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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倘若翅膀上没有名字(2 / 2)

「如果要比喻相原同志的鼓点」响子边说边摸着千晶的头。「就好像陨石掉下来打在土拨鼠头上啊」

「土拨鼠好可怜」千晶鼓起了腮帮子。

「我已经快五十岁啦,这种工作还是交给年轻人吧!喂,土拨鼠你也说句话啊!」

直到肩膀被岩哥抓住,橘花才终于回过神来她因为太高兴而整个僵掉了。结果当天录音时太紧张,反而重来了五十几次。后来终于录到OK,千晶立刻扑上来抱住橘花。

「当初选择橘花真是太好了!这是我们出道以来最棒的节奏组喔!」

然而,当两个半月的录音行程结束、专辑打样出炉后,上面却清楚地印着让橘花迟迟不愿正视的现实。

专辑封套上的制作人员名单。

「feketerigo」

相原千晶(Dr)

神乐扳响子(GVo)

橘花的名字不在那里,而是在制作人名字底下隔了很远的地方,和其他支援乐手的名字列在一起。

因为是支援乐手,这也是应该的。之前签了歌唱版税之类的合约所以有点误会,但自己只是受雇的支援乐手而已。当然,这并不是钱的问题。

橘花屈膝坐在录音室的椅子上,手里紧握着专辑封套感到心寒时,千晶进来了。

「早安!橘花今天好早喔!」

橘花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跌下来,为了不让千晶发现自己正在掉眼泪而躲到角落。

「怎么了?」

走近的千晶在翻倒的椅子旁停下脚步,捡起掉在地上的专辑封套。啊!糟糕,被发现了橘花不禁这么想。因为正好翻开在制作人员名单那一页,而且橘花的名字附近可能因为眼泪而沾湿了。

「橘花?」

千晶的声音自背后靠近,从那略为严肃的语气也听得出来,她发现了。

「我我没有怎么样啦。只是觉得在这间录音室里受了许多照顾,应该来跟墙壁也做个好朋友」

冷静点啊,刚才说的话好像有点奇怪喔?一股粗糙的疼痛掠过橘花的肋骨内侧。

「我之后该怎么做才好呢?」

橘花对着墙壁喃喃自语,却又怀着矛盾的心情,希望千晶没听到就好了。

她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身边蹲下,几乎无法呼吸。

「橘花想怎么做呢?」

我想现在立刻抬起头来转身抱住你。啊,不是啦

「这件事我也稍微和学姐讨论过,是不是该让你正式加入feketerigo拿作曲版税」

「不是钱的问题啦!总、总之就是我们三人一直在一起啊,这个嘛不对,也不是说我想跟你们一起住啦」

「但还是没办法。」

橘花觉得好像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即将从崖边摔下去。

「那样就不是feketerigo了。」

「意思是如果不是双人组就不行吗?」

「不。我们本来是四人乐团喔,你不知道吗?」

「我只有听说过。听说那个常在广告上出现的知名钢琴家也曾是团员之一?」

「啊,真咚咚的事倒是很多人知道,毕竟她也是名人嘛!不过贝斯手就完全没人认识。」

果然,之前也有过贝斯手。她是怎样的女孩呢?应该是个和响子大人、千晶同学跟那位真冬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的女生吧?

「之前的贝斯手真的那么棒吗?」

橘花问出口后,却很怕听到千晶的回答,所以想要捂住耳朵。然而千晶却不大好意思地这么说:

「没有啦,也没有棒到哪里去。那时候我们还只是高中生,学姐和真冬固然很厉害,但节奏组的两人都只是新手啊!后来还发生过一百次左右的解散危机呢!」

橘花怀着不解的心情凝视千晶的侧脸。为什么她说这些事的时候看起来这么高兴呢?

「高中毕业后,乐团只剩下我和学姐两人。学姐说反正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就换个团名以打入主流市场为目标吧!但我说当初只有三个团员时就算零零落落也还能继续飞行,所以任性地留下了feketerigo这个名字。」

「为什么呢?我不明白。」

若是加入了其他成员,就不再是feketerigo了。但那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不同呢?无论在舞台上或录音时,不都是靠着橘花和其他众多的支援乐手才得以组成完美的声音吗?

「其实我也知道,这只是无聊的坚持罢了」

千晶突然站了起来,小跳步回到爵士鼓中央坐了下来,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胸膛,接着仰望天花板,只以踩在大鼓及脚踏钹踏板上的双足刻划起自底部涌现的鼓点。

即使feketerigo的羽翼被夺走,还是能站起来因为双脚还在。

虽然不知道那是幸或不幸。

但她如今仍伫足森林中仰望夜空,静静等待橘花也明白这一点。

既然如此,我又能做什么呢?

橘花猛捶了自己的腿几下,扶着墙壁往后一翻身站了起来。她在雨雾般的节拍中穿过千晶背后,踏过铺满一地的导线和效果器,走向吉他琴架。紧握在手心的贝斯贴近身边。

在鼓点的空隙间穴入击弦的爆裂音没有分毫错失。

我要将自己和千晶同学及响子大人之间的所有空隙全部填满,让什么人回来都没有任何容身之处。贝斯不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后来响子终于也出现在录音室,却因为盈满整个空间的热气而皱起眉头。

练团的过程中,橘花一分一秒都没有懈怠。必须回应两人发出的所有声音要能和响子的吉他乐句完美齐奏,也一步都不能踏错千晶传来的律动。

即使回到家里,橘花也会拿出feketerigo所有音源从视听带到演唱会DVD,全都从头重听一遍,让自己完全浸淫在那两个人的声音之中。总有一天,我绝对要让千晶认同一件事

fekcterig6的节奏组非橘花莫属。

然而就在十二月展开的巡回演唱会排练及新曲创作时,橘花再度被频频出包的暴风雨侵袭;而且还在录音时完全被否定。响子如是说「不要填满整个音域!」「不要觉得自己必须维持节奏不断延续!」橘花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觉得这好像在叫自己放弃贝斯应尽的义务。

「你之前就做得很好呀!」

被这么说的橘花更为不解,不断反复聆听之前现场演唱时录下的DVD。之前的自己技巧烂到令人想哭,但现在只要感受着背后千晶的视线,就能持续弹出有条不紊的节奏现在的自己到底缺乏什么呢?

她看不出问题所在,只是一味地增加华丽的手法、特殊效果音,还逛了许多乐器店买了几把

二手贝斯。如果不一直尝试些新的东西,就会不安得手足无措。

就在某天半夜居酒屋的讨论会上,响子终于对橘花说了重话。

「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我们没办法让你在演唱会上弹贝斯。」

橘花一口气梗在喉咙里,看了看千晶又看了看响子。为什么两人的表情都如此凝重呢?

「橘花,我跟你说」

千晶在圆桌上探出上半身这么说道。

「最近橘花演奏时的乐句编排太紧凑了。录音和现场演奏是不一样的。」

「意思是应该多加一些即兴过门之类的吗?」

「不是那个意思,是你太在意我的大鼓打点了。曲子的律动感不能光靠我一个人喔!」

千晶到底在说什么?橘花并不明白。

「那那么我该怎么做比较好?」

听到橘花的疑问,两个人都皱起了眉头。其实橘花也知道,这种事不应该问别人,然而话语却持续脱口而出。

「我该怎么做才能弹出属于feketerigo的音?之前的贝斯手是怎么弹的呢?要怎样才能像那个人一样」

「没有人要求你成为桧川直巳!」

响子露出明显不悦的表情这么说。

「请让我听听看那位直美弹的东西。有没有之前现场演唱的录音呢?现在的我一定能更完美地照样模仿。」

「我不会让你听的。现在的你只会受到影响,不能听。」

橘花「砰!」一声拍桌起身。响子以毫无动摇之色的眼神凝视她,千晶则略显不安地抬起头来。对面正在整理其他桌子的店员不时投来担心的目光,但橘花却停不下来。

「我不懂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要我怎么做才满意?」

明知道不会有任何答案,橘花还是转身背对她们,拿起放在桌边的琴盒便走向居酒屋门口。

她也不知自己奔跑了多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已经站在御茶水车站的月台了。缓缓滑进月台的列车掀起一阵风,吹乱了额前的浏海。

橘花上车之后才发现是开往新宿方向,不禁丧气地在车门前蹲了下来。回家应该要搭反方向的车才对啊!我到底在干嘛啊?真是乱七八糟又厄运连连的一天。

走出电车的橘花被吐出半夜的新宿街头,即使最后一班电车已经开走,仍不影响蠢蠢闪动的夜晚灯光、杂沓的人潮和成群的计程车。走在街头,背后的贝斯不知为何感觉特别沉重。到今天为止,自己明明从不觉得贝斯是沉重的负担啊:

橘花走进麦当劳,不断搅拌着并不想喝的热咖啡。她回想起与千晶和响子的对谈,总觉得自己说了很过分的话,也许没脸再去见她们了。何况现在的自己也弹不出她们想要的音乐,明天该拿什么脸进录音室呢?

你之前就做得很好响子是这么说的。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当初被录用为演唱会上的支援乐手时,我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承受背后千晶的视线与节奏,同时站在舞台上呢?

我是什么时候忘记这些事的?

她似乎不知不觉中趴在麦当劳的桌上睡着了,被店员摇醒时已经将近早上十点。

最近的生活作息真是乱七八糟啊橘花走在新宿车站南口拥挤的人潮中。不禁这么想。虽然搬出来自己住之后就这样了,当上feketerigo的支援乐手之后更是连学校都很少去啊,对了,也没跟家里说过这件事,现在学费和生活费还靠父母供呢

接下来我到底该做什么呢?

橘花伫立在车站售票日前,突然想到这件事。

继续做音乐吗?被宣告无法成为feketerigo的正式团员后,自己有那份觉悟和能力成为专职的录音室乐手吗?

晚秋阳光不负责任地洒在干燥的新宿街头,看来昏黄而陈旧。橘花脚步蹒跚地穿过售票口前,往淘儿音乐城走去。

尽管开卖至今已将近两个月,feketerigo的新专辑依旧堆成一个平台,一旁还贴着店员手写的热销推荐广告板,让橘花沮丧得想蜷在当场睡死。当然,专辑封面上只有响子和千晶的照片。

真不该来的,还是赶快回家睡觉算了。就在橘花这么想着走回电梯时,突然看到在唱片架一端堆成一座小山的专辑,是最近当红的男性偶像团体精选集。封面上是五个穿着白衬衫、摆着帅

气姿势、看来有些轻佻的型男,整个画面的感觉有点冷;之所以会注意到这张唱片,是因为千晶之前听过他们的歌。橘花拿起一张CD翻到背面,虽然不记得那首歌的名字,不过既然是单曲,应该会收录在精选集里吧?

回过神来时,橘花才发现自己已经拿着那张CD去结帐了。真好笑,这大概只是一种排解压力的行为吧?搞不好也是一种强迫购物症。就算听了这种东西,也未必能了解千晶的想法啊!

她回到公寓里,将CD塞进迷你音响后便窝进棉被里。缺乏力道的轻盈鼓声传来,合成号角的声音堆叠其上。不怎么样的旋律配上不怎么样的歌词上让人几乎无力注意歌手唱得有多差了。我干嘛买这种CD啊?虽然听着极烂的安眠曲,睡意却牢牢地攀上了眼皮。

算了,反正我累了,什么都不想思考。

就在意识保持了一阵子空白后,橘花突然醒了过来。只觉得喉咙好像被什么牵引着,整个人爬出了棉被。

为什么会醒过来呢?橘花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眼神迷濛地看了看四周,最后视线终于停在以最小音量播放着CD的音响。

因为歌声。

朦胧的视野缓缓聚焦在音响的液晶画面上。是第七首歌。

她伸出无力的手臂,切换成重复播放模式。只有短短两分半钟的舞曲,贝斯部分以延续不绝的大提琴音取代,尽管和弦的进行十分奇妙,只听过一次便印象深刻的旋律却在其上摇摇欲坠地舞动着。

橘花没完没了地重复聆听了好几次,睡意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五人合唱的主旋律依然烂得致命,背景里略微沙哑却温暖的和声却深深吸引了她的心。那是个少年般的声音。

直觉告诉橘花,就是这首歌。看了看曲名,的确是这首那时千晶听的正是这首歌,但是为什么要听呢?

于是,她从CD盒里抽出封面,确认制作人员名单。

Lyrics&Musicby桧川直巳

Chorus桧川直巳

桧川直巳。橘花的视线数度停滞在这个名字上。

那当然不是偶像团体成员的名字。既然只在制作人员名单上出现,应该是个只提供了一首歌并参与录制及和声的无名录音室乐手吧?

橘花再次专注地聆听和声。没错,那是男声。

HikawaNaozhuan原来是个男生吗?发现这件事的瞬间,藏在心上的一个个小洞仿佛被滂沱大雨给全填满了。

原来如此。feketerigo之前的贝斯手是男的,难怪和音的部分那么低。橘花猛然趴倒在棉被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16拍下不绝于耳的大提琴声给吸走了。

尽管如此,橘花却完全不想把音乐关掉,也完全睡不着。

她起身打开电脑,连上线上音乐商店的网站。既然出过单曲,那就应该有橘花的猜测是正确的,网站上出现了这首歌的卡拉OK版。手指自作主张地动了起来,点击了下载按钮。

她关掉音响电源,将耳机接上电脑。

啊,糟糕,不该下载这种东西。没有破坏整首曲子的五人合唱主旋律,只剩下大提琴、吉他、汉门式电风琴的声音和不协调的舞曲节拍,以及桧川直巳**裸的歌声直接流进耳中。橘花忍不住趴在桌上。

我的声音好像真的跟他有一点像。响子居然还敢说「没有人要求你成为桧川直巳」。

这种事一开始先说清楚就好了啊!

勉强伸出无力的手臂拿起手机,传简讯给千晶跟响子。

我想好好思考一些事,请让我休息一阵子。对不起。

简讯传出去以后,橘花仍然沉溺在歌曲之中。真想永远沉浸在这种甜蜜的痛楚里。

隔天,橘花去了久违的学校。课业早已完全跟不上进度,所以只是去露个面而已。

「你最近在干嘛啊?」

「好像变瘦了耶?化妆也变了不少喔?」「只有手臂变得特别粗耶!」

「今天有聚会,你会来喝酒吗?」

啊这种令人怀念的感觉真好。橘花是feketcrigo支援乐手的事早在全国巡回时人尽皆知了,但根本没有人介意。身为fcketerigo信徒的某某人和某某人依旧和自己聊些日常琐事,还有人好心问要不要抄上课笔记。她们是不是发现我心情不好了呢?橘花不禁隐约这么觉得。因为自己很容易将当时的心情都写在脸上,而且巡回演唱会近在眼前却突然出现在学校,的确很奇怪。大家说不定早已猜出发生什么事了。

每次打开手机都心惊胆跳的。大约傍晚的时候,终于收到响子单独回传的简讯。

『只能让你考虑到这个月底。』

真感谢你的好心啊橘花不禁有点火大。就算直接叫我以后不必去了,我也没有半句怨言啊!为什么要等我这种角色呢?再说那个叫桧川直巳的不也在音乐业界工作吗?直接找他回来不就好了?

参加了睽违已久的聚会,喝得摇摇晃晃地回到家里,迎接橘花的是站在琴架上的贝斯。怎么办呢?一口气买了四把贝斯,却没有继续弹的力气。

打开电脑,以自动重播模式继续播放那首歌的卡拉oK版。

围绕在身边的贝斯琴弦仿佛随着大提琴产生共鸣,橘花只能蜷曲在棉被上。

每天中午过后才去上学,脑袋空空地听课;放学后就散步闲晃,狂买衣服和化妆品好让自己没力气也没财力乱买CD。晚上就一直播放那首歌,听到睡着。这种没出息的循环持续了几天,就在第四或第五天的半夜,发生了一件事。当时橘花正躺在床垫上瞪着天花板,却突然因为敲打窗户的某个声音而弹了起来。屋里的灯已经关了,因此透过窗帘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遮住路灯光线狂的黑影。窗户的玻璃再次传来声响。等等,这里是二楼耶!会是什么人呢?小偷?**?随机伤人的变态?怎么办?手边能当武器的只有贝斯而已

「橘花,在家吗?」

吓了一跳的橘花不禁僵住了。

窗外传来的是千晶的声音。

关掉音响,拉开窗帘。挡住路灯光线的是束起的褐色短发,以及满是汗水却无比鲜明的笑容。橘花连忙打开窗户。

「为、为什么?这里是二楼耶!」

「哦!这是我的绝活啦!可以进去吗?」

橘花僵硬地点了点头,抓着千晶的手臂把她拉进屋里。她似乎是踩着屋旁浅浅的凸起沿着排水管爬上来的,实在危险得不得了。怎么办呢?千晶同学现在在我房间里耶!偏偏我房间有够乱的!橘花跑来跑去忙着将棉被塞进衣橱里,再将散落一地的垃圾全丢进便利商店的塑胶袋,打包放到门口。

「你房间比我们住的地方干净很多喔,因为我跟学姐从来都不整理的。」

「啊,不,没这回事。请请用!」

橘花把扁扁的抱枕递给千晶,自己就直接坐在地板上。

「不、不过你为什么会?」

「因为不管打电话或是直接到门口按门铃,人家都很可能不开门呀!从窗户打扰的话,人家就一定会让我进去。如何,我想出来的拜访术不赖吧?目前成功率高达百分之百喔!」

「这样啊」

「不过除了你家以外,我也只爬过小直家而已啦」

小直。

是指那位桧川直巳吗?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和响子跟千晶又是什么关系?我很想知道,却问不出口。

而且也不需要以言语询问。因为坐在彼此的膝盖可以碰到的极近距离下,千晶把iPod的耳机递给了我。

「学姐说绝对不能让你听这个,我们为了这件事还小小吵了一架。我赌应该要让你听。」

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橘花就连这句话也问不出口,只是拿起了耳机。将耳机塞进耳朵后,千晶手心的液晶画面闪烁起青白色的火光。

隐约可闻的欢呼声传来,是现场演唱的录音吗?吉他音箱特有的、分筋错骨般的噪音,还有响子的声音欢迎来到高中校庆。这么说来,是feketerigo高中时期的音源吗?回授音由远而近。光听脚踏钹的四拍倒数就知道是千晶的鼓声、强烈的吉他贝斯齐奏乐句,还有从遥远高空划过的另一把更为纤细锐利的吉他独奏。橘花的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弯起身子。如果不这么做,可能会开始鬼吼鬼叫吧?激昂落下的节奏和响子嘶吼般的歌声之下,仍然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个声音正在呼吸。那歌声稚嫩、甜美却又坚韧,这几天来持续地垄断橘花的夜晚,就像在倾盆大雨中仍然不会消失的脚踏车灯。

这几天来累积在心中的泪水从小小的伤口决堤,淹没了整个视野,却没有停止的迹象。橘花屈身趴在千晶腿上哭了起来,耳边是feketerigo再也追不回的振翅声。

响子说不能让自己听到,千晶却决定冒险让自己听。

现在橘花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录音里的贝斯手正在战斗。面对三个几乎独力就能毁灭世界的声音,他却仍然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和弦音穴入神乐坂响子喉间与之战斗。论起琴技固然是橘花胜出好几筹,但问题并不在那里。

我倒底在干什么呢?明明为了追上那两个人而流血流汗地不断奔跑,却在不知不觉间停下脚步,只顾着在自己脚下堆积土壤。feketerigo需要的不是船员,也不是取代失去翅膀的引擎,而是能将自身燃烧殆尽的战友。

歌曲最后被盛大的欢呼声吞没。橘花轻轻地将耳机取出,却迟迟抬不起头来。这时,一双温柔的手指梳过橘花的发间。

「听到了吗?」

千晶的话语声落下。橘花湿润的眼睑就在她大腿上来回磨蹭,接着才发觉自己一时顾不了那么多,正在做很糟糕的事。于是橘花就这么趴跪着缓缓后退,离开了千晶。现场演唱的余韵还在心中没有消散,身体还微微颤抖。尽管如此,橘花还是勉强扶住茶几,撑起上半身。

一片幽暗之中,她和正露出温柔笑容的千晶四目相对。

看到这样的眼神,现在的橘花真的会口不择言。

「你就是在等这个叫直巳的人吗?」

这零零落落的疑问令自己也哑然失声。应该还有其他更该说的话才对吧?但千晶却看似十分高兴地摇了摇头。

「没有喔只是忘不了罢了。因为我很没用啊」

应该没有我这么没用吧?橘花不禁这么觉得。

「学姐很贪心又很不容易放弃,而且公私不分,老是把乐团成员和爱人混为一谈所以可能还在等他吧?」

两个人都还忘不了他。

不过,也许她们都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如果不是如此如果真心相信他会回来,应该早就任由那个团名展翅高飞了。因为曾经放开的名字将成为再会的羁绊。

这是摇滚世界里悲哀的现实,橘花也很清楚。失去了同伴却还以同样团名继续歌唱的人,其实都明白自己等待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所以

「我来让你忘记他。」

我居然说出来了。千晶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却非常困惑地皱起眉头。

「这个嘛可能有点困难吧?我跟小直可是有将近十五年的孽缘,现在也偶尔会碰到面,每次看到他都会让我一肚子火啊感觉好像印在心里了,真是讨厌啊!」

「没关系,我是很有耐性的。如果那个人花了十五年,我就用二十年来让你忘记他。」

自己也搞不太懂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觉得萦绕在耳边的feketerigo节奏终于近在橘花伸手可及之处,好像也能够弹出属于自己的贝斯旋律了。

「二十年之后我和学姐跟橘花都四十几岁了耶?」

「摇滚乐又没有退休年限!」

千晶笑倒在地,接着终于站起身,将iPod塞回口袋里。

「不过真是太好了。橘花又振作起来了这样或许也能稍微帮助我忘记那个笨蛋小直吧?」

这样说也太过分了橘花忍不住这么觉得。这么说好像直接宣判那个连见都没见过的桧川

****

直巳赢过我了嘛!

不过橘花又不是蕾丝边,这也不是在谈恋爱,我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或许千晶也早就知道了吧?因为她离开之前一直依依不舍地抚摸着橘花最喜欢的红色FenderJazzBass。

回老家住了几天、向双亲解释兼道歉、办理休学手续由于忙着处理这些杂务,橘花回到位于御茶水站的录音室时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了。

她搭乘电梯潜入地下二楼,穿过满是烟味的走廊,边向所有前辈乐手点头致意边走向固定使用的七号录音室。吉他琴盒的背带勒得肩膀好痛,自己的乐器感觉比以前重多了。不过这也许是件好事,因为乐器就是武器。

一经过走廊转角,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靠在红色隔音门旁。束在身后的黑色长发摇曳着,犀利的眼眸攫住了橘花。

「真是非常抱歉!」

橘花深深地一鞠躬。视野里突然出现靴子的鞋尖,肩膀被抓住、身体被拉直,下一个瞬间,响子已经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了。血液迅速窜升的脸庞感受到柔软黑发的抚触。

「至少待到冬季巡回结束。可以接受这样的妥协吗?」

甜腻的声音流进橘花耳里,温热的气息也近在眼前。哇啊!这个人根本早就看穿一切了嘛?

橘花不禁感到不寒而栗。

这个人绝对一开始就洞悉一切了。让橘花听过有桧川直巳在的feketerigo接触到战场的气息后,橘花会做出的选择这个人早就知道了。

明知如此还先声夺人,橘花也无话可说了;只能伸直双臂奋力推开响子的身体,然后拼命点

头而已。然而唯独在这个时候,恋爱革命家的眼眸就像纯情少女般水汪汪的。尽管怀疑这又是响子的演技,橘花还是动摇了,忍不住紧紧回握她的手。

「请、请你不用担心。虽然我在冬季巡回之后会离开feketerigo,不过那也是为了学习如何战斗。我也跟制作人谈过了,之后会跟很多乐手合作,好好锻炼自己。」

这就是橘花的抉择。

千晶大概以为橘花不会选择这条路,而会一直留在feketerigo,所以那天晚上才会拿现场演唱的录音来。虽然很不忍心背叛她的心意,但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不走。因为那样就永远追不上她们了。

而且

「我和那个叫什么直巳的薄情郎不一样,一定会回来的!」

响子再次张开双臂紧紧拥抱橘花,不停地轻轻啮咬橘花的耳朵。好几位录音室乐手从旁经过一时都无奈地说「喔喔喔响子也真是的,大白天的就这么亲昵啊?」羞到不行的橘花终于忍不住像猫咪一样死命挣扎。可惜这方面的技巧还赢不过响子,只好随她亲吻搂抱了整整十五分钟。

接着响子大笑着推开隔音门,把橘花推进录音室里。宛如远方雷声不断传来的鼓点停了下来,褐色短发飞扬,满是汗珠的笑容对着橘花漾开。千晶只是举起了握着鼓棒的双手。

所以橘花也只是报以微笑。

拿出JazzBass,迅速地完成调音工作,拾起一端已接在扩大机上的导线。环视充满令人麻痹杂音的房间,大大地吸了一口铁的气息;橘花终于拿起手上的那颗子弹,射进怀抱中的乐器。<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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