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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纬纬在大街上慢慢的行走,燕生拉着马跟随身后:“你不打算上马吗?”
她摇头:“我想静静的走一会。”
刚才在太子的宴席上被掀割起的伤痛往事,又再一次血淋淋的呈现。
痛彻心扉,痛恨入骨!
人生无常,不是她不能接受这种生离死别,是她舍不下最爱的人!那给予了她新生,给予了她最温暖无微全心全意的呵护,这完全无私的爱意,在她还来不及细细回味!来不及回报!就嘎然而止!
妈妈!
多少次夜里梦回,依然自己还那副淘气的赖在她怀中的模样,然而惊醒起来,却早已经满脸泪水。
妈妈!
她是那样心安理得的、自私的霸占了她全部的爱,从来都没曾意识过,原来自己有多么的爱她!
吕纬纬喉膜一阵颤紧,微热的水气渐渐溢上眼眶。
她原来早已和前世的母亲,融为一体,视为一体了。
她最爱的人,临终前最后一口气息尽前,依然紧紧的掂挂着自己!
而自己,却再也看不到她了!
再也看不到她那慈祥温柔的目光、再也听不到她不厌其烦的罗嗦叮咛、再也无法与她额头顶着额头的做“斗牛”游戏、再也没有机会与她一同坐在秋千下。。。。
那只绿色的鞋子,就藏在她最贴身的衣箱中,总摆在最上面的一层。针线锦锦密密,垫子层柔软得如同她手心。
音容宛在,只是家,无论如何都已经不再完整。
娘!娘啊!
她怎么甘心!怎么不恨!怎么能放得下!
化成灰烬的家园、一条条曾经鲜活的性命、活着的人悲痛狂呼,忍受至亲人离去。。。。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卫屡!!
你毁了我的家园,毁了我幸福的天伦,毁了我最爱的。。。。
我怎么能容许你的逍遥!
我怎么能容许你过的自在!
掌心传来一阵疼痛,吕纬纬低头,才发觉原来拳手攥得太紧,指甲已是入肉。
燕生一直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他隐隐感觉出她心情低沉,似乎是在太子府里经历了什么为难之事。可他聪明的并不发问一句。
君待我如诚,我必以诚待君。
她既然不说,那自有她的盘量。
两人沿着护城河,默不作声地慢慢走了一圈。
吕纬纬突然停住脚步,眼望向前方。
只见前不远处一枝两人合抱不下的巍巍大树,高若楼塔。正是新叶始发,绿枝回春之时,那树梢最端横出一枝细柔的长枝,斜斜挂着一条黄绢丝巾。
树下一高一矮的两个小童,正张着嘴巴仰头上望。
吕纬纬走近过去,微笑道:“小诺,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诺一下跳了起来:“吕哥哥!”笑容顿如春芯初放,嫩白粉生的肌肤如摇曳于春日下的白兰。
人扑进她怀内,撒了娇般的扭着身子:“吕哥哥你去哪了?许久都不见你来找小诺。”
吕纬纬笑着拍拍她的背:“上月才和燕哥哥去瞧你的,什么叫许久都不来?”
燕生轻咳一记,小诺便笑嘻嘻的松开她,转扑进燕生怀内,一双如星晨般的眼眸眨眨,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
燕生原本沉如铁水的面容,顿时化开一丝笑纹:“你不好好呆在府里,怎么会跑出来。”
忽听头上一把声音叫道:“吕贤弟,可巧你也在。”
抬头一看,竟是秦异人。
他正踏跨树杆之上,手中扶着枝叶,危危颤颤、小心翼翼的正走向那条丝绢。
纤幼的树枝在他体重之下微微弯垂。
吕纬纬见得危险,不由有些担心的“小心!”
小诺道:“原来吕哥哥和这位公子相识,他是好人呢,见我在树下哭,就来问我受了什么委屈。我跟他说了那纱绢是平阳府的事物,若是姑姑知道我弄丢了,非打骂我不可。于是他就跳上树去,要帮我取解下来。”
吕纬纬听了,暗暗点头:秦异人品性纯良,确实是个可造之才。
燕生抬头,目光停留在他脚下那条幼枝,又望了望他。
秦异人手指堪堪勾到绢丝,偏这刻无意低头,正窥见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暗叫一声:糟糕!
脚下一沉,树枝应声而断!人随即头朝下脚朝上的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