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火好像很难开口。
然后,遥火再次露出犹豫的表情,张开了嘴巴。接下来遥火讲述的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是从平时遥火的样子绝对想象不到,也被她藏在心中已久的一次事件。
那是媛泽遥火还在上小学的时候。
小学四年级暑假的某一天,遥火在前往学校泳池的路上,看到一辆停在某家超市停车场的汽车里有一个小婴儿。
车子的引擎还开着,遥火就想是不是婴儿的妈妈去买东西的时候把他留了下来。遥火和从后座车窗看向外面的婴儿四目相对,她不由得微笑着挥了挥手,而婴儿脸上也浮现起满面笑容,他晃动着肥胖的身体,似乎很是开心。
而这就是遥火最后一次见到他。
遥火继续赶到泳池玩耍,傍晚的时候沿着同一条路回家。她看到那家超市的停车场有救护车和好几辆警车的警灯在发光,就停下了脚步。
遥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危险的红光便感到了强烈的不安。于是,心中混合着不安与好奇的遥火挤入骚动的人群等她总算能看清时,遥火望向前方的景象。
一个肤色变得像茄子一样的婴儿被搬出了那辆似曾相识的汽车。!!
遥火的血气上涌,几乎昏厥。因为眼前的恐怖场景她受到了严重打击,周围的声音似乎都就此远去。
在伫立原地的遥火面前,已经完全脱力的婴儿身体被包裹在毛毯之中,消失不见。然后,身穿白衣的急救人员将他抱起,搬到了救护车中。
遥火不由自主地从人群中冲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冲动。但是,遥火忍不住觉得自己不得不向别人描述一下那个婴儿活蹦乱跳时的样子。
警察先生!
附近的警察惊讶地看着跑过来的遥火,而遥火不停说出混乱的语言。
一开始警察们试图摆脱不断重复小宝宝、小宝宝它的遥火,但后来他们终于明白了遥火就是目击者,于是火速找人准备录取口供。
就在这时。
遥火和一位女性视线相交。
那是一位站在警察身旁一动不动的女性。穿着随便,看上去像是随处都有的主妇一般的年轻女性面带惊愕的表情看向遥火。在与遥火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突然面目狰狞、歇斯底里地大喊。
是你!!就是你杀的!!!?
听到女性可怕的声音并看到她的充满恶意的面貌,在理解她说什么之前,遥火先是打了个寒颤。
看到了吧!?你看到了吧!?那就是你杀的!要是你小心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女性大叫。接着,她为了抓住遥火而冲了过来,在快要接近她的地方被警察按住了。
干什么啊!!你们不应该抓我,要抓的是她!!杀人犯!!杀人犯!!
被按住的女性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疯狂地反抗,遥火站在庇护她的警察身后怯生生地观望这副场景。女性只是怒视着遥火,她甩着一头乱发,用刺耳的声音不停大喊。
杀人犯!!!
在一片骚乱之中,女性被警察押进了警车。
随着警车车门的关闭,女性的叫声变得几不可闻,而庇护遥火的警察总算开口说已经没事了,用宽厚的手掌轻抚遥火的头顶。
事后,遥火才知道了这次事件的详情。
婴儿死了。母亲在买东西的时候把婴儿留在了车内,而他的母亲之后又去了附近的柏青哥店,把婴儿在车内单独关了好几个小时。(注释:柏青哥店是弹的游戏店,算是变相赌博。)
虽然离开时引擎和空调都开着,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婴儿的误操作,空调被关闭了。于是婴儿在烈日炎炎下被暴晒了几个小时。当这位母亲玩完柏青哥回到车上时,婴儿已经因为中暑而停止了呼吸。
接下来她叫了救护车,警察也跟着来了,之后就如同遥火的所闻所见。
那位试图抓住遥火的女性就是婴儿的母亲,因为将一岁的儿子放置不管以致死亡,后来在监护人遗弃致死等罪名之下受到了监禁的判决。
事件就此结束。
而以这次事件为契机,遥火原本只有只鳞片爪的责任感被大幅强化。
责任感变成了混杂着恐怖的东西。没有帮助原本可以得救的婴儿这份后悔让本来就很认真的遥火的责任感像强迫症一样烙印在她的心中。
可以说遥火现在的性格就是在那时形成的。
不过,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遥火过去经历的,让她形成人格的大事件确实已经结束。
应该是结束了。
但事件并没有就此结束。
在事情过去大约两年后的某一天,遥火家收到了一封信。
那不是由邮局送来的信。信封上只写着媛泽遥火阁下这个名字,似乎是被直接丢进信箱的。
信纸像楔子一样叠的有棱有角,但是纸上被明显有些扭曲的文字执拗地填满了每行间隙。而且文字并不整齐,因为字与字的位置有些错开,整个文面有着巨大的波浪状起伏,而且还是用鲜红的墨水所写。所以这封信只是看上去就让人头晕。
信上是这样写的。
敬启,媛泽遥火阁下。我不会原谅你。为什么我被当成犯人对待,而你就活得这么自在。快点道歉。给我道歉。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为什么是我做了坏事。明明是你的错。是你杀死的。杀死了。杀人犯!!杀人犯!!要是你负起责任来那家伙就不会死了。你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了。你好好想一想是谁不好。然后给我道歉。跟警察讲清楚到底是谁杀的。警察就是听信了你的话才把我当成了犯人。骗子。明明是个小孩。就知道撒谎。骗子。骗子骗子骗子!!杀人的骗子。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我不会原谅你。绝对。杀人的到底是谁。你的良心就不难过吗。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杀人犯!!去死吧,杀人犯。杀人犯。我们见面谈吧。我会去你家附近找你。
当时遥火的父母都在外工作,于是收取邮件的任务就交给了遥火。
遥火作为第一个见到寄至家中的邮件的人,就读了这封写有自己名字的信。
她读完之后彻底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因为恐惧和不舒服而呕吐不止。
晚上回到家中的父母都大吃一惊。他们立即联系了警方,在通宵夜谈之后,为了家里的安全母亲决定辞职。
写信的犯人正是那位缓刑中的年轻母亲。
不知道她是如何查到的,那位母亲得知了只有一面之缘的遥火的姓名和住址,写了那封信并投入遥火家的信箱。之后那位母亲趁遥火一家外出时侵入他们家,在邻居的通报下被抓。那位母亲的缓期执行被取消,监禁即刻执行。遥火与那位母亲的恐怖接触以未遂而告终,她的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
于是
大概就是因为那次婴儿的事件。
坐在家庭连锁餐馆的高中生遥火低着头向雪乃说。
四人座点的餐已经送来,他们也已结束了用餐。为了催人来打扫而摞起来的餐具上还残留了不少变冷的料理,显示出他们没有吃完的痕迹。
这里的氛围被异常的话题引向沉重。
经过片刻沉重的沉默。雪乃无视了氛围,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图案为黑底红字的魔法阵的药盒,唰啦一声抖了一下,将几片营养药片倒在掌心。
苍衣带着有些责备的眼神注视雪乃。
雪乃毫不顾忌地将超量的药片放入口中,又把杯中冰块已经完全融化的冰水送入胃袋。先不提药片用在雪乃身上的效果,她这种喝药的方式本身就有依赖性。生前的风乃曾大量服用安眠药和精神安定药,这大概就是那种行为的进一步恶化吧。
那么。
雪乃轻轻叹了口气,抬起脸看向遥火说。
这一切应该都是发生在过去的事,但你今天早上在停车场的汽车车窗上却看到了手印,没错吧。
嗯。差不多是吧。
遥火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雪乃的话,沉闷的氛围得到了些许缓解。
接下来,你在回学校的路上跟那辆车相遇,又碰到了我们。
嗯。
遥火点了点头,而雪乃皱起眉头,回想当时的场景那副停在停车场的汽车前窗贴满婴儿手印的场景。
倘若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这样的行为未免太过偏执。
所以这绝对不是偶然或恶作剧。毕竟风乃在那里感到了泡祸的出现。
这毫无疑问是异常现象。
一开始看到那辆车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里面有人。
在雪乃和苍衣的注视下,遥火垂头说起那时的事。
就在车窗下,像是缩起来一样消失了。看上去跟婴儿差不多大。从那件事之后,我一直害怕路过停下的车那时也很害怕。但我又不得不看如果真的有婴儿被留在车内,我也不能放任不管吧?
遥火喃喃着说。至今为止遥火好像有好几次看到被父母留在车内的孩子,她都是等到对方父母回来之后才走。
于是我走近一看。
遥火突然开口。
但是,我仔细查看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记得一开始看到的时候里面确实有东西在动。
所以我就觉得很奇怪,嘴里说着是不是错觉呢,准备就这样走掉。
然后我瞥了一眼前窗在玄关的灯光映照下,上面浮现起无数的手印
是这样啊。
雪乃点了点头,心想遥火倒是个坚强的人。事件发生还不到一小时,遥火的语言组织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混乱。
不过,讲述过去压迫自己心灵的经历还是让遥火的意志力渐渐削弱。
只是跟她愈发憔悴的表情相反,遥火说话的态度十分冷静。
她是在雪乃他们面前克制自己不要慌乱吧。
遥火抬起头向雪乃提问。
时槻同学觉得是那个吧?
那个?
那果然是婴儿的灵魂吧。
遥火的声音细如蚊蝇。雪乃回答了她的问题。
要是班长这么认为,那就是了。
虽然是说出口才发觉,但雪乃不由得给出了冷冰冰的回答。而苍衣以有些为难的声音责备雪乃。
雪乃同学
本来就是如此。
不过,雪乃既然已经把话说出了口,就不会撤回。
班长一直对婴儿的事念念不忘,即使本来不是那样的,你的执念也会让那个靠近你。
遥火低着头。苍衣的表情越来越为难。但雪乃的话没有错。
如果遥火是泡的潜有者,神之噩梦混合的正是遥火本人的噩梦。
过去那次巨大的精神创伤几乎决定了遥火的人格。既然是这种程度的事造成的噩梦,它足以成为泡祸的媒介。
总之无论那个是什么,我都会协助你的。
雪乃一边在心中评估,一边说道。
班长被不好的东西凭依了这件事应该没错。虽然现在还不了解详情,但这件事可以明确。
嗯谢谢。
遥火笑了。虽然有些无力,但她的表情中还是包含着爽朗的感激之情。
总之,我们先观察一下情况。
雪乃对刚才的事给出指示。
今天我送你回家。而且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去班长家接你上学。如果可以一起上学放学,途中遇到状况的时候我也能应付的了。
嗯,我明白了不过,这样好吗?
别介意。我是因为自己想做才这样做的。不过被学校里的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大概会给你添麻烦吧,但现在你只能忍一下了。
嗯,谢谢。不过,这样才不会给我添麻烦呢。
遥火直视着雪乃。
看到遥火表情的瞬间,雪乃不由得语塞。雪乃将视线从遥火脸上移开,继续说完被中断的话。
是吗。那就暂且观望一段时间吧。
嗯。拜托你了。
雪乃已经习惯别人看她的眼神,所以对这些早就不在乎了。但是其他同学看她的眼神都充满反感,而现在遥火看她的眼神十分信任,这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雪乃结束指示之后,遥火说。
这是我第一次跟时槻同学好好谈话呢。
也许是吧。
雪乃漫不经心地回答。
虽然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既然时槻同学有灵感就没办法了。只是像现在这样跟时槻同学交谈,我甚至有一点点觉得之前一直放不下的婴儿事件也算是好事了呢。
遥火的表情依然阴沉,但她竭尽全力微笑着对雪乃说。
即使时槻同学因为跟别人不同而不擅长交际,我也相信你没有撒谎。时槻同学不是坏人。我认为时槻同学是值得信任的人。
遥火微笑着说。而雪乃不敢直视这样的遥火。
才不是这样。
是吗?可是
我们在这里待太久了。回家吧。
雪乃截断了让她不快的话题,站了起来。
坐在过道一侧的苍衣也慌忙站起身来,为她让开座位。遥火看到这样的雪乃,有些慌张地说。
啊时槻同学。
虽然雪乃已经无心倾听跟她有关的事,但她姑且还是回头看向遥火。
怎么了,班长?
呃关于这件事,我该如何答谢才好?
遥火有些困惑地提问。她看上去比想象中还要认真。平时遇到同样的情况,如果是收取除灵费更好被认同的对象,雪乃会在形式上要求答谢。
我不想向班长收取费用。
是是吗?
看到遥火疑惑的表情,总感觉她之后会带来点心盒作为谢礼,于是雪乃改变了主意。
你身上的钱够不够付这里的餐费?付掉这个就够了。
啊嗯、嗯。我明白了。
听到雪乃这么说,遥火总算安心地点了点头,把小票从票夹里抽了出来。
3
在位于二楼的个人房间里。
回到家中的遥火坐在学习桌前,像是要吃掉铅笔一般把笔贴在嘴唇上,翻看英语课本。
遥火是比起学习对学校生活和活动更为热心的学生,但是由于认真的性格,她学习的时候也很踏实。作业完美无瑕,预习也一样。只不过她不怎么喜欢复习。因为作业和预习会展现给老师和同学,但复习基本上算是自己的事情。
于是,遥火跟往常一样,开始集中预习明天的课程。
穿着便服的遥火坐在桌前,在散发着温度的灯光下,翻动英语字典薄薄的纸张。
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遥火都像这样认真预习。但是,这段一如往常的必修课在今天虽然表面上没有改变,内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切都源于遥火看到了那个手印。
由于动摇和不安,遥火陷入了无法集中注意力的精神状态。为了勉强自己逃离这种状态,她才一直翻看着课本、笔记和英语词典。
那个手印的记忆不时闪过遥火的脑海。
遥火很害怕关于婴儿之死的记忆还有对那位母亲的记忆。
周围有其他人的时候,遥火为了履行遥火这个人的职责,无论如何都会让自己变得坚强。
不过,当周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遥火就会变得无比脆弱,总会被黑色榔头敲打的感觉侵袭。
遥火这才发觉那次事件对自己的侵蚀有多严重。
学习。帮忙。在家里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有了闲暇的时间后,她的意识就会不由自主地转向那个,双手颤抖。
感受到周围空气中看不见的恶意,她无比害怕。
她当然不会向父母谈起手印的事。
他们肯定不会相信自己,因为她也没有确证。她是这么考虑的,但她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父母。
遥火知道那个婴儿的母亲引发事件时,父母是多么地担心自己,被不安折磨到什么地步,又牺牲了多少。不过,即使她知道这些,她还是无法说出口。对于现在的遥火来说,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把没有确证的事情讲出去,让父母再次陷入那时的不安。
她在理性和希望上否定了自己的确信,但又在感性和本能上得到了确信,进而感到害怕。
理性告诉她应该对父母说清楚,但她的感性又劝诫她不要那样做。
那是明确到让人绝望的境地,没有确证的确信。
即使现在的遥火正受到不安的折磨,她依然冷静。
这都是雪乃的功劳。
有人为了她无法说出口的秘密一同战斗正是这个事实,让她保留着一份坚强。至少那个婴儿之死的记忆对遥火造成的巨大恐惧被大大减轻了。
老实说,雪乃作为她的同班同学,是个跟别人经常发生口角,很难对付的学生。
雪乃做事显眼又不肯配合。听说有不少同班同学都很敌视她。
不过,遥火相信她不是坏孩子。这个预想没有猜错,让遥火十分开心。
遥火想,要是今后可以跟雪乃好好相处就好了。
遥火也想,这样下去一切都能解决就好了。
遥火打从心底里期望,能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结束一切就好了。
但是不祥的预感总是停留在遥火的胸口难以褪去。
想要摆脱却摆脱不掉,无法解释,出自本能的不安从胸口深处如同黑色煤油一般渗出,紧紧地黏在肌肤上。
会发生讨厌的事这种预感就是无法消散。
只有认为这多半是错觉的理性和相信雪乃产生的决心勉强克制住这种感觉。
她能感觉到。
混合着恶意的空气不知从何处飘向自己,触碰肌肤的错觉。
胸口压迫胃袋的不安和仿佛正湿漉漉地渗入皮肤的幻影。
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的不安。
被白晃晃的荧光灯照射的房间正中。
一个人坐在学习桌旁,无机质的孤独和有机质的氛围充满周围。!
遥火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用力按下了因为怪癖而贴在嘴边的自动铅笔。
啊
遥火慌忙把铅笔从嘴边拿开。她用指头碰了一下嘴角,那里留下了铅笔帽形状的痕迹。
为了消除痕迹,遥火揉了揉嘴角的皮肤,轻轻叹了口气。
不行啊。自己完全陷入负面思维了。没事的。一定没问题的。
什么事都没有。没事的。
遥火对自己说。
等她回过神时,喉咙变得无比干渴。遥火从椅子上站起,想去一楼的厨房喝点什么。比起什么都不做,还是动起来比较好。
就在她打算站起来离开桌旁。
咣当
一个轻微的金属音突然传入遥火耳中。!
那声音明显是从外面传来的。遥火的房间位于二楼,朝向街道一方。所以玄关附近发出的声音,尤其是在今晚这样宁静的夜晚,人在房内也听得很清楚。
毫无疑问是信箱发出的声响。
家门外的信箱内被放入什么东西的声音。
在这样的夜晚,肯定不会有人投递信件。是不是什么人喝醉酒的恶作剧?但要是那样的话,街上就太过安静了。
遥火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朝向街道的窗户上挂着窗帘,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对面的虚空,将听觉提升到连空气的流动都能分辨的程度。
她一直竖着耳朵。
倾听在街头扩散的夜之声。
咚
在住宅区之夜的宁静氛围中,遥火的耳朵捕捉到一个正在远去的轻微脚步声。
那大概是有跟的硬底鞋吧。遥火靠近窗户,用指尖撩起窗帘一角,将视线投向窗外。
被邻居的玄关灯光照亮的街道在黑夜之中延伸。家门外的道路从朦胧的光与影中浮现在夜晚的寂静之中。
接着,一道人影落在柏油路面。
不知是在谁家的玄关灯光照射下漫步于街头的人影在黄色的光照下向路的尽头延伸而去。
人影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远离了遥火的家。
虽然人影十分模糊,但那恐怕是长发女性的剪影。
从窗口的视野一角还能看到细跟的粉红色高跟鞋。!!
注意到这一点时,遥火像是弹开般松开了挑起窗帘的手指,仿佛要藏入窗边的墙壁一样,紧靠着墙壁僵立不动。
她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着。
长发女性。粉红色高跟鞋。还有家里的信箱。将这三件事联想到一起,对遥火来说只能想到一件事。
那个婴儿的母亲。
那位女性在停车场想要抓住遥火的时候,遥火从庇护自己的警察身后看到了女性脚上粉红色的高跟鞋,这件事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难道说!
遥火在就快因为紧张而窒息的感受中拼命否定这个联想。
不可能的。为什么这个人事到如今还要来这里啊?
没错,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只是因为那个手印的事而神经过敏罢了。
是偶然。但她没有否定联想的根据。那个人被判了几年?想不起来。不过,就算那个人已经出狱,恐怕也已经过去很久了吧。
可是难道事到如今,不应该啊
遥火拼命地做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再次把手伸向窗帘,从缝隙间偷看外面。
家门外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人影或气息了。只有黑夜和宁静在不断扩散,还有在昏暗灯光照耀下的延伸向远处的住宅区街道。
遥火暂时凝望着这幅场景。
当她确认已经没人之后,就立即跑出房间,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跑下楼梯。
透过楼下客厅的拉门玻璃,她能感觉到父母正在收看电视的声音与光亮。遥火盯着那边冲下楼梯,来到玄关,穿上了鞋,打开门锁。
不确认一下就不算结束。
如果不亲眼确认街边的信箱里有没有放入什么东西,她就无法罢休。
遥火抓着门把手,窥探屋外的氛围。
从玄关外面只能感受到静静沉降的暗黑静寂。
吱
遥火打开了玄关的门。
吱呀
在打开门的瞬间,夜晚的空气伴随着触碰肌肤的寒气和屋外的气味,从门缝间流入玄关之内。
从大门看到的屋外景色中,没有正在晃动的东西。
这里只有夜晚的风景。遥火从玄关向外踏出一步,在凝滞的夜晚景色中沉默着走向信箱。
铺在玄关外,又短又窄的碎石路上。
遥火身穿居家服缓缓接近门柱。
靠在细长门柱上的信箱。
遥火将手伸向信箱盖。
叽
在一片寂静之中,信箱被打开了,发出听上去有些刺耳的碾轧声。!
遥火咽了一口气。
一个揉皱的白色信封像是在玄关灯光的照射下从信箱的阴影中浮现而出一般,被孤零零地躺在信箱里。
在这种时间,不可能有正常投递的信件还留在信箱里。
不祥的预感渐渐膨胀。自己呼吸的声音在夜晚的寂静之中变得异常响亮,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信箱中的白色信封。
她在呼吸声的伴随下将手伸向背面写着什么的信封。
遥火用微微颤抖的手指将中央部分有些微妙突起,不可能是普通信件的信封从信箱中取出。
媛泽遥火阁下
看到那红色的,仿佛是被刻下的姓名时,遥火的全身在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拿着信封的手在颤抖。血液从大脑中抽离,仿佛变成了面前这片漆黑。!
遥火无言地紧缩着身体,站在信箱旁。
拿在手中的信封。空白的时间。然而,她最终还是咽了口唾沫,用颤抖的双手抓住信封,战战兢兢地撕开写有自己姓名的信封封口。
里面没有信纸之类的东西。
只有一个又硬又轻的小玩意放在信封中。
在玄关的昏暗灯光下,她看不清信封里的东西是什么。
她把随着手的颤抖而一起颤动的信封倒向手心。
信封里的东西伴随着坚硬的触感滚落手心。那是小小的细长的箭头状白色物体。遥火不知道那是什么,就把它拿起来凑到面前。
于是,她明白了那是骨头。
噫!
在这个瞬间,遥火发出了短促的惨叫声,她的手像是被弹开般甩了一下,骨头碎片掉落在地面上。!
遥火将残留着骨头触感的手紧握胸前,盯着掉在地面上的骨头一动不动。她抱着自己的身体伫立原地,浑身不停颤抖通过手心残留的触感,遥火出自本能地知道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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