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还不是荷珥佳。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往事了。
当天夜晚,她依旧独自哭泣。她想念巴尔扎、想念酋姆和隆罗、想念善良的魔女。或许是天主听见她的许愿吧,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叩、叩。好像是风吹窗板的声音,不过听起来不太自然。不会吧?她悄悄推开窗板,眼前的画面让她难以置信,不禁在内心感谢天主。酋姆和隆罗就站在窗外,他们特地前来探望她。
她让两人进入屋内,沉浸在重逢的喜悦。欢乐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两人必须在天亮之前回到森林。她很想送两人一程,却遭到婉拒。如果被其他人看见你跟我们在一起,一定会惹出麻烦的。放心吧,我们还会来看你的。
两人并未违背诺言。每当入夜之后,她总是竖耳倾听,期待两人的到来。
有时是十天一次、有时是好几天一次,两人总是轻敲她的窗户。
她不再寂寞了。虽然有时还是会想念巴尔扎和魔女、或是怀念那片森林,酋姆和隆罗总是会适时地安慰她。
白天她听从父亲的吩咐,虔诚地向天主祈祷,同时进行天主所指定的仪式。她认为酋姆和隆罗的造访一定是出于天主的旨意,酋姆和隆罗的出现,更加深了她对天主的信仰。
她当然从未跟其他人提起酋姆和隆罗,也很清楚大家都视魔女为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可是那个魔女不一样,她是个善良的魔女。
虽然从未在其他人的面前提到酋姆和隆罗的名字,传言还是在父亲的随从之间不胫而走。前几天有人看到小矮人,那是魔女的手下。该不会是什么不祥的预兆吧?
她不禁担心了起来,酋姆和隆罗已经十天、十一天、不,十二天没出现了。她向天主祈祷,请天主保佑酋姆和隆罗。或许是不祥的预感使然吧,第十三天的夜晚听见有人轻敲窗户的声音时,她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打开窗户。
隆罗
只有他一个人。
***
巡检祭司卡山奥彼德就住在位于秋萨城不远处的马德古大教堂旁边的石屋。
小小的前院只有一口井和一棵榆树,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栅栏内侧的杂草修剪得十分整齐,甚至还看得到黑色的土壤。大门通往玄关的小路铺着白得令人出奇的石板。
一大清早,列列四人就前来拜访。
穿着祭司服装的黑发男子正在井边喝水。瞳孔也是黑色的,皮肤腊黄,可能是来自东方的人种,从外表不容易判断年纪。列列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太好,感觉上应该是个心胸狭窄的偏执狂。
乔纳森大刺刺地走进大门,直接朝着男子发话。
你就是巡检祭司卡山奥彼德吧?我是费尔隆的骑士路易斯﹒克洛姆史帝德的长子准骑士乔纳森﹒克洛姆史帝德!今天特地前来请教!
不知道准骑士找我有何贵干?
话虽如此,奥彼德的表情却仿佛对乔纳森的来意了然于胸。列列轻咬下唇,这家伙绝对是个讨厌鬼。
大清早高声喧哗恐怕会吵到邻居,不嫌寒舍简陋的话,还请几位接受我的招待。
在奥彼德的带领之下,众人进入巡检祭司的住处。屋子里面只有一组桌椅和文具,果然是相当朴素。奥彼德就坐之后,将双手放在膝盖上。
好了,说说几位的来意吧?
我们是为了阿拉贝拉﹒李德尔而来的。
乔纳森站在奥彼德的面前,表情十分严峻。
据说阿拉贝拉是被祭司告发的,相信祭司也参与案件的调查吧。
那当然,我可是欧古邦*爵领地的巡检祭司。
告发的理由为何?还请详加说明!
应该没有向你说明的必要吧。
不,请你务必说明!我是阿拉贝拉的未婚夫,有权知道一切!
你应该知道巡检祭司的职责吧?在教主厅教理省巡检部的指派之下,巡回于各人负责的区域,搜寻魔女、魔女的间谍、异教徒以及违反诫律者,并且加以检举、告发。我的工作十分繁重,实在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嫌疑犯的未婚夫身上。
浪费时间?
且慢。
友友制止乔纳森。今天早上建议大家不妨直接跟巡检祭司问个清楚的人正是友友。虽然她跟圣职者有过节,更不愿意跟圣职者打交道,不过这就是友友克服心理障碍、不向命运低头的做法。
祭司大人,我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而已,可以请你告诉我们阿拉贝拉李德尔小姐为什么会被当成魔女的原因吗?
我已经跟嫌疑犯的父亲说明过了。
子爵大致提过事情的来龙去脉。
塞尔吉点点头。
告发的理由就是阿拉贝拉小姐深夜离家,在森林中从事魔女之行。不过光是这个理由,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这就怪了,为什么要让你信服?还有,你又是什么人?
费亚塞德的骑士马卡士﹒法连德尔的长子,准骑士塞尔吉﹒法连德尔。
长子?
奥彼德单薄的双唇微微一抿。
这就怪了,你不是女人吗?
我是男人!
塞尔吉气得全身发抖,奥彼德却嗤之以鼻。
看起来不像呢。也罢,这不是重点。另外两位又是什么人?准骑士身边的从士吗?年纪太轻了,而且其中一位明显是个少女,这种穿着打扮可是会遭到天谴的。
祭司大人。
如果是平常的友友,恐怕早就勃然大怒了。不过现在的她倒是十分平静。
我是塞尔吉法连德尔的朋友,名叫友友伊吉尔。这位是家兄列列伊吉尔。
哦?
奥彼德凝视着友友。眼神虽然冷酷,却流露出一丝猥琐,相当地让人不舒服。
两位都拥有相当浓厚的锡连血统呢!
请告诉我们吧,祭司大人。
友友刻意忽视奥彼德的发言,看来心里面还是有点生气,只是没发作出来罢了。
阿拉贝拉在森林中从事魔女之行,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话才刚出口,奥彼德立刻皱起眉头,大概是在懊悔不该回答友友的质问吧。不过他立刻收拾起内心的懊悔,展现更强势的态度。
而且是我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
是的。正如先前所言,我的职责就是找出魔女以及魔女的间谍,让他们受到应有的制裁。天主绝对不会原谅人类的背叛者,所以我们一定要彻底铲除祸害、铲除余毒、铲除披着人皮的恶狼。经过长时间的仔细调查,再佐以当地居民的证词、描述以及其他的各种情报,得出了阿拉贝拉﹒李德尔极有可能是个魔女的结论。
祭司大人,诚如先前所言,你是负责欧古邦*爵领地的巡检祭司吧?李德尔子爵领地不是应该另有其他的巡检祭司吗?
友友伊吉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奇怪,所以才姑且问一问而已。
为了避免误会,请容我在此说明。负责李德尔子爵领地的强沙朋巡检祭司当初与我一起进行调查,不过嫌疑犯是子爵的爱女,不能由子爵加以裁决。因此我们才根据公国的法律,将嫌疑犯送往秋萨城。
既然尚未定罪,为什么要监视阿拉贝拉小姐?
为了掌握证据,必须监视她的行动。她每天晚上都进入森林的深处,从事魔女之行的修练,这是我亲眼目睹的。
什么是魔女之行?
唉,我这个巡检祭司竟然沦落到受人讯问的地步。
奥彼德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腊黄的双颊微微泛红,看来应该是个多话的人,尤其特别喜欢贬低他人、宣扬自己的功绩吧。也就是说,奥彼德已经被友友的话术牵着鼻子走了。
除非是对那些肮脏污秽的魔女知之甚详的巡检祭司,才具备魔女之行的基本常识。那天夜里阿拉贝拉﹒李德尔正在从事的魔女之行,就是所谓的道之行。
道之行?那又是什么?
行走于入夜之后的森林。
走路?就这样?
当然没那么单纯。在漆黑的森林之中,不须火把照亮脚边,独自以一定的速度行走。
这就是道之行?
是的,道之行是魔女六行的其中之一。
你
乔纳森快步走向奥彼德,列列和塞尔吉不约而同地出手阻止。可是塞尔吉迟了一步,列列的手被乔纳森甩脱。只见乔纳森揪着奥彼德的胸口,将他拎了起来。
你有病啊!逮捕阿拉贝拉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她行走于夜晚的森林?这是哪门子的证据!
立刻放开我,乔纳森﹒克洛姆史帝德!
快点回答!这就是你们把阿拉贝拉关进地牢的理由吗?
没错!不过我们确实相信她是个魔女,而且道之行也绝对不是薄弱的证据!
明明就只是在森林中散步而已!
主啊,请原谅这个愚蠢的人!乔纳森﹒克洛姆史帝德,你已经失去冷静了!你的未婚妻、也就是子爵的爱女是个深居简出的贵族之女!贵族的女儿在深夜里偷偷离家,行走于漆黑的森林,难道你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唔!
准骑士,你不该将怒气发泄在我的身上,更不该责备服从天主的指示、克尽一己之责的我!你应该怪罪的人是欺骗了你、背叛了人类的未婚妻才对!她才是披着人皮的恶狼!
可、可是!
乔纳森气得咬牙切齿。
可是,就凭你的片面之词!
你怀疑我吗?怀疑将自己的身心奉献天主的我吗?
起疑的人是你、调查的人是你、提供证词的人也是你。如果这样子也能成立,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你的罗织之下成为魔女!
负责侦讯的人是审问官,就算真的定罪,也是由法官根据公国的法律做出的裁定。
你、你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
准骑士,我能体会你的感受,请你先放下我好吗?这是我必须履行的圣务,请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披着人皮的恶狼,可不是只有你的未婚妻而已。
唔!
乔纳森使劲推开奥彼德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大概是担心失去自制力的自己会不小心误伤了奥彼德吧。毕竟杀害祭司可是相当严重的罪名,再说就算当场杀了他,也无法洗清阿拉贝拉的冤屈。卡山奥彼德是个惹人厌的家伙,不过每个祭司都一样,就算他死了,还是会有其他的巡检祭司继续让阿拉贝拉背着不实的冤屈。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无从改变、也无法改变。
奥彼德看着列列,结果被列列瞪了一眼,自讨没趣。
祭司大人。
友友的神态依然平静,至少在列列眼中如此。
请教最后一个问题,阿拉贝拉﹒李德尔何时接受审判?
尚未决定。
奥彼德整理凌乱的祭司服,刻意扬起下巴睥睨的友友。
嫌疑犯尚未招供,不过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水落石出了。由此看来,审判应该是五天或是一星期之内就会举行,最迟不会超过十天。
原来如此,感谢祭司大人的回答,愿主保佑你。
面带微笑的友友欠身行礼。奥彼德下意识地回礼,却慑于友友正气凛然的神态,话还没说出口就吞了回去。
告辞了,祭司。愿主保佑你。
塞尔吉看也不看奥彼德,直接跟着乔纳森的脚步离开屋子。列列嗫嗫嚅嚅地说出祝词之后,也跟友友一起离开祭司的家。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友友神态自若的表情立刻为之丕变。
那个不知羞耻的可恶祭司,最好被绑上火刑台活活烧死!就算是烧成了灰,我也不会原谅他!
友友刻意压低音量,走在前面的乔纳森和塞尔吉应该没听见才对。友友异常地愤慨,刚刚果然是在压抑内心的情绪。当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列列轻抚友友的背心,友友并未抗拒。友友选择了直接面对巡检祭司,挑战盘据内心的恐惧。列列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陪伴在友友的身边,目前他还想不出该怎么帮助友友的好办法。
毫无头绪,真的有办法救出阿拉贝拉吗?
友友和塞尔吉不是聊些不着边际的家常话,就是离开旅馆出去搜集情报。即使列列问她们需不需要帮忙,总是得到免了或是不要碍手碍脚的答案,只能在心里面替她们加油打气。碰到这种需要动脑筋的工作,列列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不过乔纳森也好不到哪去,所以才一直躲在房间里面不肯出来。
列列不知道在乔纳森的房门口徘徊了多少次。
太阳就快下山了,你也该出来了吧?列列很想敲敲房门叫乔纳森出来,可是,为什么是我?阿拉贝拉不是你的未婚妻吗?本来就应该由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才对,把问题丢给友友和塞尔吉实在很没出息。算了,反正也跟我无关。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友友为了这件事情拼命奔走,或多或少也跟我扯得上关系。友友想要证明阿拉贝拉的清白,好好地修理那些自以为是的祭司,我当然也很想帮忙,却什么忙也帮不上,也没有人愿意让我帮忙。可是乔纳森不一样,至少他的立场跟我不同。
列列愈想愈不是滋味,索性伸手敲了敲门。
乔纳森。
没有回应,难道还在睡?应该不会吧。列列又敲了第二次、第三次,好不容易才听见乔纳森的声音。
门没锁,进来吧。
虽然隔着一层门板,乔纳森的声音还是微弱得令人几乎听不见。列列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只见他一脚把门踢开,气势汹汹地走进房间。乔纳森缩在房间的一角,双手环抱着膝盖。列列
快步走向前去,他很想狠狠地揍乔纳森一顿,却还是忍住了。
你在做什么?
我、我好害怕,列列。
乔纳森并未抬头看着列列,一双眼睛直盯着地板。
我真的好害怕。阿拉贝拉就要受审了,到时一定会被判刑、活活烧死在火刑台上。这个画面一直占据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列列反手关上房门,深深地吸了口气。没错,的确很可怕。我也是恨那些人人骨,同时又十分畏惧。那些人实在太可怕了,居然狠得下心咒骂友友,而且还以烧死友友为乐。可是那些人的亲人和兄弟也死在魔女军团的手上,因此流下悲伤的泪水。这就是人类,随处可见的人类,将友友的处刑当成余兴节目的人类。
列列,你应该知道克罗德尔的魔女审判吧?我没去看。塞尔吉约我一起去,可是我拒绝了。
乔纳森抱着自己的肩膀,无意识地啃着指甲。
以前我在其他的地方看过魔女审判,实在是太可怕了。魔女是人类的敌人,也是人类的叛徒,可是有必要把魔女审判搞得跟嘉年华一样吗?审判应该更加严肃、更加正式才对。于是我开始害怕了,列列,难以形容的害怕。我思考了许久,也找出了答案,关键就在于魔女的身上。魔女的存在让人类变得更加疯狂。难怪魔女是人类最大的敌人,因为她们具有让人类疯狂的能力。列列,你说对不对?
列列并未回答,直接坐在乔纳森的身旁。乔纳森依然把脸埋进双臂之间。
所以我们要消灭魔女!消灭人类的毒瘤!因为魔女让人类变得更加疯狂!我曾经发誓,总有一天要杀死魔女的首领,让世界恢复往日的和平!在天主的教诲之下,每个人都过着平安喜乐的生活!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我将我的梦想、我的目标告诉了阿拉贝拉,她支持我、也鼓励我。阿拉贝拉不可能是魔女!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乔纳森的声音逐渐嘶哑,最后转变为哭音。
可是可是!听到奥彼德祭司说阿拉贝拉每天晚上在森林中独自行走我居然产生了疑心。当然只是一点点而已。起疑?当然不可能,我只是觉得事情怪怪的,有点不太对劲,就这样而已。我应该打从心底相信阿拉贝拉可是
那就相信吧!
我当然相信,只是稍微有点动摇而已。
不能动摇吗?没关系,再一次地相信就好了。
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软弱。
要不要原谅自己都不是重点啦!
列列叹了口气。乔纳森的脑袋不像友友那么聪明,实在不应该胡思乱想。况且要不要原谅自己,也无助于改变阿拉贝拉的处境。
那你觉得呢?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到底什么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你的事情,怎么会问我?
说来惭愧,我真的毫无头绪。请你教教我吧,列列。
当然是阿拉贝拉。
脑中闪过友友的身影,列列感到一阵心痛。
你喜欢她吧?
那当然。
你之所以来到这里、之所以苦思烦恼,也是为了阿拉贝拉吧?
没错。
你想不想救出阿拉贝拉?
想。
那就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将自己的事情先搁在一边。
将自己的事情搁在一边?
你听我说。
列列鼓起一边的脸颊,以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拧住。老实说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举动。
我举个例子好了。如果你必须以自己的生命换取阿拉贝拉的自由,你会怎么做?
我愿意为了阿拉贝拉而死。
既然如此,你还在犹豫什么?
说的也是。
你不是下定决心了吗?
列列又想起人广场的惨剧。只要有救出友友的希望,当时的列列绝对愿意做任何事,即使是杀了再多的人、从头到脚沾满了血迹、从此成为克罗德尔所有居民追杀的对象,也绝对不会后悔。即使是好几百人、甚至是好几千人的生命,也抵不过友友的一条命。就算好几十万人、好几百万人恪遵天主的教诲,过着和平喜乐的生活,少了友友也一样毫无意义。
如果必须为了阿拉贝拉舍弃什么,那就爽快地舍弃吧!即使成为人类的公敌,也要为了阿拉贝拉而战。你做得到吗?
列列凝视着春向纳森。
乔纳森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可以。
好,那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列列抬头看着天花板。
虽然我的能力有限,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别这么说,千万别这么说
乔纳森的声音微微颤抖。
列列,太感谢了。列列你你真是
列列心中突然浮现不祥的预感。
而且预感还成真了。
乔纳森从地上跳了起来,跪在列列的面前。列列的肩膀被乔纳森紧紧抱住,不停地前后摇晃。
你真是我的知心好友!以后请容我称呼你为挚友吧!
挚、挚友?
没错!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对挚友了!
挚、挚友
列列感到一阵反感,很想婉拒这个称谓。可是乔纳森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贸然拒绝恐怕会留下后遗症。列列实在不想成为乔纳森的挚友,他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惹上这种麻烦不可。
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不过
句尾含糊其词,试图表现复杂的心境,只可惜乔纳森完全没听懂、也一点都不在乎。
太好了,列列!有你这个挚友陪伴在身边,天大的困难我也不怕!实在是太感激你了!
这、这不算什么。
请不要谦虚,你的只字片语全都刻画在我的心头!没错,我不该踌躇彷徨,必须勇敢地前进才行!义无反顾地往前冲,这才是乔纳森克洛姆史帝德的作风!我并不孤单,还有朋友陪伴在身边!而且是无可取代的挚友!天大的困难也不怕!
真正付出的人,好像是友友和塞尔吉
嗯,没错!也要感谢友友和塞尔吉才行!感激不尽,列列!你真是难得的好朋友,总是让浅薄无知的我茅塞顿开!
浅薄无知?茅塞顿开?什么鬼东西。列列虽然不明白这两句成语的涵义,却依然选择了沉默。跟乔纳森说话是一件相当累人的苦差事,列列已经懒得开口了。随便你吧,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说错了话。早知道就不该说些什么要助你一臂之力的场面话了。无视于列列内心的懊恼,乔纳森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朝着天花板发出怒吼。
好,我拼了!做些什么、该怎么做并不重要,先拼了再说!
先决定做些什么、该怎么做才是重点吧?不行,千万别多话,随他去吧。乔纳森跨着大步,朝着门口走去。使劲拉开房门,却发现门外竟然站着一个人。对方或许正打算敲门,想不到乔纳森却早一步开门吧。
对方是列列也认识的人物,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乔纳森一呆,顿时大叫了起来:
这、这不是尼可拉斯大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
尼可拉斯李德尔子爵的面容依然憔悴,不过整个人的气氛跟列列见到他的时候大不相同。子爵应该是骑着快马一路奔驰到阿修隆。他的发型凌乱、布满皱纹的肌肤也略显干涩,不过双眼却是炯炯有神。
现在有一群人正为了我的女儿四处奔走,身为一个父亲,我不应该坐以待毙,任凭时间流逝。
尼可拉斯大人,您的意思是!
先由我向欧古邦*爵提出探视阿拉贝拉的申请。或许*爵不会允许,不过总得尝试了之后才知道。
***
现在子爵亲自出马,总不会又吃开门羹了吧。秋萨城的卫兵请包括子爵在内的五人稍候片刻之后,旋即带着罗害丁欧古邦一起出来。罗宾以蛮横的语气表示*爵召见,带着五人走进城内。
巴利﹒欧古邦*爵坐在一张珠光宝气的椅子上,待在豪奢的会客室等候众人的到来。波浪般的黑褐色卷发以及胡须看来应该每天都得花上不少整理的时间。他年约三十岁上下,体格比弟弟罗宾更加结实,眼神也更加机灵,不过外貌确实有几分相似。而那种不可一世的高傲,更是像到了极点。
想跟令嫒见面吗?嗯,这是人之常情。
深夜时分前来叨扰,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爵海涵。
子爵,请起来说话。
除非*爵准许会面,否则我绝不起来。
子爵跪在*爵的跟前低头恳求,额头几乎都快要碰到地面了。乔纳森和塞尔吉苦着脸,实在是不忍卒睹。友友皱起了双眉,列列也感到不太舒服,大家都认为子爵实在没必要如(此糟蹋自己。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