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一的中午,我一如往常地来到学生会教室。一方面是为了向学姊道歉,不过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跟学姊说说话。
可是学生会教室里面却没有半个人。
于是我来到学姊的班上。
原来学姊身体不适,请假没来上课。学姊班上的其他人也是从导师那边听来的消息,详细情况都不太清楚。
我试着拨打学姊的手机,却没有回应。传了封简讯过去,也是音讯全无。
就这样到了星期六。
天还没亮我就已经醒来了。
窗外依然笼罩在薄薄的夜色之中,远处傅来乌鸦的叫声。我拿起桌上的手机,期待看到学姊留下的讯息。
可是手机里面没有简讯,也没有未接来电。
我从床上起身,来到了餐厅。
突然想喝咖啡的我从碗橱拿出一只马克杯放在桌上。
锵。
一个奇妙的声音响超。
马克杯裂开了一条缝。
这只马克杯是我念小学的时候,姊姊送给我的礼物。我对青蛙图案的马克杯兴趣并不大,可想而知当然是超级青蛙迷的姊姊自己买来送我的。
一大早就发生这种事,太不吉利了。
说到这里,我不禁想超过去经历过的「倒霉日」。
「倒霉日」就像台风一样,那天什么都不能做。搭个电车会碰上故障,搭公车会塞在车阵里面,骑自行车上学更惨,轮胎会被钉子刺破。
通常在这种时候,最保险的作法就是学鼹鼠缩成一团。就好比风大的日子不能撑伞,否则会把伞弄坏的道理一样。
将裂了一条缝的马克杯处理掉之后,我把咖啡倒入纸杯。
今天的咖啡特别难喝。咖啡豆及冲泡咖啡的程序跟平常没两样。大概是容器的关系吧。
以纸杯盛装咖啡,喝起来为什么会差那么多呢?
过一阵子之后,姊姊也进入厨房。
「早,今天这么早就起来啦?咦,怎么用纸杯喝咖啡?」
「我常用的马克杯破掉了。」
「什么?」
姊姊的脸上闪过一抹哀伤。
「抱歉。」
「算了,都用那么久了。我再买一个给你好了。」
于是姊姊打开冰箱,准备做早餐。我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之后,也在姊姊的身边帮忙。
用过早餐、清洗碗盘之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来不及坐下来,姊姊的惨叫声就从楼下传入耳中。
连忙跑下楼梯一看,姊姊正好从盥洗室冲了出来。
「小合,洗衣机发出好奇怪的声音。」
盥洗室的洗衣机发出类似电动钻头的巨大声响。
我二话不说拔掉穴头,先让洗衣机停下来。
将洗衣机内的待洗衣物装进篮子之后,我开始上下检查。
「怎样?」
「好像寿终正寝了。」
「不会吧?」
「找电器行的人来看看吧,不过我想对方应该会在检查完时递给我们一份新机目录。」
「这台洗衣机已经在我们家效力十年了呢。」
姊姊难掩内心的不舍。
「还是买新的好了,反正今天本来就要出去逛街。」
「这些衣服怎么办?」
「送去自助洗衣吧。小合,你今天不是没事吗?」
「我去就是了。」
于是我将待洗衣物塞入大型塑胶袋,放在自行车前面的菜篮之后,朝着站前商店街一角的自助洗衣店出发。
自助洗衣店里的人并不多,除了我之外,只有一个大学生和浓妆艳抹的女子而已。
将衣物和洗衣纷倒进洗衣机之后,投入钢板。
洗衣机开始运转。
一次的行程大约需要三十分钟,于是我拿起身旁的漫画打发时间。
就在洗衣机开始脱水的时候。行动电话突然响起。
显示号码十分陌生。
学姊打来的吗?不对,学姊的号码已经输入记录了。不过也不能排除学姊使用别支电话的可能性。
就在我犹豫该不该接的时候,铃声突然停止了。
隔了一阵子之后,铃声再度响起,而且没有停止的迹象。响了二十几声之后,我终于屈服了,只好乖乖地接起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陌生的声音。
「草加同学吗?」
「我就是。」
对方自称是千岁的伯父。
千早学姊的伯父?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
「我想跟你谈谈有关千岁的事情。」
「千早学姊也会在场吗?」
「不,就我们两个。」
他到底想跟我谈些什么?
「今天方便吗?」
「我下午没事。」
「可不可以请你来医院一趟?」
医院?
学姊的伯父将医院的地址、电话以及交通方式告诉我之后,就挂上了电话。
我按照学姊的伯父(自称)的指示,前往指定的医院。那家医院在柿木阪站的下五站,以前我曾经搭公车去过一次。
定出车站之后,我搭上开往医院的公车。大约十五分钟之后,公车在『千早医院』的站牌前停车,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乘客都在这一站下车。
不远处耸立着一栋白色的四层楼建筑物。附近没有其他的大型建筑,白色的建筑物看起来格外地显眼。
星期六的下午,医院里面挤满了人。
在柜台说明来意之后,我被带到四楼的接待室。
感觉相当不自在。
我不常往医院报到,每次到医院来总是没什么好事。
接待室内的沙发相当舒适,我却感到坐立难安,只好抬起头来数着天花板的格子。
就在我数到一七五的时候,一名穿着白衣的男子打开房门走了进来。从胸前的识别证来判断,来者应该就是千早学姊的伯父。
伯父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长相跟学姊差满多的。
看来千早学姊的伯父在这家医院工作。从柜台的人员听见「千早」两字的反应来看,伯父在这家医院似乎颇有地位。
伯父才刚坐下,一名女子立刻端着咖啡走了进来。
「喝咖啡吗?」
这就是伯父的第一句话。
既然都已经端出咖啡了,这个问题显然有些多余。真的要问,也应该在端出咖啡之前才对,如今咖啡好端端地摆在眼前,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不过我倒是满喜欢喝咖啡的。
「嗯,我喜欢咖啡。」
「成长期的青少年还是少喝咖啡为妙。」
既然如此,又何必端出咖啡?
「今天请你过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干岁。」
我默不作声,等待伯父的下文。
「你对她了解多少?」
伯父发问。
「不太了解。」
「她的家人?」
「不清楚。」
我自己也知道这种回答欠缺诚意,不过有些事情就是勉强不来。
才刚见面就让我产生话不投机的印象,我实在很难对这种人展现诚意。
「那你也不知道她的双亲已经不在人世啰?」
我突然有种卯起来灌了一公升黑咖啡的感觉。
「千岁的母亲生下她之后撒手人寰,父亲则死于半年前的某场交通事故。」
我对伯父特地使用「某场」的形容方式感到有些好奇,不过还是保持缄默。
先等伯父把话说完之后再找机会开门,这才是明智的方法。通常在端出饮料之前不先问过对方喜好的人,多半都不喜欢被人打断话,所以基于明哲保身之道,还是先让他说个痛快吧。
我试着专注地倾听伯父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