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回善射时利商学初涉
新郑和华阳间的距离很近,一天之内快马可以跑几个来回。作为韩国国都,新郑却并不比华阳繁盛多少,只是物价贵昴,一般小老百姓生活难以承受。
吕家倒在不乎这点钱,吕承宗一直迟迟未能动身的原因是他有意避开卫泶眼视,积极寻找新的靠山和机会。既然卫家车队离开了,他便在堂谿公的引见下,四出拜会、结交韩国内大族商家。
吕承宗是濮水之端的首富,吕家在濮水自有码头,船队通行从卫国的濮阳到韩国的荥阳,贯纵整条河航。而同时地,濮水又与济、汝、淮、泗等几大河流交会,商人欲通有无,要将自己的商品走贩各地最重要是依赖贩运,因此大多走这条河界的商家对吕家也是有耳闻的。
于是在相互之间有相识的打招呼寒暄,有不认得的就赶紧相攀。
做生商的人,人脉累积极是重要,吕承宗早出晚归,这厢要与大贾巨商结交,那边又要去拜会公族权贵,才刚回了馆院换件衣裳,又有来客登门交贴……忙得团团转,几乎不曾得片时空闲,几天下来嘴皮子上都长了一串的水泡。吕纬纬看着有些心疼,心想这时代操持生意可真的比21世纪艰难得多了。常人只看着商人衣着光鲜、出手绰阔,却哪曾知道这表面风光的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少心力血汗,甚至身家性命的风险。
根本就不象那些“坐列贩卖”之类的小本生意那么轻松。本小利薄的经营在太平盛世之时还可以养家活口,但生物链上永远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做为未端下游的小商贩因为缺少资本、受各种环境条件的限制,在具体的经营过程中不仅受各方索榨,还往往受到富商大贾的欺压。如果国家清明、国泰和平的年代倒也罢了,可是,在这烽烟纷起七国争雄的乱世中,要想立身保家于不危,就必须要尽可能的强大。
越是看清形势,吕纬纬就越是暗暗烦恼自己还在年幼,不能为家族分担更多。于是也减少了些出门游耍的次数,多数时间都乖乖的呆在院子里,跟着家宰学习打点账本数目、了解家族生意。以她的本事,那自然是点一而明十的,很多时候只稍微提点一下,她便马上能理解了。家宰们都好生惊讶,大赞少爷的悟性超异。
吕承宗见女儿如此生性,心里自然很是高兴。只要一有空也跟她讲些生意场和商业经营上的人事,每次都能令她听得滋滋有味,有时还提出些个人见解来。
吕纬纬在前世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商场精英,兼着对历史了如指掌的前瞻性,这往往让她有别于常人的前卫理念。但同时的,她亦擅知人心,一边概叹于古人的超寻常的商业智慧,又深知异于常智而近妖的道理,生怕被人起疑。所以仍然刻意地保持低调,有时还有意的明知故问,以尽量不显得太于特出。
吕承宗是经验老道的商家,虽觉得女儿大部分想法不够成熟正确,但偶尔作出的结论见解也不得不让他这个纵横商海数十年的老人击折而叹,刮目相看。
既然她有兴趣于此道,那也要有意识的开始培养了。
这晚回来,见女儿仍无睡意坐于灯下翻竹卷。便趁着难得的空闲之档,又跟她说起了经商之道。吕承宗说:“要想做为一个出色的商人,必须要善于观凶饥、审国变。”这话好理解的得很,换成21世纪的说法那便是:要具备预测、分析能力。商人既要对商品的生产和市场做出预测,又要对与商业经营相关的其他因素进行分析。
吕纬纬点头:“是的,就象种田的人,除了勤劳工作以外,还要看天气变化来预知收成。而我们做为商人的,除了看年景外,还要看其他综合因素。兵乱、国策变化等等都是影响生意环境变化的啊。”
吕承宗欣慰道:“孺子可教也。另外,虽然人人都道荒旱灾年不好,国变兵乱更是民困纷扰,民不聊生。但对于咱们商人而言,只要把握得好,便能将这不利之素转为有利之机。这叫善于时利。”
危机即是转机!有变化才有商业机会!古代人的经营意识半点也不比她这个出身跨国企业的白领精英差到哪里去。
“爹你真利害!”吕纬纬衷心赞道:“按照常人思维,在荒饥大乱之年想要生存已是不易,况乎再从中获利?”
吕承宗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世道不好,谁想挣这样的钱啊。凭良心而言,积货而逐利,尤其是在大荒饥年间。不过,那是要昧得起心的人才做得出来啊。唉!当初我也曾……”看了女儿一眼,终于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吕纬纬也有几分黯然,她明白父亲的难过。
商人,尤其是囤积商人往往是靠投机赚取商品价格波动的差额而获取厚利的。而这时代难有太平年,不是兵祸战乱就是天灾横祸,再加上统治政权迭更变化,经济政策不健全和不稳定,让一些大商家觑准机会,趁机垄断市场、哄抬物价,人为扩大供求矛盾,造成商品价格激烈波动,以从中获利丰厚利润。
最可恶的就是囤积粮食,他们往往在丰年或粮食上市时故意抑而不取,利用农民急于脱售的心理将粮价压了又压,然后迟迟以低价收进,而在歉年或青黄不接时,又故意囤而不发,最后利用人们急于用粮的困难,将粮价一次次的抬起来,得以最高价售出。所获之利,通常百倍以计(史记-秦始皇本纪有载:秦始皇时期,粮价最低价的时侯是三十钱斛,而最高价时是一千六百钱斛。)
正因为商人们过于追求利润,严重干扰了商业市场的正常运,将不少贫穷的农民推陈入破产深渊,由而引起社会的强烈不满,以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商人地位并不高尚,很难得到人们的尊重。
吕承宗最早的几次囤积投机,亦正是得益于这种牟取暴利的手法,这才奠定了稳实的经济基础得以揽下濮水码头独家营运。
他还算是有些良心的生意人,眼见这些行为实在有损于德,于是在女儿出生后便少再接洽,从而转向珠玉等奢侈品和运输方面的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