚才真的是千钧一发。当我冲出店门,看到你就快被那台卡车撞上时,我以为来不及了。我以为你会被卡车撞到。我真的以为你会被撞到。」
「可是,绚子学姊救了我」
「我能够赶上是个奇迹。如果再晚个零点几秒,护,你现在就会被撞飞到十字路口的另一头了。好一点是受重伤,糟糕的话,说不定会有更严重的事发生。」
绚子用双手把护用力拉过来。
绚子认真的眼神,在护眼里绽放出强烈的光辉。
「帮助别人是很好的事情,只要你有能力能办到。如果你能够拯救别人,又不必牺牲自己就能解决事情的话但如果不是这样,就像你刚才做出的行为,不是人该做的事。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英雄扮家家酒,只会给周遭的人添麻烦!」
「就算妳这么说!」
我不是自己想这么做才行动的,也没有打算玩英雄扮家家酒的游戏。那我应该动也不动地看着明日香学姊被车撞上吗?这个想法与脸颊的疼痛混和在一起,护瞪视着绚子,握住她揪住自己衣襟的手。
「就算是这样,那妳是说我应该什么都不要做,只要看着就好」
护的话说到这里便中断了,因为他看见绚子眼中闪过泪光。
他的心突地一跳。绚子的眼眸中清楚地泛着水光。脑袋像是被人殴打似的冲击感掠过全身。没错,无论绚子是多强大的比亚特利斯天才,她依然是个会受伤的女孩。自己明明应该是最盾楚这一点的人啊。
「你刚刚会得救,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这一定不会有下一次了。下一次,当你再做出一样的事情时,说不定连我都救不了你。」
绚子抓住护领口的手加重了力道,她的肩膀颤抖着。
「比亚特利斯是任何事都能办到的力量。所以,它也会轻易逾越分寸。因为你拥有比亚特利斯的才能,更是如此。如果你像刚刚那样盼望能拯救别人,比亚特利斯应该会把力量借给你吧。借给你足以冲进危险当中的力量可是你还不够成熟,没办法顾及保护自己的部分。」
「绚子学姊。」
「不珍惜自己性命的人,没有资格操纵比亚特利斯。像那样的人如果操控了比亚特利斯,就会吃到无法挽回的苦头。」
护能够从近距离感受到绚子炽热的吐息。
绚子用减弱了几分,变得无力的声音继续说着:
「你要再多珍惜自己一点。不然的话,往后你一定会」绚子的话说不下去,微微转开目光。「在冲出餐厅之前,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呢?如果是我,就能用更安全的方法拯救明日香,不需要让你冲到小货车的前面」
绚子正在哭泣。
虽然她的声音还算稳定,但当护注意到时,绚子的双眼已扑簌簌落下泪珠。
无庸置疑地,这是护自己害她流下的泪水。自己不但受到她的帮助,还伤害了她
绚子陷入沉思般地低垂着头,然后摇摇头。
「我没有注意到明日香。注意到明日香的存在,察觉到异样的你很了不起,就结果而言明日香也平安无事,说不定你才是正确的。其实,我想不认为明日香会得救的我,也许没有资格责备你可是」
绚子用通红的双眼注视着护的眼睛。
「我刚刚真的以为你会被辗过去真的以为会来不及。你就会在我的眼前」
在思考之前,护已经先伸出手。他认为自己应该拭去绚子的泪水。
「绚子学姊,对不」
他得向绚子道歉才行。还得为了她拯救自己一事向她道谢才行。尽管护这么想着,但绚子好像到现在才初次察觉自己正在哭泣。她露出慌张的模样,脸上浮现出狼狈的神情。
绚子把护正要碰触她脸颊的手挥开了。护吃惊地望着绚子,对于自己因为泪水而惊慌失措所做出的行为,绚子也露出暗叫糟糕的表情,但最后她就此转过身去。
绚子背对着护,做出擦拭眼角的动作。护按住自己被她挥开的手,困惑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喊她才好。相对于周遭开始掀起的骚动,只有他们两人之间充满了沉默听到哭泣的声音时,护赫然回神。
明日香从车流停止的十字路口呆然地爬起身,开始发出啜泣。「妳没事吧明日香学姊,妳有受伤吗?」护冲向明日香。绚子也走了过去,把明日香看了一圈之后,松了口气。
「没事妳好像没受伤。妳要感谢护。」
绚子对明日香这么说。她向明日香抛去关心的目光,但不久后便闭上双眼。当绚子相隔数秒后睁开眼睛时,她的眼神已经转为严厉。
「还有,关于妳刚刚以自己的意志冲向马路这一点,妳有什么话要辩解的吗?」
远方传来瑶子与杏奈等人的声音。在围观群众满载的喧嚣中,明日香以微弱的声音吐出一句:「对不起。」她没有回答绚子的问题,就这样让肩头颤抖,持续哭泣。
在明日香冲到卡车前的那个星期五晚上,接到报案赶来的警察、冲到现场的东比大附属高中老师、明日香的双亲、还有学生会长与汐音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阵小骚动。即使大家担心着她想要问出理由,明日香却什么都不回答,护也在大人们询问各种事情的期间,错失了对绚子道歉的机会。星期五就这样落幕,在事件发生后的隔天与第三天,护都以沉重的心情度过星期六与星期日。
为什么明日香要做出那种事?是什么东西把她逼迫到这种地步?护完全不明白。而最重要的,是绚子的眼泪。那是自己害她落下的眼泪。星期五处在混乱之中,护就连和绚子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总之,如果绚子有来接自己上学,他打算一开始就向她道歉。于是到了星期一早上,在护家的玄关门口
「绚子学姊那个早早安。」
「嗯,早安。」
前来接护的绚子脸上看不到笑容。她摆出冷淡的表情,当两人目光相会时,绚子的嘴唇就会颤抖着彷佛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地转过身去,坐上祖父的秘书菊川所驾驶的轿车。
「啊」
护想要道歉。他开口发出声音,但是看着绚子的背影,护脑中掠过绚子在前几天甩开自己伸出的手时,与此刻相同的背影。那或许是绚子受到当时情势的影响,做出的反射性行动,但这也是她拒绝护的道歉时所展现出的背影。
「绚子学姊」
护犹豫起来。他无法道歉。一想到说不定会再度被甩开,护就害怕得发不出声音护上车坐在绚子的身旁,垂下头去。
因为错失时机,他提不出任何话题。这简直就像回到上上星期时一样不,感觉比起那时更加不舒服。这次不是因为难为情,而是愧疚、后悔到无法正视绚子的脸。护感觉到彼此间严重的落差。绚子学姊是怎么想的护握紧拳头想着。
对于星期五的事,绚子有什么感觉呢?
护试着透过后照镜看向绚子,她正以与其说是不高兴,更接近忧郁的表情眺望窗外。护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叹了口气,菊川问着:「您怎么了?」发出轻笑。
「绚子大小姐也一样。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咦,怎么会呢。我我们不是吵」
用眼角瞥了慌张的护一眼,绚子以冷冷的声音开口:
「菊川,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因为绚子大小姐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之一啊!我不能坐视大小姐有困扰却不理会。您不是从刚刚开始就静不下来,一直偷看着吉村先生吗?如果这么在意吉村先生的事,那就烟一率和他说不就好了。」
绚子陷入沉默。
对于菊川刚刚所说的话,如果是平常的绚子,一定会红着脸慌慌张张的,或是对他发火吧。可是现在的绚子,却在沉默一会儿之后,把脸转开说了句:「没有呀。」
「我现在不是很想和护说话。」
「哎呀?」她缺乏精神的声音让菊川扬起眉毛,而护愕然地看着绚子。不想和护说话她果然在对星期五的事生气吗?护的目光让绚子露出一点动摇的表情,但她马上又把头转开。
「绚子学姊那个」
「护。」
没有看向护,绚子开口说道。她的侧脸看起来很悲伤,彷佛正在烦恼着什么。
「我有点事情要思考。你现在不要太常看向我。」
无法原谅自己,护咬住嘴唇。他心想,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就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能好好地说出口。
绚子并没有与护目光相对,她露出忧郁的眼神沉默不语。
那天早上,抵达东比大附属高中的路程感觉起来非常漫长。
当护与绚子到校时,明日香自杀未遂所引发的涟漪已经在东比大附属高中内扩散开来。绚子和护一到校就被瑶子叫住,把他们拖到教职员办公室前。现在在教职员办公室里,包含学生会长与汐音在内,老师们似乎正在商量明日香的未来以及学园祭的事情。
在清晨的敦职员办公室门口,不只话剧社的社员,在学园祭里负责各个企画的班级与社团代表们,也都屏住呼吸观望着状况。过了一会儿,当学生会长与汐音从教职员办公室内走出来时,大家一起对他们投以「情况如何?」的疑问眼神。
「怎么样了?学生会长?」
杏奈有点不安地问。
根据护在等待学生会长他们的期间所听到的消息,明日香在上周末的自杀未遂事件,因为目击者中有不少东比大附属高中的学生,今天早上学校一开,消息似乎立刻便传播开来。
明日香拒绝参加学园祭的事情也和谣言一同传开,明日香会拒绝参加学园祭,说不定是为了意图自杀的推测造成老师们相当大的惊慌。甚至还有意见说应该停办学园祭。面对一脸不安,正期待着学园祭的学生们,学生会长微笑道:
「不要紧,学园祭不会停办。」
喔喔,学生们当场发出欢呼声。
汐音也露出微笑,接在学生会长的话之后说下去:
「大家请不用担心。学园祭会按照预定举行,没有任何改变。好了,导师时间差不多要开始了,大家回到各自的教室去吧。」
松了口气的学生们回到自己的教室去。
在人群中,只有护与绚子还有话剧社社员们留在现场。「那明日香呢?」当绚子发问
时,学生会长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到导师时间之前为止没多少时间了,不过我们到学生会办公室里谈吧。」
学生会长突然回过头。
「对了,绚子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妳很没精神。或者该说没有活力吧?妳在烦恼着什么吗?」
「也没什么。」绚子瞥了护一眼,护吃惊地回望着她,虽然绚子马上把头转开,但是绚子刚刚看的地方,该不会是挨了一巴掌的脸颊?「应该是我误会了吧。」
「真的吗?」
「是真的。别说这些无聊话了。」
在轿车里他也曾感觉到,绚子的表情的确能够窥看出消沉的模样。察觉到护的视线,绚子迅速地把头转开。这又让护受到了打击。
绚子在躲着他。理解到这一点,护感到胸口疼痛。不想点办法不行。要先对自己害她担
心、害她流泪的事道歉才行。然后,要告诉她自己正在反省。受到焦躁感的驱使,护当场张嘴就要说,却又说不出话,化为一声叹息。他害怕自己的道歉会遭到绚子的拒绝。
「啊,没事那就好。」学生会长轻松地耸耸肩膀,走进学生会办公室。确认所有人都进了房间后,他关起门以沉重的声音说道:
「茜明日香今天早上提出了退学申请书。」
「!」
包含绚子在内,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
「你这话当真吗,摩耶?」
「迫是事实。所以学校方面也没有对任何人下达处分,因为没有必要把事情发展成更大的问题。明日香学姊她」汐音回答瑶子的问题:「在今天向东比大附属高中提出了退学申请书,接着马上就回家了。」
有好一阵子,没有任何人说得出话来。「退学申请书?」护愕然无言。东比大附属高中的退学,与其它高中的退学意义是截然不同的。在入学时所签定的誓约书上,也清楚地说明了这一切。
「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傻事」护听见绚子喃喃低语。
要学习能够左右国家命运的奇迹之力,必须要有所觉悟。
对于已经学到实技应用部分的三年级生来说,更是如此。光就护所知的部分,退学者必须接受比亚特利斯操纵者施以拥有相当程度危险性的比亚特利斯「封印」,以药物与比亚特利斯的力量消除部分技艺,有时还得用上自白剂进行间谍调查以及身家环境调查等等,这些加诸在往后人生上的数种限制这是护所憧憬的学校,最为阴暗一面的结果。
完全陷入慌乱中的杏奈质问学生会长。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社长非得退学不可。学生会长,你到底为了什么才到教师办公室去,啰啰嗦嗦谈那么久的!」
「不,」瑶子摸摸杏奈的肩膀。「冷静一点,杏奈。既然他们谈了那么久,摩耶不可能没有使出任何手段。对吧?」
学生会长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那是明日香的退学申请书。
「不好意思,吓到妳了。如果是通达事理的老师,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学生遭遇这所学校的退学处分啊虽然我想这么做不太妥当,不过我和老师们商量过,先擅自把茜明日香的退学申请书保管起来了。」
「迫毕竟只是个特例,是暂时性的处置。如果最后本人的意思仍旧没有改变的话,也还是无可奈何的。」
汐音如此叮咛,然而学生会办公室里还是传出大家松了口气的吐息声。
「是吗。」杏奈静静地说。而话剧部的女生低头道谢:「谢谢你们,会长、副会长。」绚子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托着脸颊,彷佛正在思索。护想不到什么该做的事或是要讲的话,但总西言之,明日香的退学获得了保留,让他拍拍胸口放下心来。
「可是」当瑶子正要开口说话时,话剧社的男生沮丧的发言盖过她的话头。
「可是,从今以后我该怎么做才好?」
他坐在椅子上,用手抱着脑袋。「你说怎么做?」护投以讶异的目光,那男生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是这样没错吧?」
「即使没有被受理,社长有意退学不还是事实吗?就算社长不出场我们还是非得让话剧成功,所以请来鹰栖他们代演,可是这么做真的正确吗?搞不好」他交握的双手也在颤抖。「找来代演的人,反倒更是把社长逼入绝境。抱持着这种心情、在这种状况下哪还能排练呢。」
「可是」
瑶子摇摇头。
「就算情况变成话剧演不成就此结束,明日香也还是会离开学校,这也是无可奈何啊。如果因为她本身的关系使得整个社团跟着完蛋,既然是明日香那家伙,她一定会背负着多余的责任感,而感到很痛苦吧?」
沉重的寂静降临。杏奈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说真的,我们该怎么办呢?」学生会长与汐音也搜寻着这时候能说的话,陷入沉默。即使上课的预告铃声响起,在场的人却没有任何人侈动。
「呃,我可以说一下吗?」
即使感到迷惘,护还是举起手。学生会长问了声:「什么?」催促他往下说。护点点头,问出他想到的问题。
「那个,结果明日香学姊的烦恼到底是什么?只要知道这一点,我想或许总会有办法解决吧。学生会长和明日香学姊谈话时,她有提起什么吗?」
绚子朝护瞥了一眼偷看他的脸色,接着加入话题。
「她有说到什么关于话剧社的事吗?能不能从那方面来推测?」
「不好意思,没办法帮上忙,但是我不知道。和星期五一样,她什么也不肯说。只是不停道着歉说:『对不起。』
「这样啊。」「是吗。」
照这样下去,无论如何都无法心情愉快地迎向学园祭。护绝对不要事情变成这样。
他明明和绚子约好了,要一起去逛学园祭。
等绚子原谅自己前几天所犯下的错误之后,他们要一起为了学园祭的准备奔波,把所有能够做到的事统统办到,再以笑容迎接学园祭。照现在的心情,他会无法实现那个梦想。
护觉得要他们以代演者的身分踏上舞台也可以,要等明日香回来后上台演出,让他们作为代演者配合练习的任务就此落幕也没关系。但是,就是不能像这样心怀芥蒂,让大家的心情蒙上阴影迎接学园祭当天的来临。
如果事情演变成这样,那不管大家接下来多么努力,都不可能用真心的笑容迎向学园祭。护有种感觉,如果不能和大家一起把学园祭办成功,在学园祭当天就无法看到绚子的微笑。
「今天放学之后。」
把话说到一半,护环顾室内,话剧社社员们对他投以各式各样的眼神。瑶子不大流露出感情的眼眸、杏奈认真的眼眸、话剧社男生放弃般的眼眸、话剧社女生依赖似的眼眸你要做什么?学生会长与汐音站在梢远的地方歪着头,仿佛在这么问。
绚子还是不肯与他目光相对。
护大大吸口气。
「我们大家一起到明日香学姊她家去如何?就算见了面或许也不能做什么,或许也不能多了解什么事,可是这应该比起什么都不做好得多吧。」
「我赞成。」
瑶子率先表示同意。
「如果话剧社的人都一起过去,明日香说不定会想见我们。之前才尝试过几次就放弃,是我们太过怠慢了。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说出来。无论如何,我认为我们应该全力去办到我们能做的事。」
话剧社社员们一起陷入沉默。他们各自沉思般地低下头,有许久都闭口不语。「说得也是。」终于,杏奈抬起头来。
「如果多去几次,她说不定就肯见我们了。而且,我们还是要好好排练啦。如果偷懒的话,等到社长有了干劲的时候可就头疼啦!」
「我想,社长不会觉得找来代演者是件坏事的」
话剧社的女生谨慎地说:
「社长不是那么任性的人。我想社长一定是为了很严重的事情在烦恼。所以所以」
「就算社长有什么理由不能参加,我也想演出能让社长看得满意的话剧。我想要一个丝毫没有后悔的结束啊!」
接在杏奈之后,最后瑶子总结:
「护与绚子让我们有可能办到这点。不必担心。当然,这对护与绚子很不好意思,要是明日香能回来那是最好的。喔,无论如何,我们都没时间在这里磨磨蹭蹭地说这些了吧?」
这句话吹走了最后一分沉重的空气,杏奈也跟着露出笑容。「正是如此!」话剧社的女生意气昂扬地说。
护朝依然保持沉默的话剧社男生笑着说:
「因为就连我都能明白,那我想明日香学姊一定非常清楚,话剧社的大家都很喜欢她。所以,我想一定没问题。总会有办法的。」
学生会长与汐音微笑地看着护。
「啊嗯也许是吧。」话剧社的男生喃喃地说着,转开目光。瑶子走到护的身旁,猛力拍打他的背部。「哇!」护不禁轻叫一声。
「那就决定啦!大家一起杀到明日香家里去。」
「那放学之后,我们在出入口前集he吧嗯,对了。如果搭公交车过去,我想距离倒也不会太远。这样可以吗,绚子?」
杏奈的话让所有人的视线转向绚子。
「我不去。」
「咦?」
护瞪大眼睛,凝视着绚子美丽的脸庞。其它人也面露惊讶,「绚子?」汐音皱起眉头问。但是绚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没有看向护的眼睛,她开口道:
「没有必要一定要我去吧。大家过去就好了。」
「妳不是很担心社长吗?」
杏奈说的话让绚子无话可答。「那是」绚子的脸颊转红之后,脸上露出彷佛写着「担心」似的表情。
但是,大家的目光让绚子赫然回神,她焦躁地说:「怎怎么可能!」把脸转开。
「像那种连自己的事都不能好好做个了结的软弱家伙,为什么我非得为了她特地过去一趟!我才不管呢。既然答应了,如果有必要,我就会完成代演者的工作,不过也仅止于此。」
房间里一片寂静。瑶子把手放在绚子肩膀上,对她开口:
「护说他要去喔?」
「是吗。随他高兴不就好了。因为我是不会去的。」
当绚子说出这些话的瞬间,他们的目光对上了。
他们仅仅彼此注视了几秒,绚子露出彷佛很尴尬、又彷佛很退缩的表情,就像要逃离护的视线般转身走出学生会办公室。回忆起绚子在前几天所流的泪,护咬紧牙关。他反射性地踏出步伐,要追向绚子的背影,却跨不出第二步。
此刻,自己与绚子正擦肩而过他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护轻易就能理解,绚子之所以说她不去,是因为待在一起会坐立不安,不想与自己共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