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人离京有好些年了,如今提起应城伯来,只是觉得门第过高,早年在京时,从来没有与之打过交道,而文箐竟然认识应城伯家的人,并且由之照顾护送一事,二房李氏与邓氏以及太姨娘们自是吃惊。()
可应城伯被削爵入狱的事,满朝皆知,北京城甚至是南直隶都是传得沸沸扬扬,李氏与邓氏她们在后院亦有所耳闻。只是周家去岁变故甚多,无人去管这些罢了。
而长房除了周赓一家在苏州外,其他诸人身在北京,却是好多年前就与应城伯打过交道,耳闻不少应城伯府家的一些人与事。
故而,听得文箐提及孙杰大名时,各人神情却是诸多变化,但大多数人都一潜台词是:怎么会是孙家的人?
甚至连默不作声的文筼亦是惊讶失态,道:“怎的竟是他?”一语出,忙捂了嘴,脸红低头。
魏氏得了雷氏肯定后,面上神情十分不屑,之后一反先时的感激状,质疑道:“箐儿未听错?果真是应城伯家的人?不会是别家孙姓人氏?”
文箐文箐心想这应城伯是个具体爵名,世袭的,总不会有两家都叫应城伯吧?她如实道:“他彼时记不得先前的事,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记不得了。只是到得富阳,巧遇他娘舅家的表兄,方才知晓自个儿身份。我听得他道,是凤阳的应城伯。还说及去年有些官司缠身,其他侄孙女便是不晓得。”
魏氏表情十分嫌弃,嘴角更是往下拉,道:“何止是些官司,那可是数罪并罚,去岁此时,都已下狱了,本来当斩,皇上仁厚,顾念其先祖功勋,饶了他性命,只关押在锦衣卫狱里,爵位都被革了。箐儿,你还小,不懂这高门贵第里的一些人,看似富贵无边,不过是享着先祖的恩荫,只是这等武人,却是没有半点学识,行事更是无视律法规矩……尤其是这孙家,那更是张狂不已,代代如此,打他先祖孙岩始,只不过仗着当年随太祖建功立业,得了爵位,那可不是个好讲道理的,武夫之家哪里懂得礼教……日后,莫要再与之往来。”
魏氏这话,就是直白地说:应城伯不是一个好人,那一家也没个好人。
文箐听得惊讶,魏氏这般全盘否定孙家,言辞激烈,实难想象。自家祖父与伯祖父都是温润谦恭守礼之人,而孙家是武将之家,粗人性情,于礼法上定然难以约束,这样的两家,正是文武将才相互看不对眼?“多谢伯祖母提醒。侄孙女打从晓得他是伯候家中人,亦有疏远之意。”
她说完这知,忙将从富阳到杭州由着郑家照顾的事也说了出来,并一再强调自己连舅姆家亦未曾告诉郑家人,就是因为思及人家门第高,自己有些不敢高攀。
魏氏赞许的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你倒是精乖,懂得不高攀。”
可是,小黑子孙豪却是晓得自己家与三舅姆家的,要是他专程来访,如何?她有些头痛,想了一想,还是想试探一下伯祖母的反应。“伯祖母,只是我瞧着孙豪此人未及弱冠,行事虽有些鲁直,可为人甚是急公好义,一路对我姐弟二人照顾有加,极尽一个兄长之能,与之相处颇有些‘兄弟之谊’。这日后,他若寻上门来……”
彭氏见侄女仍在为孙豪说好话,便提醒道:“箐儿,彼时你为*童装扮,眼下你为女子,怎可与外男相往来?还是不见得好……”
这话一出,文箐哑然。
文笒在一旁揭露真相一般道:“四姐妹,你可莫要被骗了。你不晓得,这个孙豪,实是可恶得紧……”
她还未举出例子来,便被她姐文筼暗示所制止了,连着雷氏亦微瞪了她一言。雷氏语重心长地道:“箐儿,这孙家是非多,你伯祖母说得没错,昔年第一代应城伯,在成祖帝时,便因为私怨,竟然椎杀了千户。这可是杀人犯法的事,可孙家却是做得出来。按律当斩,成祖顾念情分,只削了其爵,没让他偿命,便让他去了交趾,后来随了英国公立了些战功,竟又复了爵……孙家人死性不改,屡屡犯事,只去年,你瞧,便再次丢了爵位锒铛入狱……”
文箐没想到孙家这个爵位竟然曾早就有过一次革免,又起复,如今再革职查办,还能再起复吗?没个战事,就没功业,怎么复爵?想想孙豪还说要去立功给自家姨娘到皇帝面前申冤澄清清白,看来他一家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是要没落了……
她这边沉思着,魏氏以为她无法接受,便道:“箐儿,伯祖母一则是了为你名声计,二则提醒你,这交友往来,也需得分清善恶。那个甚么来着,性……”
雷氏小声提醒“性相近宜结交”。
“嗯,性相近且结交。咱们是书香门第,可不要同那粗鄙武人常相往来。也不是人人都如你二姑父一般,明理懂是非。孙家子弟,向来纨绔,名声在外。昔年,那个方被革职的应诚伯年少张狂,便是于行在(南京),亦时常纵马横行街头,为害于民,相扰颇不安宁。其他诸多事宜,也不一一出你说道。总之,此孙家万不可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