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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5 触技曲、挂锁、革命(1 / 2)

 5触技曲、挂锁、革命

老实说,我没有告诉真冬一件事那间练习用教室有个很严重的缺点就是门上的隙缝。因为教室隔音不完全,声音会传到外面去。也因为如此,过了几天之后,「放学后的学校中庭会传出很厉害的吉他独奏」这个传说就在校内传开了。

「什么曲子?是那首『恰拉哩~~鼻子喷出牛奶~~』吗?」

「我也听过那首,听久了会头昏脑胀的。」

那是巴哈作品第565号的D小调触技曲与赋格。那家伙还真喜欢巴哈啊?导师时间还没开始,我坐在教室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班上女生的清晨八卦广播,一边回想着真冬演奏过的曲子。

「昨天还有弹离别曲喔。速度实在超~~快的,一开始我还没听出是什么曲子呢。」

「啊,那首是离别曲吗?」吉他独奏版的离别曲我也听过。萧邦最初的指定速度非常快,大约是现今一般所知速度的四倍,所以就某层意义而言,真冬的演奏才是正确的。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不过大家一定又会说我是变态评论家或跟踪狂,所以我只好沉默不语。话又说回来,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哲朗的评论家基因在我体内作怪吗?快给我停下来。

钟声还没响完,教室后门就砰地一声地打开,真冬接着进了教室。全班突然陷入一片沉默,大家的目光在瞬间交会,之后便若无其事地回到各自的座位:浑然不知的只有当事人本人而已。即便如此,真冬似乎也感觉到周遭气氛不大对劲,一边以不解的眼光环视周遭,一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今天放学后要去听听看吗?」

「那就在社团时间开始前去听一下」

我听到有人悄悄地这么说,也看到几个男生不时瞥向真冬并露出贼贼的笑容。真冬转学进来还不到一个星期,几乎已经没有女生会向她搭话了,大概是被当成奇珍异兽看待了吧。

不过,这也成了一件让我困扰的事。明明是我休息的地方,现在反而让别人占据了。看来我得快点从真冬手上把教室抢回来。

我所想到的对抗手段是个超级没品的办法就是先把自己锁在教室里,这样就可以把真冬关在外面了。上完第六节的数学课,刚向老师敬完礼,我就立刻拿起书包冲出教室。

不过,当我到了校舍后的旧音乐科大楼便傻眼了。教室门上已经锁了一个挂锁。那个女人,竟敢对我(擅自使用)的房间做这种事!

看到眼前的挂锁,我便想起包包里的回纹针和一字螺丝起子。不要小看我自己改装音响时锻炼出来的技术,这种廉价的锁只要一根细长的铁丝就搞定了。不,这种做法应该算是犯罪吧?话说回来,如果被人看到我在这边开锁,无论怎样都是死路一条。不过只要我速度快一点,大概花不到一分钟「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我吓得弹起几乎快三公尺高,回头一看

原来是真冬。她气到一个不行,栗色的长发看起来就像倒竖在头上。

「你这个罪犯,刚才一定在盘算怎么把锁撬开吧?请你不要再接近我了。」

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你凭什么骂我?

「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

真过分,连她本人都把我当成跟踪狂了吗?跟踪骚扰可是告诉乃论罪,看来我的人生已经击到非常糟糕的境地了。

「不,呃这间教室本来一直是我在用的,那台扩大机也是我改装的。」

我极力忍耐地说明着。

「明明就是你擅自使用!」

「不过,向岛老师说,我也可以使用这间教室」

「这里是练习室,不是拿来躺着听CD消磨时间的地方!」

真冬一把推开我,接着打开门上的锁后就走进教室把门关上。我的思考冻结了几秒之后,便二话不说地像是要把门扯下来一样用力打开门闯了进去。

「不要把我当作浪费时间的笨蛋。人生就是一直虚度光阴,直到死为止。」

「那你现在快去死一死不就好了?」

她刚刚是不是对我说了一些残酷无情的话啊?

「不行,如果我死了,妈妈和妹妹会难过的。」我放任我的嘴巴胡说八道。「我早就知道你家里只有一个没用的老爸了。」这什么回答啊?可恶,这家伙已经看过哲朗的评论了吗?那个可恶的老爸总是毫不在乎地把我写进他的乐评里,例如:「这个指挥家在处理慢板时的迟钝就跟我儿子作的马铃薯沙拉一样」之类的。可是

「我承认他是没用,你可以把那家伙当白痴看,不过实际上因此感到困扰的人只有我而已。给我道歉!主要是向我道歉。」

「评论家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麻烦,总是写一些有的没的。」

喂喂,这是什么话?真冬的表情不知何时严肃了起来,好像就快哭出来了。话说回来,我到底在这种地方跟她鬼扯什么啊!突然回过神来,头脑也很快地冷静了下来。

「又不是自己弹的,只是随便听一听别人的演奏,就像你一样开始胡说八道。」

「呃,这个嘛」胡说八道其实是我的毛病喔我原本打算这么说,不过仔细想了想,这实在不算是反驳,只好沉默以对。

「不过就是吉他,我也会弹啊!」

无意间从嘴里冒出的话,这可不是胡说八道。

身为一个听过各种摇滚乐的男生,我也曾经弹过吉他,虽然那是国中二年级夏天的事了。我还曾经从家里的置物间挖出一把满是灰尘的古典吉他,用它拚命地练习《走蛰越榇》的前奏。

不过现在已经连碰都不碰了。

真冬眯起眼睛,眼神也冷漠了起来,表情看起来好像在说:「反正又是你胡说八道吧。」

当我正想再说些什么时,真冬突然把靠在桌边的吉他拿起来接上扩大机,之后又走到我身边,强硬地把手里的全罩式耳机戴在我头上。

「干什?」

「别动!」

她以两根手指轻轻夹住匹克,挠拨起吉他的弦。我突然坠入音律的奔流之中。自用力敲击的不和谐音之中,干变万化的下降音如同岩壁上的瀑布流泻而出。接着出现的是自谷底涌上的,雄壮且怪诞的琶音拱桥,以及踩踏、舞动于其上的,经过精炼的旋律。

这是萧邦的C小调第十二号练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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