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回魏范朝堂(注)
卫怀君听完吕纬纬一番话后,脸上渐泛活起了一线希望,他看了一眼卫泶,后者竟然不容置疑地点了点头:“明日魏使便是上庭议提了,尽可一试!”
吕纬纬笑了,说道:“君上不嫌的话,我自请上殿一同见那魏使。”
她不清楚这次劝服范睢的机会有多大,但她很明确的知道,魏国近期内绝不可能收灭得了濮阳!因为历史有记,在七国战乱中,卫国是唯一得以保全到最后的国家!直到秦始皇一统华厦许多年后,它才最后谢幕,相当平静、完美地退出历史。
现在?还远不是时候呢!
卫怀君一霄没睡,在议事厅中来回的踱步,秀雅的面容满是焦虑、忐忑、彷徨、紧张......可谓百般交集。他还太年轻,多年来被母亲护于翼羽下,难有亲自主理过城邑政事的机会,在面对着即将来临的亡国之祸,怎么能令他平静得下来?
而吕纬纬却是难抑其兴奋、激动......
当然啦,既能有幸得见一眼这名垂百世千年、鼎鼎大名的范睢,谁还能平静?要跟这份前三千年无古人,后三千年无来者的无敌超级幸运相比,那个中一个亿的福利*票的主儿,算个屁!
嗯,还要仔细想想,将语言组织、用词等各方面的细节都周全一遍,防着有什么突发性的情形出现令自己应对不及。
要知道,范睢可是战国中最有名的口才演说家,舌绽珠华。在投奔秦国后不久就说服了秦昭王与母绝情、与亲舅舅穰侯断恩,可见是机辨于天下,谋国于口舌间,她纬纬又怎么敢有半点轻率?
吕承宗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儿,脑中反反复复的回旋着当年玄卜子的话:"......她乃权倾天下之贵.....说不定将来濮阳吕家亦是因她而名载史册啊...."
只觉热血冲脸,心中怦跳不休:神算子果然不凡啊!吕既得此女,于泉下先祖亦无上荣焉.我必将全力以助她.以指他日贵甲天下,光宗耀祖.
商人重利,加上之前对玄卜子的批算如若奉灵,他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将来要如何光大发扬吕家基业和名望。那里还会细想以女儿这般小小年纪怎么会说出这番超越常人,甚至连卫泶都愧不如的话?
现在的他已是彻底地将吕家所有的希望和未来都寄予在她身上了。
卫泶却左看看卫怀君,右看看吕纬纬,脑中所想起的也正是九年前,他到吕家贺她满岁之时,请玄卜子为卫国起算的那一幕:
那日起卦后的结果,让卫泶从头凉到脚。
玄卜子解卦曰:“卫亡有即!不过十年生息间。好自知吧。”
卫泶殷殷作揖:“求先生为我朝指一明路,解这亡国之厄!”
玄卜子闭目摇头:“一切皆由天数,既已是知命,何须再执着,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卫泶再求:“先生既能为赵王起卦,即有可救之法,只怨武灵王不听先生所言。先生既曾为天子之官,而卫乃天子之后,难道就忍心看着卫国灭亡吗?”说到动情之处,眼泪流了出来。
经不起他磨求,玄卜子终于无奈:“也罢。你刚才瞧见吕家的小娃儿没有?她乃奉天而生,是极贵之人。卫有难,也只她可救!可你要记住了:救与不救,那是由她的心意来决定,万万强求不得。”
玄卜子是说中了!
当她进来时,当她说要如何言退魏使,劝得成魏王收回所命时,看她那一副完全是胸有成竹,极有把握的神情,只要往她脸上看一眼,就能令人不由的受其感染,不由自禁地相信,她能行!
想不到啊,这般小小年纪......那几个老臣,岁数都活到狗身上了,一听说魏将要灭卫,个个都吓得瘫成稀泥,只想着要如何逆来顺受保住家业,半点儿对策都拿不出来。哼!
目光再扫,瞄见卫怀君正紧张不安的来回踱着步,与吕家女儿形成鲜明对比,心头又是不屑起来:他又能有何种作为?优柔寡断,畏缩不能决!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壁啊,一代不如一代。以其强合他和吕家,还不如成全我儿卫英。
况且吕家女儿与我小儿向来相投亲厚。她既是有着贵仪天下的命格,说不得我儿便是那......眉梢跳了跳,生怕这非分的心思被人窥见,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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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卫宫议殿紫账高悬,卫国仅存的十余家臣雁翅而列,肃然正侯,等着少君上坐堂。
幕账后,吕纬纬给卫怀君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看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毅然掀起垂账,走了上去。
他缓缓坐下,接受家臣的跪仪,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的面容,他们当中,有的人满脸悲戚,有的人显得愤概难下,有的人则无奈垂沮.....想来都是听说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