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我又不是到这来当苦力的。」
我精疲力竭地坐倒在小屋的屋簷之下。时间是下午四点,阳光依旧毒辣,要不是穿著貓咪的道具服,我一定会当场中暑。
连纸杯中的冷咖啡都变成了溫咖啡。
「谁教妳要穿道具服。」
身旁的凯西咯咯地笑。金色的头发分外地眩目,头上戴著草帽,还穿著连身工作服。
「道具服比工作服涼爽多了。」
「忍者的体质就是不一樣。」
「好說。」
我随口敷衍凯西。
我跟凯西正在玉米田裡面工作。
这份工作的薪水不错,虽然累了点,卻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凯西是个怪人,也是我的同班同学。
开学第一天,穿著乳牛道具服的我以别腳的英文說出「我不喜欢美丽国人,请多指教」为自我介绍的开场白,之后全班同学果然都不跟我說话。既然连语言相通的日本人都不想跟我做朋友了,更何況是口操英语、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呢?不过这樣也好,反正我也沒有交朋友的意思。
我到这来並不是为了留学,独自度过这一年的时间,对我来說也不怎麼困难。
可是卻有人坏了我的如意算盘。
午休时间,凯西跑来找我。
「我一直很想跟日本人交手。我学过合气道,放马过来吧。」
凯西的日文程度大概跟我的英文差不多。
我不喜欢別人在我面前鬼吼鬼叫的,所以就如她所愿,随便挥出一拳。想不到这一拳直接命中她的肚子,於是两人就这樣扭打在一起。
老师立刻赶来,把我们两个拉开。放学之后,我跟凯西在老师的监督之下,花了八个小时清扫学校的走廊。一开始只要打扫校舍的一角而已,结果我们在打扫期间还是起了小冲突,於
是惩罰就像雪球一樣愈滾愈大,最后整间学校都被我们彻底地清扫了一遍。等到工作结束之后,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
「下次再犯的话,就请你们两位到其他学校当义工,而且还要选在星期假日。」
我们的导师是严格出了名的基督教徒。那位瘦干巴的老妇人笑著对我们下了最后通牒(典型的皮笑肉不笑),这个举动迫使我跟凯西订定了互不侵犯合約,从此不再鬧事。
俗话說不打不相识,我跟凯西也因此成了好朋友,我们不但每天一起吃午餐,放假的时候还会一起出去逛街。凯西常常会跟周遭的人說我是忍者,或许是因为我总是穿著道具服的关系吧。
这几天我跟凯西一起来到他叔叔的农场打工。凯西表示农场离学校很近,我才傻傻地跟了过来,想不到她所谓的「很近」居然是两小时车程的距离。这就是我不喜欢美丽国人的原因,凡事大而化之,一点原则都沒有。同樣的民族性也反应在食物上面,调味料随便乱加,一点都不好吃。
「日本人下田工作的时候,都会穿上道具服吗?」
「当然不是,这就跟美丽国人不是每一餐都吃牛排的道理一樣。」
我直接躺在地上。
这份工作对我来說真是一大考验。事情多得做不完,又得消耗大量的体力。
不过身体虽然疲倦,心情卻感觉蛮不错的,闷在心中的不愉快好像全都随著汗水排出体外。不管怎麼說,我还是很感谢凯西。如果沒有她,我的留学生涯可能真的得在孤独之中度过了。
我仰望天空。
万里无云的晴空,蓝得刺眼。
我朝著天空伸出双手。
突然有种触手可及的感觉。
「风子,妳在做什麼?美容操吗?」
「不是。」
凯西习惯叫我「风子」,我喜欢她的独特腔调。
「我在体验。」
「体验什麼?」
「体验幸福。」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禅意吗?」凯西搔搔头,大惑不解的神情十分有趣。
我也不回答她的问题,直接坐了起来。
蓝天之下,一望无际的玉米田。羊肠小径从小屋出发,一路穿过玉米田,消失在地平線的彼端。来到美丽国之后,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地平線,眼前的景色也让我感觉自己的视力似乎变得更好了。
不远处的凯西似乎想起了什麼,冷不防地开口:
「风子,妳在日本有男朋友吗?」
「问这个干嘛?」
「像妳这麼可爱的忍者??应该很多人抢著追吧?」
「日本的男生一点都不在意女生是不是忍者。」
「是哦?我挺在意的呢!」
「日本人可是很有深度的。」
凯西点点头。
「那妳到底有沒有男朋友?」
「要求別人回答YES或是NO,是美丽国人的坏习惯。」
话虽如此,我可不认为凯西会因此知难而退。
「沒有。」
「为什麼?妳长得那麼可爱,我还以为一定有男朋友呢!」
「忍者总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