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柔软)
留真在半梦半醒间想着,已经多久没有在苏醒时感觉到这种触感了?平常总是在绝对称不上舒服,又冰又硬的地面醒来的她,脑袋转动着像要确认逐渐清醒的意识。
从射入眼皮的光线,先感觉到的是天已经亮了。
接着她心想「真怀念用这种轻松心情迎接早晨的感觉」,小小地感叹了一下。
(而且好暖和)
舒柔的暖意传遍身体各角落,跟平常比起来简直像在天堂。身上还盖了条棉被,不但确实锁住温暖,而且质地轻盈,该不会这就是叫做羽绒被的东西?如果是的话,这里果然是天堂吧?留真在意识朦胧中只想着这个。
大脑渐渐能对身体下指令了。
(为什么会这么舒服)
留真轻微动了动手。
指尖碰到某种柔软的东西。带点温热的这个东西是抱枕吗?留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它拉近自己,拒绝起床的大脑渴求那恰到好处的触感。
「唔、嗯」
抱枕似乎发出某种类似鸣叫的声音。是什么呢?留真又一次将抱枕拉近。
「啊唔。」
耳边传来微微的喘息。
(!)
留真张开眼,顿时倒抽一口气。
刚才被她当成抱枕紧紧抱住的东西是如白雪般的公主。
对一脸安详睡着的白姬彼方而言,这样的形容词太合适了。
(慢着,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吧!为什么彼方会这是什么情况呢?)
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危急的紧急事态了。
躺在乳白色床铺上,留真只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是个透明的房间。
全白墙壁搭配木板地,房间中央放了张透明玻璃桌。墙角有一个木制矮架,架上排列着透明的玻璃工艺品。再上去的墙壁挂了个设计奇特的框,仔细一瞧,里面放着类似奖状的东西。整个房间让人印象最深的天空蓝窗帘,在绚丽的阳光照射下发出淡淡光芒。
尽管个人特色没有很明显,但整间房间是能净化心灵的配色。
「这是彼方的房间呢。」
一旁睡得正香甜、模样宛如少女的少年,身上穿的天空蓝睡衣前排钮扣没有全部扣上,从胸部到腹部整个坦露,裤子也往下溜,露出一小截内裤。
留真努力回想昨晚记忆中断的部分,但是没办法。更重要的是,眼前的状况已经表明了事实。
(这、这难道就是那样?不,不可能是那样我们还是中学生呢。)
脑袋一片混乱时,想到的事全都会朝向危险的方向发展。留真决定停止这个念头,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上。
(他还睡得真熟呢第一次这么近看他,皮肤真漂亮肌理细致、剔透水润,嘴唇也是小巧红润)
留真睡眼惺忪地看着,旋即甩开这近乎脱线的思考。
(必须先把手移开)
她小心不吵醒熟睡的彼方,准备抽回环抱其背的手。
(悄悄悄悄地好,放开了!)
然后,急忙要起身时
(咦?)
身体使不上力。毕竟不可能休息一天就恢复体力,何况她完全没进食。结果,留真起身到一半就像被吸进去般,倒在睡在一旁的少年身上。
(啊啊啊啊,这是空前绝后的大危机呢!)
这个姿势在旁人看来,只像是她扑倒了彼方。她从非常近的距离直视彼方,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彼方,好像女孩子)
咕噜喉咙发出的吞咽声,听起来大到让心脏差点跳出来。
(不对,说起来他真的是男生吗?)
这是通往某个最危险选项的疑问。她的视线注视着彼方的身体,衍生出小小的好奇心。
要确认,还是不要确认呢?
接着,她的行动已经做出了回答。
「这是不、不可抗力的呢」
留真开始缓缓的,以让人联想到拆除炸弹的细腻动作,紧张地移动自己的手。
谨慎再谨慎,手伸向上半身及下半身交界处的腰部位置。
「呼。」吐一口气。
(我只是要稍做确认而已呢应该轻轻摸一下就会知道吧?)
一边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一边把心一横。
「好。」
「好什么好。」
咬。
「哇啊!什么?什咦!你为什么」
留真整个人弹起来逃到床角。她压住被咬的鼻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从被窝里钻出来的一只猫。「真是的,看来在棉被里监视一整晚的做法是正确的。要是让你那么露骨地做出侵略性的『不可抗力』行为还得了啊!」
相对于惊慌失措的少女,魔耶露冷静地盯着她,眯起眼问:
「那么,你刚才到底想做什么呢?」
「呃!」
留真在床铺的一角,体验到被逼到悬崖边的心情。
「基、基本上,为什么彼方会睡在我旁边呢!」
她急得回避质问,岔开话题。
「你昨天突然在战斗中昏倒,彼儿抱你回来后自己也跟着睡着了啦,因为他这阵子好像睡眠不足的样子。」
克蕾丝松了口气,打算就这样转移话题,但是〡
「对了,你刚才是想摸他哪里啊?」
(这么快就转回刚才的话题!)
留真震惊地看着抓住弱点不放的猎人。
「这个嘛,我也不是不了解唷!彼儿超级可爱又那样无防备,难免会催化出入种种**,对吧?」
脸上堆满慈祥的假笑,魔耶露向前踏出一步。
「你误、误会了呢!我才没有那种**」
留真跟着向后退。
「明明想摸那个部位,还说是误会?」
「那、那个,所以」
「所以?」
「这」
「这?」
背部顶到的墙壁是通往地狱的入口吗?失去退路的留真,以猛烈到有如老虎咆哮般之势,正色道:「~~~唔!因为很柔软嘛!」
「连语尾的『呢』都省了啊?」
「再、再说,你还不是窝在棉被里面呢!是同罪,同罪!」
「我是为了保护彼儿才钻进被窝的!」
「少骗人了呢!如果只是监视,表情不会那么开心呢!」
「你说什么!」
魔耶露当场举起双手摸自己的脸。
「你看吧!会想要确认,就是心虚的证明呢!」
「呿,呢来呢去,真讨厌!」
魔耶露按捺不住,一口气扑向床角的留真
「跟语尾无关呢!」
留真滚到床上,躲开攻击。同时,还把床上的「什么」用力踹下床,但是吵得正激烈的一个人与一只猫,完全不在意那是什么。
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因为身体的刺痛而惊醒,看到一名少女与一只猫正展开交战。
「~~~唔!」
「喝!」
她们似乎在对骂,说话速度快到听不清楚内容。
「为什么在床上?」
我从木头地板上醒来,但印象中我有上床睡觉,所以,看来似乎是被卷入一人一猫的争战中了。
留真和魔耶露打得很认真,但是从旁人眼中看来,真像小朋友在嬉闹。
只会让人会心一笑。
「咦,衣服开了我忘了扣吗?」
我慢条斯理地扣上钮扣,试着出声喊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的一个人与一只猫。
「那个」
「*荡猫*荡猫*荡猫!」
「闷**闷**闷**!」
看来今天又是鸡犬不宁的一天啊,我打从心底这么想。
「好。」
不理会留真和魔耶露,我起身走向窗边。
我一口气拉开阻隔阳光的窗帘,把窗户也整个打开后,打了个大哈欠,并感受着暖和的阳光、吹拂的微风与小镇苏醒的气息。让胸腔吸入满满的空气,做了第一个深呼吸。
「嗯今天不用去学校,要做什么好呢?」
我沐浴在清新的早晨中,背后
「你竟敢咬我!」
「你竟敢拉我的胡须!」
激战仍僵持不下。
「唉。」
她们每暴动一次,房间就变得愈来愈乱。到时候收拾残局的一定是我吧,一想到此就觉得意兴阑珊。
「你们两个,差不多」
「彼儿你闭嘴!」
「没错呢!」
完全听不进去。
「我一定要在今天和硬币一决咦,彼儿?」
「彼方你为什么要确认拳头的状况呢?」
这个准备运动正好可以提神。
「母亲大人说,对付无法沟通的对手就要用肢体语言。」
我面带笑容地说,右拳击在左手心。
「慢着!彼儿,你的用法不对啦!」
「彼方!人类应该是可以用语言沟通呢!」
就这样,虽然是个乱糟糟的早晨,不过一望无尽的辽阔天空,看起来比平常更晴朗。
「留真妹,要再来一碗吗?」
一楼的餐桌如今成了一名少女的战场。
「唔、好,拜托!」
眼前是以豪迈之姿用餐的留真。她在早上骚动到一半时,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我便邀她留下来吃顿迟来的早餐。
(吃相真惊人啊。)
对了,由于魔耶露太啰嗦,所以被我关在房里。
偶尔会听到它大喊「彼儿的贞操」,但最好的做法就是当作没听到。
在我盛饭的时候,留真接着将筷子伸向作为配菜的烤鲑鱼。
「来,请吃。」
我添了满满一碗带有刚煮好光泽的白饭交给她,她一接下碗就立刻狼吞虎咽。紧接着喝一口味噌汤,再扒饭、吃烤鲑鱼,呈现不间断的波形攻击。那筷子的动作已经不是用夹的,而是用扒的。
这样吃的话
「唔!」
当然会噎到。
「来,茶给你。因为很烫,得先吹凉才能喝唷。」
我在喝光的汤碗里注入热茶,她马上拿起来一口气饮尽,想让梗在喉咙中的东西吞下去。
接着她咳了几声后看向我,尴尬地别开视线。
「对、对不起呢,我已经将近两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我被她的话吓一跳,不禁大声说:「两天?这种事不能说得这么干脆吧?」
我终于可以理解她昨晚战斗时为何那样疲累。疲劳外加营养失调,只要有这两项因素,当然别想动了。
脑中接着浮现另一个疑问,不知道该不该问
「那个,留真妹。你如果不想说就不用说,不过,你平常都怎么生活的?为什么逞强成这样也要打倒NOISE?」
「」
她默不作声地低下头,看得出她正用力握紧拳头。
「你不想说对吧?」
昨晚战斗时展现出对NOHSE的执念,以及不顾自身安危的觉悟对她而言,战斗似乎隐含某种莫大的含意。
「那就不用说,不过」
我用平静的语气,告诉微微抬起头的她:
「我无法原谅。」
她的战斗意志什么的,这种事现在根本不重要。
留真的眼神看向我,我则目不转睛地回看她,不让她移开视线。
「那时候,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战斗?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却执意要独自奋战。」
「那是」
「为什么不利用我?」
她当时拉住准备出手的我,打算一个人迎战。
我知道她有某个强烈意念,但是,「不应该一个人战斗的。为了达到目的而独自奋战到底,然后耗尽生命,这么做或许很帅我不打算评论这种作法的对错,但是,我讨厌朋友在眼前受伤。」
「朋友?」
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眼,留真重覆道。
「留真妹或许觉得自己受伤也无所谓,可是我讨厌那样,绝对不允许这种事。」
最后,我说出自己真正想传达的话:「请你多依赖别人依赖我。」
对于从不示弱的她,我只有这个要求。
「彼方」
她慢慢松开紧握的手。
「好吗?」
我微笑,她也回以生硬的笑容。
「嗯,留真妹你脸颊上有饭粒。」
「咦?啊」
我用指尖拾起黏在她脸颊的饭粒,直接送入自己口中,连指头也一起含在口中。留真僵直地望了我一会儿,用食指轻抚脸颊说:「彼方从刚才就像个新婚妻子呢。」
「哈啊?」
因为是含着指头出声,反应听起来很怪。
微微骚动人心的微妙气氛,在餐桌上流动。
这时,从二楼传来「咚、啪哒啪哒啪哒」破坏尴尬气氛的刺耳声响,应该是魔耶露逃出房间了。
「我把它的双手双脚都绑住了耶是怎么脱逃的啊?」
「彼儿啊啊啊啊!」
以超快速度滑到餐桌边,魔耶露一开口就大叫道。
它的样子和被绑住时一模一样,换句话说,它是以双手双脚被捆绑的状态滚来的。这只猫到底有多强壮啊!
「你没事吧,彼儿?好像有股非常甜蜜的气息飘到二楼耶!你被『呢女』欺负了吗?」
「被你搞砸啦。」
我一边叹气一边转向留真,发现她的嘴角似乎微微扬起。
「啊,你刚才笑了吧!我有这么滑稽吗?」
「我、我才没有笑呢!你在说什么」
但是拜魔耶露之赐,她又变回生气的表情。
真是吵不腻啊!
不过,至少从生气的她身上,已经看不到昨天晚上的悲壮。
让我稍稍安心了。
大啖完提前享用的午餐后,留真一脸满足地准备回家。
「你真的没事了吗?」
我送她到玄关前,再次问她。
结果她露出大无畏的笑容说:「你最好多陪陪魔耶露呢。她平常虽然是那副德行,其非常怕寂寞吧?」
说出一针见血的话后,她坚定地强调:
「我没问题的呢,而且今天真的很谢谢你的招待。」
她双脚靠拢,对我行礼致谢。
那动作很优雅,与她平常的粗鲁模样大相迳庭,娴静又文雅。
「那么,我走啰。」
「嗯,掰掰。」
当我沉醉于这样的落差时,她已经转身迈步离去。
剩下我一个人后,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悠闲的时间回来了。这阵子因为不平静的日子不断,我连好好仰望天空的闲暇也没有。
「先睡回笼觉吧。对了,在屋顶上来个久违的日晒也」
沙。
「唔」
我真恨传入耳中的这个怪声。音量虽然比昨天那家伙小声很多,但似乎离得很近。
「要是留真妹听到这声音折回来就不好了真受不了!」
我躲在玄关的屋檐下,手伸向天际小声喊:「遍及天空的尽头。」
光柱落下,而且相当华丽。
「哇,搞什么,太醒目了!太醒目啦!」
光柱降落后,我毫不迟疑地从中抽出手杖。于是,庄严登场的光柱落寞消失。
悄悄完成变身,我先跳上屋顶。
「魔耶露算了,应该马上就能解决了吧。」
聚精会神确认敌人的位置后,开始移动。
白天人潮汹涌。尽管因为在建筑物上跳跃而不至于被人看到,我还是无法不厌恶这身魔法少女装束。
首先,它作为战斗装束,衬衫尺寸却不合身。
手藏在袖子里的话,应该会妨碍行动才是。
『你在说什么啊,彼儿!从大大的袖口隐约窥见指尖!它隐含的意思,就足以打破一切的道理!』
短到残酷的迷你裙,只要一起风,我就会在意得不得了。
『呐,彼儿。我认为压住裙摆的动作是一项奇迹,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
底下是超合身的绑腿裤。这算是最后的良心吗?
『关键就在这里唷!绑腿裤在内搭裤中算是布料较多的,容易被误当成遮掩内裤用的东西。但其实不是那样,绑腿裤绝不是防守用的!你仔细看那在服贴下半身的伸缩布料突显下露出的肌肤曲线,用黑色覆盖却如此引人瞩目,甚至还因为遮掩而引人遐思,它正是魔性的内搭裤啊!就是因为看不见才会魅力无穷,绑腿裤是攻击用的唷!』
脑袋里的魔耶露太啰嗦了,我发誓等一下要去修理本尊。
「既然要穿女装的话,像留真妹穿的那种小礼服还比较好呃,我在想什么啊!」
穿女装这件事就够怪了。
「难道我已经习惯了没这回事!绝对没有!」
之后有一会儿,我在内心中不断自我交战,在烦恼无法解决的状态下,降落于发出噪音的邻近公园。
公园里设置了秋千、砂地、跷跷板等最基本的游乐设施。现在是假目的白天,但竟然看不到孩童们的身影。
「不过,没有人比较好虽然感觉有些寂寞。」
我环顾四周保持警戒,感觉到公园角落有异样。凝神看去,发现该空间有一部分形成了漩涡。那种扭曲一看就知道不寻常,藉由集中意识还能感应到奇怪的噪音。而且,从那歪曲的空间里还滴下黑色水滴。
「这是什么?」
滴落于白天阳光普照的公园里的那东西,整个黑漆漆的。
弹来弹去的黑色凝块,形状让人联想到爬上陆地的水母。以前看到的NOISE都具有某种形体,但这家伙却没有明显的形状,不知道真面目为何。
「不管了,我可不想把假目的宝贵时间浪费在这家伙身上。」
我举起魔法道具,连结形象。打算全力撞飞它,顺便消除压力。
「Over」
抓紧手杖往前跳跃,与NOISE的距离逐渐缩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