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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二章(2 / 2)

了解我们的战术,又知道结界展开半径的资料又或者是只要有意就可以得知那些情报的身分,以及那样做的可能性,符合这种条件的人意外的少呢,不过前提还是在于我们机密情报管理的意识是否健全啦。

你这么没自信啊?

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老旧的组织啊,有哪里出问题也是很正常,不过这先不论,要身为〈御火槌〉相关人员,又具备战术的知识,或是有可能知情的身分,这么一来

逆木从怀中取出PDA,将画面拿给迫水观看。

神薙?

迫水皱起眉头念出了这个名字。

这么说来偶尔是会听到这名字,但我倒是从未见过姓神薙的人啊。

迫水朝梨绪瞥了一眼。

而逆木也朝梨绪看了一眼,然后对迫水点了点头。

和御杖代家同样,他们也是〈御火槌〉七家之一。

七家?不是六家吗?

其实迫水原本并不是〈御火槌〉的一员。

他本来是自卫队军官,而且在之后也曾担任民间军事公司的军官,由于有那样的经历,因此才被挖角过来。

〈御火槌〉不局限于老旧的方法论,为了能引进最新式的训练及各种方法论,因此数年一度会向外部进行挖角,迫水就是在那样的制度之下加入〈御火槌〉的人物。

因此迫水虽身为〈破组〉的队长,但是他对〈御火槌〉的历史,以及旗下各家间的关系并不清楚。

另外逆木则与迫水相反他是出身于现在构成〈御火槌〉六家之一的伽蓝堂家分支。

没落不,事实上那是在十几年前就已断绝的家族,由于宅邸失火,当时家主及其家人皆丧生大火,唯一的例外只有

逆木操作着PDA。

只见画面上显示出一个少年的大头照。

神薙红莲而已。

这还真是气派的名字呢,不管是姓还是名。

迫水脸上浮现些微苦笑。

神薙家对〈御火槌〉的贡献主要是在咒术方面的研究,不过在二十世纪初期由于到御杖代家的抬头,神薙家逐渐失势,最后沦落到几乎只是空有名号,成为有名无实的存在近年在〈御火槌〉中称只有六家而非七家的人也变多了。

也就是说他是最后的幸存者啊。

他有可能从父母那边得知关于〈御火槌〉的战术吧?而且在结界技术之中,现在也存有几项是由神薙家所开发的。

即使他拥有能够理解的知识基础也不足为奇是吗?

附带一提

逆木以中指将快滑落的墨镜往上推,并且接着说道:

在他父母亲那一代,事实上就已经与〈御火槌〉不再往来了,所以也没什么忠诚心和归属意识吧

相对地口风就不紧了吗?

大概也不会知道宿鬼的可怕吧。

原来如此。

迫水一边缓缓地吞云吐雾,一边点头附和。

那么那个小鬼就是住在这里吗?

我已经先询问过住在同一楼的居民了。

逆木说着用指尖捏着符咒晃了一晃。

总之神薙红莲本人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并没有和什么人往来,如果说有的话,那就只有每天早上前来接他上学、疑似同校学生的女孩子除此之外,并没有别人进出他家,似乎是个孤僻的家伙呢。至少就目前来看,他和那个宿鬼所依附的暮林恭子,两人并没有私人方面的接点。

现在这个时代,别说不知道彼此长相,就算连性别也不知道的那种交友关系,也不足为奇。

网路的发达正逐渐改变人际关系的定位。

就逆木等人的看法,虽然那种事情并无是非对错,但是旧有的方法变得无效却是一个麻烦。即使没有物理上的接触,情报也是有可能会泄漏;神薙红莲和昨晚化成肉片的〈宿鬼〉依附对象暮林恭子是否在网路上有所接触,必须要分别调查两人持有的电脑、PDA、通讯纪录等才能知道。

只不过暮林恭子的父亲是神薙红莲的班导。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见过面?

大概跟没见过面的可能性差不多。

那就监视他吧!如果只是要掌握他的动向,那么用式神应该也可以办到。

是呀。

只见逆木从怀中取出一张纸。

那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劳作用的厚纸板,在平面上还画着山折线、谷折线以及轮廓线,而它和普通劳作的不同之处,则是其中一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如果是通晓神秘学的人可能就会注意到

这也是一种符咒。

监视任务,对象是403号室神薙红莲,急急如律令!

逆木口中念念有词,接着往空中一抛,那张纸立刻在空中啪啪啪地自动折叠当它掉落至地面的时候,已经组合成虽然各部分有着棱角,却是明显让人联想到一只猫的形状。

那只折纸猫叫了一声喵啊呜回应逆木的命令,然后便迅速消失了踪影,应该是去寻找便于监视问题的403号室的地点了。

好了我们去找别人吧。

两个男人和一名少女于是并肩离去。

***

便当盒中的确是装满了红莲喜欢的菜色。

你真了不起。

她向红莲告白不过是昨天的事。

而从琴音处打探出红莲喜好的食物应该也是昨天因此虽然做便当的时间非常充分,但是却不可能有时间另外学习做菜的技术,这也代表由奈的厨艺本来就不错。

这菜色其实相当偷懒了,只要照程序去做,谁都可以

话说到一半。

由奈急忙闭口不语。

因为她惊觉到这并不是谁都可以做的出来至少现在自己身旁就有一个少女做不到。

虽然做菜不一定要用到火,但是需要烧、煮、炸的加热料理当然就全部不行了,而且当然这样能选择的菜色就减少许多,总不可能把凉拌豆腐装进便当里,而且在某些时期若是不加热过,食物很快就会腐坏。

啊、不会啦,抱歉,谢谢你。

琴音注意到由奈的神色急忙说道。

看着青梅竹马的反应,红莲在内心叹气。

琴音的精神创伤,勉强说来应该是火炎恐惧症吧,打从十年前的那天起就一直重重压在她的身上,就红莲所知,无关火源的大小,琴音只要看到火就会感到不适,严重时还会引发呼吸困难,当场无法站立。

不管哪一样都很美味呢。

红莲半强迫地尝试转移话题,琴音的火炎恐惧症本来就是两人回避的话题,和红莲双亲之事差不多敏感。

杉崎给人的印象不像是擅长家事的人啊。

你那句话就某种意义来说是性骚扰哦。

由奈苦笑回应。

你觉得女性还是要会顾家比较好?

不,我只是想说个性活泼的人不分男女,应该都不擅于那种单纯只是熬煮的手续吧。

你那是偏见,我父亲也是个性急噪又顽固,但他的兴趣可是钓鱼哦。

我听说那算是相当动态的活动呢。

红莲一边谈论着这样的话题,一边吃着由奈为他做的便当。

他斜眼往坐在由奈对面的琴音方向看去只见她正双手拿着自己带来的面包,像是得到向日葵种子的松鼠或黄金鼠般,一点一点地啃着。

一瞬间,红莲与她视线交会,她仿佛队在说加油似地对红莲微笑。

红莲只能趁由奈没注意,短短地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

嗨,笛原同学。

忽然有人叫了琴音的名字。

红莲等人一同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面容清瘦的少年面带爽朗的微笑,站在三人的面前。由于他原本就是名人,而且昨天才刚见过也不可能忘记他的长相。

他就是太刀花明月。

还有你就是传闻中的神薙同学啊,那位是

我叫杉崎。

由奈回答的声音中带着若干惊讶和困惑。

而明月则是笑嘻嘻地逐一环视三人。

可以和你们一起用餐吗?

他举起左手提的贩卖部纸袋,给他们看了一下。

由于找不到藉口拒绝,红莲也只能答应,而琴音和由奈也是一样。

只见明月一副高兴的样子,说了声打扰了便坐在琴音的旁边。昨天放学才刚被甩掉,他那旁若无人的态度固然让人不免惊讶但是当然,红莲既没有权利也没有资格阻止他坐下。

只是

我们没有直接说过话呢。

令人意外的是,明月竟是先向红莲搭话,而不是琴音。

这个嘛是啊。

虽然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明月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昨天向笛原同学告白,结果被她拒绝了。

红莲和由奈的视线都集中在琴音身上。

琴音则是畏怯地缩着脖子。

那还真是呃

由奈随口找寻话语回应。

该说请节哀吗

不不。

明月开朗地摇摇头。

他看起来悠然自若,完全没有沮丧的样子,若是换个角度来看,那开朗的态度甚至可以用轻浮来形容。

我问她理由,笛原同学说她有义务要让神薙同学幸福,在那之前没有心情交男朋友

红莲只能板着脸,保持沉默。

而明月则是面露爽朗的笑容,观察着他的反应然后说道:

所以我就决定要帮忙笛原同学了。

啥?

当然在和由奈道别之后,红莲又回到学校,躲在暗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所以红莲知道明月的这个提议。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明月会这样从正面面对面地对红莲说出这种事。

俗话说天才和某种人只有一纸之隔,这学长该不会脑袋有问题吧?

正当红莲想着这种失礼的事

幸福的定义因人而异。

明月无视三人的困惑,以温和的语气说道。

朋友当然是愈多愈好,人与人的关系可以拓展自己的可能性,而那也适用于幸福的多样性,你不觉得吗?

不那个、学长。

只见红莲皱着眉头说道:

你的意思是

所以我们做朋友吧,神薙同学。

见他笑嘻嘻地如此说道,红莲一时为之语塞。

请多指教。

明月说着说着,越过坐着的琴音,将手伸了过来。

短暂的时间里,红莲看着他的手感觉就像看着某个不明物体般,然后才不得已地握手回应。毕竟对方是学长,而且也感受不到恶意或敌意,他没有非拒绝握手不可的理由。

或者该说,他竟事先清楚明言自己不怀好意也就是为了要和琴音交往让红莲也为之傻眼﹒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他应该是看到红莲困惑的表情吧。

啊啊,不止是因为笛原同学啦。

明月如此补充说明。

其实我从以前就对你有点兴趣了。

我吗?

这么说来,他刚才话中有以传闻中的来评论红莲。

由于红莲本来就容易引人注目国中时期也因为这个原因而遭到刁难,他曾经跟所谓的不良少年起过不小的冲突,而因为国中和高中都在同一个校区,所以也有其他学生知道这件事吧。

然而

你看,我和你的名字不是都很奇怪吗?

啊喔,是啊。

所以我对你有种亲近感呢,你以前有没有因为名字而被取笑过呢?像我就常常被说名字像女孩子,或是姓太严肃之类

确实是那样

不管是神薙还是太刀花,以发音来说并不是特别稀奇的姓氏,但本来应该都是写作别的汉日字才是,更何况下面的名字又是明月、红莲,不禁让人怀疑父母亲的感性和精神是否正常。

不过就红莲的情况而言,父母只是单纯懒得想名字吧,真白、白亚、苍依、翠梨,以及深红和红莲,兄弟姐妹的名字都是和颜色有关,只能说至少没有用号码来命名已经是万幸了吧。

难得有人可以和我分享这种心情呢。

那么就请多指教啰。

明月说话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开朗模样。

***

真是寂寞的生活啊。

关于神薙红莲这个少年,逆木是给予如此评语。

在迫水和梨绪的协助下,除了向周边居民探听情报外,他们还清查通讯纪录,尽可能地尝试调查神薙红莲及其周遭人们而那就是他们的结论。

就现在来说,他们并没有找到他与疑似宿鬼的人物接触,他的交友范围不论是在现实生活还是在网路都相当有限。

与他亲密的人,也只有每天来访的一名青梅竹马的少女而已。

而这个少女虽然是神薙红莲的远亲,却与〈御火槌〉没有直接的关系,也就是所谓的一般市民。当然宿鬼在寄生时并不会管对方是不是一般市民,也因此才更棘手不过在目前看来不论是神薙红莲,还是他的青梅竹马,两人都没有发现有明显的异常情况,为了保险起见也调查过他们的银行户头,也是毫无异状。

是无辜的吗?

还没办法如此断言就是了。

听到迫水的话,逆木耸耸肩回答道。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两点他们和梨绪正在一家拉面店里,由于已经过了中午的拥挤时段,如今店内不见其他客人,而他们正在享用稍晚的午餐,附带一提,迫水吃的是叉烧面,梨绪的是拉面,而逆木则是吃着又烧面加上大盘炒饭。

可是

可是?

听到逆木的话,迫水停下拿着汤匙的手,皱起了眉头。

我是在想这家伙到底了解多少?

逆木吸着面说道。

关于〈御火槌〉吗?

对,或许该与他接触一次,探探口风比较好。

当神薙家烧毁之际,幸存者只有这名少年,但是年仅六岁的他,只怕对双亲的职业都没有多少认识即使有也不是那个年龄所能理解。

另外在宅邸烧毁之时,根据当时索组的报告,与神薙家研究有关的资料全部烧毁了,也就是说双亲要遗留研究笔记或是什么资料给红莲都是不可能的。虽然也有可能是索组有所遗漏,不过对于神薙红莲,在那之后还监视了三年,当时就已经判断神薙红莲已经没有身为〈御火槌〉一家的资格,也因此才解除了监视。

事到如今,实在难以想像神薙红莲还能从哪找到资料。

然而在另一方面在咒术之中也存在着能将人脑作为资料库的方法,过去以咒术开发而闻名的神薙家应该也有那样的技术,或许本人虽毫无自觉,但是他的脑袋里却沉睡了大量的危险知识。

而那些知识就在偶然的情况下流出至表层意识这也是不无可能。

所谓的咒术,是一种充满不安定,只根据模糊的经验法则所建构的技术,有时甚至会发挥出施术者所意想不到的效果,就是因为在物理上的影响力、泛用性以及确定性无法胜过科学,所以咒术和魔法才会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

反正不管怎么说

今晚和他接触看看吧。

逆木拿下因热气而起雾的墨镜,一边用手帕擦拭,一边如此说道。

***

在还没找到答案之前,时光便已流逝而去。

不他早已有了答案,只不过他还无法下定决心,把答案告诉对方而已。虽然琴音和由奈都说自己很温柔,但自己只不过是既任性又胆小罢了,红莲不禁有这种自嘲的想法,之所以不想伤害他人,那也是害怕会反伤害到自己而已。

无论如何

一起回家吧。

尽管这是可以预见之事在校门等待他的人并非琴音,而是由奈。

红莲

微笑的她真的很可爱。

就某种意义而言,她总是很温柔可是她和静静微笑的琴音却是一个对比,她能够带给周围的人活力,只要和她在一起,自己也会跟着快乐起来,她就是这样的少女。

我请小琴先回去了。

在红莲开口发问之前,由奈便已先回答了。

在经过数秒的犹豫之后

我真的不懂。

和由奈一起走着,红莲如此说道。

为什么是我?

我昨天说过了吧。

由奈回答道。

我喜欢你温柔、成熟稳重、又耿直的个性。

每一个感觉都不像我啊。

红莲自嘲地说道。

再说如果他真的既温柔,又成熟到能明辨事物的道理,又真的具备光明正大的耿直性格,那么他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和由奈说话了吧。

差不多可以给我答案了吧?

由奈忽然改变语气如此说道。

也已经过了一整天了。

红莲再一次重新思考。

由奈是个好女孩,和她在一起很快乐,而且又懂得体谅别人,和她说话不会有什么负担,容貌毫无疑问算得上是美女等级,而且偶尔展现出的一颦一笑都可爱得让人惊讶总之若问她有没有魅力,那么毫无疑问是有的。

配上自己可以说是太浪费了。

所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对不起。

红莲说出口了。

如果可以,他本来是想用电话答复的但那样对杉崎太不诚恳了,但是红莲毕竟还是难以直视她的脸。

于是红莲和她并肩走着,视线则是坚持注视着前方说道:

我不能当杉崎的男朋友。

若是问他是何时做出这个结论的,其实红莲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昨天被由奈告白时,答案就已经注定了,只不过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有所自觉而已。

她会生气?哭泣?还是讶异呢?

红莲在脑中预测了数个杉崎的反应,并且做好承受的准备。

然而

你讨厌我吗?

身旁的由奈反而是静静地苦笑,红莲从气氛中能感觉得出来。

不是那样的,如果是二选一的话,那答案绝对是喜欢,并不是杉崎不好,真的完全没有那回事,如果不是像我这样的笨蛋,一定早就欢天喜地地答应了呀。

不管怎么想,和自己交往对由奈来说都不是好事。

就是因为知道她是个好女孩所以更是不可以。

不,就连那也只是一半的理由而已,看来在无意识中找藉口说服自己,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那并不是很好的倾向。

红莲感觉到那个不可能存在的妹妹,如今正在某处嘲笑着不像样的红莲。

但是我该怎么说呢,我没办法清楚说明,总之抱歉

是吗?果然是那样啊。

由奈忽然停步点了点头。

红莲这时也才终于停下脚步,回头面向她。

她那若有所悟平静得过头的表情,让红莲非常在意。

什么果然?

好吧,我知道了,我已经明白了。

明白什么?

不要问那么残酷的事情啦。

由奈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

她的反应远比想像中要平静,只见她再度迈开脚步,通过红莲的身旁然后也没有停止,就那样直直前进,而红莲当然没有资格追赶她,只能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

抱歉。

他是真心这么想的。

他告诉自己这是拒绝别人好意之人的责任,所以红莲坚持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由奈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为止。

***

为什么?

琴音忍不住朝着电话筒问道。

在回到家用过晚餐后琴音很在意红莲和由奈的交往究竟结果如何,因此便打了电话,虽然不管问哪一边都一样,但是琴音之所以先打电话询问红莲,单纯只是因为他的手机号码在通讯录的前面而已。

不过以结果来看,幸好是这个顺序。

这样她就不会让由奈亲口说出自己被甩了。

可是

我原本想说和杉崎同学交往的话,红莲也就会幸福了呢

就琴音而言,她本来以为两人会交往的。

因为不管怎么看,由奈都是个无可挑剔的少女,既漂亮又开朗,不论在男女之间都很受欢迎,在各方面都和自己正好相反,真的让琴音非常羡慕,若红莲能够有她那样的女友,一定也会很高兴吧,琴音是这样的想法。

但是

你这笨蛋。

电话那头的红莲明显在生气。

咦?

琴音感到困惑。

她不明白红莲为什么生气。

红莲烦躁地向一片混乱的琴音说道:

你是那样想才把杉崎塞给我吗?

咦?那个呃我对不起。

她不懂,完全不明白。

所以琴音只能先向红莲道歉。

对不起,虽然我不太明白,不过对不起。

别道歉了!

红莲以愤怒的语气吼道。

但是除了道歉之外,琴音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到道歉,她也必须向由奈道歉才行,因为为了撮合她和红莲,把红莲喜欢的食物和音乐告诉她的人就是自己或许那是她太多管闲事了也说不定。

毕竟琴音所认识的是笛原琴音眼中的红莲,那或许确实是红莲的一面,但是在红莲看来,就像是笛原琴音眼中的红莲那种影子般的印象被摊开在眼前,所以因此感到不快了吧。

因为红莲应该是恨着自己的。

但是红莲是个温柔的人,所以给予自己赎罪的机会。

所以

够了,总之我不会和杉崎交往,只是这样而已。

叹了一口气之后,语气多少恢复平静的红莲如此说道。

是是吗

那我挂了,再见。

啊嗯,再见。

琴音感到如获大赦,然后挂断了电话。

还好红莲并没有生气到不想再看到她的脸,琴音手抚着胸,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

姐姐。

琴音回头一看,发现妹妹站在面前。

笛原铃音,她是小琴音两岁的妹妹。

她有一头像是少年般的短发,略为锐利的眼神让人联想到猫,令人印象深刻,她明明是女孩子,却给人喜欢找人打架的印象事实上她在就读的中学里,曾经痛扁了一个纠缠学妹的高中男生,由于刚烈的个性太过鲜明,因此注意到她有一张可爱脸蛋的人反而是少数。

常常有人说她们姐妹不相像。

当然那意思与其说是指容貌,倒不如说是指言行所给人的印象,就性格而言,笛原姐妹可说是几乎完全相反。

纵使如此不,正因为如此她们姐妹的感情很好。

只是

你又在管红莲那家伙的闲事了?

妹妹皱着眉头说道。

铃音讨厌红莲。

她似乎认为红莲是把琴音当成奴隶在使唤,而实际上那是出于琴音自己的赎罪意识,是她单方面地照顾红莲而已不过即使这样对铃音解释,她也是不肯接受。

当他们都还是小学生的时候也就是红莲还同住在笛原家的时候,铃音其实也把红莲当成亲哥哥般仰慕,或许那时候她真的认为他们是真正的兄妹吧。

然而从红莲离开笛原家一个人生活开始,从那时起妹妹对他的评价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你真的差不多该适可而上了吧。

不行,因为那是我是我的错。

琴音掩饰着自己的苦笑,对铃音如此说道。

那种话我已经听腻了。

铃音焦躁地说道。

是神薙那家伙说的?他要你那么做吗?

不是,红莲不会说那种话。

既然如此

琴音只是摇头。

这是她很早以前就决定的事。

只要是为了红莲,她愿意做任何事,只要他能够幸福,不管什么事她都愿意做。自己辛苦难受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那是惩罚。

对不起。

琴音这么说着,然后向总是担心姐姐的温柔妹妹露出笑容。

只见铃音气呼呼地鼓着脸转身离去,然后踏着粗重的脚步声走上楼去。

每次总是这样。

即使自己傻傻地认为是在做好事,却总是让重要的人或喜欢的人生气、哀伤,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琴音也觉得自己果然是笨蛋,即使在学校的成绩良好考试所能反映的大多只有记忆力很好这件事。

对不起,铃音。

即便知道她听不见,琴音还是说出了口,然后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

凌晨零点星期五和星期六的交界。

一天的开始与结束比邻而居的深夜。

红莲为了抒发心情而外出。

可恶!

他就是无法平静下来。

因为不论是看电视、听广播还是上网,忧郁的心情都只是更沉重而已。

只要一个人待在宁静的室内,对由奈的罪恶感和对琴音的烦躁就会更加膨胀,让他无法忍受,意识像是在同一个地方不停打转,红莲无法忍耐那样难受的感觉,于是便出外想要吹吹夜风。

而且在这种时候,深红也不会出来。

由于她似乎有以看红莲懊恼为乐的倾向,所以现在大概也在某处看着红莲,正开心地笑着吧。红莲不禁心想,如果深红是红莲的意识所创造出的双重人格那么自己说不定有被虐倾向呢?

不管怎么说

尽管出来外面,他却没有地方可去。

随意走在熟悉的道路上,红莲长长叹出今天已经快达一百次的气,而明明只是普通吐出气息,舌头上却残留着苦涩又沉重的感觉。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

他想当个平凡人。

好不容易才奇迹似地脱离了恶梦般的幼年期,以现在自己的立场,明明应该可以过着自己一直深深憧憬,却是年幼时早已放弃当时甚至连那意义都只属于推测的平凡人生的从旁人眼光看来的话。

但是他却无法平凡地享受平凡的幸福。

总是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即使再怎么表现得像个平常人,也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似的心中的某处就是卡着某件事。

那恐怕是如今己不在的自己的哥哥或姐姐。

或者是深红的存在。

而且比起那些

唔!

红莲甚至感到反胃,不禁停下脚步。

脑中晃动的火炎记忆在向他宣告

你没有那样的资格!

不管是平凡地喜欢上某人。

还是品尝平凡的幸福。

那样的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因为

他突然停在十字路口前。

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已来到郊外。

或许是沉重的心情所影响,早已见惯的风景看起来却显得更为寂寥。

虽说是在首都圈,这一带却是位在外缘区,因此有许多杂树林和田野,到了夜晚便不见行人经过,也几乎没有汽车往来。

当然即使如此,柏油路上有明亮的路灯照耀,而且稍远处的大楼和平房也有灯光外漏,所以不需担心看不到路。

只要向前直走,就可以走到过去红莲家所处的山丘上的高台。

而往右走就是笛原家的方向。

去了也不能怎么样。

毕竟这十年也都没有任何改变。

所以不管是好是坏,明天大概又要开始一如往常的生活,而红莲只能选择接受而已。明知自己是在利用琴音的罪恶感,他却只能带着那股内疚,继续扮演感情要好的青梅竹马。

可恶!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用言语发泄自己的烦躁了。

然后

咦?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想事情的关系吧。

他才会这么晚才发现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黑影。只见那块黑影动了一下。

什么啊?

红莲感到自己全身汗毛竖立。

一个不明物体就在眼前。

浓烈的腥臭味乘着夜风传来。

狗?不,可是

那东西缓缓站起。

用两只脚简直就像人类似的。

它背对着路灯的光所浮现出的轮廓,很明显就是异形。

它有四肢,也有头和身体。

可是形状却有些扭曲,比例不正常,关节的位置很奇怪,手的长度左右不均,粗细也不同,甚至有三只脚不,在后面正中央的那个应该是尾巴吧?

而且体型很大。

站立的身高确实有两公尺以上。

而在它的头部,仿佛描绘着弯曲螺旋的突起左右两支。

那是角吗?

鬼?

眼前是异形的怪物。

只见漆黑的巨大身躯,悠然地阻挡在红莲的前方。它的脸部是一团黑色,几乎看不出细部,在脸的正中央闪耀金色光芒的双眼正锐利转动。

彼此的距离大约四公尺左右。

想要向右转身逃跑,但这距离也太近了。

这是什么啊?

红莲有如喘息般出声说道。

下一个瞬间

咚!

只听到短短一声响起,怪物已不见踪影。

突然动作快到不留残像的怪物已经来到红莲的身旁。!

难以置信的脚力。

而且怪物的粗壮右手,如今正以划破空气的速度,朝着红莲的头抓来。

红莲及时一侧头,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它的右手,而对方的左手也紧接着挥来,却见红莲的右拳从正下方弹起,击中它的手,改变了其轨道,于是对方粗壮的手臂便以咆哮之势贯穿空气,在削过红莲额头的白发后,挥向红莲的背后。

咦!?

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对方的动作快到肉眼无法跟上,自己是如何化解了刚才的攻击的?当然红莲对格斗技一窍不通,最多就是在高中课堂上教过的柔道而已,更何况对方是超越人类领域的怪物,他根本不曾有过这样的对战经验。

可是为何

呜!?

在他感到疑问的时候就露出了空隙。

怪物将伸直的手收回,朝着红莲抱了过来。

而红莲既不能往左逃,也无法往右逃,就这样被对方粗壮的手臂围住身体。

呕呼呕呼只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黑色怪物的头部忽然出现了裂痕。

那算是嘴吧,不过有纵向开合的嘴吗?

露出的牙与牙之间,看得到口水如丝般相连,而在那口中深处比黑暗更黑的最深处,鼓动着发出水声的会是舌头吗?

(我要被吃掉了?)

红莲只是茫然注视着那景象。

(在这种地方被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吃掉,这种事这种事!)

在这里被吃掉而死去

自己的人生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自己是为了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而出生的吗?

不要!他不要这样死掉!绝对不要!

然而

(我)

红莲没有不能死在这里的理由。

就和哥哥和姐姐像垃圾般死去一样。

就和父母亲未达成理想就死去一样。

人类这种生物谁都可能轻易就死亡。

那种事不需要理由,而是这世界本来就是如此。

没有任何必然性可以让自己一个人例外

(我不要!我不要!即使如此我我!)

不管会变成怎样。

无论要用任何手段。

(我都想活下去)

在令人晕眩的恐怖与绝望之中,红莲只是如此祈求。就在此时

真拿哥哥没办法。

他听到不可能存在的妹妹那不可能听到的声音。?

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和平常不一样。

意识与感情还有感觉不一致。

简直就像不是自己身体般的异样感。

是因为太过恐惧,让自己变得不正常了吗?

还是说

(这是怎么回事?)

奇妙的感觉逐渐扩散至早已因恐惧而麻痹的意识。

身体好像被撕裂,却一点也不痛,宛如慢动作播放的影片般,感觉时间就像是被拉长了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呼吸与脉搏的上升,导致时间流逝的感觉变慢吗?

不行唷,哥哥是我的人。

他依然听见深红的声音。

但是今天却是四处都看不到她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红莲的右手自己动了起来。

自己应该正被紧紧抱住,唯有右手却像泥鳅般从肉块的束缚中逃脱,有如蛇一般张开大口然后

才不会给你呢。

食指和中指。

红莲双指并拢伸出红莲右手的双指朝怪物脸部正中央笔直刺去。

刺向那黑色脸孔的正中央,如燃烧般火红的其中一只眼睛。

噗滋一声,指尖传来戳破某物的感觉。!?

随即怪物的双手一松。

即使是连神经都不确定有没有的怪物看来被手指戳破眼珠也是会退缩的,下一个瞬间,束缚红莲的双手便完全松开。

红莲则是整个身体倒在地上,然后顺势翻滚逃了开来。

~~~!

怪物发出如同野兽般意义不明的吼叫,一手按着自己的头部按着被戳破的左眼,然而即使如此,它的右眼还是紧盯着红莲,右手追着他伸了过来。

眼看有如钩爪般的指尖就要把红莲

一个异样声音响起。

下一个瞬间,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起只见从侧面冲出一台黑白相间的小型汽车,与怪物发生激烈的冲撞。

虽说是身躯庞大,怪物的重量毕竟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冲撞吧,只见它被轻易撞飞出去,掉落在地面上翻滚,而车体撞得严重凹陷的宝马迷你也停了下来,在下一个瞬间,一个中年男人从车上翻滚下来。

呜,不该做这种不习惯的事啊。

大概是安全气囊启动,撞击到他的胸部或腹部了吧,只见男人手抚着胸口,另一手伸向后腰。

喂!神薙红莲,你没事吧?

咦?

红莲不禁呆呆一声惊呼。

这个突然冲进来的大叔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真是幸运的家伙,还是说父母有教过什么吗?

你你是?

现在不是说那种琐事的时候吧。

男人的右手从腰部后方拔出了。

而另一只手也同样抽出某个细长筒状物,然后手脚俐落地将其装在枪口部分。

啊啊可恶,果然车上还是该放把UMP啊!

男人像是半自暴自弃地一边说,一边举起枪开枪!

那筒状物恐怕是枪声抑制器吧,只听到啪的一声,有如拍手般的声量,一声小小的、不像枪声的声音响起。

子弹似乎刚好命中正要起身的怪物的腹部。

只见怪物身体震了一下便停下动作。

可是

退后!神薙红莲!

男人一边叫着,一边接连不断地开枪。

一发、两发、三发、四发、五发、六发。

空弹壳弹落至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三次二连射。

那些全部都射在倒地的怪物身上,腹部四发、胸部两发,虽然红莲对于枪和子弹的种类并不清楚,但是一般而言,姑且不论是否击中要害,加上最初的一发,刚才总计射了七发子弹,身体被开了那么多枪一般是会死的如果是人类的话。

却见怪物缓缓起身。

它纵向的嘴张开有如蛇一般的舌头从口中垂了下来。

什么

红莲一脸愕然,而身旁的男人则是赶紧替换自动的弹匣,他简直像在变把戏一般,不知何时他的指间已挟着新的弹匣,接着立刻将其与空弹匣替换。

给我躺着吧!

他再次二连射,这次则是射了四次。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对怪物总共射了八发子弹,而且全部都击中它的腹部,只见怪物摇摇晃晃地向后退,然后再度倒地。

神薙红莲,上车!

男人仍举枪指着怪物,同时对红莲说道。

咦?

快点!如果这样就能杀掉宿鬼,那我们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受到他语气紧迫的催促,红莲就在还搞不清情况下起身。

然后!?

男人突然消失了踪影。

不,不对,是男人的身影与怪物替换了。

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扑过来,以身体撞飞了男人不过红莲领悟到此事时,怪物已经转身面向红莲了。回过头一看,只见在路旁的灌木丛里,有一双男人的脚翻过来露在外面。

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然而

好痛啊

听到那宛如岩石摩擦的声音,红莲花了几秒钟才领悟到那是人话。

这个怪物在说话!

也就是说

好痛好痛

腹部流血的怪物这么说着。

好过分哦。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这怪物却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腹部。

它不痛吗?不,它刚才不是才喊痛吗?可是这个不知有没有智能和理性的怪物,它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相信。

最明显的是血它几乎没有流血,它中了那么多枪,以常识来判断,至少内脏也应该受伤了,那样的话想要止住出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好过分哦咯咯咯咯咯略咯咯!

这声音它是在笑吗?

这时枪声再度打断了红莲的疑问。!

红莲反射性地回头,只见男人已经从草丛起身,正举枪对着怪物。

恐怕刚才的那一发已经把子弹射完了吧,那是在动作片时常见到,子弹用尽的状态套筒退到底一动也不动。男人将枪口对着怪物,右手纹风不动,左手却是以更快的速度,不知从哪取出备用弹匣来替换。

只听到啪锵的声音响起,枪的套筒闭合起来。

你还真敢说,被封入诅咒的专用弹打中头,也只能暂时绊住你而已,虽然现在这么说有点晚你们还真是超出常理啊。

红莲不明白男人话中之意,于是视线转回正面。

那怪物竟没事地站在原地。

它站在那里,甚至颤动那纵向裂开的嘴发出笑声明明额头上就开了一个弹孔呀。

不,这么说来刚才被红莲用手指戳瞎的左眼,那里也是完好如初,好像理所当然般装着一颗毫发无伤的眼球。尽管由于事出突然,当时红莲并没有把眼珠挖出来,但是要毫发无伤实在不可能

为什么

笨蛋,快逃啊!神薙红莲!

男人举着枪对他喊道。

他之所以没有开枪是怕会误射到红莲吧,怪物确实就是刻意让红莲站在自己和男人的枪口之间。

红莲回过神来想要逃跑,双肩却被怪物的双手牢牢抓住。

我开动了

这简直就是恶质玩笑。

怪物再次张口要啃食红莲。

闪闪发光的齿列,有如野兽般的腥臭气息轻抚着红莲的脸颊。会被吃掉。

会被吃掉。

被撕裂。

遭到吞食而死。

为什么?

理由是?

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

琴音。

有如断片般的思考,在心焦如焚的意识深处内不停翻转。

那一瞬间

来吧,哥哥起床的时间到了。

深红以愉快的声音咏唱道:

临敌的士兵

那是咒文。

战斗者啊

就如同字面意思般,那是诅咒的言语。

是为了启动深埋某处的诅咒所需的钥匙。

众人皆排起阵形整军列队于我之前

那是让人搞不懂意思的言语罗列,而红莲就像跟随深红的咏唱般,无意识地念了出来:

临敌的士兵战斗者啊众人皆排起阵形整军列队于我之前

在某处,某样东西拼凑起来了。

啊。

他吐出沉重的气息。

意识整个替换了过来。

他现在既是红莲,也不是红莲。不,不对,红莲只是部分的存在,全体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在平常是沉睡状态,如今那一半起动了,跟至今为止突发性和限定状况的起动不同,是完全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流泄而出,不断地嘶吼。

那既非悲鸣也非怒吼,更也不是呜咽。

可以说那些都是,也可以说都不是

是纯粹的咆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莲感到全身骚动不堪。

全身的肉似乎从骨头上剥离,然后膨胀了起来。

同时他的头发

神薙红莲!?

似乎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只见头发不断延伸,不,那真的是头发吗?会随主人意志而反应的东西不能称为是头发吧?而那些便在背后聚集,塑造出形状,它们连接起来,逐渐自己演变成又粗又长的手的形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发持续延伸。

伸长纠缠住自己的身体,纠缠住自己的全部。

手、身体、脚、脖子,它们缠绕着全身,并且聚集起来,编织成某种形状。

然后

我是

红莲回过神来,站在那里的已经变成既是红莲、也不是红莲的存在。

一旁车子的镜子上映着他的模样。

那是黑色人型的异形。

尽管有着人类的模样,却有几个部分相去甚远,是某种不寻常的存在。

他全身覆盖着黑色,身上各处围绕着分不清是肌肉还是筋骨的白线,长在四肢各处的突起物仿佛像在对四周威吓,不过最让人感到异样的,是他的肩膀上各长着两只手臂。

什么?

看来连怪物也不禁为之惊讶。

然而

总之吃吃看或许就知道了。

它说着就接近过来,它是没有警戒心吗?

那异样肥大化的手想要抓住红莲可是却停了下来。

因为红莲那比怪物还细的双手,牢牢地接住了对方的双手。

什么?

尽管讶异地这么说着,怪物却张开下颚,身体扑上前来。

只听到喀的一声,红莲双手承受的压力忽然消失了。

那恐怕是怪物让自己的肩关节脱臼,同时身体向前扑出,想要啃咬红莲的脸吧!只见怪物的手或者该说它的肩膀不自然地伸长。

几乎是无视人体构造、违反常理的动作。

但就连那样的攻击

叽?

红莲也用手挡下了。

只见另一对手臂从背后伸至身前,压制住了对方的身体。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红莲发出吼叫。

他一边吼,一边用四只手,将比自己身体还大上一圈的巨大身躯举起。

呜呀啊啊啊!

手臂半自动地动起,将怪物抛飞出去。

怪物飞出的速度远比受车撞时更快,但或许是这次并非出奇不意的关系,只见怪物灵巧地在空中摆动手脚,控制身体的姿势。

叽叽!

异形所伸出的四肢咚的一声,贴在附近树木的树干之上。

然而它并没有掉下来。

仔细一看,它的手指穴在树干里。

真是超越常识的握力,如果是攀附在树干上也就算了,它却是手指cha进树里,只靠着手指的力量支撑自己的重量。

什么?发生什么事、红莲、你那模样!?

它刚才说什么?

(它叫了我的名字!?)

就在红莲注意到此事而感到战栗的瞬间。

逆木!!

枪声伴随着叫声响起。

只听见受到抑制的枪声接连不断响起,下一个瞬间,怪物从树上跳跃而起可是那动作却在空中产生紊乱而落下,只听到啪啦的一声,肉块撞击在柏油路上,大量的红色鲜血飞散开一来。

来了吗?

男人喃喃说着,然后他也按着胸口附近或许是肋骨裂开了吧同时起身举起枪,红莲顺着男人的视线回头,只见两个黑衣人裹着奇妙的暗色斗篷,手上举着像是来福枪的东西奔了过来。

噗噗噗噗

只见怪物如野兽般四肢着地,发出短短的吼声,然后

下一个瞬间,它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不不对。

姑且不论刚才,现在红莲的眼力能够追上它的速度了。

怪物是同时使用臂力和脚力,以四肢着地的状态跳起,被它划破的空气发出呼啸的风声,而飞上空中的黑色躯体划出抛物线,消失在黑暗虚空的彼方。

看到那景象

在红莲体内紧绷的紧张感突然消失。

他感到全身脱力。

事到如今恐惧感才涌现出来

啊。

他全身颤动。

原本覆盖住他的身体、塑造出手臂形状的头发逐渐解开,不,那看似头发却不是头发,只见那些从红莲身上滑落的发丝盘踞在路面,并且逐渐转为透明,终于有如蒸发般消失不见了。

宛如这一切是一场无实体的恶梦一般。

(什么啊这是)

不要开枪,这家伙不是啊!

听着男人像是在庇护自己般喊叫

红莲失去了意识。

***

〈御火槌〉的化妆师正确说法是被称为〈缮组〉的集团前来处理善后,是在神薙红莲昏倒后,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基本上,〈缮组〉的工作是负责抹消现场的战斗痕迹。

为了不让宿鬼的存在被一般人知晓,他们使用物理和咒术的手法,修缮遭非日常破坏的日常,范围从子弹到宿鬼的手,尽可能修复各种破坏的痕迹,从空弹匣到尸体全部都要回收,甚至如果有目击者的话,就会以咒术对他们进行记忆操作。如果这样还无法完全掩饰的话,那么就需要在附近一带张设咒术阵,进行区域性的记忆窜改。

不过〈缮组〉的工作也不是万无一失。

在时间和人力有限的情况下,要将一切证据全部湮灭,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特别是近年由于网路和手机的普及,目击情报在转瞬间就可能从现场广范围扩散开来,尽管证明宿鬼存在的物证要以物品的方式遗留下来,可能性近乎于零,但和〈破组〉以及〈灭组〉对宿鬼的战术相同,〈缮组〉毫无疑问也在寻求新的方法。

不管怎样

关于刚才那小弟。

一副讶异模样提出这问题的人,是手上仍握着UMP短机关枪的迫水。

而在他身旁的梨绪也同样穿着战斗装备戒备着周围的情况,那是为了要警戒遭遇意料之外的对手,因为宿鬼看起来虽是撤退了但不保证它不会改变心意回头,刚形成的宿鬼思考支离破碎,总之非常难以预测。

到底什么来头啊?

迫水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梨绪也以一副很想知道的视线看着逆木。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那个神薙红莲的异形模样与寄生第三阶段的宿鬼可说是十分相像,因为先有逆木确认过原本的宿鬼并对其开枪,所以才总算没有误射到他若不是因为那样,他们或许也会误认他是宿鬼而开枪了。

不,真要说起来,根本不能保证神薙红莲不是宿鬼。

只是

虽然详情我也不是很了解。

逆木眺望着全身贴满拘束用符咒,正被〈缮组〉队员抬走的昏迷中的红莲,同时对迫水说道:

他或许是神薙的遗产。

那个已经灭亡的家族?

迫水似乎难以相信,皱着眉头问道。

有一段时期不,现在御杖代家和十六夜也仍从事的研究之中,有一项名叫〈修罗奇兵〉的研究。

修罗骑兵?阿修罗的修罗,骑兵队的骑兵吗?

是写成突出奇兵的奇兵啦,是奇妙的奇。

逆木说着朝梨绪看去。

那意思是希望身为擅于咒术研究的御杖代一族的梨绪能代为解说。

梨绪一瞬间似乎感到困扰地眨了眨眼然后说道:

我是御杖代家的不肖子弟所以详细情形其实我也不明白。

逆木和破水不禁面面相觑。

虽然早已隐约察觉到果然梨绪对于自己身为御杖代家之人,却没有咒术才能一事抱持着强烈的自卑感。她之所以不去咒术使用频率高的〈灭组〉、〈索组〉或〈缮组〉,而是登录在纯粹以物理战斗特化的〈破组〉,理由大概也是为此吧。

不过宿鬼并未拥有物理实体,而是一种高度咒术情报,这种说法在很久以前就被提倡出来了。

梨绪以认真的语气继续说道:

也就是宿鬼并没有物理上的实体,宿鬼所寄宿的人体若是容器,宿鬼就是内容物如果把人体看做硬体,那么宿鬼既是软体,同时也是一种电脑病毒。

仿佛是在朗读教科书一般,话语不断从梨绪口中滔滔不绝地流出。

那么有没有可能利用咒术的累积,事先注入对人体与宿鬼同等的能力呢?这就是宿鬼暗杀用咒术改造士兵通称修罗奇兵构想的发端。

原来如此。

迫水半惊讶地点头道。

这么说那小弟是所谓咒术上的改造人啰?

现状还没有证据证明神薙红莲是修罗奇兵。

一瞬间梨绪像是困扰地眨了眨眼,然后又说道:

修罗奇兵这个想法在两百年以前就存在了,不过在进入二十世纪之后,由于各种步兵用的装备,特别是枪械和通讯机器的发达,使〈御火槌〉的宿鬼封杀技术得以提升,所以如今几乎是已经被遗忘的构想。

拥有优于人类数倍的臂力,以及如奇迹般不死身的怪物。

与那种怪物正面对战,就等于是要人类与灰熊赤手空拳决胜负一般。

然而那单纯是指人类以肉身格斗的情况。

若是以拥有数量优势的武装士兵包围对方,利用枪械重复进行波状攻击,将对方可称为是一铠甲的物理实体也就是**完全破坏,那么接下来只要让本体的高密度咒术情报体与宿主分离,再来就可以用咒术将其完全封杀。

枪械让人类可以在对方无法触及的距离发动攻击,而通信器则是让高难度且高灵活度的战术得以实现。

过去〈御火槌〉是等待对方疏忽,然后动员数十人发动奇袭,利用长柄的长矛刺击宿鬼将其压制住,再趁对方无法动弹时放火。当时〈御火槌〉就是采取如此极端的战术但是,当然除了效率不彰之外,死伤人数也不在少数,而且纵使做到那种地步,还是时常让宿鬼逃之天天。

正因为如此才要追求更确实、且少人数就可执行的宿鬼狩猎方法。

至少无论是御杖代还是十六夜,至今仍未完成修罗奇兵的研究。

不过

逆木接着梨绪的话说道。

最近这几年,上头的人又开始讨论其必要性了。

是因为手机和网际网路啊。

没错。

听了迫水之言,逆木耸了耸肩。

手机等等的发达,加上网际网路的普及,都使得机密作战难以进行了吧。而且〈灭组〉和〈缮组〉的排人结界也没办法长时间维持,而且最大的缺点是对街头的摄影机等单纯的机器无效,这样让我们的宿鬼狩猎行动更加难以进行,因为我们基本上是以人数超过二十人的大队移动,然后在现场展开行动的。

毕竟宿鬼的存在始终是秘密,而〈御火槌〉的存在也是相同。

要是一般大众知道有这种怪物,那么文明国家的崩毁也就不远了。

使用黑色服装、斗篷、伪装车辆、短机关枪都是为了这个原因。

如果单纯只要对宿鬼进行物理破坏即可而不需要意识到机密作战的话,那么使用重机关枪或自动步枪,甚至是迫击炮或火箭炮,任务将会轻松许多。

相反地

逆木说道:

〈修罗奇兵〉和我们不同,并不是在进行狩猎,如果我们是狩猎者,那么〈修罗奇兵〉就是开发来作为对宿鬼用的暗杀者。一对一,也就是一只就同时拥有〈破组〉与〈灭组〉的功能。

迫水皱起眉头,回头望向红莲被抬上的大型货柜车ACTROS。

为了狩猎潜伏在人体内的鬼,于是利用潜藏在人体内的修罗;不是劳师动众地展开包围作战,而是从背后悄悄给予致命一击说理想是很理想啦。

虽然我对咒术之类的一窍不通

迫水从口袋中取出香烟,一边叼在嘴里一边说道。

但我也知道这种事很乱来。那就等于是将本来相当于十人、二十人份的机能,全部让一个人承受不是吗?

所谓的咒术,本来每个人的能力差距就大不相同。

逆木瞄了梨绪一眼后说道:

不能单纯以人数来比较吧总之御杖代和十六夜就是抱着这种想法在进行研究,而且恐怕神薙也研究过了吧。

这时迫水肩膀上以皮带绑着的通信器发出信号声。

那代表〈缮组〉已经利用简单的符咒,对邻近居民的意识做过掩饰了。

该怎么说呢

迫水忧郁地说道。

那个小弟应该很不好受吧。

说不定他会觉得在十年前死了还比较好吧。逆木也耸耸肩回应他。<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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