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朦朦胧胧的,不过周遭的厌觉就像是散发着白光。
但是,
「呜呜。」
尽管如此,没有灯光还是令艾鲁西十分不安。为求谨慎,她躲在角落试着按了按走廊和厕所的电灯开关,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是不是叫做断路器的东西跳掉了呢?
可是,艾鲁西根本不晓得那具体而言是什么样的装置,也不知道装在哪里,更不清楚该如何处理。
与此同时,她也觉得有点迷惑。
如果家里的「电」完全无法使用。
「那神哥哥到底是怎么打电动的?」
艾鲁西好歹也晓得电脑需要用电。
就在这个时候。
「咿!」
艾鲁西没多想什么就走出厕所,然後轻声尖叫了起来。她光着的脚丫踩到了冰凉的东西。
她轻轻收回脚,稍稍将脸凑向走廊一看,
「水?」
那是一滩水。
她环顾四周,这里正好是浴室前面。
刚才的的确确关着的门,这时开了一道小缝。
「为什么这里会有水神哥哥?」
艾鲁西一时之间以为是桂马打翻了什么,但看来并非如此。那滩水一滴一滴地一直向前延伸。
就像是有什么**的东西走过一样。
从浴室爬出来的某样东西。
艾鲁西觉得全身血液瞬间冻结。
她开始不停发抖,定睛一看之下
走廊前方。
有个东西蹲在那里。
那湿湿黏黏的东西。
拾起了脸。
脸?
不,那东西。
没有脸。
上头是一片平滑。
那东西穿着白色连身裙,手脚简直像是猴子或什么一样不自然地弯曲着,就蹲坐在那里。
在艾鲁西的注视之下,那东西的手脚宛如螃蟹般展开。
艾鲁西发出呻吟。
在银白月光照射的黑暗中。
「呀,啊。」
可是,她的身体。
僵硬不已。
无法动弹。
根本没办法逃跑。
「~」
她的声音愈来愈嘶哑,虽然很想使尽全力拖着身子拔腿就跑。
但就像是那奇形怪状的东西发出了强力磁场似的,艾鲁西无论如何就是无法移开视线。
走廊的空气愈来愈冷。
她的脚僵硬不已。
可是她又几乎要跌坐在地上。艾鲁西束手无策地愣在原地,简直像是面对掠食者的小动物。
「呜。」
就在艾鲁西绝望到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的时候。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那女人砰咚砰咚地一溜烟冲了上来。
然後在走廊正中央,宛如节肢动物般一跃而起。在漫长到不太寻常的滞空时间後,
「咿!」
正当她要落在艾鲁西身上的瞬间。
「不洁之辈,退下!」
四周突然响起高亢的声音。
一股强烈又清净的冲击波从艾鲁西背後刮来。
将她的头发吹得向前飘动。
「叽~」
奇形怪状的女人被冲击波打落,整个人摔在走廊上,然後翻起身子,有如野兽般抬头望了过来。
「啊。」
艾鲁西动作僵硬地四处张望,从她身後,
「真肮脏。」
手持短枪、性感高大的巫女,身手矫捷地来到艾鲁西身前。
「」
艾鲁西说不出话来。
不知从何时出现在桂木家的巫女,笔直地举起顶端挂着驱邪幡的短枪。
就这么飞快地朝那奇形怪状的女人冲去。
「叽。」
奇形怪状的女人稍稍低下头,彷佛在察看情势般地左右张望,然後,
「!」
她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简直就像烟雾一样,融入了黑暗之中。巫女吁了口气。
「让她逃掉了吗?幸好她的修行还不够。」
「啊,呜呜。」
艾鲁西紧张的情绪顿时放松了下来,这股落差大到让她几乎当场瘫软在地。巫女赶紧扶住她的腰,
「动作得快点才行。应该是你的,」
巫女直盯着艾鲁西。
「是你的兄长对吧?请你帮我引见一下那位正在玩《西恩灯笼》的少年。」
那是
巫女露出复杂的表情,
「那是会招来死亡的诅咒游戏。」
然後严肃地如此说道。
与此同时。
嘟噜嘟噜嘟噜嘟噜。
艾鲁西的发饰发出声响,出现了反应。
这幅景象相当奇妙。
首先是跪坐在地板上的巫女。
以及纯白与深红强烈对比的鲜艳巫女服。
「您好,我的名字是阿仓川紫埜,从宇留山的丰星神社前来叨扰。」
她抿起涂上朱红色口红的嘴唇,鼻粱高挺,眼神清澈,总之生来就是一副五官端正的面容;丰厚的黑发以白布束起,任其流泄身後。
她爽朗地行了个礼,然後抬起白皙的脸蛋。
「这么晚了还突然来访,真是十分过意不去。」
这位巫女的身材好到连同样跪坐在旁的艾鲁西都觉得吃惊。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胸部丰满到令人怀疑巫女这样是不是不太恰当。
此外,她的体型还十分高大。
无论是引人注目的美貌,还是弹性十足的四肢,就算她不当巫女而改行当模特儿,应该也能马上站上伸展台吧。
「」
「」
至于这位巫女抬头望着的这房间的主人,
「」
「」
则是坐在椅子上,完全背对着艾鲁西她们,就这么敲着键盘打电动。在他面前的是好几台分别交叠在一起的萤幕。
艾鲁西瞥了房间角落一眼。
有一台红色的箱型机器正在隆隆作响。
(电力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吗)
艾鲁西当然不知道那其实是应急用的发电机,体积虽然小,却可以同时供电给数台电脑使用。一般游戏玩家的家里当然不可能准备这种东西,不过已经达到神之领域的桂马在设备上可是一应俱全。
「请问阁下的大名是?」
听见自称紫埜的巫女这么一问,
「桂木桂马。」
桂马依旧背对她们,简洁地回答。
就艾鲁西看来,桂马的心情并没有特别不好,也没有意思要躲避这个桂木家的不速之客。
而且还让她们进入自己的房间。
可是。
「」
「桂木桂马,真是个好名字。」
他却也完全不像是在盛情招待紫埜的样子。
他只是漠不关心地,
真的只是漠不关心地玩着游戏。
他啪嚏啪嚏地敲打着键盘,那华丽的指技甚至让艾鲁西觉得好美,顺畅又迅速的指法简直像钢琴家一样。
紫埜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您,」
稍微拉高嗓子问:
「您知道自己在玩的是什么东西吗?」
艾鲁西吓得缩起身子。
其实她打从刚才就一直很好奇。好几台萤幕中只有正前方的萤幕开着电源,上头显示的应该就是《西恩灯笼》的游戏画面。开始跟「美少女游戏之神」桂马同住一个屋檐下後,艾鲁西也学到了一定程度的美少女游戏知识,所以她看得出现在萤幕上的画面和一般美少女游戏有很大的差别。首先就是画面很暗。
在黑色的画面上,白色文字快速地向下卷动。
桂马很平常地看着那些文字,但艾鲁西连那些字以文章来说有无意义可言都看不出来,里头包含了很多算式和应该是专门术语的英文。若是普通的美少女游戏,画面上出现的大多是女主角的立绘和街景等影像,但在这款游戏里却几乎看不到那些。
不,应该说有是有,但是呈现方式很不寻常。
简直跟影子没两样的黑色人物忽然划过画面,然後消失无踪;一个肤色正常、看似女主角的女孩毫无预警地出现,然後怱地扭成一团散了开去;要不就是没头没脑地一直显示真正的废墟照片,「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的红字从上头流过。说实话,
光是在旁边看,就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
桂马并没有回答,只是优雅地敲着键盘。过了一会儿,他稍稍移开身体,动了动肩膀。
然後眯起眼睛继续看着萤幕。
看来他只是稍稍活动一下身体而已。
看见桂马这种态度,紫埜很明显地焦躁了起来。
她紧抓着自己朱红色的裤裙。
「没办法。看来我得从那游戏的由来说起了。」
她干咳一声,像是重新打起精神一样,然後开口了。
「虽然我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
她以这句作为开场白,
「大约二十年前,有个男人的想法非常奇妙。那款游戏是属于美少女游戏的一种对吧?」
桂马并没有回答。
紫茔紧咬牙齿,
「我对游戏的分类毫不清楚,若有错误之处,还请见谅。」
「」
桂马毫无反应,连艾鲁西都捏了一把冷汗。紫埜似乎死心了,
「那款美少女游戏的设计者,是个名叫最上武的男人。根据我的调查,他在这领域似乎是个享有天才之名的人物,呃,作品有通、通往颓废之路的什么的,还有第一次什么的。」
「《通往颓废之路的日常生活》和《第一次虐杀》。」
桂马立刻纠正她。他依旧面对着萤幕,就这么淡淡地说:
「最上武是一位美少女游戏的编剧、程式设计师和原画师,同时也是太过走在时代尖端的天才。他的代表作只有《通往颓废之路的日常生活》、《第一次虐杀》,还有我现在玩的这款《西恩灯笼》三个而已。他的作品虽然很少,却拥有划时代的系统、新颖的剧本、先进的人物造型,让当时部分美少女游戏玩家大受震抵。他是一位真正的天才,可惜的是英年早逝。」
「」
这回紫埜沉默不语的原因跟刚才可不一样。
接着她似乎打起了精神,
「看来您对游戏的知识了解得相当深入。总之问题就在于那个最上武。」
「」
桂马又恢复沉默。紫婪一脸正经地继续道:
「方才桂木兄对最上武的评价是太过走在时代尖端的天才,不过由我来说的话,我认为他是对自己的作品贪心过头了。」
「贪心?」
一直没有穴嘴的艾鲁西歪了歪头,紫埜用力点点头。
「正是。」
这时她有点犹豫该怎么解释,
「那家伙想在自己的作品里灌注灵魂。」
「」
桂马稍微停下打字的手。艾鲁西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总觉得话题已经进展到自己不太想听的部分
紫埜确认桂马有认真在听後,又继续道:
「身为神职人员的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在创作者这种人里,有时似乎会出现误入歧途的人。您知道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地狱变)吗?那是一篇描述画师为了画出自己理想中的画作,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女儿被烧死的作品对吧?」
紫埜先迟疑了一下,犹豫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最上武和那作品中的画师绘佛师良秀似乎是本家。」
「」
「」
艾鲁西与桂马都沉默不语。发电机隆隆作响,艾鲁西又有点害怕了起来,忍不住环顾四周。
她总觉得刚才那苍白的女人又躲到了哪里。像是桂马的桌子底下,或是摆满游戏的柜子後头。
她就是放心不下。
「虽然只是临时的,不过我已经布下结界,而且还有我在这里,用不着担心。」
艾鲁西吓了一跳,这才发觉紫埜望着自己露出微笑,看来她敏锐地察觉了艾鲁内的不安。艾鲁西笑容僵硬地点头回应,于是紫埜又转过头,继续说道:
「这世上有『恶鬼』存在。」
「」
「」
艾鲁西与桂马明白整件事的可信度愈来愈高了。紫埜露出慎重的神情,
「这件事已经不可考。根据口耳相传,那是遭受不白之冤而被杀害的女子怨灵聚合而成的,但我认为那是神话时代就存在的秽物具体化的结果。那东西长久以来一直被封印在我们神社。」
她稍微望向远方,
「就封印在我们神社腹地的深处。那里布下了好几道结界,一直用石门把她关在里面。我婆婆和婆婆的婆婆和婆婆的婆婆的婆婆,一直一直透过祭祀将她封印至今,以免让她逃出来危害人间。可是,」
紫埜忽然露出不甘心的表情,继续道:
「没想到居然有人趁我们不注意,解开了那些封印!」
「!」
艾鲁西瞪大双眼。桂马虽然仍旧背对着她们,但很明显地在注意紫埜的动静。
紫埜叹了口气,
「那个人就是名为最上武的男人。」
「我要再重申一次,说实话,我并不了解创作者的想法。」
沉默了一会儿後,紫埜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我知道最上武这男人是天才。因为他在解开那个连我们都不太明白的东西的封印後,便将其中一部分放进了自己的作品之中。」
「!」
艾鲁西一脸惊讶,忽然望向桂马。但桂马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让背部从椅背上稍稍滑落。
他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紫埜继续道:
「据说最上武的梦想是『做出至高无上的游戏』。就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他想做的是『灌注了灵魂的作品』这些是我在调查他的时候得知的,有很多人都提到这一点。」
「」
紫埜感觉到艾鲁西的视线,于是略带自嘲地笑了笑。
「别看我这样,我对那家伙可是做了许多调查,虽然动作比他慢了好几步。」
她半眯着眼,感觉有点冷漠,
「如何?玩这款游戏有什么感想?最上武倾注了心血的游戏真有那么惊人吗?」
然後向桂马如此间道。
「」
桂马并没有回答。
紫埜轻声叹了口气。
「不过,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遇见『恶鬼』的主体」
「请问。」
原本一直尽可能不开口的艾鲁西,这时结结巴巴、很客气地提出疑问。
「呃,那、那个『恶鬼』啊,把那个『恶鬼』放进游戏,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还有,」
有件事她一直很想问清楚。
「那个苍白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那就是『恶鬼』的真面目吗?」
「」
紫埜花了一些时间整理思绪,
「我听说最上武的目的,是呈现出真正的『恐怖』。我接下来要说的,都是在调查他的过程中所得知的,并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这点先请两位谅解。据说他的主张是『尽可能让游戏贴近现实』。」
(现实)
听见这句话,艾鲁西忍不住望向桂马。
桂马的背影动也没动一下。
紫埜接着道:
「两位知道所谓的『吊桥效应』吗?就是如果处于不稳定而且心里觉得恐惧的状态下,男女之间就容易坠入爱河。」
「那~个。」
艾鲁西用手指抵住下巴,
「千寻同学我学校的朋友说,恐怖电影最好是情侣一起去看,就是这个道理吗?」
「大致上是这样没错。」
紫埜微微一笑。
「这是基本中的基本。也就是说前卫到过了头之後,天才还是会回归原点吗?」
桂马自言自语似地咕哝着。紫埜望了桂马一眼,
「那家伙最上武的看法,似乎就是唯有在最深沉的恐惧之中,才会有至高无上的恋爱存在。为了呈现这种恐惧,他才会找上『恶鬼』来作为最终元素。应该可以用这样来形容吧?这就等于是把鬼屋里黏黏的血液换成真的,或是用真正的尸体来拍电影,这种想法以人类而言简直是疯狂。」
她淡淡地说:
「说实话,姑且不论这个疯狂的想法,他选择封印在我们神社的『恶鬼』作为素材,不得不让我对他敏锐的嗅觉大为赞赏。」
艾鲁西想起那苍白的女人,打从心底噶到毛骨悚然。
「因为那东西真的非常不吉利。」
紫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後像是重新打起精神一样,
「总之最上武从我们神社抢走了『恶鬼』,将其主体封进自己的游戏之中。您看见的那个就是她的分身。」
「分身?」
「或者是其中一部分。」
巫女郑重其事地一一解释。
「《西恩灯笼》大致上可以分为两种,那就是原始版和复制版其实我也不太懂,在游戏领域好像叫做original和replica吧?虽然有『恶鬼』封印其中的只有original的原始版,不过也有少部分灵魂残渣残留在复制版里,于是最上武所期望的效果就这样产生了。」
艾鲁西她,
(这就是《西恩灯笼》的原始版!)
想起了桂马那时大喊的模样,也就是说。
现在,眼前桂马所面对的游戏,难道就是紫埜所说的「主体」吗?
艾鲁西全身发抖。
至于紫埜,
「只要进行这款游戏,随着剧情推进,『恶鬼』没被封印的部分就会去寻找被封印的部分,为了再次合而为一而聚在一起。当然了,复制版里也存在着拥有相对力量的『恶鬼』。」
她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恐怖的程度可不是在一般鬼屋可以体验到的。『恶鬼』会慢慢接近,家里会出现奇怪的影子,听见啜泣声,屋子会振动,人会作恶梦,嗯,也就是所谓的灵异现象。『恶鬼』会一步又一步来寻找自己失去的另一半身体。大部分的人会因为承受不了这种恐惧而中途放弃,不过在那之前就已经得了精神病或弄坏身体的人,似乎也不在少数。」
「上市的时候之所以会闹出回收,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桂马喃喃自语,紫埜听他这么说後点了点头。
「无论是《西恩灯笼》的原始版还是复制版,只要把游戏破关,『恶鬼』就会被强制消灭。也就是说。」
「只要破关,『恶鬼』的灵魂就会消失,是吗?」
桂马依旧背对着她们,就这么直接说道,然後重新望向游戏画面敲起键盘。他的举动连艾鲁西都不禁哑口无言。
至于紫埜。
「」
则是有点不悦地眯起眼睛。
这家伙是不是没在听我说话?
她心里应该是这么想的吧。紫婪乾咳了一声。
「没错。不过,那些复制版真的有『恶鬼』残渣附在上头的版本,完全没人能够破关。幸好并没有人玩到丢了性命,但是每个人都输给了『恶鬼』的诅咒力量。」
「」
桂马泰然自若地注视着游戏画面。紫埜的忍耐似乎到达了极限,于是一面缓缓起身,一面说道:
「你觉得最上武最後的下场是什么?」
她的语气中带有怒意。
艾鲁西捏了一把冷汗,桂马则是斜眼瞥了紫埜一眼,
「」
然後继续玩游戏。紫埜咧嘴一笑,
「就某个角度而言,他应该算是如愿以偿了吧。不,应该说他早就料到这一点,也就是说,他在亲眼看见对自己而言至高无上的作品完成後,才离开了人世。换句话说,」
她停顿了一下。
然後说道。
「那家伙,」
「在快要将游戏破关之前,就被『恶鬼』附身杀死了。」
「!」
艾鲁西吓得不由得往後倒。桂马低声道:
「也就是说,他亲自去侧试原始版了吗真是个笨蛋。」
「你!」
就在紫埜正想逼近桂马的时候,原本一直没有回头的他随着椅子叽的一声转过身来,
「」
然後推了推眼镜,目光炯炯地注视紫埜。
「我并不是不知道,我并不是不晓得这款游戏有多可怕。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唔。」
紫埜不由自主地震慑于他的气势之下。
他只不过是一个男孩。
经过长年修行的巫女紫埜却被他震慑住了。桂马继续道:
「其实,」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
「我一直都是赌上性命在玩游戏。」
然後忽然露出微笑。
「事到如今,我才不怕什么恶灵。」
这就是桂马的宣言。
至于紫埜。
则是惊讶得无言以对。
「你的兄长,还真是个怪人。」
到了隔天。
在葛兰帕咖啡厅里,紫埜对艾鲁西如此说道。艾鲁西虽然要紫埜不必客气,她却以「接下来要在这里叨扰一阵子」为由,半强迫地要求艾鲁西让她在咖啡厅帮忙。顺带一提,至于桂马的母亲麻里,
「令尊正在出差,家里还有令堂在是吗?唔~嗯,接下来会有好一阵子不太平静,如果能请令堂离开这里就再好不过了。」
紫埜的这席建言,
「对不起,小艾!我娘家的jiu纷看来还要持续一阵子,可能还要待一个星期才能回去!桂马麻烦你照顾了。咖啡厅那边就先交给你负责,暂时麻烦你罗!」
和麻里的电话幸运地搭在一起。总之对桂马和艾鲁西而言算是不速之客的巫女阿仓川紫埜,接下来会在桂木家和他们同住一段时间。
紫埜的计画相当单纯。
「请桂木兄说什么也要把那款游戏破关。」
然後,
「在这段期间,我就算赌上性命也会保护桂木兄。」
这就是她的计画。
紫埜昨晚提出这建议时,她跪坐在地,向桂马深深鞠了个躬。
「现在桂木兄玩的是原始版的《西恩灯笼》,也就是说『恶鬼』的主体有一半被封印在里头。如果销毁这个游戏,虽然可以消灭一半的『恶鬼』,却无法处置其他散落在外的部分,反倒可能会因为失去一半主体,使得另外一半做出什么末可知的事情。如果要完全消灭那家伙也就是『恶鬼』的话,除了把游戏破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
桂马没有回答,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紫埜。
「我想这对桂木兄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说实话,我也没办法百分之百保证你可以平安无事。但是!但是!」
看见紫埜说得如此严肃,桂马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好处,也没想过要你保护我的安全。」
「你知道吗?」
紫埜似乎很焦虑,
「愈是进行这款游戏,一半的『恶鬼』就会愈接近你,也就是说你的负担会愈来愈重!说实话,其实现在你的性命已经很危险了!」
就在这个时候。
「什么恶鬼,」
桂马以更强势的口吻打断紫埜。
「什么你家神社的宿命,什么恶灵,这些都不重要。」
「我说你啊!」
「我只是,」
他再次露出炯炯目光,使劲将手一挥。
「只是为了亲手把所有美少女游戏破关而已,这是我唯一的目的!」
「!」
紫埜不由得哑口无言。桂马的表情忽然柔和起来,脸上挂着些许微笑,拍了拍紫埜的肩膀。
「总之我很期待看你怎么对付怪物,毕竟我在那方面完全是门外汉。」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就离开了。
「这游戏麻烦的地方就是只能从丑时三刻开始玩一个小时,我先去冲个澡。」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真是的。」
紫埜摇摇头。
「该说他胆子真大或者只是什么都没有多想呢?」
「」
艾鲁西也不晓得该怎么说,就连她自己有时也无法理解桂马,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明白他眼里看着的是什么。
只是。
只要是答应过的事,他从来都没有食言。
只要桂马说会破关,那就一定会破关。
就算必须承担被附身杀害的危险。
就算有众多威胁挡在自己眼前。
他也一定会相信自己,勇往直前。
艾鲁西颤抖着身子。
她好害怕。
害怕得不得了。
也许她还得再度和那恐怖的东西对峙。
如果可以,她真想逃离这里。
可是,
艾鲁西有个强烈的念头。
最後保护桂马的一定是
陪在他身旁的一定是
她自己。
「」
艾鲁西瞥了紫埜一眼。其实她趁着昨晚,
「那个人身上有驱魂反应。」
告诉了桂马这件事。桂马一时之间似乎犹豫了一下,
「这样啊。不过,就结果而言该做的事还是一样,因为那个怪巫女的内心空隙,肯定和『恶鬼』脱不了干系。」
但他还是马上做出判断。
「我猜只要打倒『恶鬼』,就能填补她内心的空隙。」
艾鲁西也非常同意桂马的看法。
很不可思议的是,即使艾鲁西的观点和攻陷之神桂马有如神一般的观察角度完全不同,却也归纳出了同样的结论。
这是因为艾鲁西是驱魂讨伐队的成员。
想必。
艾鲁西凝视着紫埜,心想。
就像自己在追捕驱魂一样,这个人也一直在追捕「恶鬼」吧。从她昨天那席话听来,这个人想必已经赌上了人生的一切。
而且她应该不像艾鲁西,既没有一个像桂马这样可靠又值得尊敬的夥伴,也没有像哈克雅那样一同追捕目标的同事。
若非如此,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一个人。
一直孤伶伶的。
「?」
紫埜发觉艾鲁西的眼眶有点湿润,于是神情似乎有些讶异,但马上又露出微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艾鲁西?」
也不晓得为什么,这位巫女打从一开始就对艾鲁西十分友善、宽容。
「啊,没有!没、没什么!」
「呵呵,你这个人真怪。不过你真了不起,不但照顾兄长,放学後还帮忙打理店里。」
紫埜今天早上曾说:「看着你,总让我想起一个亲感的小女儿。」虽然她一脸严肃,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但真要说起来或许是一位充满母爱的人吧。艾鲁西一边笑着,一边如此心想,这时,
「叮铃。」
钤声响起,有客人上门了。
「哦,有客人!艾鲁西,我只要招呼客人就可以了吗?」
「对、对。」
一待艾鲁西点头,紫埜便快步朝那两位男客人走去。
「欢迎光临。」
她露出微笑。
「啊,你、你好。」
紫埜依旧穿着巫女服。
她说这是一种正式打扮,不过进门的客人应该吓了一大跳吧。毕竟他们只是来喝杯茶,结果却跑出一个穿着朱红色裤裙的巫女。
他们望了一下熟识的女店员艾鲁西,看见她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这看来不像是什么整人节目。
客人还在犹豫不决之际,
「这边请。」
紫埜露出充满成熟魅力的微笑。
「来,这边请。」
她点了点头,彬彬有礼地站在两位客人身前。这时芬芳的香气布满四周,两位男客人同时愣在原地。
「啊,谢,谢谢。」
「麻、麻烦你了。」
两位男客人一脸像是被狐狸迷惑了一样,就这么乖乖地跟着紫埜来到窗边的座位。艾鲁西轻声叹了口气。
听到她说要穿巫女服站在店里,艾鲁西原本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紫埜不傀是接受过传统高雅修行的巫女,十分彬彬有礼(以咖啡店的服务生而言,简直是大材小用),言行举止也相当得体,看来应该是没问题才对。
而且她似乎会做菜,也会基本的冲茶技巧。只要跟艾鲁西配合得宜,就算麻里不在,或许也能在不休业的情况下好好维持咖啡厅的经营。以艾鲁西的立场来说,对于自己所敬爱的麻里,她很希望能在这方面帮上一点忙。
叮钤一声,铃声再度响起,又有客人上门了。紫埜以眼神向艾鲁西微微一笑,示意由她负责去引导客人。
艾鲁西也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紫埜的反应也很快。艾鲁西走向紫埜刚才引领就座的客人,为他们点餐。
两人点的是红茶和咖啡。
「钦、钦,那个大美女是谁?是新来的服务生吗?」
「她为什么要穿巫女服?」
这两位算是熟客,因此偷偷摸摸地问艾鲁西。艾鲁西含糊地笑了笑,随便说几句敷衍一下,便赶紧逃了开去。
她回到柜台後方,开始准备红茶和咖啡。在这段期间,紫埜则帮第二组客人点好餐,而且还带了另一位客人入座。就在艾鲁西正好将咖啡和红茶准备妥当的时候。
「我来送过去吧,是二号桌吧?」
紫埜一边确认,一边露出微笑,然後接过放着红茶和咖啡的托盘。
艾鲁西觉得她真不简单。
她的动作是如此的流畅、优雅。
现在身处「葛兰帕咖啡厅」的客人(刚好都是男性)全都有点讶异地,而且有些色眯眯地注视着紫埜的一举手、一投足。看来她身上那带有英气却又成熟的风韵,完全掳获了众人的心。
其实连艾鲁西也常常心想:「她真是一个成熟的美女。」那柔和的微笑,典雅的举止,以及虽然有些古老,却口齿清晰的说话方式。
至少在艾鲁西身边很少有这类型的人。
平时桂马所攻略的,或是艾鲁西自己接触到的,大多是十多岁或稍稍大一点的女孩子,大部分在个性上都多少不太稳定,很少有像紫埜这样,感觉自我意识已经确立了的可靠成shu女性。
嗯嗯。
艾鲁西点了点头,一边心想自己也得好好向紫埜看齐,一边准备调制其他客人点的饮料。就在这个时候。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烫烫烫烫烫烫烫!」
惨叫声与陶器碎裂声传来。
艾鲁西不由得闭上眼睛、缩起肩膀。好不容易才稍微睁开眼睛,此时映入她眼帘的是,
「好烫烫烫烫烫!」
「抱、抱歉!您没事呀啊啊!」
客人的膝盖被红茶泼湿,正手忙脚乱地喊着烫,结果想帮忙的紫埜又摔了一跤,引发了二次灾害的景象。
杯子又哗~啦一声碎裂,被咖啡泼到的客人大喊,
「烫死了~!」
被牵连在其中的人不断增加。
艾鲁西她。
也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幅景象
虽然看不出来,不过紫埜是个非常冒失的女孩。体认到这件事并没有花艾鲁西太多时间。
就这样,白天时桂马和艾鲁西会去上学,放学後则由艾鲁西和紫埜负责打理咖啡厅,晚上桂马会从半夜两点开始玩《西恩灯笼》一个小时。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天。
(****)
在太阳下山之前,当紫埜完成斋戒沐浴,她会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重新布上结界(用稻草绳围住屋子四周,在上头贴上符咒),然後跪坐在桂马房前,默默地提高警戒,直到天亮为止。
神奇的是,只要紫埜集中精神,桂木家的空气转眼间就会变得愈来愈澄澈,连艾鲁西都能感觉得出来。
因此,原本一直睡不好的艾鲁西,最近终于可以睡个香甜的好觉了。
她亲身体会到受人保护的感觉。
这令她感到十分安心。
此外,紫埜还给了每天上下学的桂马形状很奇特的水晶护身符,从此之後,在学校和其他地方便不再发生什么诡异的现象。
根据紫埜的说法,
「虽然只是暂时性的,不过别说是那些小东西了,就连『恶鬼』等级的东西,白天也完全无法接近他。」
就是这么回事。
而桂马和艾鲁西去上学的期间,则是紫埜小睡片刻的时候。虽然营业时间不长,但等他们放学回家後,咖啡厅还是会开到傍晚为止。
在这段时间里,桂马则是一如往常地打电动。
神奇的是,尽管紫埜上次把咖啡厅搞得一团乱,来光顾的客人却不断增加。
虽然艾鲁西完全无法理解,
「听说这里有个冒失、性感又成熟的巫女耶?」
不过这件事似乎透过口耳相传而大获好评。其实原本就有许多客人是冲着艾鲁西的装扮而来的,看来似乎的确是有这种市场需求。
每当紫埜,
「抱、抱歉!」
不小心把茶之类的饮料泼在客人身上,
「好、好烫!」
有很多客人虽然会发出惨叫,但眼角却又喜孜孜地泛起笑意,而且其他客人也会投以羡慕的眼神,说什么「真羡慕」、「可以在我附近摔一下吗?」之类的。
总觉得有好多事都乱七八糟的。
艾鲁西心想。
真希望所有事情可以赶紧告一段落,麻里也能快点回来。
再这样下去,「葛兰帕咖啡厅」的未来可能会朝奇怪的方向发展
但除此之外,其实日子过得十分顺利与平静。自从紫埜出现,诡异的气息与现象都消失无踪,桂木家的气氛显得十分平静。
艾鲁西原本以为之後会发生很多状况,早已做好了准备。因此对她而言,这种情况反倒令她感到有些扫兴。
除了晚上那一个小时,桂马在其他时间还是一如往常地玩其他游戏,即使紫埜告诉他「这件事攸关性命」,他也完全没有特别提起干劲的模样,只是和平时一样淡淡的,依旧是个有点怪的怪人。
他每日的行程就是去上学,打电动,由借住的紫埜替他做饭(虽然她冒失到不行,但手艺还不错),只有晚上才进行《西恩灯笼》的攻略。根据他的说法,《西恩灯笼》正一步一步朝结局接近。
「这游戏虽然棘手,不过距离结局已经不远了。」
桂马在第七天早上如此说道。
他推了推眼镜,让镜框闪了闪,向众人宣告:
「破关就在今夜!」
在这方面,桂马的预测绝不会出错,这种关键时刻他绝不会看错。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就表示结局确实已经近在眼前。
艾鲁西松了口气。
或许因为紫埜的力量太强大,结果那些妖怪根本无法接近也说不定。
她忍不住,
「呵呵。」
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过,另外两人的看法却大不相同。
首先是阿仓川紫埜,这天她格外谨慎地一再沐浴。虽说是沐浴,其实也只是在桂木家的浴室洒水净身而已,但仍确实遵循着一定的程序。
她干劲十足地往自己白皙的**上洒水。
每洒一次,从紫埜身上散发的气息就变得更加澄净。她并不像艾鲁西那样乐观,而是已经做好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
(今晚就要一决胜负了。)
她的灵感感应到一件事,那就是想要闯进这屋子的可厌气息正日益壮大。
在这之前,那东西确实被紫埜的结界阻挡在外。
不过,那东西并没有放弃。
其实正好相反。
那东西正虎视眈眈地等待时机。
等待自身的力量达到顶点的瞬间。
这时机只有一个。
那就是桂马将游戏破关的前一刻。
(今晚。)
这位巫女光着身子起身,昂然地仰望天花板。
(就要和那家伙一决胜负了)
就在她正要离开浴室的瞬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滑了一跤,整个人难堪地向後摔倒在地。她的脚踢飞洗发精和沐浴乳,发出砰然巨响,那声音惊人到连在外头更换浴巾的艾鲁西,都忍不住缩起身子
同一时间。
原本在玩PFP的桂马直盯着自己的双手。
PFP放在离他有些距离的靠垫上。
『你怎么了?』
游戏里的女主角如此问道。由于他放下了游戏机,因此自律型AI提出了最适切的疑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桂木?』
他按照游戏的进行方式,规规矩矩地回答:
「不,没什么。」
然後露出微笑,要游戏里的人物别担心,
「真的没什么」
然而,他的目光相当锐利,眼睛紧紧眯成一条线,仰望着天花板。
(就在今晚)
他也。
悄悄下定了决心。
这夜的晚餐在十分平静的气氛下开始,只有艾鲁西略带兴奋地一直嚷嚷,不过她马上就察觉到另外两人面色凝重,于是收敛了一些。
「那、那个,紫埜姊姊,你的手艺真的很好耶?」
听她这么一问,
「嗯?啊啊,是我祖母教我的」
巫女只微笑了一下,回望艾鲁西一眼,然後马上又心不在焉起来。她似乎有些沉不住气。
难得看见她如此焦躁的模样。
艾鲁西觉得坐立难安,
「那、那个,神哥哥,妈妈大人她,」
于是转而对桂马说话,
「嗯,我是有妈妈没错。」
结果桂马又是另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沉迷于PFP的游戏之中。尽管之前为了攻略《西恩灯笼》而耗尽心思,现在却似乎已经完全跳脱那个世界了。
他说结局已经不远了,应该是真的没错。
接下来只要等到可以进行那游戏的时刻就好了。
一种紧绷的感觉难以形容地笼罩在他的四周。
艾鲁西大受打击,
「我知道你有妈妈啊!」
「嗯,我还有爸爸。」
「我知道啊!」
不知为何,紫埜这时噗哧一笑。也不晓得为什么,艾鲁西觉得好难为情,整张脸涨红起来,
「讨、讨厌~!神哥哥!至少吃饭的时候不要打电动嘛!」
「嗯,我还有艾鲁西。」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突然抖了起来。
「咦?」
艾鲁西吓了一跳。
「啧。」
桂马轻轻咂了一下舌头,用左手按住自己的右手腕。但手仍旧不停发抖。
「咦?咦?」
艾鲁西陷入恐慌状态。
「咦?」
「喂。」
桂马目光炯炯地望着紫埜。
「拜托你了。」
两人彼此心领神会,看来他们都晓得桂马已经开始受到灵体的影响了。
「嗯。」
听见他这句话,紫埜马上点了点头。艾鲁西哭丧着脸,
「哥、哥哥!」
「艾鲁西。」
桂马难得向艾鲁西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要相信我。」
「!」
听见这句话,艾鲁西才发觉事情真的真的很严重,于是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心想:我真笨。
其实。
事情根本就还没有结束!
「我先去小睡一下。」
桂马说完便站了起来,手依旧抖个不停,紫埜则是闭着眼睛。艾鲁西不知所措地说:
「那、那个、那个!」
桂马只回头瞥了艾鲁西一眼,便离开了餐厅。艾鲁西忍不住挺起腰想追上去,这时紫埜开口了,
「不要追。」
她制止了艾鲁西。
「可、可是。」
「我终于明白了,他,」
紫埜迅速睁开眼睛,
「是个意志十分坚强的人。」
「」
「他已经下定决心,我也下定了决心,你也该下定决心了。」
「那、那个。」
「你该做的就是不要妨碍他。」
「唔~」
艾鲁西有点无法接受似地噘起嘴,于是紫埜瞪着她,
「听好啰?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知道吗?」
绝对不可以离开这屋子哟?
也不可以打开门窗。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样!
这便是巫女所下的指示。
然後巫女前往桂马房前。艾鲁西坐立难安地在餐厅和自己的房间之间徘徊,结果还是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于是姑且在头上绑了条头巾,有样学样地用衣带绑起袖子。
她从仓库拿出拖把,搁在一旁,
「呜,呜呜。」
艾鲁西浑身颤抖,想说至少拿拖把当武器。
今天。
只要撐得过今晚,桂马和紫埜就一定能赢。
她打开全家的电灯,泡了杯茶,到客厅去看电视。尽管节目的内容完全进不了脑袋,但她只是想要有个东西来分散注意力而已。
每隔五分钟,她就抬头看一下挂钟。
时间的脚步慢到令人火大。
无聊的搞笑节目也好,平常不会看的国营电视台的无趣教育节目也罢,总之就是要维持有声音和光线的状态。
有时她会忍不住想睡,这时候她就打自己几巴掌,努力振作精神。
到了深夜,她不停灌茶,让自己打起精神,以朦胧的视线一直盯着深夜节目。
终于。
时针滴答滴答地指向凌晨两点。
丑时三刻。
开始了。
最後的。
攻略开始了。艾鲁西不自觉地仰望着天花板。桂马现在是不是正望着《西恩灯笼》呢?
(神大人)
艾鲁西交握双手,紧紧闭上眼睛。
(请你加油。)
她向这位就自己所知,唯一存在而且最强的「神」祈祷。
就在这个时候。
叮~咚,叮~咚,桂木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刚开始艾鲁西全身僵硬。
接着她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仓皇失措地四处张望。可是,门钤依旧响个不停。
不停地响着。
尖锐的声响侵蚀着艾鲁西的脑袋。
咚咚咚。
紧接着是用力敲门的声响。
在这声响之中。
夹杂着很小声的,
虽然真的很小声,但是听起来很熟悉的声音
「呜。」
艾鲁西先像是拿着长枪一样地紧紧握住拖把,然後就这么往大门走去。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去应门。
不过,她总不能不去。
这是因为。
那声音
叮~咚。
咚咚咚咚!
叮~咚。
咚咚咚咚!
对讲机的铃声和敲门声同时响起,艾鲁西一阵晕眩。声响连她来到走廊时都没有停止。
不仅如此,还更高亢、更响亮。
咚咚咚。
砰砰砰。
叮~咚。
叮~咚。
艾鲁西缓缓接近大门,将拖把笔直地指向大门,不停颤抖。
她发抖的手使得拖把前端也跟着抖动。
「啊,呜。」
她发不出声音。
喉头相当僵硬。
「~~~~~~~~~~~~~!」
门的另一头有人在大喊。
那是艾鲁西也很熟悉的人。
那声音,
「~~~~~~~~~~~~~!」
不晓得在呼喊什么。
艾鲁西她,
「啊,唔唔,唔。」
仍旧说不出话来。
声音传来。
传进。
她的耳朵。
「小艾!救救我!有奇怪的妖怪!奇怪的妖怪追过来了~!」
那是桂马的母亲。
也是艾鲁西所敬爱的。
桂木麻里的声音。
「救救我!快点!快点开门!」
「啊,唔。」
艾鲁西哭丧着脸。有人交代过她。
紫埜一再提醒。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可以开门。
可是。
「小艾,拜托你!呜呜,拜托你,妖怪妖怪啊。」
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就这样见死不救。
对麻里见死不救,装作没看见这件事。
艾鲁西做不到。
「唔唔。」
尽管眼眶里满是泪水,她还是望向窥视孔,门外的是。
「小艾!」
桂木麻里凑在门前的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呜!」
尽管被吓得往後倒,
「开门!快开门!开门!」
艾鲁西仍在这尖锐声音的引导下。
「唔唔!」
「开门开门开门快开门。」
「唔。」
「给我开门。」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艾鲁西一边大喊,一边一把转开门锁,将门打了开来。
「妈妈大人!」
她哭着想叫麻里进门。
「快点!」
但是。
「呵呵。」
不晓得是不是艾鲁西的错觉,原本稍微低着头的桂木麻里抬起头。
「终于进来了。」
她咧嘴一笑,脸彻底崩裂。
那绝不可能是桂木桂马的母亲桂木麻里。
而是「恶鬼」。
「!」
艾鲁西的表情因为恐惧及後悔而扭曲。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人的哀号传来。
白色的瘴气从麻里身上升起,一口气将艾鲁西团团笼罩。
「来了吗」
跪坐在桂马房前的紫埜,一脸沉痛地喃喃自语。
原本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
尽管她在屋子四周都布下了结界,但她早就知道迟早会被破解。
现在只不过是比预料中快了一点而已。
紫埜抬头望向桂马那仍旧紧闭的房门。现在她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名为桂木桂马的少年一定正在里头全力奋战。
「拜托你了意志坚强的少年。」
紫埜露出微笑,如此喃喃低语,然後坚决地回头,以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前方通往一楼的阶梯。
望着那漆黑的另一头。
同一时间,桂马的手指以惊人之势不停敲击键盘。
「呜!」
他抬头望向时钟。
他清楚听见楼下传来的声响,不过距离结局应该还得花些时间。他原本觉得只要再二十分钟就可以了,
「呜。」
可是手在发抖,他抽筋了。
「呜!」
他像是被什么弹开一样,身子转向侧面。
「呜。」
他以左手抓住右手腕,硬是将右手按在键盘上。大约从三天前起,只要开始玩游戏一段时间,手就会微微发起抖来。
这是「恶鬼」的诅咒吗?
明显的身体变异侵蚀着桂马。
但是。
「呵呵呵呵,这设计真有意思我第一次玩到这种体感游戏,还挺讲究的嘛。」
桂马却只是一无所惧地笑了起来。
滋。
滋滋。
既黑暗又沉重的气息从楼下缓缓地攀升上来。紫埜站在走廊中央,静候对方的到来。
「」
她迅速扬起短枪。
紫埜让气的力量布满全身。尽管她内心提高警觉,气息却反倒归于沉静。清净的灵气笼罩在她四周。
相对之下,攀上楼梯、来到走廊的则是,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已经不再维持人形。
并非人类的。
巨大白色肉块。
肉块的体积大得令人生厌。那庞大的、肥滋滋的白色肉块塞满了整个走廊,无论是横向还是纵向都一样。它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看来「恶鬼」已经从灵体切换到了实体。
对方也卯足全力应战。
「叽,叽叽叽叽叽。」
某种宛如有什么东西在相互摩擦又宛如虫鸣的声响,从位于肉块中央看似脸庞的部分传来。
那里有三个黑孔。
那三个窟窿看起来像是眼睛和嘴巴,模样真是令人作恶。
「叽,叽叽叽。」
听见这声音的瞬间,紫垫回想起以前发生的事,身上有点冒起鸡皮疙瘩。
她赶紧深呼吸。
不要害怕。
冷静下来。
然而。
她的脑袋却擅自开始运转。
明明用不着去回想。
明明只要集中精神对付眼前的敌人就好。
但她还是回想了起来。
我有多久没和这东西面对面了?
她回想起来。
从前,当她还小的时候。
上一次已经是最上武从「恶鬼」的土冢夺走主体时的事了。那时,她曾稍微碰触到这东西
她想了起来。
那东西。
苍白庞大的灵体。
触及那东西後,她发出原因不明的哀号,在鬼门关前徘徊了三天三夜。
「呜!」
紫埜的身子发起抖来。
不行。
不可以,不可以。
我已经不是黄毛小丫头了。那时我才五、六岁,只是一个还没接受过修行的小丫头。
但是。
现在不一样了。
我经过了修行,为了追捕这东西而来到这里。
为了追捕这「恶鬼」。
最上武抢走这东西的时候,我完全无能为力,什么也厌应不到。
所以我才会开始修行,拚命地修行,锻链我的心灵,提高我的灵力。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要在这里阻止这东西。
我要阻止这东西给大家看。
这么做也是为了那位在房间里面对游戏的「意志坚强的少年」。
但是。
「叽,叽叽叽叽!」
那位于肉块正中央、看似脸庞的东西,似乎扭曲地笑了。
一股寒意在紫埜体内窜流而过。
我已经。
不行了
那东西感应到了紫埜心中的恐惧,所以才会如此嘲笑她
怪物一口气逼了过来。
「可恶!」
紫埜拚命试着扭转局势,
「呀。」
但她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惧。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磅一声巨响传来,房门被撞了开来,紫埜的身子滚进房内。这时桂马,
「啧!」
往身後瞥了一眼,咂了一下舌头。
看来紫埜已经在前哨战败北了。
「再十分钟就好!巫女,你能想办法再撑一下吗?」
桂马放声大喊。
滋滋。
拖行声传来。
也不能算是突然出现的脸从走廊窥视房间,脸的上头有三个凹陷的黑色窟窿。
「呜,咕!咕。」
紫埜试着缓缓起身,然後望向房外,
「咿!」
看见向房内窥视的巨大脸孔,她吓得放声尖叫。见到她这副模样,桂马不由得仰天长叹。
看来。
紫埜已经完全被恐惧吞没了。
她一个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已经不再是严肃的巫女,而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弱女子,只是发着抖抬头望着怪物。
「喂!你给我振作一点,笨蛋巫女!」
在这段时间,桂马依旧快速敲击键盘。眼前的危机迫在眉睫,于是他加快了攻略的脚步。
结局明明已经近在眼前。
都已经近在眼前了啊!
「振作一点!紫埜!你不是要来打倒那家伙的吗?」
「呜。」
「叽叽叽叽叽。」
从外头窥视房里的那东西,似乎咧嘴笑了一笑,漆黑的窟窿直盯着桂马。
就连桂马也不禁冒出冷汗。
那东西的体积就和异常臃肿的驱魂一样。桂马被那东西直盯着瞧,双方之间完全没有遮蔽物。
「叽。」
滋。
那东西一边像阿米巴原虫似地扩张身体的表面积,一边挤进桂马的房间。
桂马隔着背感觉着对方的行动,一面加快攻略的脚步。他丝毫没有乱了步调,不断累积进度,尽可能完成自己的任务。
「啧。」
就在他紧咬嘴唇的时候,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那东西就像是一口气伸出触手般,将化作实体的部分躯体朝桂马伸去。
说时迟,那时快。
「我不会让神哥哥,」
充满干劲的声音传来。
「被伤到一根汗毛!」
一道人影从旁窜出。她单膝跪地,斜着身子一跃而上,将羽衣展开至极限以护住桂马,牢牢挡下有如海啸般涌上的白色怪物躯体。
「艾鲁西!」
桂马大喊一声,视线并未从画面上栘开。
「呜~!」
泪水在艾鲁西的眼眶中打转。
她害怕得全身直发抖,却依旧放声大喊:
「神大人!动作快!」
桂马的眼镜闪了一闪。
「干得好,艾鲁西!」
「呜呜,呜~!」
艾鲁西将羽衣展开到整个房间的宽度,持续阻挡白色触手的攻势。另一方面,「恶鬼」的主体也,
「叽叽叽叽叽叽!」
嘎嘎。
将屋子挤得嘎嘎作响,缓缓挤进房里,
「叽。」
(****)
并且将整个身体压了上来,试图突破艾鲁西的羽衣。
「呜,呜呜呜~!」
艾鲁西拚命阻止对方。
「啧。」
桂马瞥了那东西一眼,原本飞快的打字速度慢了下来;他的身体开始抽筋了。
手臂在发抖。
指尖一再按空。看来随着「恶鬼」逼近,「诅咒」的力量也开始严重影响他的身体。
结果他连键盘都没办法按了。
「呜!」
桂马的身子往一旁倒下。另一方面,连艾鲁西也,
「神、神大人!我快撑不住了!快撑不住了!」
开始大口喘气。看来被「恶鬼」突破已经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已经不行了吗」
桂马再次望向艾鲁西,然後先离开电脑,让自己冷静下来。
接着他笑了。
「只不过是区区恶灵。」
他合上眼睛。
高高扬起手。
这一瞬间。
他的手分裂成六只。
「在我『攻陷之神』面前!」
桂马眼睛一睁,手开始以方才一倍的速度敲打键盘。看见这一幕,艾鲁西大喊:
「是、是攻陷之神模式!」
由于对身体的负担太大,桂马平时很少使用这个超速招式。
那是如此的庄严。
甚至美丽。
在萤幕亮光的照射之下,桂马彷佛在绽放光芒似的,将四周照得一片通明。那超快的手部动作看起来好像出现了残影。
「叽!」
「恶鬼」焦躁了起来,可以感觉到它的气息有一丝丝凌乱。为了一口气收拾桂马,那庞然大物利用自己的身形,不停挤压艾鲁西的羽衣。
「哇!」
整间屋子嘎嘎作响。要是有一个不小心,这恐怖的力量难保不会压垮整个房间。
「快、快撑不住了!光靠我的力量」
就在这个时候。
原本一直瘫坐在地的巫女站了起来。
她霍然起身,
「真是,」
然後摇了摇头。
「太丢脸了。婆婆说得没错我的修行还不够。对不起,艾鲁西。」
她露出微笑。
「接下来也让我出一份力吧。我,」
她冷冷地望向「恶鬼」。
「再也不会怕你了。保护神明是巫女的责任!」
她挥舞短枪,散发灵气。
「叽叽叽叽!」
「紫埜小姐!」
艾鲁西开心地叫了出来。
「叽!」
闪闪发亮、有如帷幕般的物事在艾鲁西的羽衣上扩散,于是「恶鬼」退後了一步。
可惜好景不长。
「叽叽叽叽叽叽!」
那形状变幻不定的白色躯体又增强了力道,
「艾鲁西?」
「紫埜小姐!」
开始展开反击。
「呜!呜!」
「可恶!这污秽的东西!」
双方展开激烈的对决。「恶鬼」说什么都想将紫埜,
艾鲁西,
以及後头的桂马全都解决掉,因此集中力量的程度十分不寻常。另一方面,紫埜和艾鲁西,
「我们不能输!艾鲁西!」
「是、是的!」
两人的意志都十分坚定,齐心协力一定要保护桂马的安全。
然而。
「咕、咕呜。好、好可怕的力量!」
「呜~!呜~!」
面对这耐力无穷的怪物,两人已经几乎承受不住。
这时。
冷静的声音开始传来。
「为什么《西恩灯笼》这款游戏,」
声音是从紫埜,
还有艾鲁西的身後传来的。两人原本以为桂马是不是脑袋烧坏了。
但是。
他的语气相当平淡,
而且清晰。
「会被制作出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只是为了呈现恐怖感,有许多表现方式和要素根本就没有必要加入。刚开始我完全看不出创作者的意图,不过,我现在终于懂了。这游戏的女主角一直在等待。」
他的信心显得相当理性。
「等待着光明战胜黑暗的瞬间。」
「桂木兄」
听见紫埜的低语,
「你之前说的并不正确,这游戏所呈现的并非恐惧,而是透过意志的力量,克服眼前黑暗所得到的希望。这才是这款游戏的本质。」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恶鬼」抓狂似地晃动身子。桂马迅速收起「攻陷之神模式」,双手垂在两旁。
然後叹了口气。
「我已经看见了结局不,应该说这游戏一直在期望有人能解开结局。这是这游戏的愿望,也是最上武所描绘的最後一个梦想。那并非『诅咒』,而是『希望』,一切都是为了被人解开而存在。」
忍不住回头的紫埜和艾鲁西也看到了。
萤幕上。
浮现着应该是最後一个选项的文字。桂马翩然转身,抬头望向「恶鬼」,伸出右手的指尖。
他冷冷地眯起眼睛,看起来甚至充满了智慧。
桂马说道:
「我以『攻陷之神』之名命令你,」
另一侧的手高举在头顶。
然後。
咻的一声按下Enter键。
接着大喊:
「回到最适合你的地方,回到那邪恶聚集之处去!」
再也不要回来这里。
键盘响起啪嚓的一声,这一瞬间。
「~~~~~~~~~~~~~~~~~~~~!」
犹如超音波的声响窜过整个房间,那是从看似「恶鬼」之口的窟窿所发出的声音。
「呜!」
「哇!」
桂马他们捣住耳朵,皱起眉头。
「~~~~~~~~~~~~~~~~~~!」
声音仍未停止。
哗比警笛还要尖锐的声响布满整个房间。
紧接着。
「叽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咻哗~~~~~~~~~~~~~~!
「恶鬼」的身躯发出轰然巨响,愈缩愈小,宛如泄气的庞大气球。
最後。
「」
默默望着这幅景象的桂马做出最後宣言。
原本朝着天花板的大拇指一个反转。
与此同时,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恶鬼」毫无保留地发出好长好长的哀号,身躯化作一阵白雾散去。宛如白色霭气的东西笼罩着四周。
一切在此划下句点。
在霭气之中,
「紫埜。」
桂马起身走近巫女。原本既惊恐又哑口无言地望着「恶鬼」逐渐消散的紫埜,这时似乎领悟了什么,
「你真是个怪人。」
她眯起眼睛迎接桂马。
「你喜欢年长的大姊姊吗?」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淘气。正因为她的感受异于常人,所以应该早就已经有所预感了吧。紫埜闭上眼睛。
「如果每次遇上的人都像你这样,」
桂马露出苦笑。
「那我就轻松多了,就跟这次一样。」
然後轻轻吻了紫埜一下。
附带一提,离开紫埜身上的驱魂是一直以来最小的一个
隔天早上,艾鲁西和桂马都在餐厅里。桂马合着眼睛,彷佛在享受咖啡香,艾鲁西则是在厨房清洗餐具。
然後她一面用围裙擦手,
「神大人,你不会累吗?」
一面如此问道。桂马啜饮一口咖啡,接着睁大眼睛,
「为什么这么问?」
如此反问。艾鲁西有点讶异,
「因、因为,昨晚事情闹得那么大。」
桂马忽然笑了笑。
「那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那游戏只是因为设定成只能在晚上玩一个小时,所以有点麻烦而已,游戏本身并不是很难。」
「是喔。」
艾鲁西应和了一声,听不出是赞叹还是惊讶。
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还坚持那是一款游戏
艾鲁西觉得很钦佩。
(这么说来,神大人一直到最後都很平静呢)
她重新回想整个经过。「恶鬼」是如此可怕别说是艾鲁西自己,就连身为巫女的紫埜都害怕得直发抖;但面对「恶鬼」的主体,桂马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完全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他难道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幸好电脑和我的收藏都平安无事。」
桂马话说到一半,正要将咖啡送到嘴边的中途,
「嗯?」
他歪了歪头。不晓得是不是艾鲁西的错觉,桂马似乎有些不安。
「对了,那个奇怪的巫女到底跑哪儿去了?」
「啊啊。」
艾鲁西点了点头。
「她好像今天就要回去了,所以想在回去之前报答一下。」
「报答?」
「是啊,她说想要帮这里大扫除完再回去」
「」
桂马的脸色瞬间惨白。
「我记得」
艾鲁西用手指抵着下巴。
「她现在在扫哥哥的房间。」
这一瞬间,桂马粗鲁地将咖啡杯扔在桌上,拔腿冲出餐厅。艾鲁西吓得缩了缩脖子。
她赶紧跑上二楼,
「喂!笨蛋巫女!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在我房间乱搞!」
便听见桂马的嘶吼,
「哦哦?桂马兄,请你放心!你看,我只是要开一下吸尘器。」
以及紫埜开朗的回答,然後是,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哀号,以及东西被破坏的声响。
还有砰的冲撞声。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和桂马的呐喊。
这是艾鲁西这回第一次听见桂马的哀号<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