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CD你已经都听过了不是吗?」
「不是这个问题吧?重点是CD里没有收录我喜欢的曲子。」
「例如?」
「例如贝多芬的钢琴奏鸣曲《告别》之类的啊,你不是在访谈中说过那是你喜欢的曲子吗?我也想听清晰完整的录音版啊!你之前给我的那卷带子音质一点也不好。之后的第21号钢琴奏鸣曲《华伦斯坦》,我虽然没有那么喜欢,不过没有收进CD里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还有第23号钢琴奏鸣曲《热情》,你要认真地好好弹啦!至于孟德尔颂至少也要收录全部的无言歌集。除此之外,我也希望你可以录制以钢琴演奏赋格的技法呃,是说这些都不是重点啦!」
我不自觉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还被真冬笑了。真是的,这样我就没什么好说了啊。我闷闷地闭上嘴,让视线落在贝斯上。
「不过,我在这个乐团里不是为了要弹钢琴吧?因为我是吉他手啊。」
真冬嘀咕着。
「咦?啊,不是啦」
「所以,那件事现在就别再说了。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总觉得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假如以后写了一首需要钢琴演奏的歌,而当时真冬的手指已经痊愈的话,我想让真冬来弹这种想法不是很自然吗?不对,话也不是这么说啦
问题不在于因为她是吉他手或钢琴手
我试着问她:「那关于乐团的问题,你都明白了吗?」
「咦?」
「你应该已经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加入乐团了吧?」
这是我和真冬之间的约定,然而她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还不明白啊?我们明明这么」
「因为你!」真冬突然大声地打断了我的话。「因为你不了解啊!」
我整个愣住了。
「你说我不了解什么?」
「不了解我。」
真冬瞪着我,眼里泛着微微的泪光。当然啊,我一直都不太了解她,现在也是。「可是这和那没关系吧?」
真冬突然把脸转向树林那边,我只好把话含在嘴里,小小声地这么说.
「你又是为了什么而加入乐团呢?」
「为什么喔?因为千晶和学姊邀我加入啊。」
「我不是问这个原因」
不是问这个原因,那我到底为了什么而加入?为了弹贝斯?为了将血液运送到手脚?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吗?为什么非真冬不可呢?为什么非我不可呢?应该还有更深一层的理由
没错。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弹奏乐器。倘若程度比其他成员差上一大截的我却必须待在团里,那一定是为了发现从学姊所在的角度无法察觉的事物不用心察觉就看不见的事物,不直接将贝斯拿在手里就无法想像的声音。
「啊!」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首曲子自我的脑海涌现。
我仿佛听见我们在学姊的歌声之后交织出的乐音,不禁再次拿起贝斯。也因为这样,我的话只说了一半。
那时我打算对真冬说的是一件很重要、非常重要的事。我那个时候应该说出来的。如果当时说出来了,或许我们就不会擦身而过了。
只不过我的思绪已经被音乐吞没了。我循着脑中的声音,以手指拨弄着琴弦;能够让它成形吗?不录下来听听看也不知道。虽然有录音的机器,不过学姊和千晶都在睡觉,而且万一失败了会很丢脸,所以我想尽可能地私下尝试。
「怎么了?」
真冬突然这么问,大概是觉得慌张的我有些奇怪吧。
「嗯我想尝试一件事。可以的话我想一个人录音,不过这样又会吵醒那两个人。」
真冬湿润的双眸瞪着我我当时真该看出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责备和依赖。然而真冬却站起身,推开了玻璃门,我听到她上下楼梯的脚步声,没多久后又看见她回到阳台。
「用这个。」
真冬拿出的是一台录放音机,就装在一个快要磨破的黑色合成皮盒子里。那是母亲留给她的也是我后来帮她修好的、真冬的宝贝。
「真的可以借我用吗?」
「虽然录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收音范围倒是很大。」
反正只是试录而已,这样已经很够了。这台录音机好像还没退休,看来真冬很珍惜地使用着它,让我有点高兴。
我把贝斯收进琴盒,接着把迷你扩大机和收录音机塞进琴盒的口袋,翻过阳台的栏杆。
「你要去哪里?」真冬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快哭了。
「咦?唔,嗯到唱歌也不会吵到人的地方。」
「我、我也」
呃,就说不行了。万一试过以后完全不行怎么办?被发现很丢脸耶!
「反正那两个人都睡了,你就留在这里啦。」
真冬的表情变得有点沮丧,但我实在不太懂她干嘛那么在意。我背对别墅往外走,穿过了一片唧唧蝉鸣,迈步往海边前进。
太阳快下山时,我才回到别墅;就在我要伸手转开门把的时候,门就打开了。千晶探出头,以一种让我以为她要冲过来的气势说着:
「小直,你回来啦?真是的,你跑到哪里去了啊!我肚子饿了!」
千晶神采奕奕地把我拉进屋里。大厅里只见真冬抱着吉他坐在沙发上,一副累毙了的样子。
「学姊还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吗?」
「嗯,所以我们只好两个人一直练习。嘿,真冬,要开始罗!」
千晶又坐回爵士鼓中间,轻轻地转着鼓棒。真冬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弹琴而累坏了,她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却又无力地坐了回去。累了就去休息一下嘛。
不过,当我进厨房准备炖菜的时候,千晶又默默地突然打起鼓来。最初是像蚊子拍翅膀一样小声的脚踏钹16连拍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小节,我已经知道那是什么曲子了。真冬应该也在一瞬之间听出来了吧?宛如赤脚自针山上往下跑般强烈的吉他独奏,与千晶的节拍紧密重叠后流泻而出。
是。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恶寒传遍了整个背脊。
只凭四个小节的鼓点就能将想法传达给所有人,真是奇迹。支撑这个乐团即兴演奏的,就是这股力量。
千晶和真冬的演奏就像万花筒般毫无止尽地持续推移着,刚觉得好像突然进入了《费加洛婚礼》的序曲,就在旋律达到顶峰时,千晶又带进了枪与玫瑰合唱团的。
我悄悄地摸了一下放在冰箱上面的那台真冬的收音机。
真冬已经没问题了,必须担心为什么要留在团里的人应该是我。在演奏的时候我大概什么都办不到吧?所以我只能做些自己办得到的事。
重录了好几次,也重复听了好几次,至于进行得是否顺利,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实在没什么自信。
吃过晚餐以后,千晶说要来放烟火。以置放式烟火为主的华丽烟火组合这家伙只有在这种事情上准备特别周到。
「别把置放式烟火拿在手上。」
话一说完,千晶立刻嘟起嘴反驳:
「那样才有趣啊!」
「你小学的时候就这样玩,结果搞成小火灾耶!」
这可是借来的别墅,要是发生什么事该怎么办!
真冬被老鼠炮吓得差点哭出来、千晶把仙女棒一支一支地黏成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大把,等我们把所有的烟火全放完以后,已经是很晚的半夜了。
淋浴的顺序又是我排最后。洗完衣服以后,我还得去收拾放完烟火的垃圾。阳台前方的庭院还飘着一股火药味,虽然只会出现在盛夏的夜晚,不过我有时候还满喜欢这种味道的。
结果最后还是没机会让学姊听那卷录音带,录放音机也一直放在我的口袋里。都是千晶啦!真是的。
正在检查草丛中还有没有烟火残骸时,突然听见阳台那边传来玻璃门打开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年轻人。什么都丢给你弄。」
神乐坂学姊好像刚洗完澡,穿着背心配上短裤。她一边用盖在头上的浴巾擦头发,一边在阳台栏杆上坐下。
「浴室空出来了吗?」
「还没,现在姥沢同志在里面。用完的话应该会来叫你吧?」
在四周洒完水之后,我提着水桶走回阳台,坐在一张离学姊稍远的椅子上。濡湿的头发贴在敞开的胸前是怎样!害我根本没办法正眼看她。然而学姊却主动靠了过来,因为她就坐在我的旁边,害我紧张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次的住宿集训一直都是年轻人在照顾我们耶。」
学姊把浴巾挂在肩上,懒懒地微笑着。因为她压根儿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所以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别在意。我已经习惯做这些事了。」
啊,对了,不能就这样去睡觉。我稍微起身,从口袋里拿出录放音机。
「那个刚才我在外面试着录了一点东西。」
「嗯?」
「是学姊的那首曲子,虽然只有贝斯伴奏和歌声。」
学姊用一种看着某种耀眼事物般眼神盯着我,接下了录放音机。一按下播放键就听到带子的转动声、有规律的杂音,接着是
海浪的声音还有在海浪声之上,一阵轻柔飘逸的贝斯双和弦。
以摇摆的旋律弹奏出的,单纯的和声进行。
接着是我那结结巴巴的沙哑歌声叠了上来。
「我不太会唱,所以也许不太能表达出其中的语感。这是比利席翰在《GREEN-TINTEDSIXTIE**ND》一开始的地方弹奏的部分。中声部如果太厚重就会破坏整首歌,所以只用贝斯来刷和弦」
学姊的手指轻柔地贴上我的嘴唇,让我正要呼出的一口气又吞了回去。她以另一只手握着录放音机,彷佛要将声音当作触感般体验似的倾听着我的歌。
大合奏部分结束后,学姊突然站了起来,把我拉进玻璃门里。我忍不住伸手捣住脸。我果然是多管闲事吗这么厉害的学姊都苦恼了半天想不出适合的编曲方式,就凭我怎么可能想得出来呢
「年轻人,可以帮我倒一下带子吗?」
我应了一声,抬头一看,学姊拿着LesPaul电吉他站在我的面前。
「咦?」
「我想从开头再听一次。」
我呆了一会儿,直盯着学姊那双充满热力的眼眸,然后赶忙按下倒带键,倒转到一开始的地方后再次按下播放键。
在我的贝斯和歌声之间,学姊穿穴了几个简短的乐句。与其说是琶音,其实更像是沙子受到海浪冲刷时发出的呢喃。学姊的吉他旋律很自然地将贝斯断断续续的空白部分连接起来,绘出一道圆滑的线条。
整首歌曲结束后,我们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只听见录音带不断转动的声音:而这个声音最后也随着播放键跳起来的声音而终止。录音机一安静下来,就只剩海浪声和虫鸣,以及不时自远方经过的车辆咆哮。
「这首歌应该由你来唱。」
学姊喃喃地说。
「咦?可是」
「原来是这样的歌啊我怎么没注意到呢?明明就是我自己写的啊。」
学姊放下吉他靠在桌边,伸出手指揉了揉眼睛后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逆光,总觉得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呃学姊?我随便改编曲子还降调,你生气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没有生气啦!啊真是的,抱歉啦年轻人,你可不可以不要用刚才唱那首歌的声音跟我说话啊?安静一下下就好。不然我会忍不住紧紧抱住你啦!」
我立刻把话给吞了回去,只觉得喉咙附近一下子热了起来。
「总而言之,这首歌是属于你的。正式上台的时候也是你唱,可以吧?」
学姊的目光一直停在我身上,我只能微微地点头。
我轻轻地舒了口气,学姊的视线终于从我身上移开,还我自由。
「为什么我之前没注意到呢?用我自己的声音根本不行。等一下,该不会是我其实早就注意到了?」
我突然想起真冬说过的话
那是所以说真的是这样吗?
「真冬她」
「嗯?」学姊回过头来,眼睛有些红红的。
我到底该不该这么问啊?这样的想法突然掠过我的心头,但我却莫名地没办法闭上嘴巴。
「真冬她之前曾经这么说过。学姊作的每一首曲子都是设定给男生唱的,真的是这样吗?」
说完我抬眼看了看学姊。这一次她的脸上清楚地浮现一抹阴沉的色彩,就像下大雨之前的阴郁天空。当学姊强行地用微笑抹去这股阴霾后,用呢喃似的声音开口了:
「那个女孩真敏锐啊。」
学姊淡淡地笑着,抬头仰望没入一片星海的夜空。
「在我加入的第三个乐团里曾经有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他会是我的保罗麦卡尼,只不过是我弄错了。」
忘了是什么时候,学姊曾经这么说过约翰蓝侬的身体里有个堪称是他半个人的保罗麦卡尼。同样地,她也在找寻属于自己的保罗。
过去曾有一个人站在学姊身边一个男人。也就是说,学姊如今写歌的时候还困在那个人的声音里吗?
「算了,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在了。每一个人都会慢慢从我身边离开。」
学姊交握着裸露的上臂喃喃自语,那时我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气而颤抖。学姊的侧脸看来好像笼罩着一大片乌云。
每个人都会离开,学姊待过的乐团也都消失了。学姊半开玩笑地把这些事说得洋洋得意,好像她一点也不在乎。
不过,如果真的不在乎
就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吧?
「别担心啦。」
听到我这么说,学姊慢慢地把脸转向我。她的眼眸就像是融化的玻璃。
「这次应该没问题,不会消失的。因为这个乐团是学姊自己召集的啊!」
「是这样没错,只是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反而有点令人害怕。一想到伙伴终究会一一离去,又要孤单一人的时候,就觉得不安。明明只要不去想就没事了,不过我却已经知道了。人会很轻易地、非常轻易地就在某一天突然消失,然后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样的事情一直重演,所以」
「学姊?」
神乐坂学姊静静地把手放在桌子上那台沉默的录音机上,她的手似乎正微微地颤抖着。
「所以我决定不要一直停驻不前。不管是住宿集训或是上台演唱都擅自做决定,不管什么事都要早一步采取行动为了不在任何偶然的瞬间从美梦中醒来。」
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人会突然地在某一天轻易地消失,这种事我也知道。我的一个亲人也在我六岁的时候消失了,还有一个和我怀着相同的不安、过去曾是我父亲的男人也被留在同一个家里。
即使如此,我也已经想不出任何可以对学姊说的话了。如果那股总是自信满满地拉着我们向前的能量只是虚张声势和演技,那么学姊完成这些事的力量本身实在是悲哀得无可救药。
「真是不可思议啊」学姊脸上浮现的笑容就像昭告黎明即将到来的微白天空。「我居然都说出来了呢,也许是因为放心了吧。说不定这次真的没问题喔。」
「应该没问题啦。」
我只能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嗯,没错。我想我大概已经找到只属于我的保罗了。」
那个站在学姊身边的人
了你是说真冬吗?」
结果学姊一直盯着我的嘴巴,一抹实在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的微妙表情掠过她的脸庞。
那样的表情最后转化为傻眼。
「相原同志总说你白痴啊反应迟钝的」
居然到处说我坏话,那家伙真是唔,不对,我刚刚说了什么白痴的话吗?
「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男生耶!该说你敏锐还是迟钝呢?你该不是假装不知道吧?」
「呃,对不起,你是说」
「保罗麦卡尼是『贝斯手』吧?」
「啊!」
学姊的话不断地在我脑中盘旋。我一时之间还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学姊手心的温度覆在我放在桌上的手,我才终于搞懂。
「呃,那个不,不过」
「下过什么?」
学姊把脸凑了过来。神乐坂学姊的笑容逐渐回复平时的游刀有余,反而是我好像被什么吸走了能量般狼狈不堪。
「可、可是我贝斯弹得不好」
「嗯,这我知道。为了成为我的支柱,你还得多练习。」
「我也不像学姊那么会作曲」
「把我写的旋律抢走以后还彻头彻尾地改成自己的东西,这样你还敢说啊?」
「呜可、可是」
为什么我会被逼入绝境呢?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可是,我应该是书记之类的吗?自吹自擂我是还行啦,不过我只有在拉真冬进乐团这件事上有所贡献,之后就」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一开始就把焦点放在你身上。」
是这样没错啦
学姊覆在我紧握拳头的手掌悄悄地加重了力道。
「我可是从令尊写的上百篇评论之中找到你耶?如果这还称不上特别,那么这世上的所有邂逅都不过只是小小的交通意外了。」
学姊就在我身旁一直盯着我说话,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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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负责邀姥沢真冬加入也许只是我的藉口。事实上就算由我直接出面也总有办法做到,只是我想让你来做。我现在说的这些你都明白吧?」
我当然明白。如果不是为了把真冬拉进民音社才利用我而是正好相反?不对啊,可是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是认真的啦,神乐坂学姊的脸近得快要碰到我鼻尖,表情也完全变回平常那个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谋士,搞不好连刚才的眼泪全都是演出来的!脑袋里一团混乱的我已经无法将视线从学姊的嘴唇上移开了。
「你是认真的吗?」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我不管什么时候都很认真。」
学姊甜腻的呢喃。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学姊身后传来「喀哒」一声。
我以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的猛烈之势退开学姊身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因为看到玻璃门后有个白色的人影。那个人影放弃关上喀哒喀哒地卡在半开状态的玻璃门,摇曳着一头栗子色长发正要回到大厅。
是真冬。
我撞开椅子迅速穿过阳台,侧身钻进玻璃门开启缝隙之间。当时的我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真冬?」
当我这么一喊,穿着睡衣的背影在螺旋楼梯上停下了脚步。
「浴室空出来了,去用吧。」
声音听起来很生硬。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为什么?她刚刚一直在听我和学姊对话吗?她听到哪里了?
「那个真冬」
舌头在嘴巴里空转。这样叫住她好吗?我不知道,只觉得有刺骨的冷空气吹拂着我的脸庞。她在生气吗?为什么生气呢?
「原来我只是藉口。」
「咦?」
「没事。」
真冬跑上楼梯后直接冲进寝室,用力甩上房门,回首还嗡嗡地回荡在大厅挑高的天花板。
我只能站在大厅的爵士鼓旁,呆呆地抬头望着吞没真冬之后静默不语的房门。
隔壁的房门开了一个小缝,露出千晶睡眼惺忪的脸庞。
「什么事啊?怎么了吗?」
我摇了摇头。因为无法直视千晶,只好一直让视线停留在真冬的房门上。
尽管背后传来脚步声和强行关上玻璃门发出的摩擦声,我却一直站在原地迟迟无法回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