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歌华抢答,又怕她生气,转道:“他不见踪迹!”
苏晓羽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各自进了帐子,大家不顾杨帆的反对关了灯,天南海北地闲聊了起来。杨帆只好叹了口气:“真正不该要这雪小子回来,这下热闹了,我却没法工作了。”
“你不是因为你所谓的工作才安静了这一会子?不然这几个人中就数你说话声音最大说话频率最高?”严雯雯在帐子里摇着扇子说道。
“好,比起你来我可更输了,算了,我斗不羸大家还不行吗?”杨帆笑着服输了。
陈雪卿在教室坐了没一会就见陈瑜进来了,长发却挽了起来,发髻上穴着支别致的银色的发簪,今天依旧穿着件雪白的衬衣,斜襟扣下一排密密的小黑钮扣,系着条云白底妃色碎花的长裙,整个人看上去清雅极了。陈雪卿见她来了于是站了起来,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从学校后的长阶下山去了。
一踏上去莫愁湖的承天大道,两侧便是荷塘,直接到了湖边。花香叶香散满了大地,抬头便见到一轮红红的月浮起在湖岸岭岛的天空上,有些雾霭般的悬云浮在月的四周,朦然胧然。
两个人一直走下去,大道两边微风的荷塘中荷叶翩然而舞,袅袅娜娜,散发着清新舒爽的气息。
一走进莲花的世界,陈瑜顿觉开朗不少,心中忽然竟跳出那首南朝的民歌:
“采莲南湖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此刻不是采莲的初秋,却是莲花过人头莲子初成的季节,几千年前那些采莲的女孩子已经远逝,该过去的终会过去,只是那些青春的越歌却永远留在了湖畔。“怜子青如水”,怜子情如水,她想着不觉长叹了一口气。
陈雪卿听了,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陈瑜又一笑,“花真好,月真好!”
“总有人说花好月圆,大概也就像今晚吧,可惜看了两三年的花却没有见到过一支并蒂莲。”陈雪卿笑道,走在陈瑜的身边竟仿佛沐浴着另一种月光。
“并蒂莲?并蒂莲若不是有缘人哪有那么容易见到呢?”陈瑜说着却又不由地想,若是今夜有林枫相伴的话会不会觅到一支并蒂莲?不,她甩甩头,今夜我还是不要想吧,可是心里又为什么那么地想见到他?她有些落寞,不,还是不要这样,她于是对陈雪卿道:“我知道那边有一池野荷,是有一天早晨无意中闯进莲花深处见到的,红荷映着朝霞,真美。不知道那花在月光下如何,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陈雪卿道。
两个人于是踏进塘间小道,向花海深处走去。陈瑜忽然害怕起今夜的这种寂静,于是对雪卿道:“唱一支歌来听好吗?”
“我?”陈雪卿听到这句突来的问话疑惑地看着她。
“对啊,我听过你唱歌,很好听,你随意唱一首吧。”
陈雪卿听她这么说,四下看了一眼,前方却有一方水塘没有种莲藕,水面上浮满了浮萍,她想起一首叫《萍聚》的歌,于是便轻声唱了起来。
陈瑜一听到她唱的歌,心不由地一沉,仿佛落入了最深的谷底,是那个相逢的秋夜,是握着他的手走过的秋天的星光,为什么?命运是怎样安排这一切的?
歌声嘎然而止,陈瑜忽然回过神来,却见月光下陈雪卿正俯身下去,原来草丛中有一支被人遗弃的花苞,她拾了起来,回头对陈瑜笑道:“好好的花还没有开就偏偏要来摘,摘下来偏偏又要丢,全是些多情的无情人!”
陈雪卿话一落,她手中的花苞却在一瞬间全绽开了,她不由惊讶地笑了。
多情的无情人,陈瑜听了这句话心中蓦地一动,多情的无情人倒真不如那无情的多情人!她伸出手接过陈雪卿的花,花瓣在月光下娇嫩极了,她举起来让来花轻触脸颊,对雪卿道:“你看,花懂人意,花也谢你这多情的多情人怜惜,竟然开了。”
陈雪卿见她如此喜欢这花,于是道:“那我就送给你这个真正的爱花人吧,这花你拿在手中才真的相配极了。“
陈瑜浅浅一笑,握紧了花,两个人走了很远。四下里繁花茂叶,早已不复觅得旧日的花影,月渐渐升高,也愈是皎洁,她们寻不见那池红荷也只好顺原路返回了。
新走回路灯下,陈瑜对雪卿道:“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留一会。“
“有点迟了,我们一起回去吧。”陈雪卿劝道。
“不了,反正回去也不过在教室练练字看看书而已,你先回去吧,免得她们见不到你又担心。”
陈雪卿听她如此说也想起了苏晓羽,今天出来并没有和她打招呼,也许她真的会急的呢,她又看了看陈瑜,月光下她的脸上有一种隐隐的忧伤,就仿佛那朵握在她手中的受伤了的莲花一样,但她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又怕说错了话反而会适得其反,还不如让她一个人静静。她于是对她点点头,一个人先回去了。
陈瑜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很久才转身,不知道为什么,想见一眼林枫的**是那强烈地炽灼着她的心,哪怕是不说话,只是让她能远远远远地望见他一眼呢!在这个月圆之夜,让她能知道她曾在她心中的份量。
她一直走下去,走到初相遇的湖边,沿着小路折进一条青草茵茵的塘埂,在一片盛开的荷丛边抱膝坐了下来,夜已来了,这里是这么地静,荷隙间水光摇碎月光,她闭上眼,风在耳边细语,虫在耳边轻唱,荷在耳边低吟,这真像是一场梦,真想在这样美好的梦中看他一眼,只一眼也好,她真想就这么睡去,走进最温馨而美丽的梦。
车声惊醒了她的遐思,她睁开眼眸,隔着重重的荷影看过去,一塘之隔的大路边正停下一辆黑色的车,月光下,看得见一个穿浅色衣裳的男子推门下车,他斜倚在车门上,是那俊朗洒脱。
陈瑜的心蓦地狂跳起来,她刚想站起身,手却碰到了身边荷花的花蒂,洁白的花瓣于是散落了一地,她看着散落的花瓣,于是停了下来,静静地坐在那里,荷丛外也像朵洁白的莲花。
“你不是说只想看一眼吗?你已经看到了,确实不该再打扰他也不该再打扰你自己的心了不是吗?”她在心中对自己低语,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坐在这荷香的水岸,真的,她没想到他真的会来,也或者这只是她脑海一个幻象?是上天看不过她太多的想望成空而给她的一个幻象,她不想惊醒自己的梦。
是结束了,是吗?
许久,月光中看得见林枫走回车中,陈瑜隐约听见那曲《一路平安》的旋律,是她最爱的《魂断蓝桥》的主题曲,她闭上眼,泪水在腮边滑落,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切,这段情她又如何能轻易地从心底抹去?又以如何不叫她去珍藏?
她再次睁开眼睛,林枫的车已滑入远方的灯火丛中,她知道,在灯火通明处有一个亮着灯的温馨的家在等待着他,她知道,他她不会让那份灯下的等待那么长那么久。
静静地坐了好久,陈瑜站起了身慢慢地向学校走去。“这有什么不好吗?”她想,再陷下去,只会更加地不能自拔,但是最终除了这样又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结局?
那么又何必让自己的心一错再错呢?
可是为什么我还有泪为什么我的心还要那样的痛?她无法回答自己的这些问题。
后悔吗?
陈瑜被蓦地涌上心头的一句问话一惊,后悔?为什么后悔?是为相爱还是为了分离?不,都不是,那么为什么又要想到这个词?不是说过人的一生能真正爱过也真正被爱,就是最奢移的幸福吗?她拥有过,即便是这么么短暂,也该是终生无悔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