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脑中刮起的暴风雨,被唐突的终止和弦给硬生生打断。
我一脸茫然。真冬从我头上扯下全罩式耳机,现实世界的声音悄悄传进我的耳里。自己的心跳、呼吸的气息、远处车道的引擎声、棒球社员跑垒时的加油声,每一种声音听起来都那么虚幻不实。
真冬弯着腰一直盯着我瞧,好像在对我说:「你说的弹吉他,就是像这样吗?」这股沉默还真有力。
「这样你还能说『不过就是吉他罢了,我也会弹』吗?」
她好像还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想说:「不要把我当作白痴,」但实在没办法好好说出口。
「我说过了,出去。这里是练习的地方。」
「会弹乐器那么了不起啊?」我发着牢骚:「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也带吉他来,就可以使用这间教室吗?」
「自己没本事不要只会学人家。别挡路!」
真冬将不知所措的我一把推到教室外。
不久之后,紧闭的门扉上方缝隙间又流泻出一首曲子,是萧邦的降B小调第二号钢琴奏鸣曲送葬进行曲。是故意找碴吗?不,她应该没注意到声音会传到外面来吧?
可恶。
我双手撑在门上,头往下垂,暂时让真冬的吉他声浸淫我的身躯。它已逐渐成为一股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我却无法从这里离开。
我在想,为什么是吉他?
你就老老实实地弹钢琴吧。这么一来,我就可以一边听着你的琴声,一边天真地想着:「年纪虽小,演奏技巧还真是不错啊。」为什么要跨进我这边的世界呢?你弹的几乎都是钢琴的曲子吧?这算哪门子的恶搞嘛!
没本事还想学人家。
我想起真冬所说的话,不禁垂下肩,将手从门上收了回来。跟演奏技巧无比绝伦的真冬比起来,不管是谁都没本事到家了吧?特别是吉他弹不到三个月就放弃的我,连回嘴的余地都没有。
没办法了。本来就只是我擅自使用空教室,毕竟不用戴全罩式耳机,可以用喇叭播放自己喜欢的CD,这种环境其实还是很有魅力的;不过反过来说,也就只是这么一回事而已。就算没有了也不会觉得特别困扰。
当我回过头去,正要往校舍方向跨出脚步的时候
「年轻人,放弃了吗?」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吓了一跳,慌忙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个穿着制服的女生,她半跪在门的正上方音乐科教室的低矮屋顶上,脸上带着大无畏的笑容。我完全无法动弹,只能无言地站着。
这、这个人是谁?
端整的容貌和锐利得让人恐惧的目光,活像是从埃及或是哪里的皇家逃出来的,饲养于高贵环境下的雌猫。我确认一下她的领章颜色,是二年级的学生。
「被别人教训了一顿就这么垂头丧气地逃走吗?这样会彻底变成失败主义者喔?」
「呃,这个嘛」麻木的双脚终于可以动了,我往后退了一点。「你是指什么?」
之后这个女生就哼起歌来。是雷查尔斯的《注定失败》。
「为了失败而生。这首歌正是为了你这个年轻人而存在的啊,你不觉得吗?」
「为了失败而生,不是本来就如此吗?」不对,我干嘛回答啊?还是逃走吧。情况不妙,这种人还是不要接近比较好。
她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还是会反驳的嘛?年轻人,我稍微放心了。为什么不拔出你的武器呢?现在你的国家明明正遭到敌人的蹂躏呢。」
她边用脚后跟咚咚地敲着练习室的门边这么说。为什么我非得被你这样批评啊?话又说回来,你到底是谁啊?
「刚才蛯沢真冬弹给你听过了吧。萧邦的C小调练习曲革命练习曲。」
她唰地竖起手指说着。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刚才戴着全罩式耳**?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她露出的凄绝微笑,恐怕连大象看了都会为之失神。
「我听得到世界上所有的革命歌曲。」
她从屋顶上轻盈地跳了下来,编好的长发就像猛禽的尾翼般在风中飘扬。她无声地落在我和门之间,然后立刻直起身来。
「我想让蛯沢真冬成为我的伙伴。也因为这样,年轻人,我需要你的力量。请你帮我。」
不,别来了,我实在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叫神乐坂响子。」
神乐坂。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我开始回忆起来。
对了,千晶曾经跟我提过这个名字。
神乐坂学姊对我伸出手。
「民俗音乐研究社,欢迎你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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