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二姑父是文箐父亲的同胞大姑姑周珍,在女子排行中,比长房周玫小一些。
文箐听其话是全盘否定了孙家没一个好人,个个好似恶贯满盈,骄yin奢躁得很。有心想说一声:孙家人口众多,想来也是有好的。一样米养百样人,兴许孙豪便是个好的呢?不过她再傻,也晓得,在这当口下,这些话是绝对不能说将出来的。
她现在犯愁的是,方才她听了李氏谈人情往来的话,还想着是不是将孙豪送自己的那大笔钱财说将出来。正犹豫不决,哪里想到伯祖母这边先是感激护送自己的小黑子,想要结交,可一待听得是孙家人,立时便有避之犹恐不及的态度。若她此时再将孙豪的大礼说出来,又会如何?
魏氏坐得久了,有些累,需要去出恭,便打发孙女们先回屋,让文箐随了孙女去玩乐。文筠还想着要听故事,便邀众姐妹到自个屋里去聊。
文箐担心弟弟文简同文筹他们在外头可否玩疯了,莫要出甚么事。文筼小声安慰道:“四妹莫要担心,有我大哥看着呢,定是无事的。”这话一出来,文箐有心打发小西去瞧一眼的心思也只好打消了。
文筠与其父母所居为西厢,与他们紧邻住着的小叔周正,只因周正夫妻已返京,故而没人住。文筠的卧房也是一明一暗两间隔开来,只一进门,立时就能晓得这是闺房,倒不是说甚么雅致精巧,反倒是十分简朴,粗粗扫一圈,实无过多装饰。桌椅床铺也无花哨,只是应付日常起居。屋里十分洁净,一张半新不旧的桌子擦得锃亮,想来是后又用柚油新漆过,上面放了一个小高瓶,穴了一枝梅。这所以说是闺房,便是桌边最明显的莫过于屋里外间正摆着一张绣架,架上的绣件明显还没完工。屋角还放着一个类似于圆米字形的木架子,上面缠了麻绳,木头看起来,年头有些远了,刷过的柚油早就没了光泽,反显出年深日久的木头黑色出来。
文箐当时不知那是甚么,也没好多问。倒是文筠瞧了一眼,便苦着脸道:“二姐,你近日又用纺车了?”
文箐听了,脸红,汗颜不已。这才明白那就是纺车,心想自己也只听过,似乎在哪本书上见过一个图,却完全没什么印象了,现在见得实物,总算是见了这个“新”事物了。真正是稀奇,原来就是这么个木架与绳架的结合,竟也能纺纱,比起后世的机器化纺纱车间来,实是太简陋了,故而觉得古人也真是神奇,自己也是有所认识了:小小物件生活必不可缺了。
文笒道了句:“嗯,前些日子,发觉我那帐子一侧好似坏了,麻纱又不够,只好将麻取了些纺成纱,昨日方忙完。这物事也一时没归置,便摆在屋里了。”
文箐装作不经意地扫一下绣架上的图样,是“八仙祝寿”,绣得甚是不错,人物一眼便能辩认分明,很是传神,绣色亦是多彩,绣艺来说文箐不知她这般年纪在苏州是不是出彩的,只是自己却十分羞愧——针脚比自己强了不知到哪里去了,真正是没法同她比高低,对比太悬殊了。
她对这个的认识,主要来源于阿静,却是学得半懂不懂,要说欣赏的话,还真没到那个艺术欣赏水平。赞道:“二姐,这是给伯祖母备的寿礼么?很是好看啊,绣得真好,这八真正是各个都仙骨风态,栩栩如生。”
文箮谦虚地道:“四妹真是会说话,有大姐在,我更是不敢自居一个‘好’字。待会儿,你且去瞧瞧大姐绣的那松下仙鹤嬉乐,便可知了。”
文笒见二姐根本没提自己,噘了嘴道:“二姐,那个我也绣了,你怎只说大姐?”
大姐文筼小小地打了她一下,道:“你二姐谦逊,也只有你倒是唯恐别人不知自己那点微末本事,这要在外人面前,岂不是露了丑,幸好是咱们姐们在一起话家常。”
文笒小小地辩解道:“这不是四妹么?都是自家人……”
文箐惊奇地道:“啊,三姐不是同我差不多大嘛,竟也是有一手好绣艺?那,改日我请几位姐姐多多指点了。”
文筜在一旁,好似受了冷落,便道:“四姐,那针线功夫,你以前不曾学过?”
文箐小小地脸红了一下,道:“学是想学,我手拙,要说绣活,那连一点皮毛都谈不上,便是缝衣都缝得极不好。”
文筜终于发出了四姐的短处了,心里也不知为何,一下子似是轻松了些,用一种无可奈何口气叹道:“那你可有得学了……”
文箐不解地看向她,不会这个,便很重要么?<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