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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机动战士钢弹UC10彩虹的彼端(下)

作者:福井晴敏

穴画:安彦良和、虎哉孝征

译者:吴端庭

简介:接受独角兽钢弹导引的漫长旅途终于走到尽头,巴纳吉和米妮瓦总算到达拉普拉斯之盒所在地。他们意图将真相传达给大众,然而假面之王弗尔伏朗托再度阻挡在他们面前。如今,围绕着盒子的一切恩怨纠葛,即将面临清算的时刻究竟他们有办法摆脱宇宙世纪施加的紧箍咒,展现希望的光芒吗?而等待在可能性的地平线彼端,冲击性的结局又是!

崭新的宇宙世纪神话,在此堂堂完结!

(****002)

目录:

0096/FinalSect.彩虹的彼端

3.

终章

(****003)

3.

静悄悄地不断滑移着的金属墙壁,覆盖了天空。相对距离低于两公里后,宇宙殖民地看起来已经不像建筑物了。带有些许蔚蓝的银色筒身上闪动着无数的警示灯,永远保持自转运动的小行星内藏了数百万人生活的世界,将它那与地球及月球同等级的存在感,压在注视它的人们身上。

与平常的开放型殖民卫星不同,整座殖民卫星被金属外墙覆盖住的工业七号,让这样的压迫感更加强烈。这座密闭型殖民卫星,全长的四分之一被俗称辘轳的殖民卫星建造组件所包覆,它那建造中的圆柱体浮在虚空之中,寂静无声,仿佛这个小时的狂乱完全不存在。朝向地球那一边的无重力工业区域也是一片安静,不只是运输船,连一艘出入的太空梭都看不到。也看不到在外墙移动的线性电车光芒,只有环绕着殖民卫星的太阳发电板,将些许的反射光照在圆筒的表面上。

连地下铁都停住了吗

对住在圆筒内壁的人们来说,在地下也就是外壁上运行的线性电车,同时也是殖民卫星中的居民与外界连系时最容易的管道。而电车不自然地停止运转,与目前正在发生的状况不可能没有关系。奥特受到些许震撼,仰望着工业七号的外壁。工业七号虽然位在暗礁宙域之中,不过殖民卫星周围毕竟有经过清理,在舰桥环顾可见的范围并没有宇宙残骸之类的东西。满目疮痍的拟阿卡马静悄悄地,独自游在没有船只来往的虚空之中,船体到处闪着紧急修理时发出的焊接光。

港湾管理局仍然保持沉默。我想通讯系统被某种方法遮断的可能性,比他们被封口的可能性要来得大。里面的居民被完全关起来了吧。

蕾亚姆单手拿着营养果冻的软管,一样仰望着殖民卫星的外壁说着。靠着紧急处理班的贡献让舰内保持气密度,并且下令对全舰配发战斗口粮后已经过了十分钟。护航的MS队也归舰了,总算是熬过一场危机的安心感让舰内的气氛变得松弛,不过工业七号与外界断绝接触的异常状况却又引起另一波不安。美寻面对通讯操控台,娇小的身驱微颤:会是亚纳海姆毕斯特财团做的吗?细声说着的她,脸上带着与战斗时截然不同的不安。

这也有可能不过好像有某些更强烈的力量在作用着。也许是那座墨瓦腊泥加在支配殖民卫星的系统。

蕾亚姆回应道,视线看向辘轳后方,殖民卫星朝向月球方向的那一边。如果把与殖民卫星一样,靠着自转产生离心重力的回转居住区当作壳的话,那么墨瓦腊泥加的形状看起来就有如伸出触角的蜗牛。奥特喝光没什么味道的营养果冻,凝视着耸立在殖民卫星建造者的甲壳上下,那有如山脉般的岩层。从吸附在回转居住区的岩盘以及周边宙域采取来的宇宙残骸中萃取建材,并从辘轳中生出殖民卫星的巨大建筑物。这座拥有创造世界力量的建筑,现在正与工业七号一同陷入沉默,位于甲壳圆心部的dockingbay处于封锁状态,对它呼叫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各部位的警示灯虽然周期性地闪烁着,不过位于蜗牛头部的司令区,只有窗子上闪着昏暗的光芒,仍然无法抹去整体那股空无人烟的感觉。

(****013)

上一次是靠亚伯特的关说才能进到里面,不过这次行不通了。要是那里面有拉普拉斯之盒的话,可能会布下某些防御机构对抗入侵者。奥特的视线移向逐渐接近dockingbay的94式喷射座身上。康洛伊等ECOAS的先遣部队搭乘这架喷射座,平安地与独角兽会合,那与墨瓦腊泥加比起来只有一丁点的机影,正浮在荧幕的一隅。独角兽纯白的机体跪在台座上,眺望着dockingbay巨大的闸门,由旁人看来就有如正面对着城门的中古世纪重铠骑士。跨越了许多的试练,终于带回了开启盒子之钥的城主

王者的归还啊

不自觉地脱口而出的声音,让蕾亚姆讶异地转过头来看向自己奥特对美寻开口问道:墨瓦腊泥加有动静吗?

还没有动静。ECOAS试着侵入,不过气闸门似乎全部封锁了。他们说大概只能用喷枪烧开。

这也没办法。都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吃开门羹啊。追兵的状况如何?

米诺夫斯基粒子的浓度下降中。光学感应器观测范围内并没有新吉翁的舰艇接近。

侦测长回答。友军呢?虽然知道听起来讽刺,不过奥特仍然开口问道。

月面的驻守舰队似乎有动作了。另外虽然在侦测圈外,不过推测地球方面也有追踪部队接近中,就是派出那架独角兽二号机的部队。

侦测长别有意涵的声音,让奥特原本与蕾亚姆交错的目光看向了美寻。在那之后,利迪少尉有回应吗?奥特问道,美寻用更为低沉的声音回答还没有。

通讯应该传达得到,继续呼叫他美寻少尉,用你的话语呼唤他。

看着美寻的眼睛补上这句话后,美寻小声地回答是的并再度面向通讯操控台。她不只接收到报丧女妖无线电,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奥特反刍着仍然在脑海中回响的许多声音,再次体会到不知是否算确信的感觉,他蹬离舰长席往窗户方向流去。

那有如风压般交错的声音已经不复存在。在一场狂乱之后陷入死寂,安静得可怕的宇宙包围着拟阿卡马。那片黑暗无边的真空,吞噬了玛莉姐中尉,以及其他许多条性命。迷失归途,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利迪少尉也在这片黑暗之中

这样好吗?他可是袭击过我们的敌人。

站在一旁的蕾亚姆,用只有奥特听得见的音量问道,奥特移动目光看向她。

副长你也听到了吧?那股声音。

听起来仿佛在哭泣。蕾亚姆一瞬间似乎心虚地避开视线,不过马上就恢复成强硬的态度回看着奥特。可是,这件事跟

我知道,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是现实。如果那是精神感应框体的共鸣现象所引发的,那么以我们的立场来说,必须去怀疑那是对方预测到会有此现象而做出的扰乱手段。

没错。

但同样的,也没有证据证明那不是现实。

背后传来蕾亚姆咽下反驳的气息,奥特把视线转回窗外。重新看着那片在闭上的眼睑内唤起乱舞的神秘光芒后,回到黑暗的虚空,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他静静说下去。

我不会要大家一股脑地什么都信。不过,我们也不要用我们古板的头脑去判断一切吧。否则的话,我们叫可能会在这节骨眼漏看许多重要的事物。

微微听到的鼻息声就是她的答案。奥特看着蕾亚姆那不需多说,,心中己经明了的侧脸,自己也吐了一口气,回头看着墨瓦腊泥加。

我们只能去接受已经发生的事情。因为我们眼前可是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

墨瓦腊泥加发生异况!

突然响起的叫声,让感伤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在舰桥全员僵住的同时,蕾亚姆的一声怎么回事!?响彻了空间。奥特连忙回到舰长席上,听到侦测长回应是dockingbay,宇宙闸打开了!让他急忙看向上荧幕。

有如很久以前的相机快门一样,排成圆形的羽毛型金属板慢慢地打开,让里头透出的光芒慢慢扩大。奥特看着从先遣队传送来的影像,同时以肉眼看着映在窗外的墨瓦腊泥加司令区,他压低声音问道:有其他动静吗?没有变化不对,引导号志正发出讯号。侦测长回答道,美寻报告的声音跟着响起:通讯没有反应。司令区保持沉默。在这期间闸门仍然持续开启,一点一点闪现的引导号志光芒在传送来的影像中摇动着。

ECOAS说要进去调查呢?

让他们去。本舰也拉近墨瓦腊泥加间的距离,严加进行外围监视。

奥特毫不犹豫地下令,并且凝神看着有点晕开的影像。港口虽然还留有一个月前战斗留下来的痕迹,不过与以前看到的样子没有两样。穿越宇宙闸后是中央港口,接下来是大型舰用的船坞,再穿越隔墙后是有如墨瓦腊泥加中枢的工厂区块。是里面有人在操作?还是墨瓦腊泥加本身认知到主人归来了?但是不管是哪一种,从闸口看进去,中央港口并没有船只停泊,也没有看见作业员的人影。在连一通带路的无线电都没有的情况下,喷射座载着独角兽静静地穿过圆形的闸门。荧幕上大大地映出港口内宽广的空间,在影像的明暗度经过自动调整之后,还看得到墙壁上四处留下的焦痕。

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下意识说出口的话,让蕾亚姆皱起眉头:舰长?奥特的目光没有从荧幕移开,继续说道:如果港湾设施还能用的话,可以用在应急修理上。

拟阿卡马已经到极限了,没办法再跟之后的追兵作战。只要在入港后关上闸门,还可以将墨瓦腊泥加当作防守洞用。

是这样吗

留在这里也是一样危险,那么我想尽可能采取安命的行动。

双方都知道舰体现况只能勉强维持气密性,完全无法期待战斗力能复原。本着不想再有人牺牲的想法,蕾亚姆瞳孔也闪过一丝同意之色,不过被从旁一句等一下给打断了。

要是连我们都进去里面,将会使外围监视弱化。我们应该留在这里,等待独角兽传来的情报。

辛尼曼从舰桥的门口蹬进来,用粗犷的声音大喊。上尉蕾亚姆回应的态度略带语塞,也许是因为想起了辛尼曼在刹帝利被击坠时的失态吧。然而辛尼曼似乎毫不在意,在众人瞩目之下漂到舰长席的旁边,用一派轻松的表情说道:我刚才去查看修理状况。奥特定定地回看着辛尼曼那对看起来似乎已经洗去哀恸与动摇的瞳孔。

应急处理班还在努力着,已经恢复到可以跟吉翁的舰只再战一场的水准了。

可是,在真空中进行修理总有极限。我们必须要趁带袖的舰队动弹不得的时候,尽可能恢复到万全的状况

留露拉仍然健在。

辛尼曼毫无顾忌地说出口,并对几乎忘记这件事的奥特看了一眼,而且,联邦的行动拖拖拉拉的,这点也让我很在意。他继续说道,并让身体流向窗边。

可能是在思考如何将我们一网打尽吧。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能够进行处理,舰体最好在港外待机。

这道理我是懂

是玛莉妲告诉我的。

那隔着肩膀望过来的瞳孔,散发着清澈的光芒刺进自己的心中。对一时语塞的奥特看了一眼,有什么东西正瞄准着我们。辛尼曼再度开口。

我们就等待独角兽吧,这次轮到我们这些大人保护他了。

一边说着,辛尼曼那没有舍去一切,反倒承受了一切的瞳孔看着虚空。要是现在坚持守势的话,至今所有的牺牲就等同白费了。现在才正要轮到我们发挥是吗?奥特在心中低喃,并看着那道付出的牺牲比任何人都人的背影,接着将视线移向了逐渐吸入墨瓦腊泥加壳中的独角兽。

有如篝火光芒般摇晃的引导号志,指引着纯白的铠甲穿过了城门。审判的时刻到了这句话突然划过脑海,让奥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组成圆形的许多片羽毛,与打开时同样地慢慢关上。通往外界的洞口逐渐变窄,隐蔽了引导号志的光芒,也掩盖了在虚空之中待机的拟阿卡马那白色的船身。

闸门要关上了,还仃保持迎讯吗?

康洛伊的声音,从跟在后面的94式喷射座传来。中继器,运作确认。巴纳吉也听到加瑞帝上尉的声音,同时将移回正面的目光左右转动。宽广的宇宙港吞下了独角兽与喷射座,填满了全景式荧幕的视野。看到把墙壁熏黑的光束着弹痕,再看向足足有五百公尺四方的空间同时,轮到前方的隔间闸门开始滑动,在闸门后方展开的空间打开入口,就像是在引诱巴纳吉一行人。该空间与港口的亮度比起来,相当地昏暗。穿过隔墙后应该有大型船舰用的船坞,不过照明似乎关上了一半。

是有人在控制吗?

不,看起来是机械性的反应。是墨瓦腊泥加的系统辨识到独角兽了吧?看来只能继续前进了。

耳边听着康洛伊与贾尔的对话,并穿过了拟阿卡马足以轻松穿过的隔墙。对这个空间的第一印象,是烧焦的空洞。照明大半部分都已经打不开,无法照亮船坞全体,烧焦的栈桥,以及已经倒塌而漂在空中的起重臂,都深深地留着一个月前战斗的痕迹。隔墙的闸门上也开了个洞,不过倒是已经修补好了,可以看得出有顾虑到气密度的最低限度修补痕迹。

恐怕是自动修理机器人去进行的。惟独隔墙的洞上贴着全新的钢材,巴纳吉想起那是这架独角兽打穿的痕迹。还搞不清楚状况就坐上驾驶舱,只想着要排除掉玛莉妲所驾驶的刹帝利,在那一瞬间所打出的破洞

在路途中的隔墙上也看到了同样显眼的修补痕迹,对面有工厂区块,以及独角兽所沉眠的专用机笼。那个人的遗体,是不是也还留在这片昏暗中的某处?鲜活的记忆突然充满心中,让巴纳吉握住操纵杆的手僵住。不过从旁伸出的另一只手掌叠在自己的手掌上,体温透过手套传来,宛如在吸收自己多余的力道。

奥黛莉从旁边的副驾驶席稍微探出身子,并轻轻地点头看向自己。看着她无言地诉说着有我在的瞳孔,巴纳吉也点头回应,并且压下即将涌起的感情,将视线看向前方。在后方的闸门关起来的同时,正面墙壁那巨大的墙面开始滑动。喷射座在此待命。康洛伊发出命令后,与喷射座并行的两架洛特似乎稍微加速,一起跳出到独角兽的前方。

各自变为MS型态的ECOAS特务机,穿过隔墙进入下一个区块。右肩扛着对空机枪的是康洛伊等人所乘坐的920,备有格林机炮的是贾尔搭便车的729洛特。跟着全高十二公尺的两架小兵,独角兽穿过门口之后没过多久,长宽达两百公尺的闸门开始关上。闭合的四片墙面遮住了喷射座,气流呼啸的声音敲打在独角兽的机体上。被从四面八方吹来的气流推着,巴纳吉与围绕在左右的洛特一起下降到栈桥的一区。

是空气开始填充了。喷出的空气填满了广大的空间,将推进器的喷射音、可动式框体驱动声,还有之前听不到的许多声音传达到驾驶舱。巴纳吉的鼓膜已经习惯了真空,在受到空气振动而感到刺痛的同时,他让独角兽朝着前方的隔墙前进。两架洛特也将脚跟的勾子咬进地板的凹槽,藉以让茶褐色的机体前进。空气在三架机体抵达隔墙之前填充完毕,大得让MS看起来像小矮人的隔墙慢慢地左右打开了。

前面就是随时充满空气的工厂区块。整个空间显得更加昏暗,并由无数交叠的起重机,以及纵横交错的输送带组成了一座钢铁森林。其中大部分的物体都被狂暴地扯断,烧焦的碎片漂在无重力之中,精制中的原料块浮在昏暗之中。当然,没有一样设备运作着。与工业七号的通讯似乎完全被遮断了,别说是修理作业,这里甚至没有最近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在看不到底的昏暗之中,周遭所能见到的只有一堆又一堆的冰冷残骸,有如时间停止的静寂在墨瓦腊泥加的中枢堆积着。

在这片昏暗的尽头,将会看到拉普拉斯之盒。抑制着胸中那股不像是恐惧、也不像是兴奋的热度,巴纳吉看着这片几乎是废墟的无人工厂区。肩膀上写着编号729的洛特踏出一步,前方有下降到重力区域的升降梯。贾尔的声音响起。

应该有MS也能搭上的搬货用升降梯,我们走吧。

用没有五指的手推开扭曲的起重机,编号729的洛特逐渐深入废墟。在跟着它后面的独角兽身后,编号920的洛特也发出脚步声前进。全体不要放松警戒。康洛伊紧张的声音在无线电中响起。三架MS只拉开不会被一次扫射而全灭的距离,在昏暗的工厂区块中前进。巴纳吉带着剩下两发弹药的光束麦格农,在注意不要偏离前导机路线的同时让机体前进。

移建到这里的豪宅地下,有毕斯特财团创始者的藏身之处是冰室吗?我可以理解有这东西,可是我不懂。

穿过工厂区块,抵达通往升降梯区的通路时,康洛伊那不确定是否为自言自语的声音在无线电中响起。你是指?贾尔回应道。

就算这座墨瓦腊泥加的建造本身就在财团领袖的计划中,流到外部的构造图是假的好了,我不懂他为什么敢藏在房子地下这么简单易懂的地方,更不能理解为什么至今都没有穿帮。那叫玛莎的女人,应该把财团的相关设施毫不保留地全部查了一遍吧?

你们在之前的作战时应该也调查过房子里,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没错

不只是因为灯台底下最黑暗这种盲点,其中还设了一些一让人不容易查觉的机关。房子的地下这个说法没有错,不过也不全然正确。

对贾尔故作神秘的说法,康洛伊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三机抵达升降梯区,在MS尺寸的蛇腹型闸门前停下了脚步。

从位于回转居住区中心轴的现在地,用升降梯下降五百多公尺。位于蜗牛的外壳内壁上的重力区域中,有毕斯特家从地球移建而来的豪宅。巴纳吉跟在用手腕的前端伸出的机械臂按下按钮,并先一步搭上升降梯的729洛特后面上让独角兽也搭上升降梯。920洛特退了一步,我们在这里待命。康洛伊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

巴纳吉,要多多进行联络。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冷静应对。不要忘了你的背后还有我们在撑着啊。

谆谆教导自己的声音,正是康洛伊说话的方式。感觉到心中的紧张稍微放松了一些,巴纳吉回应是的。蛇腹型的闸门关上后,升降梯开始下降。站在闸门另一端的920洛特转眼间便往上方流去,升降梯口的墙面掩盖了视线之后,能够看到的就只剩下以一定间距流逝而去的检修灯光芒。

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这座墨瓦腊泥加,是由领袖直属机构进行施工管理的。正确的设计,就连与卡帝亚斯大人熟识的殖民卫星公社干部也不会知道吧。

重力的包膜随着下降覆盖在身上,将全身的血气渐渐地往下压。巴纳吉让独角兽的头部转动,俯瞰着身高只到自机腰间的洛特。

如果不是卡帝亚斯大人将事情托付给我以防万一的话,我想就连我也不会知道冰室的所在地。因为就了解一切秘密这一点来说,宗主大人本身就有匹敌盒子的价值。

也就是说,他一直过着必须防范刺客的人生吗?感觉到血气因为重力之外的原因下沉,巴纳吉在口中低喃着:毕斯特财团的创始者赛亚姆毕斯特。这总觉得与自己无缘的名字,与亚伯特指称杀害亲生儿子的男人的语音交叠,他也是您的曾祖父。贾尔接着说道。不过每一样事实都令人难以接受,只有破碎的话语在巴纳吉心中乱舞着。

我就不说他是怎么样的人了。请您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并加以判断。现在的我能说的,就是推测拉普拉斯之盒与赛亚姆大人同在。冰室与盒子虽然我从未想像这两件物体会在同一个地点,不过既然拉普拉斯程式指向这个地点,那么我也想不到其他场所了。虽然从冰室简朴的构造来说,我不认为还有藏东西的余地。

在秘密之下又藏了秘密。靠着冷冻睡眠这样危险的技术,度过百年的时光

奥黛莉用带着敬畏与同情的声音低语着。曾经一度咽下去的戚情再次涌现在喉头,让巴纳吉用僵硬的声音说出跟那没关系打断了她的话。

很多太多人死去了。要是那东西不值得这些牺牲的话

强压在心中的热度烧灼着五脏六腑,让全身痛苦得透不过气来。感觉到奥黛莉在背后想说些什么,却又迟疑地闭上口,巴纳吉盯着从下面向上流去的检修灯不放。过了不久后灯光中断,眩目的光芒一瞬间覆盖了全景式荧幕,随后重力区域那宽广的人造天空与大地扩展在独角兽的眼前。

高达两百公尺左右的天花板上投影着青空与云朵,从上方眺望会呈现出极大弧度的草原。就算这样,这一切对于刚穿越真空战场的双眼来说,仍然是眩目无比,鲜活的色彩与光芒足以让身心的紧张一口气融化。升降梯从透明塑胶制的电梯井滑过,渐渐降落到被草木覆盖的重力区域大地上。巴纳吉无法适应视觉上的变化,而感受到轻度的晕眩,同时已经抵达最下层的升降机喀喳地发出了沉重的金属音。

蛇腹型的闸门开启,从升降梯离开的独角兽朝大地跨出一步。升降梯前的空地露出被踩得扎扎实实,而且光秃秃的土壤,左右两边是草原,在正面的侧壁被高耸的树木掩盖。巴纳吉一行人似乎到了比较远的区域,从这里看不到毕斯特的私邸。也许是被两架巨人的脚步声吓着了,正面的树丛飞出一群小鸟,一齐飞向微微弯曲的人造天空之中。巴纳吉一个月前第一次与奥黛莉一同造访时的感触被唤醒,让他短时间内呆滞地看着那鲜艳的绿意。

只是头发变长了一点,自己的**上完全没有变化可是,自己对事物的看法以及解释法,已经与那时候判若两人。脑中还无法思考这样又有什么影响,倒是先听到贾尔说道我们在这里等着的声音,后方监视器映出洛特的短小身躯向后退一步的画面。

请驾驶独角兽继续前进。拉普拉斯程式的封印已经解开了,只要接近,应该就会有某些反应。

贾尔没有继续提示,也是因为他至今仍然对卡帝亚斯效忠,严守冰宁的秘密所致吧。只要判断自己是合适的驾驶者,独角兽就会打开前往拉普拉斯之盒的道路唤醒刻在心中那句卡帝亚斯的话语,与奥黛莉互相点头后,巴纳吉打开节流阀,踩下了脚踏板。

推进器的喷射风吹在站立不动的洛特身上,独角兽蹬离地面,奔驰在低矮的青空之中。巴纳吉注意着高度计,同时贴着天花板飞行,每次看到空地就反覆进行下降与跳跃,移动在弯曲成甜甜圈状的造景之中。从上空俯瞰,他发觉空地比想像中要来得多。除了每隔一定距离会设置的搬入用升降梯前方之外,森林与草原也随处可以见到光秃秃的地面,而且每处都被大型卡车可以来往的林道连结。与森林的分界线很明显地有受过整修,可以判断是刻意褶下的空地。被踩实的地面上到处可以而到的人造物体,应该是穴座,可以直接连结到收有生活机能补给线的共同管道吧。

巴纳吉,这是

嗯这不只是普通的空地。好像设计成可以事后加盖仓库或学校等大型设施。

巴纳吉吞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基地、兵舍等字眼,并看回正面。可以重建盒子开启后的世界,创造全新体制的基础看到之前由贾尔口中所说出,卡帝亚斯那些梦想化为现实摆在眼前,让巴纳吉稍微感到背脊发凉。接着他看到立体投影出的云朵另一侧,浮现毕斯特家的豪华建筑。

经过修剪的庭院以及受过地球风雨粹炼的石造建筑,都跟一个月前造访时一模一样。看着备有车道的房屋前院,巴纳吉说道要下降了,没等奥黛莉点头便开始让独角兽下降。推进器短暂喷发让机体减速,并以抛物线状轨道降低高度。随着独角兽以面对房屋的姿势着地,机身也被重力捕捉,让脚陷入前院地上,推进器的喷射风吹袭着整座庭园。

(****029)

种在庭中的矮树窸窸窣窣地摇动,喷水池的水也被吹断而溅出。房屋的玻璃窗虽然也产生振动,不过这种程度还不足以撼动这座宽达百公尺的建筑物。虽然只是三层楼建筑,但由于每一楼的高度都高得夸张,使房屋的屋顶甚至比独角兽的头顶还高。顺着头部主监视器的视线望去,可以看到装饰在正面玄关正上方的浮雕,嵌在中央的时钟正指向十一点半。

窗户的窗帘全部被拉上,仍然没有任何人居住的气息,想来也不会有人出门迎接,巴纳吉与说着我们是不是该下去?的奥黛莉眼神交会时,正面荧幕突然浮现La+的字样,巴纳吉感觉到从脚底吹上来的风震撼着头盖骨。

找到了是吧?

强风化为声音,并化为光芒穿透额头。温柔的声音,让人觉得曾经听过的人声。是谁?巴纳吉在心中呼喊的刹那,全景式荧幕的影像消失,驾驶舱陷入短暂的黑暗。巴纳吉不自觉地抓住奥黛莉的手,并且在再次开启的荧幕上看到一幅投影出来的画。

一位贵妇站在小小的帐篷前方,并将自己的首饰放进侍女捧着的盒子之中。配置在左右两边的独角兽与狮子,拉开帐篷的下摆,似乎在催促贵妇进入帐篷般举起前脚。这并不是单纯的画,在深红的底色上所描绘出的花纹以及动物们,全都是缝在大片的布料上的。这是从古老的年代缝制流传下来的六幅织锦画,贵妇人与独角兽的最后一幅巴纳吉想起了卡帝亚斯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与象征着人类五感的其他五幅比起来,只有题名为帐蓬的这一幅令人不知道代表的是什么。而那个人告诉过自己,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要描绘、要思考。去追求无以言喻的认知以及真实,并且了解帐篷上面那句古语AMONSEULDESIR的意义。

我唯一的愿望

对自己诉说找到了是吧的声音再次贯穿全身,化为光芒爆开。无话可应,只能用不知该如何解答的表情看着帐篷的巴纳吉,感觉到从脚底往上攀的沉重震动感。

这不是独角兽的震动。而是构成重力区域的地盘区块在鸣动,有如地震的震动感传到机体身上。自动平衡器让身体扭动,强风让播放外界声音的扩大器唰唰地响着。巴纳吉奥黛莉呻吟着,巴纳吉抓着她的手,凝视那片大大地放大在全景式荧幕上的织锦画。在贵妇人面前敞开的帐篷摇晃,就有如吞噬着秘密的黑暗在蠢动着一般。

起因,只是熟悉的男人打来的一通电话。

你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身为隆德贝尔司令的人,到现在还没办法跟政治妥协是想怎么样?一般这种立场的军人,要找到一个可以援助的议员,以备将来出马竞选吧?

凯西登仍然是一开口就不饶人,同时在电话中告知了三项事实。首先是罗南马瑟纳斯议员把他叫到达卡,想将他卷入与毕斯特财团的政争之中。再来是当时对方搬出布莱特的名字,当成人质对他进行威胁。还有,对于让一位现任中央议会议员是非不分到这种程度的拉普拉斯之盒,军方与议会似乎打算做某个形式的了断虽然这项有一半是臆测。

他身为记者的才能,只能由世间的评价去推断。不过,自己很确定曾经一同在白色基地上出生入死的凯,绝对不会对自己说一些仅仅是空穴来风的臆测。布莱特马上打了几通电话,开始反证凯所带来的情报。虽然自己身处调职中,不过没办法连他个人横向的联系都一起切断。梅蓝副长还留在修理中的拉凯拉姆上,藉由他的帮助,不用靠还没还清人情的罗式商会,也能大致了解事件的概要。

玛莎带着最高幕僚议长闯进移民问题评议会这件事,在达卡的幕僚之间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布莱特透过达卡防卫队的知己,也知道了之后玛莎将罗南带出议场、坐上包机,以及目的地是北美夏延基地,不过接下来他也没有可以掌握的线索了。毕斯特财团与移民间题评议会的首脑,躲在宛如旧世纪遗物的夏延基地是要做什么?布莱特没有任何手段可与拟阿卡马联络,也感觉到透过传言进行的情报收集工作有其极限,结果他只得选择了透过隆德贝尔的dai理司令准备特别班机,亲赴现场的无谋选项。

靠着前白色基地舰长,一年战争英雄的别名硬闯,连续用紧急驰援、你难道不知道吗等等临时想到的藉口突破基地的警备网,几乎是半闯进去管制室,最后看到很清楚的阴谋构图映在大型荧幕上。工业七号、拟阿卡马,还有格利普斯战役中恶名远播的殖民卫星雷射。在司掌管制的通讯员群背后,有罗南与玛莎的臭脸,装饰用的基地司令忙着看顾战况以及那两人的脸色。布莱特没心情去看艾布尔斯司令那张打高尔夫晒黑的脸,也不想与惊讶看着自己的玛莎视线交错,他将追究的矛头指向背对自己不动的罗南。

整理好与警卫拉扯而乱掉的衣领,抚平头发之后,布莱特再次用比较冷静的声音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罗南面向荧幕的脸却一动也不动。

我没听说殖民卫星雷射修复了,更不要说将民间的殖民卫星视为攻击对象

我们会把对殖民卫星的伤害减到最低限度。目标只有墨瓦腊泥加。虽然那算是归在殖民卫星公社的管理下,不过实际上可以说是毕斯特财团的所有物。

玛莎代替毫不动弹的罗南开口。所以,你就有权利破坏它?布莱特立刻回嘴,让玛莎一脸不耐烦地抓起头发,背过身去面对荧幕。布莱特抬头看向司令席高台,这是明显的违法行为。他的矛头转向艾布尔斯。

请立刻中止发射。拒绝的话,我将会告发你们。

布莱特上校,这是受到认可,满足维持治安要件的紧急避难行为。也已经计划好事后的核准了。请你位刻离开这间房间。你现在才是正对军方的机密管理以及指挥系统进行违法的干涉。

你们想用什么藉口得到国民的认可!要说为了葬送对联邦有害的秘密,所以把整个殖民卫星烧掉了吗!?这是以前吉翁或迪坦斯的手段啊!

造成这状况的是你喔。

就在艾布尔斯装作满不在乎的表情似乎快到极限的同时,玛莎穴嘴了。布莱特仿佛被将了一军般回头看着她。

是你让独角兽与米妮瓦萨比逃走,还让他们与拟阿卡马会合的。你夺走我们其他的选项,现在还敢说这种话。

这些事的前提是你们对军方不当干涉。我只是应付事态罢了。

是啊,你用感情去处理;我们不同。我们的行动原则,是为了那必须维持的秩序。

她的眼神与声音,让布莱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自己做错了。我们的作为可不是在开玩笑。她毫不停顿地继续说着,全身转往布莱特的方向。

些许的扭曲与不平等,是为了让一百二十亿人类继续生存必然会有的事。勉强要去纠正,会立刻让整体的均衡毁灭,并让世界崩坏。你也有家人吧!为了孩子们着想,学聪明一点如何?

我只想让自己做一个不会耻于面对孩子们的父亲。

即使是嘴上针锋相对,布莱特也不打算退让。玛莎的神情越来越险恶,真是男人这种生物真难讲道理。她的口中低喃着。带着险恶的冰冷声音,让布莱特感到一阵恶寒。

那种虚荣心、自我表现欲就是一切争端的源头,为什么你们都没发现?想变得更好,觉得人类这种生物可以做得到的自负感,让人类走上错误的路。我们只是为了补足**的脆弱而发展智慧,与其他生物没有什么不同。我们只需要安稳地反覆着出生与死亡的循环就好了。不需要去做残杀自己的亲人这种傻事,只要满足于自己伸手可及的事物

布莱特看见玛莎拨起前发的指尖绷紧着,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指甲刺进额头。她那不是在对自己说话,仿佛正对着不在此处的某个人说话的声音刺进耳朵,让布莱特忍着寒意凝视着玛莎的侧脸。

可是,这种生活方式对男人对人类的雄性来说难以做到吧。旧世纪似乎有雌性化的倾向,但是一得到宇宙这片新环境,雄性又忘了教训而乱来。那么,会觉得只好让女性来掌权也是

玛莎夫人,这里不是辩论的好地方。

罗南突然开口。玛莎那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的眼睛颤抖了一下。她眨动眼睛,目光好像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般地游移,之后马上回过神来,低语着:没错,不好意思。布莱特看着毕斯特财团首脑这出乎意料的反应,重新认识到她似乎不单纯是被权势**薰心的女人,但是布莱特的目光马上移向仍然背对着自己的罗南。

结果,可以好好交谈的只有这个男的了。罗南议长。布莱特的呼唤,让罗南粗大的脖子微微转动。

我立刻与拟阿卡马联络,并督促状况。请不要急着下判断。凭这里的设备,可以透过中继卫星直接与他们交谈。

联络之后要做什么?你想对他们大叫殖民卫星雷射正对着你们吗?

罗南回过头递来的眼神,似乎在说:是我的话就会这么做。他的视线从一时语塞的布莱特身上移开,而且,忠告恐怕也没有用。罗南毫无表情地补述着。

毕竟他们单舰击退新吉翁舰队,抵达目的地,应该是不会在没确认盒子的内容前行动的。之后该怎么做我刚才也说过了,选择权在他们手上,不在我们手上。

可是!

不过,他们看到盒子的真面目,会先傻眼吧。

稍稍低下的侧脸上,有着了解真相之人才有的沉重自嘲感。罗南看着无话可说的布莱特,再看向屏气凝神听着的玛莎,用充满苦涩的目光看向荧幕上的工业七号。

它本身没有意义。知道了会觉得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我们不能承认。承认的瞬间联邦就会颠覆。绝对不能让盒子开启。在新人类这样的可能性已经诞生的现在

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不,是本能在喊着知道了就无法回头,让布莱特说不出话,被寒意笼罩的身体往后退了一步。玛莎的眼睛眯起,仿佛已经查觉到什么,让她眼神中露出一丝昏暗的光芒。难道说她动口的刹那,管制员大叫目标出现异常!让管制室的空气瞬间冻结了。

扩大来看。艾布尔斯说道。在六面荧幕的其中一面,映出工业七号现况的影像阶段性放大,大大地映出在与细长筒身前端接合的殖民卫星建造者,也就是在这里的人员称作目标,正被殖民卫星雷射瞄准的墨瓦腊泥加。布莱特看着反覆进行CG修正,让细部变得明了的影像,感觉有如看到魔术一般让他眨动着眼睛。

装在全长超过六千五百公尺的细长本体上,像蜗牛壳一样的回转居住区圆环,就像挟到什么物体般动作越来越钝。圆环由直径超过一千六百公尺的筒身,以及包在外围五十公尺厚的缓冲带组成,两者各自往反方向回转藉以抵销旋转力矩,不过那缓冲带也逐渐停了下来。重力区块!要停下来了吗?听着通讯员的叫声,让布莱特冷汗直流地凝视着大型荧幕。大小匹敌殖民卫星的巨大建筑物重力区块停止那对宇宙居民收说就有如行星停止自转一样。离心重力消失,让一切生活行动无法进行这一点来说,与外墙开了大洞一样是毁灭性的景象。

不过,异象不只这样。一度停止的内侧筒身,又开始往反方向缓缓旋转,而外围的缓冲带也配合着开始转动。筒身回转半圈、缓冲带便回转四分之一圈,接着再次转动的筒身往反方向回转四分之一圈。就好像过去的保险箱号码锁一样,双重构造的圆环反覆进行回转与停止,一让巨大的蜗牛壳剧烈地改变着。

发生什么事了!?

回转居住区反覆进行不规则运动

这我看也知道!查明原因!

艾布尔斯歇斯底里地吼着。布莱特没有去看满脸疑惑的通讯员,而是看向身旁站着的玛莎。原本期待既然她敢毫不羞耻地说墨瓦腊泥加是财团的所有物,那么对这情况也许心里有数,不过玛莎也只是疑惑地抬头看着荧幕。回转居住区无视在壳的中心,dockingbay前浮着的白点拟阿卡马,仍然持续着奇异的行动。就好像在找镶在殖民卫星一端的号码锁开锁位置般,持续着回转与静止

封印解开了吗

凝视注视着三十万公里外远方所发生的异变,罗南发出呻吟声。布莱特只能用战栗的表情盯着荧幕不放。

在重力区域呼啸而过的风敲打着独角兽,扯断喷水池的水往下风处吹去。围绕毕斯特邸的森林,树木也窸窣骚动,房屋窗户则各自振动,发出仿佛要碎裂的声音,响彻前院。

从驾驶舱爬出,正想将简易升降梯从驾驶舱门拉出时,超乎预期的强风吹来,让巴纳吉几乎被吹走的身体贴在独角兽机身上。人工对流装置没办法产生这么强的风。如果不是外壁破洞,让空气泄进宇宙真空之中的话,不会有这么激烈的强风吹袭

你说每次都要照这程序?

没错。重力区域的回转停止,让里面的空气随惯性流动。冰室马上就会了

吹袭的风声混着电波干扰的杂音,让巴纳吉没听完贾尔回康洛伊的话。贾尔先生!巴纳吉对无线电叫着,但是奥黛莉的声音传来:巴纳吉,快看!让他探头看向驾驶舱。

喷水池的水!

包覆着驾驶舱内壁的全景式萤落,映出位于独角兽背后的喷水池。不只是喷水装置喷出来的水被风吹散,化为无数颗粒浮起,连累积在接水皿的水也像果冻般蠕动,化作大大小小的水滴被风吹散。是重力变弱了吗?巴纳吉低语道,并将确实感到变轻的身体转向房屋。居住区的回转停止,重力就会消失,靠惯性继续流动的空气也会化为强风是没错,但是这跟冰室有什么关系?摇动脚边的震动毫不间断,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周遭的巴纳吉,被奥黛莉大叫一声对了!给吓了一大跳。

就好像以前的回转式号码锁一样,这个回转居住区是双重构造。

双重构造?

我们所在的这个区块的外侧,还罩着一层其他的居住区。平常两边的回转方向不同,只有冰室的入口要打开时才会两边都静止,以让外侧的区块与这个区块的出入口相连。

她是指抵销旋转力矩用的缓冲带吗?猛然思考,并且想通的巴纳吉回问:那么,冰室就在那外侧的区块里?大概没错。奥黛莉回答,并穿过驾驶舱门。

平常两边的回转方向不同,所以那边是以很快的相对速度在这区块的地下移动。说是房屋地下并没有错,但也不完全正确当然调查也找不到,因为冰室没有停在一点上。

巴纳吉从吹袭的暴风中护着奥黛莉,目光同时看向脚边。因为大小是普通的殖民卫星一半以下,墨瓦腊泥加的重力区块回转速度超过时速两百公里。如果冰室位在反方向回转的缓冲带中的话,那也就是说它在这重力区块的地下以极高的相对速度不断移动。只有双方回转停止,房屋与冰室重叠的时候,前往冰室的门才会开启奥黛莉没有回顾总算理解的巴纳吉,朝无线电呼唤:贾尔先生!

冰室的入口在哪里?我们得趁门还相连的时候尽早过去!

电波杂讯越来越严重,掩没了贾尔跟平常不一样盒子的封印解开的叫声。巴纳吉看着距离不到十公尺的房屋墙壁,再看向被风拍打作响的二楼窗户玻璃。也许是风吹进了缝隙,闭上的窗帘微微晃动着。就像一切的封印解开,正要拉起帐篷下摆

在那里。

幻视到的织锦画图案,化为几近于确信的直觉穿过脑中。巴纳吉?奥黛莉抬头问,巴纳吉牵着她的手,踏出舱门外,俯瞰脚边房屋的正面玄关。幸好,风是向着房屋吹去。下去时只要靠着独角兽挡风,应该就不会被吹走而可以抵达玄关。巴纳吉只想着这一点,并低声说道走吧,奥黛莉回握巴纳吉的手,明确地点头,并看向正面的玄关。巴纳吉抱住她的肩膀,屏住呼吸蹬离舱门。

巴纳吉用头朝地面的姿势、沿着机体下降。虽然被乱流吹袭,不过蹬了一脚独角兽的膝盖斜向飞去的巴纳吉与奥黛莉,仍翻滚似的抵达玄关前的门廊。他们没有闲功夫去使用狮子造型的门环,一口气推开了没有上锁的大门。被咻的一声吹进房内的阵风推着,两个人脚还没着地便穿过了玄关。

与一个月前嗅到的空气一模一样,寒冷的空气味道被吹进来的风吹散上让吊在挑高的天花板上的奢华吊灯微微晃动着。在断绝重力的房内倾斜着浮起的吊灯,就有如在虚空中漂流的外星人太空船一样。巴纳吉脱下头盔,挂在后颈的扣具上,一边回头。他还没开口叫奥黛莉,奥黛莉已经出声:我知道,是那边对吧?她关上玄关门,随蹬地板的流势往里面的走廊移动。追着那毫不迟疑的太空衣背影,巴纳吉也朝着目标的房间踢动双脚。

他们穿过玄关大厅,侧眼看着排着雕像的中庭,在长长的走廊上移动。进入相连的隔壁栋,在通过弯成直角的走廊后不久,就到了饰有六幅织锦画的挑高房间。被一个月前的记忆不对,是更早前,还住在这栋房子里的记忆所牵动,巴纳吉走到桃木制的大门面前。除了这里没有其他地方了。母亲弹奏的钢琴音色、父亲的声音诉说着织锦画上所描绘的事物,一切都是来自这房间。屏气凝神,打开沉重门扉的巴纳吉,看到眼前的景象而两腿发软。

饰有六片巨大织锦画的墙壁,以及摆放在一角的平台式钢琴,都跟记忆中的没有两样。

放在钢琴上的相框浮在空中,上头卡帝亚斯与亚伯特母子用仿佛在斥责侵入者的目光看过来,不过那不是让他两腿发软的原因。在房间中突然耸立,有如织锦画上的帐篷般的圆锥型物体。高达三公尺的石造结构体,正面开着应该是通往地下的黑暗洞穴。想必是埋藏在地板下的构造,随重力区域的变动而浮上来了吧。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是眼前的景象仍然令人一时无法接受,巴纳吉压抑着噗通噗通跳动的胸口,慎重地踏入房内。

在圆锥型结构体的上头,有着AMONSEULDESIR的浮雕字样。这有如帐篷本身的结构体,其中洞穴太过黑暗,虽然大得足以让人穿过,不过看起来并不像有通往地下的阶梯。面对着这黑暗的开口,巴纳吉与奥黛莉互望一眼。奥黛莉翡翠色的瞳孔,说着我们非去不可。巴纳吉对她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后,一起跨进黑暗的深渊中。一瞬间感觉到自己浮在空中,之后脚底传来有如野兽咆哮般的声音,两个人转眼间就被吸进地板下,落下的感觉包围了巴纳吉的全身上下。

不是重力恢复了。可以感觉到有抽风机之类的机具启动,将自己往下拉去。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漆黑之中,巴纳吉抓住奥黛莉的手拉近自己的胸口,尽可能缩起身子去忍耐落下的恐怖感。头上的入口转眼间消失,似乎在管道中移动的身体被时左时右拉扯。巴纳吉已经失去天地的感觉,连自己是在落下还是在上升都无法判断。他们高速通过尽头不知在何处的黑暗走廊,风压将两个人运往深渊之中。

过了一分钟不,也许更短,移动的感觉突然间消失,两个人被抛出到没有声音的黑暗之中。他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盯着静止的黑暗,过了不久,脚边发出微弱的光芒,照明一点一点地亮起,画出一条直线。同时设置在左右两边墙上的灯光也亮起,巴纳吉这才发现自己浮在一条狭窄的通路上。

背后是墙壁,地板与天花板看不出有疑似出入口的缝隙。在没有一扇窗户的走道尽头只有一道铁门,别说知道这里是哪里,连自己是怎么被送过来的都没有头绪。看着几乎是全黑的通路,巴纳吉与奥黛莉面面相觑,同时手肘碰到墙壁。碰到的同时重力对身体产生作用,浮在空中的身体被拉到地板上。

重力,恢复了

这里是外侧区块吗?

虽然只有1G的一半,但是突然作用的重力仍然让人感受到血肉从骨头上被削下来般的沉重感。两人互相支撑着身体,脚步踩上点点光芒亮起的通路后,目光再次看向三十公尺外堵住道路的铁门。毕斯特财团领袖所居住的冰室也是拉普拉斯之盒沉眠之处。互相抓住对方肩膀的手掌流露出紧张,咽了一口唾液后,巴纳吉与奥黛莉缓缓地踏出第一步。

照明随着步伐一个个消失,背后的通路逐渐被黑暗抹去。既然离心重力恢复了,那表示居住区的回转运动应该恢复,已经没有回到毕斯特邸这个选项,像是被黑暗追逐般不断前进的巴纳吉,在稍微弯曲的铁门前停下脚步。最后的照明也消失,铁门发出宛如叹息般的声音往一旁滑动。铁门的另一侧也与通路一样漆黑,再次降临的黑暗完全掩盖了两个人的视野。

我等候多时了。

从黑暗的深处发出声音,回响的声音让人感觉这里有很宽广的空间。巴纳吉与奥黛莉肩头一震,直立的身体就这么僵住了。

只为了告诉你们一件事。

微弱的光芒渗出,刺激着习惯黑暗的视网膜。无数发出银色光芒闪动的光之颗粒,让人看出那是宇宙的群星。没有地板、墙壁与天花板的分别,视野之内尽是群星之海,让人有被投入虚空的错觉,甚至失去站立的感觉。掌心抓住的奥黛莉肩膀成了唯一的支撑点,巴纳吉对看不见的地板稳稳地踏出一步。关门声在背后响起,关起的门板也浮现出星光。连门板的接缝都分不清楚,三百六十度的星空包围着他们两人。

不,不只两个人,让整片黑暗蠢动的声音来源这座冰室的主人也在其中。巴纳吉凝神看着精细到有高景深的星空,简直就像是用肉眼直接看着宇宙一样,但是那不可能。只是装在房间全体的荧幕面板上投影出的影像,精致的立体影像吧。巴纳吉说服自己这不过就是大得夸张的全景式荧幕,总算安抚自己几乎陷入恐慌的神经时,星空中有一块带有影子的黑色块状物映入视野。在应该是圆顶型的冰室中央,独自伫立的影子,被群星的微光照耀,露出类似床铺的形状。巴纳吉辨识到那上面有人影。

在稍微倾斜的床铺上,有位两手放在毛毯外面的老人看着自己。巴纳吉看到他的目光,无条件地联想到卡帝亚斯毕斯特的目光,使自己呆立的身躯动摇。

巴纳吉发不出声音。不是因为过于惊讶,而是看到他的眼神那瞬间,压抑在胸口的热潮爆发,飞散的碎片堵塞了喉咙。巴纳吉紧握双拳,回望着那也与镜中的自己相仿的瞳孔。奥黛莉站在一旁,勉强挤出沙哑的声音:您就是赛亚姆毕斯特宗主对吗?老人横躺在床上的身体动也不动,把看着巴纳吉的目光移向奥黛莉。似乎是生命监控器的发箍型头带,反射着星光微微闪动着。他那简直是皮包骨的脸孔露出像是微笑的表情,巴纳吉心中突然闪过一股难以抗拒的印象,说着自己认识这个人。

继承我们一族血脉的末裔,以及吉翁的公主要托付拉普拉斯之盒,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人选了。

柔和的笑容在他的嘴边绽放,深褐色的眼睛露出血亲的和蔼神色。虽然他那带着一丝寂寞的笑容深深地刺进胸膛,不过巴纳吉的目光仍然没有从赛亚姆毕斯特脸上移开。那就算带着笑容却仍然不失锐利的目光,放出强烈的光辉再次看着自己。不带一丝威吓,只是不断地注视着的目光不经意地摇动,穿越漫长的时间薄膜,投射着独一无二的光芒。

一度完全停止的回转居住区,慢慢地开始回转。这次没有在中途停下,顺着原本方向开始回转的筒身逐渐加快速度,给从外面远眺的人们异象已经结束了的印象。

环绕在筒身外围的缓冲带也朝着反方向开始动起来,正常地逐渐提高相对速度。一切好像都逐渐恢复正常。利迪吐了一口气,从像是极大号烘干机的墨瓦腊泥加回转居住区移开视线。虽然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凭想像,不过在这个时间点发生的异状,不会与盒子没有关系。巴纳吉他们抵达了吧,他暧昧地说服自己,无处可去的目光在虚空之中舞动。周遭尽是漂着宇宙残骸的黑暗空间。漫无目的,随着漂流接近工业七号的报丧女妖,也许也只是宇宙垃圾之一罢了。

越接近殖民卫星,宇宙残骸的密度越低。照这样漂流下去,没多久就会漂离藏身的陨石群中了。利迪已经没有多余的精神去恐惧盒子的开启,也不知道之后该如何是好。身在这里、来到这里的理由也变得暧昧,利迪漫不经心地看着跟手臂差不多大小的工业七号。也许是刚好转到了另一侧,所以看不到一个月前的战斗中,对外壁造成破坏之后的修复痕迹。倒是看到紧守在墨瓦腊泥加附近的拟阿卡马白色的舰影,让利迪原本已经没有感觉的胸口又开始阵阵刺痛。

你的声音,我也听到了。大家都在等你,回来吧,利迪少尉刚才美寻的声音一直在开放回路呼唤,而现在已经听不到了。大概是因为墨瓦腊泥加的异态使得大家无法分神,但这对利迪来说算是侥幸。我怎么可以回去?如果不是她玛莉妲库鲁斯挺身阻止我的话,我已经狙击拟阿卡马的舰桥了。连美寻在内,舰桥内的全员都可能都已经被我杀死,我哪有脸回去?我又能向谁乞求原谅?目光移开那眼熟的舰影,利迪拉动操纵杆。就在让原本任凭漂流的报丧女妖翻身,趁着呼叫还没再次开始之前想离开现场的同时,他在无数的残骸另一端看到别的机影。

是喷射座。识别讯号显示所属是雷比尔将军,但不是载送报丧女妖来的机体。打开扩大视窗,利迪看到承载在台座上的许多货柜,一下子明白对方的身分倒抽了一口气。抱着再次感到刺痛的胸口,连忙想采取脱离的举动时,是利迪吗?熟悉的男性声音透过无线电传来。

听到这令他无颜以对的声音,让利迪僵硬的身体动弹不得。亚伯特利迪发出呻吟,看着那仿佛在漂流的喷射座。

虽然不知道亚伯特是为了什么,会带着预备用的精神感应框体投身到战场之中,不过利迪的确感觉到了,他宁可不顾家族的问题、不管对巴纳吉的私怨,一切只为了追求一个人的存在的那道思维。刚才那段思维交错追求、失去、伤痛的无数声音遥遥地回响,让心中再起波涛,利迪的视线从喷射座那扁平的机身移开。这股痛楚,毫无立场的自责念头就是报应。因为我做了无法挽回的事

抱歉。我我把她给

别说了。

被僵硬的声音打断,让利迪眼皮一震。喷射座一动也不动,我要说不是这种问题。低沉的声音接着透过无线电敲进耳中。

这种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沉重的寂静降临。面对自己心中萌生,那无处可去的自责,利迪也闭上他毫无资格说话的口。没有打算接近,却也没有打算远离的两架机体在虚空,只有时间流逝,让他们确认失去的东西有多么重要。周围的残骸看起来宛如静止,只有工业七号与墨瓦腊泥加闪着警示灯,各自进行永无止尽的自转运动。

我检验了刚才墨瓦腊泥加的动作。

过了一阵子,亚伯特咕哝出这一句话。利迪稍稍抬起低下的脸。

那奇妙的行动,应该是为了让居住区与缓冲带同调的动作。让两个环上的特定一点重合,开启从居住区降下到缓冲带的路。宗主所居住的冰室,恐怕就在该处。

虽然自己的脑袋尚未清醒,但也觉得这是合理的推论。利迪看着如同蜗牛壳般,有数层重叠的墨瓦腊泥加回转居住区。还不只如此。亚伯特的声音继续说着。

我看到缓冲带的外围,还有另外一圈薄层在动。所以就是三层构造。这部分平常固定在外壳部分,看起来就像是要掩盖与回转层间的缝隙

收藏拉普拉斯之盒的隐藏房间吗?

利迪接着回答。居住区、缓冲带,还有最外缘的隐密层三个圆环在规定的位置上重合,才能够解开的超大密码锁。一小段沉默之后,亚伯特的声音传来:也就是封印被解开了吧!沉重的声音里尽是灰心。

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可以告诉我吗?

没有虚张声势,也不带讽刺的率直声音。利迪的目光,看向相对倾斜的喷射座。

盒子的内容束缚我们的诅咒的真面目。在一切消失之前。

一切消失,这个说法沉重得不像只是比喻,不过利迪没有多余的精神追问,只有诅咒这个字眼在空荡荡的心底回响。这样也好,反正盒子的封印解开了。既然一切马上就会明朗化,那么亚伯特有早一步知道事实的权利。被家族的重力所囚禁、被自己太过认真的个性所捆绑,结果让他无处可逃。连唯一一次自己想完成的希望都无法达成,越是追寻,失去越多的男人。利迪心中带着也刺在自己身上的感慨,看向筒身上下有岩块耸立的墨瓦腊泥加。无数的警示灯有如萤火虫般闪动之中,与辘轳的连接口附近有其他的东西发光。比警示灯要来得强烈的白色光,闪着如同针头般的闪光

光讯号?

无视缓缓地闪动的警示灯,独自急促闪动的光点。如果角度不同,可能会被墨瓦腊泥加遮盖住。利迪正想移动报丧女妖往光点追去时,接近警报的蜂鸣声在驾驶舱响起,利迪惊讶地往侦测器的指定方位看去。

高速移动的两个光点,穿越残骸之海往工业七号接近。在利迪注视之下,光点一瞬间被吸入连接口,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爆出灼热的爆炸光芒。

无声地膨胀的火球,照出墨瓦腊泥加的剪影,也稍稍照出被辘轳包覆的殖民卫星。虽然距离太远冲击波传不过来,不过爆炸性地扩散的光芒非常耀眼,连防眩遮罩都无法完全遮蔽的闪光烧灼着视网膜,蒸发因为爆炸压而扯碎的破片,也多少照亮了漂流的残骸与喷射座。

居然是飞弹!?

没有其他可能了。有人对墨瓦腊泥加发射了长距离飞弹,直接击中与殖民卫星的连接口。利迪让报丧女妖举起光束步枪,将索敌的视野转向飞弹飞来的方向。什么?是什么打过来了!?亚伯特动摇地喊着,接着笔直的光芒从数十公里外闪烁并划破虚空。与飞弹同样方位射过来的MEGA粒子弹光轴,虽然因为距离太长而使得直径变细,但是仍然让墨瓦腊泥加与殖民卫星连接**出了第二次光圈。

配置在前方整片墙面上的多面广角荧幕之一捕捉到工业七号,影像一隅闪动着强烈的光芒。足以判断是直击的光芒随即消失,之后发生的杂讯让颗粒过粗的望远影像混乱。

直击!目标误差,范围零点一。

雷达员的报告,响彻了留露拉的战斗舰桥。位于一般舰桥正下方的战斗舰桥,天花板的高度只够让人不需弯腰驼背地站着,塞进七人份的座位与操控台后就几乎没有立锥之地了。希尔道森凝视着设置在舰长席前方的专用广角荧幕,一边质问:上校传来的光讯号是?代号10S,健在。请求继续攻击。听到通讯长迅速的回答,让希尔有股冲动想把手上太空衣的头盔摔在地上。

这感觉糟透了。没有宇宙居民对殖民卫星发射飞弹或光束还能保持冷静。就算在战斗中,不攻击背对着殖民卫星的敌人是铁则,如果不是极端的劣势,也不会有人想拿殖民卫星当盾牌。那内藏着百万、千万人生活的银色圆筒,有着这样的重量,更别说对它进行舰炮攻击,这只是为旧公**追加新的罪名罢了。

可是,数分钟前开始观测到的光讯号还没有进入射程圈内,从工业七号的一角发出来的光讯号,仍然要求对殖民卫星进行攻击。靠着从L1标准座标推算出来的殖民卫星绝对座标,以及光讯号的诱导设定轨道,用长距离飞弹直击殖民卫星以及殖民卫星建造者的连接口。虽然因为射线上有大量的残骸,让这样的射击就好像用线穿针头一样。不过确定好轨道之后,第二击以后要打中就容易了。不论进行这样的禁忌行为有什么样的理由,对希尔来说最重要的,是这乃弗尔伏朋托所下的指示。光讯号的代码是伏朗托的没有错,他是查觉留露拉接近才下指示的。

在当初的目的地L1汇合点消灭,转舵前往暗礁宙域已经过了半天。其间带袖的的主力坦尼森舰队与拟造木马冲突,面对事实上几乎毁灭的困境。舰队大多数被破坏轮机部,陷入漂流状态,现在能够承受战斗的,只有这艘留露拉以及随行的两艘姆萨卡级。安杰洛等伏朗托亲卫队也断绝联系,如果没有会合的机会的话,就成了失去核心战力,没有主干的小舰队。

只不过半天的光景,情况完全不一样了。自从昨晚的变化后,与吉翁共和国的摩纳罕巴哈罗之间的联络也中断了,现在的新吉翁逐渐失去身为一个军队组织的外貌。已经没有人可以下指示,也没有进行下一步行动的方针,但是只要伏朗托还活着,红色彗星,夏亚再世还健在,我们就还有机会重见天日。希尔从荧幕中抬起头,对雷达员问道:拟造木马的反应呢?无法观测。藏在殖民卫星建造者的背后没有移动。听到回答,希尔再次凝视复原的望远图像。

上校的目标是拉普拉斯之盒吗

拟造木马事先预测我方的进攻方位,并藏身在死角。既然他们没有动静,那么伏朗托会下令炮击看来是有别的用意。藏有拉普拉斯之盒的殖民卫星建造者也就是说游戏还没结束。理解到这点,希尔不再迷惑,一号二号主炮,对同一目标再次同时射击。他下令,并戴上头盔。

虽然在射程圈外,不过打中的话殖民卫星的外墙仍然会被破坏,绝对不要打中工业七号,只要狙击与殖民卫星建造者的接口就好了。

复诵的声音在狭窄的战斗舰桥响起,第二发的瞄准微调也开始了。有如自己手脚的乘组员们可以迅速反应,让自己的命令发挥机能,这也是因为新吉翁还保有军事组织的体裁。要是组织在此第三度毁灭,这样的规律以及统率也会马上被浑沌所吞噬。不分阶级,也不分指挥系统,乘组员们眼中只剩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全员化为乌合之众的浑沌。希尔在内心喊着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并看向伏朗托藏身的黑暗中。误差修正。发射准备完毕。等待这些声音连续喊完之后,希尔对积满了不安与愤慨的下腹部使力。

发射!

在鲜红的船体两舷所装备的主炮,二连装的炮口闪出带电的光芒。下一瞬间,光芒化为调整到最大射程的MEGA粒子弹而开启,共计四条光轴从竹露拉船身发射。以亚光速直线前进的光穿过残骸的缝隙,间隔零点几秒之后刺进工业七号。望远影像的一角喷出爆炸光,让来不及做CG补正的荧幕上出现块状杂讯。

膨胀的爆炸光照亮墨瓦腊泥加的回转居住区,照出无数被吹飞并染黑的铁片。之后,冲击波打飞球体侦察摄影机,让传送到主荧幕的影像充满杂讯。

方向确认!是从留露拉的进攻方向来的!

侦测长迅速敲着触控板,重新调整与舰桥间用钢缆连接的球体摄影机位置。拟阿卡马为了对应留露拉的进攻,躲进墨瓦腊泥加后头,因此远隔操作式的球体侦察摄影机是唯一可以消去死角的眼睛。奥特没有等影像复原,大叫:距离多少?大约一万!方位、速度不变!侦察长用不输奥特的音量回报,船体受冲击波的影响微微震动着。

完全在射程圈外。抓准绝对座标后进行的超长距离攻击是想对殖民卫星进行打击,引诱我们出来吗?

虽然因为扩散而使得威力减弱,但是那仍然是光束兵器。墨瓦腊泥加与工业七号的连接口在受到长距离飞弹直接命中以及两度的炮击之后,已经出现最大直径达百公尺的龟裂,并且喷着蓝白色的烟雾。居然趁这种时候奥特在内心咬牙切齿,并看向站在一旁的蕾亚姆。副长也无法回应舰长的臆测,蕾亚姆回看他并问道:要派出MS队吗?

可以行动的机体有?

罗密欧010可以立刻出动,高尔夫001在五分钟以内可以准备好。

也就是说,只能派出疲惫不堪的里歇尔与吉拉祖鲁各一机。这样的战力根本无法对付带领两艘姆萨卡级的留露拉。奥特忍住咂舌的冲动低语:要把独角兽叫回来吗?回转居住区的异常停止后,墨瓦腊泥加便保持着令人感到恐怖的宁静。盒子的封印可能已经解开了,没有人能保证下一发炮击不会射穿回转居住区。蕾亚姆眼中隐含我们居然只能依靠独角兽的苛责,但下一瞬间便以无言表示同意,把脸转向通讯席。当她即将对先遣队下达指示时,辛尼曼粗犷的声音穴入:不对,这是声东击西。

无视规矩对殖民卫星进行攻击会被逼到必须做出这种事的情况,并不常见。应该是要让同伴侵入、或是从殖民卫星离开,其中之一。

辛尼曼断定的声音,让奥特全身战栗。用长距离炮击打出大洞,到现在还企图侵入墨瓦腊泥加的敌人难道是蕾亚姆呻吟着,还没有确定他被击坠了。辛尼曼用忍住焦虑的声音接着说道。

也叫ECOAS的人们注意〡要是这样的话,他已经

收到友军传来的紧急通讯!

突然传来的叫声,让辛尼曼惊讶得闭上嘴。友军!?蕾亚姆回吼的侧脸也渗出惊愕,奥特回头看向坐在通讯席上说话的人。美寻紧张地用手扶着内藏通讯器的头盔:

他们自称是隆德贝尔的三连星,现在正在追击疑似红色彗星的敌机。他们请求与指挥官交谈。

机械式地复诵后,美寻动摇的目光看向奥特。是一群的三连星?为什么会在这蕾亚姆自言自语,侦测长接着报告接近的高热源共两个,是独角兽的资料库里有留档的联邦新型机,不过奥特没有全部听进去。脑海中只听到红色彗星这一个字眼,与辛尼曼视线对上一下子后,对美寻发出变调的吼声:

把回路接过来!

是的。我们现在没有攻击贵舰的意思。就说我们与独角兽共同作战了啊!

戴瑞有点上火的声音在无线电中喧嚷着。奈吉尔没有去听拟阿卡马的舰长回答了什么,目光在头顶的工业七号外壁上飘移。只有炮击造成的碎片漂过,没有看到其他会动的东西。侦测器也没有反应,只看得到飞在身旁杰斯塔的我方机体识别讯号。

他不可能会消失。奈吉尔的确看到了混在残骸之中,并接近工业七号的红色机影。追踪他的奈吉尔等人被甩开,失去他的行踪后不到五分钟,舰炮的光束便对红色机影消失处展开攻击,直击殖民卫星建造者的连接口,因此两者必定有关连。狙击连接口的理由,奈吉尔也大概猜想得到。

我们的部署与报丧女妖相同,不过是个别行动。这不是我们部队所有人的意见,而是我们小队内的共识

戴瑞的说明越说越不得要领。也没办法,双方的立场已经复杂到难以用言语说明。奈吉尔丢下一句戴瑞,说明就交给你了,驾驶自己的杰斯塔先走一步。一边防范擦过殖民卫星外墙的炮击,并一口气拉短与殖民卫星建造者间的距离。

穿过了只有一处颜色不同的辘轳外墙,沿着略带圆润的尖端移动,随后看到了覆盖整个dockingbay的连接口威容。连接殖民卫星与殖民卫星建造者,应该称之为空中走廊的建筑物,以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圆柱体直接连接两者的圆心,本身并不进行自转而保持静止。现在它的外壁上,有光束直击过后留下的鲜明焦痕,龟裂大到远远都能看见,旁边还有蓝白色的气体云滞留。虽然没有烧红,不过熔歪的破洞还未冷却。漂在周围的碎片也被余热烧灼,热源感应器上显示出无数的反应,如同光点乱舞。

红色的机影新安州的气息完全消失了。奈吉尔咂舌,并俯瞰着大到MS可以轻易穿过的裂缝。

太晚了吗

潜伏地点是殖民卫星?或是殖民卫星建造者?若要提防对方埋伏,只能放弃立刻追击,无计可施的奈吉尔仰望着殖民卫星建造者的回转居住区。远望起来会让人联想到蜗牛壳的居住区,从外壳的缺口露出回转层的断面,化作一堵覆盖视野的高墙耸立在杰斯塔眼前。

位于小腿内侧的履带部往下滑动,包覆着四个转轮的履带随着轰轰声开始回转。同时脚底板的滚轮机关也开始回转,让洛特的脚边喷出大量沙尘。将坦克型态时用的履带部当作滑轮使用,腰部稍微放低的人型机体在重力区域的大地上滑动。留下因为沙尘低重力而飞得特别高的沙尘、肩膀上写着729号的洛特滑进升降机,进行紧急煞车的机体与地板擦出摩擦而生的火花。

我们对连接口附近进行巡逻。729配置到升降机区域周边进行警备。侵入的敌方好像只有一架,不过不要大意。自从冰室开启之后,就很难进行通讯了。

在蛇腹型的闸门关上,升降机开始上升之前,机内还听得到康洛伊透过无线电传来的声音,不过杂音的确很严重。等同被米诺夫斯基粒子干扰的电波障碍,在冰室开放之后扩散到墨瓦腊泥加全域。了解。对升降机周边实施警戒。背着车长回应的声音,贾尔看向副操纵士席的个人用荧幕。侦测器等器具也受到电波障碍的影响,几乎等于失效。在盒子的封印解开这关头,也许有排除所有窃听可能的系统在保护着冰室。

让贾尔最在意的,是保持无人驾驶,放在毕斯特邸前面的独角兽。虽然身为盒子钥匙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不过它仍然是可以守护巴纳吉林克斯,无以取代的铠甲。说不定搜索入侵敌机的任务该交给920的康洛伊他们,我们应该守在毕斯特邸前面才对?在贾尔思考之际,爬升了五百多公尺的升降梯抵达最上层,蹬离地板的洛特漂向无重力区域。贾尔敲着显示在荧幕上的键盘,开始登入墨瓦腊泥加的安全系统。

同时背部的兵员输送室舱门打开,背着地表行进器的八位ECOAS队员快速地散开。可以从相当于回转居住区中心轴的升降机区块,降下到重力区块的资源搬运升降机共有八座。不过人可以使用的普通电梯,多达两倍以上。这些电梯配置在沿着回转居住区中心轴的内壁,呈现巨大圆形的通路上,没有办法从同一个地点对全部进行监视。就算八名队员都配置在不同的升降机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掌握到无数的电梯。贾尔专心地打着键盘,而没去听队员们回报部署状况的声音。车长看到贾尔苦战的模样,用焦虑的声音问道:不能至少切断升降机的电源吗?

我有试,不过很难。现在一切控制权似乎都集中到冰室,连我的密码也被拒绝了。

只有拒绝连线的文字不断浮现又消失,安全系统的门户完全没有开启的迹象。如果可以拦截到设置在设施内的监视器影像的话,还有方法可用。车长的目光继续看着面前的潜望镜,说道:既然世纪大秘密正在公开中,那也没办法。听到这毫不胆怯的声音,一让贾尔敲着键盘的手停了下来往背后看去。车长在帛琉的战斗中失去司令,之后依照资历递补,担起ECOAS729的指挥。他的年龄与阶级虽然都不及康洛伊,不过目中已经有足以领导一小队的威仪。虽然两人之间连名字都没有互报过,不过能够知道这男人足以托付自己的性命,在这毫无头绪的状况下,多少能慰藉自己的精神。

由于整体绕成了圆周,升降机区域的通路就像是永无止境的上坡,而且眼睛已经习惯重力区块的亮度、让通路相对显得极昏暗。因为节约电力而让照明有三分之一是熄灭的,使得高达百公尺左右的天花板一半被黑暗笼罩,几乎看不到形成天花板面的升降机井外壁。红外线摄影机状况也不佳,只能依赖肉眼,洛特闪着右肩的探索灯慢慢地漂在通道,并让探索灯的光圈照向四周。在机内的三人各自凝神监视时,车长突然开口:你之前是属于哪个部队的?贾尔听到他断定的声音而露出苦笑。自从与拟阿卡马会合之后,贾尔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个人资料,不过看来已经根留在身上的习惯是会表现在动作之中的。

战争中做过很多事。战后在情报局待了大概三年。

难怪车长回应的同时嘴角也露出苦笑。身为自认是帮联邦扫水沟的ECOAS队员之一,他应该不难想像情报局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工作。是不习惯战后的环境吗?车长继续开口闲聊,只是我没什么毅力罢了。贾尔也用闲聊回答。

所以,我曾经决定不要跟随主子不过总是不从人意。

我懂。腐朽到出卖一切的家伙,是无法从事这种工作的。就算是走狗,我们可也是上好的走狗。

就在车长半开玩笑地说着,贾尔咧深嘴角苦笑的皱纹时,一股冷空气突然从头上降临,穿过太空衣令人汗毛直竖。

不,不是空气。是潜藏在暗处,俯瞰着我方的冷笑气息。嘲讽着走狗不过就是走狗、吹散那些许交流的冷气,在一瞬间包覆了洛特。还来不及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车长低吟什么?并且目光离开潜望镜,坐在隔壁的驾驶员将主监视器往上方移去。探索灯的光芒跟着移动,照亮天花板,同时让藏身在墙壁凹陷处的异形物体深深映在贾尔的眼中。

一瞬间贾尔还以为是驱魔的神像。如同神像般地安静,却又有异样外型的巨人,单眼在它被热能烧毁的脸孔上闪动。狞笑般的单眼,让贾尔立刻联想到冷气的来源那有着一头飘扬而丰厚金发的面具男人,身体觉悟到可能逃不掉而僵直了。下一瞬间,异形的巨人闪动推进光,失去单手的巨体有如幻影般融入黑暗之中。

红色彗星!

车长大喊,驾驶员也采取后退动作。但是包括想对无线电出声报告的贾尔在内,这一切行动都太晚了。新安州快速地逃离探索灯的光圈范围,并放出光剑。粒子束的光芒在极近距离啪叽啪叽地爆出闪光,一瞬间照出四处都有融解痕的红色装甲,接着贾尔的五感就被激烈的闪光与爆炸声掩没了。

新安州的光剑横向劈去,将洛特的胸部以上斩飞了。虽然发电机并没有被引爆,但是洛特一口气失去了头部与双手,只剩下曝露着灼热切断面的身躯与脚部。即时蹲下,而没有当场死亡的贾尔,看到了头部消失的驾驶员,以及车长的下半身烧黏在焦黑的车长席上。而这一切都被随后压过来的热浪吹走,与无数的碎片新安州举起光剑的巨体,直接映入视线。

面罩已经坏了一半,单眼的移动轨道与传输缆线曝露在外,有如露出神经线的眼球般滴溜溜蠢动。烧焦的装甲像肿瘤似的摇动着,失去左臂的人型机体从头上袭来的同时,贾尔失去最后的一丝意识。全身被迫在眼前的光剑热波所包裹,他被抛入灼热的闪光之海中。

远方发出的爆炸震波,让散满星光的冰室地板微微抖动。虽然比起刚才宛如整个墨瓦腊泥加都在震动的震度弱,也不觉得这股震动会继续,不过直觉告诉巴纳吉的神经,震动逐渐在逼进了。

还有追兵吗

赛亚姆似乎感觉到了些许的紧张,开口说道。他仰望毫不动摇的星空,那眼神已经让人难以判断他是否同为人类。听着他那有如累积起来的时间本身在说话的声音同时,巴纳吉也一直看着他躺在床上,那枯萎的身体。这个人都知道,巴纳吉化为坚石的内心低语着。他知道现在发生的事、至今发生的事,也许,还包括之后会发生的事。

您都看到了吗?

口中不加思索地说出这句话,巴纳吉往前跨了一步。赛亚姆的眼神往巴纳吉他们瞪去,让身后的奥黛莉似乎绷紧了神经。

至今发生的事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您都从这里看到了吗?

压抑在心中的热量,化为低沉的声音从口中喷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人和弗尔伏朗托也没有两样。秘密地藏在这种地下室,自己完全不伸出手,只是一直看着牺牲不断扩大。就像神一样,只是等着被淘汰到最后剩下的胜利者抵达神殿。

赛亚姆埋在枕头中的头部动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天花板。他略带动摇的瞳孔被眼睑掩盖,之后再次张开的双眼盯着虚构的群星。过了一阵子,是啊,我看到了。赛亚姆回答的声音像风一般吹过上让巴纳吉感到内心的热度脉动着。

虽然不是一切,只限于在这里所能知道的

不带傲慢、也没有苛责,那是不断地承受一切的人才会有的表情与声音。巴纳吉感觉到心中热量的脉动几乎令自己窒息,正想再踏出一步时,他的手臂被从后方抓住而留在原地。

奥黛莉不放开抓住的手臂,反而是自己往前走了一步,视线看着赛亚姆。这是场激烈的战争。她挤出压抑的声音。

牺牲的不只是被拉普拉斯之盒所迷惑的人们,还有许多无辜被卷入的人们牺牲了。我们是什么人、继承了什么样的血脉,那都不重要。希望您能了解,我们是代表这场战争的牺牲者而站在这里的。

从手掌流过来的温暖,告诉着自己要冷静。巴纳吉深呼吸一口气,放松了紧握的拳头。赛亚姆的眼睛眯起来到几乎看不到,你们的话,我听到了。他沉重的声音响彻冰室。

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向你道谢,也许就是有你这样的人在他身边,他才能够平安抵达这里。

说完,他看向巴纳吉的眼神,一瞬间带有看着亲人的心安。不过赛亚姆马上抹去情感,我就将一切告诉你们吧。他说着,眼神中闪着冷酷的光芒。巴纳吉再次握起差点完全放松的拳头。

不过,代价是你们必须选择。是要开启盒子、或是关闭,又或是为了不留后顾之忧将它破坏。甚至就这样什么都不问便回去,也是选项之一。

那是试探的眼神。巴纳吉将力量注入几乎发抖的双脚,回望着赛亚姆。

决定权在你身上,知道了吗?

最后再一次使力后,奥黛莉抓住巴纳吉的手松开了。巴纳吉自己踏出一步,对那寄宿有卡帝亚斯影子的眼神点头。赛亚姆回应的目光一晃,手伸出到床铺之外。圆柱型的控制面板无声地由地板的一角突起,有如侧桌般固定在床头后,那受尽百年风霜的手放到了面板上。

巴纳吉感觉到有股令身体发抖的震撼感从脚底涌现。同时位于床铺正面的地板停止投影星光,宇宙的幻象上出现边长三公尺的四角形大洞。巴纳吉与奥黛莉同时退了一步,凝视着那从深渊中浮现的物体。群星的微光照在它光滑的表面上,那光泽不甚鲜明的物体渐渐露出它的全貌。是个放在台座上,正六角形的硬块。巴纳吉对它有印象。不久之前好像才看过极为类似的东西?

抱着剧烈跳动的胸口,巴纳吉看着那现身在地板上的物体。边长约一公尺的六角形表面刻有无数的文字,让它看起来像是蜂巢一样。这发出银色光芒的物体是

宇宙世纪**的,石碑?

奥黛莉发出沙哑的声音。过去也被称作拉普拉斯**。赛亚姆回应,巴纳吉朝着有不少地方损坏的石碑走近一步。

在宇宙世纪开始那一天,与改元宣言一起发表的联邦政府基础。以当时的首相为首,各个构成国代表在长达数章的**周围,沿着六角形的边边刻下自己的签名,在达卡的中央议事堂,巴纳吉也看到同样的东两装饰着。放在这里的是复制品,原始的石碑在拉普拉斯事件时已经炸碎了那时罗妮贾维是这么说的。

那么,也就是说:眼前的这块才是原始版?可是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呢?巴纳吉完完全全无法理解,呆滞地看着只不过是石块的石碑。这玩意儿、这种东西,就是拉普拉斯之盒?停滞的思考化为言语,即将转化为怒气之际,巴纳吉,你看!奥黛莉紧张的声音传进耳朵。

这跟我们所知道的不一样。条文的章节多了一条。

奥黛莉指向**下方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虽然在学校曾经学过,不过巴纳吉并没有当过会把宇宙世纪**全文背下来的模范生。十四条的下面,第七章。被继续说下去的奥黛莉催促,巴纳吉的目光看向写着〈第七章未来〉的碑文。让刻在上头的文字深深映在视网膜上,全神贯注地去理解条文的内容。

第七章未来

地球联邦必须怀有庞大的期待与希望,为了人类的未来,对以下项目做准备。

第十五条

一、为防备地球圈外发生生物学上的紧急状况,地球联邦必须扩大研究与准备。二、将来,若是确认有适应宇宙的新人类产生,必须让其优先参加政府运作。

将来,若是确认有适应宇宙的新人类产生,必须让其优先参加政府运作

奥黛莉照着念的平板声音,在脑海中爆炸,让心脏猛地一跳。背对着被碑文吸引,完全不离开的奥黛莉,巴纳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赛亚姆。就是这个,这种东西,居然会因为这样巴纳吉无法定下的思路在脑海中奔腾之际,赛亚姆承担了他的混乱,目光静静地晃动,埋在枕头中不动的脸孔眺望着遥远的群星。

这就是拉普拉斯之盒百年间束缚我们的诅咒真相。

累积了许久的叹息,震动着冰室的空气穿透身心。听到那宛若时间在说话的声音,巴纳吉的视线回到突然浮现在虚空中的石碑上。

同时也是祈愿。

赛亚姆接着说道。在拉普拉斯听到的亡灵之声与这句话重合,巴纳吉不自觉地靠近石碑,手伸向那有不少破损的六角形表面。磨光的石板表面,隐约照出自己身穿白色驾驶员装的样子。反射的影子,化身为百年前,同样将手伸向这块石碑的不知名青年,两者的手超越时间互相碰触

就只是这样?

吐出来的声音不自觉地沙哑、颤抖。亚伯特下意识地转动头部,确认过喷射座昏暗的操纵席后,亚伯特那仿佛在摇动的视线看向正面窗户。与之前完全没改变。担任驾驶员的上尉下去引擎室后就没有回来,窗外是接近到极近距离的报丧女妖脸孔。半隐藏在它身后的墨瓦腊泥加,现在也不复遭到炮击时的混乱,神似蜗牛的奇妙外型静静地浮在虚空中。

没错,什么都不会改变。原始的石碑、被抹消的条文。就算听到了内容,自己也还是觉得世界不会有任何改变。这种东西就是会颠覆联邦政府的秘密?我们至今的谋略与忍耐,还有再也无法弥补的无数牺牲,一切都是为了这种东西亚伯特没有浮现愤怒或悲叹之情,更不致手足无措,只是脑中一片空白。亚伯特的视线回到告知事实的报丧女妖身上,那漆黑的面罩看着虚空中的一点。虽然这不是最大的理由。利迪沉重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里卡德马瑟纳斯的确为了将这项条文放入**,而利用了拉普拉斯这个密室。遨翔在宇宙的首相官邸,成为宇宙世纪开辟之地的拉普拉斯刻有**的石碑,原本预定现场刻上各国代表的签名,在改元宣言结束的同时公开。之所以打算一切都在拉普拉斯里面进行,是为了不让政府内的反对势力有机会穴手吧。当时政府普遍认为,就算只是可能性,也不该答应宇宙居民给他们多余的权力。而在这种气氛下还追加条文的里卡德,可说是真正的理想家。他的人品,多少为宇宙世界的真相其实只是弃民政策这种露骨的真相起了些掩饰作用

不过对那些觉得过多的人类不需参政权的人们来说,他便成了阻碍。

亚伯特不自觉地接着开口,并交握起血液停滞的指尖。为了让无法承受热污染以及人口过度增加的地球延续生命,断然进行宇宙移民,将大半人口弃向宇宙的联邦政府。联邦为了排解每个国家、每个人之间的冲击,而命中注定必须毫无慈悲而傲慢。这人类史上最大的权力机关,需要里卡德马瑟纳斯这张理想的外表,却也排挤了他带着逐渐冷却的内心,亚伯特用催促的眼神看向报丧女妖。金色的角稍微垂下,同时听到利迪低声说道没错,让亚伯特有股仿佛是报丧女妖在说话的错觉。

不过,这真的就像是祈愿。我想当时的保守势力,并不会真的将适应宇宙的人类云云的视作潜藏危险。只是有太多人觉得自由主义的里卡德很碍事,而石碑这件事只是契**。结果,他们决定实行暗杀计划,并伪装成分离主义分子恐怖攻击。

这是在改元宣言中炸毁拉普拉斯,连同偏里卡德的代表全部一起消灭的大计划。同时要是因此让扑灭恐怖主义的声势高涨,既可以将分离主意者一扫而空,又可以强化联邦的权限。为了这项一石三鸟的计划,他们雇了一批用完就丢的恐怖分子。赛亚姆毕斯特你的曾祖父也是那批人之一。而且计划主谋者的代表,是乔治马瑟纳斯。众所周知外号小马瑟纳斯的第三代首相,也是里卡德马瑟纳斯的儿子。

继承被暗杀的父亲遗志,继临时就任的副首相之后当上首相的乔治马瑟纳斯。他以毋忘拉普拉斯为口号,对恐怖主义实行强硬政策,直到二十年后宣布地球上的一切纷一争均被消灭为止。让联邦政府呈现过度肥大的组织所会有的恶习,又让与社会脱节的官僚主义横行,但是对上反动分子却能进行迅速甚至过剩的压制。联邦延续至今的这种体质,可说都是由乔治政权上台后二十年间培养的。以暗杀事件为契机,小马瑟纳斯等人想让联邦永保非常状况救济机关权限的企图,可说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结果。

这令亚伯特也无言以对。父杀子、子弑父之后连绵不绝,不断继承的因果齿轮,居然从一开始就在转动了。想到自己也是织成这因来的线条之一,同时也理解到一直称真实为诅咒的利迪,有多么深沉的苦恼,亚伯特无话可说的脸再次看向报丧女妖。那漆黑的侧脸渗出苦涩之情,计划成功了,除了一点小小的误算。利迪几乎消失在黑暗中的声音继续说着。

赛亚姆毕斯特没有人知道他怎么活下来,又是怎么得到拉普拉斯**石碑的。赛亚姆第一次接触政府时,事件已经发生超过十年以上。而他所持有的原始石碑上,记有现行**所不存在的条文。虽然那只不过是寄托给未来的祈愿,不过那内容提到的可是宇宙居民的将来,可以让人联想到,将之刻意削除的作法与暗杀事件,都是政府的阴谋你应该可以想像到,当时的关系者们有多么慌张吧。

暗杀赛亚姆的方法,恐怕他们也想过不下百条。不过赛亚姆是聪明的男人。就算会威胁政府,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要求。他只会要求与问题比较起来不过是小利的一点点方便,投注在当时只是新进企业的亚纳海姆电子公司发展上。而他自己不浮上台面,是以亚纳海姆为温床创立毕斯特财团,穴手基础产业

也开始了与联邦之间的共生关系。靠着隐匿原始石碑拉普拉斯之盒而维持的系统。内容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化为世界秩序象征的盒子

以偶然得手的秘密为资本爬上来的前恐怖分子,以及选择与他共生的联邦政府。亚伯特自己以及利迪,都活在这扭曲的历史所产生的结果。一开始拥有的野心与算计早已风化,自己不过是个想守护既得利益已经存在的世界,一介诚挚的凡人。听到了最后还是归结到自己亲人身上的真实,亚伯特吐出沉重的叹息。

一开始,那只不过是会威胁到时下政权的丑闻材料。就算真相曝光,那也不会颠覆联邦政府,对宇宙殖民政策更不会有重大的影响。政府也不是没有承认原始石碑,重新公布条文这个选项。可是又过了二十多年,在联邦与毕斯特财团的共生关系已经安定下来的时候,一名男子出现了极为麻烦的思想。他的思想没有多久便扩展到全地球圈,让盒子的意义彻底改变了。

用力榨出的声音落在心底,让心脏强烈地跳动了一下。亚伯特愕然地瞪大双眼,凝视持续看着远处一点的报丧女妖侧脸。

这才是真实盒子魔力的真正意义。利迪说过,直到一年战争发生一切的一切也随之改变、包括赛亚姆,还有沿着他铺的轨在走的联邦政府,才在此时恍然大悟,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事有什么意义,也发现了拉普拉斯之盒具有的真正力量。亚伯特追着报丧女妖的视线看去,在残骸之海中闪烁的月球进入他的视野,亚伯特领悟了利迪所凝视的东西是什么之后,惊愕得完全说不出话。

虽然从这里看不到,可是无疑地存在于月球背面的殖民卫星群。某个男人将极为麻烦的思想散布在地球圈的发信地SIDE3

吉翁戴昆所提倡的新人类论。诉说上了宇宙的人类可以更加进化,而身为弃民的宇宙居民正是所有人先驱的思想。在这样的思想与宇宙居民的独立运动融合,生出吉翁主义这全新的主义那一瞬间,盒子真正地成为禁忌。要让适应宇宙的人类,优先参与政府的运作原本放眼遥远未来的祈愿,只经过半个世纪就化为实体了。同时也成为颠覆联邦政府的诅咒

以月球为背景,一望无际的大舰队群同时展开炮击。数十、数百条的光束撕裂恒夜的宇宙,射进对立的舰队群之后,绽放出无数大小的光圈,有如灯饰般闪烁着。

反击的火线从不断绽放又消失的火球间穿过,与立即射过来的第二波光束**错,交错的MEGA粒子弹束烧热了真空。在头上扩散的闪光,眩目到令人想遮住眼睛,也让巴纳吉呆立的身体动摇。受到直击的吉翁公**姆赛舰爆炸,舰底中了数发飞弹的联邦舰被火球吞没。在联邦舰从轮机部喷出火光,无法操舵而与僚舰相撞的同时,另一边飞过一群萨克型的MS,各自击发手中的火箭炮。火箭弹拖着气体尾巴炸掉联邦舰的舰桥,被冲击**及的战斗机化为其他萨克的战绩。

画面中没有看到联邦军的MS。联邦军在战前,得到情报而知道吉翁在开发MS这样的新兵器,可是巴纳吉有听说过联邦军犯下轻视情报的愚昧行为,结果在一年战争的初战尝到彻底败北的滋味。巴纳吉在心中的一隅思考着这影像大概是当时的记录,同时看着投影在冰室全体的战场。联邦舰一艘接一艘地被葬送掉,它们的目标,是一座开放型的宇宙殖民地。跟殖民卫星的巨体比起来,环绕着殖民卫星的姆赛舰大小就像芝麻一样。殖民卫星那圆筒型的躯体出现在宇宙的战场之中,而且位置并没有固定。殖民卫星躯体的另一端发出核脉冲引擎的喷射光,并与姆赛舰一起缓缓地移动。圆筒上装饰的三片镜子已经折断,银色的外壁沾上了无数的焦痕,但是全长三十公里的圆筒仍然缓缓地加速着。

它的目标,是笼罩着蓝色大气层薄纱的地球。太近了。连殖民卫星一起拍进去的地球,看起来不可能会这么大。那强大的重力已经开始作用,看起来就像殖民卫星被地球拉着。追击的联邦舰队进行攻击也毫不管用,与吉翁舰队一起前进的姐民卫星不断加速,终于接近了行星轮廓,化为箭矢突进的殖民卫星就有如染黑的污点般浮现在大气层那道极长的弧线上。

我还记得殖民卫星落下的那一天。

赛亚姆悄悄地说着,他的床铺看起来就像浮在地球的轮廓线上。旁边的奥黛莉似乎绷紧了身子,不过巴纳吉仍然看着赛亚姆的侧脸。

开始听到吉翁之名后,过了二十多年。一直害怕哪一天会发生的恶梦,在那一天终于化为现实。但是我记得的,不是恐怖或悲伤之类的感情,而是非常鲜明的既视感。自己曾经看过这个景象的感觉没错,我的确看到了殖民卫星掉下来的景象。在百年之前炸毁拉普拉斯的那一天。

地球的反射光,照出奥黛莉惊讶地皱起眉头的脸孔。炸毁了拉普拉斯,这句话响彻心底,让巴纳吉感觉到身体强烈动摇,但是巴纳吉仍然继续看着被逆光掩盖的赛亚姆身影。

我一直以为是幻觉。在我看到这景象化为现实前,我连自己曾经看过都忘了。可是,当时我看到了,有如恶鬼般的萨克大军,以及被大气层烧灼的殖民卫星。当时连MS这个名词都没有那是拉普拉斯的亡灵们让我看到的未来景象吧。为了让我阻止事情发生。要我用拉普拉斯之盒真正的宇宙世纪**,防止这毁灭性的发展

接近地球的殖民卫星,尖端部碰到了大气层。筒身被摩擦热烤成溃烂的红色,剥落的外壁化为它拉长的尾巴,就这么沉入大气层之中。已经无法看到殖民卫星的全貌,灼热的前端发光上让它有如巨大的火矢,被灰色的烟尘包围着,撕裂大气薄纱落入地上、在地球的表面留下丑陋的爪痕。殖民卫星化为前所未有的巨大陨石撞击大地。

我曾经有机会阻止要是我在一年战争前开启盒子就好了。如果我证明了联邦政府的根柢,留有要让适应宇宙的人们进入政治的中枢这样的理念的话,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未来。封在盒子中那应有的未来那的确曾在我的手中。

瞳孔中映着眼前的惨剧,不过赛亚姆摇晃的眼神却在看着其他东西。这一瞬间,颠覆联邦政府的力量,在巴纳吉心中化为实体,让巴纳吉看向拉普拉斯之盒记载真正宇宙世纪**的石碑。

提倡上了宇宙的人有可能进化为新人类,而成为被弃置在宇宙的人们希望的吉翁兹姆戴昆,以及只知道对他进行弹压的联邦政府。但是联邦的根柢,其实埋有对适应宇宙之人对新人类的产生寄予期待,并且抱持应该优先一让他们参与政府连作的理念。虽然这只是结果论,但是联邦葬送了这项理念的存在,连同拉普拉斯事件的真相一起隐瞒至今。如果被信奉吉翁的宇宙居民们,知道了这等于窜改他们未来的事实

可是,我却忘了那一天的幻影,甚至该说我一直刻意忘记。原本应该是为了把盒子寄托给未来而创立的毕斯特财团,不知不觉问迷失目的,只是变得越来越肥大我,以及应该如同我的分身的组织,起迷失了唯一的愿望。只握着染满血迹的现在,没有将手伸向未来

赛亚姆将枯萎的双手举在面前,在他的背后,殖民卫星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着地时发生的闪光,就有如黎明的太阳般强烈,将地球的轮廓染成灼热的颜色。

紧咬着嘴唇的奥黛莉,似乎是再也忍不住地转过头去。巴纳吉看着赛亚姆被光芒照亮的双手。杀死亲生儿子、捏碎了应有的未来的那双手掌缓缓地放下,指尖只滞留着抓不到东西的空虚感。殖民卫星落下的闪光没有多久便沉静下来,只剩下点点繁星的黑暗,笼罩了老人那充满苦涩的侧脸。

(****081)

充满战栗与惊愕的身心,慢慢地在冰冷的黑暗之中载浮载沉。冲击感离去后,只留下不明显的余韵,亚伯特现在心中没有任何被唤起的感情。也没有明确的悔恨感,只有随波逐流的悲哀闷在内心之中。亚伯特突然想到,姑姑,玛莎卡拜因她,仍然用殖民卫星雷射瞄准着这个宙域吗?但是连这件事都变得好像与自己无关,亚伯特用空虚的目光望着窗外的宇宙。这也没有办法。利迪低喃的声音,从一动也不动的报丧女妖机体中流出,沙哑的句尾融在虚空之中。

没有科学资料可以证明新人类的存在。这反过来说也就是,可以任人捏造。而且最重要的,是联邦葬送了这样的条文,这件事本身对信奉吉翁主义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武器。知道了盒子存在的宇宙居民,如果在吉翁带领下揭起反旗的话当时地球的人口三十五亿,我们只能保持沉默,只能守护秘密。只为了让这个世界不会化为地狱。

新人类思想为等同弃民的宇宙居民们带来了希望,但同时也成了病原体。带来了新人类与旧人类这新的阶级差,将好不容易整合在一起的人类再次一分为二的病原体。由于有拉普拉斯之盒这样的把柄,让联邦彻底地进行弹压工作。过度的压迫,也许只是源自于恐怖,但最后也逼到吉翁公国高呼独立。承认新人类,并让他们优先参与政府营运这等于让那些被舍弃在宇宙的人们占领王宫,没有人可以容忍。

可是,结果地狱还是降临了。一年战争失去半数的人口,联邦总算是击退了吉翁公国。这场战争的牺牲之巨大,以及在战争中实证了新人类的存在,让盒子的诅咒更加地沉重。没有人知道内容是什么,只有恐怖根植在人心之中。不要打开盒子、打开的话联邦政府就会走向末路所以父亲他们,也只能继续保守这个秘密。不只是为了隐瞒家丑,也是为了保护住在这个世界的百亿人口面对再一次发生毁灭战争的恐怖戚,人们选拌了在扭曲的体制中慢慢地被饲养至死的道路。

战后,在彻底猎捕吉翁残党之际,联邦政府也彻底采取了以地球为中心的政策。对宇宙居民的过度的压迫,让迪坦斯这种极右组织有抬头的余地,引起了让联邦军一分为二的内乱。结果,联邦军弱化,而新吉翁趁这机会两度引起新吉翁战争。虽然联邦军费尽千辛万苦之后获得胜利,总算保住唯一最高权力机关的面子,可是宇宙居民的不满已经遍及表里,让战后社会一直处于不安定的状况。

现在**运动虽然沉寂了,不过新吉翁化为带袖的保有一定势力,其背后也隐约可以看到吉翁共和国的一部分势力。虽然那是在经济控制下,已经被制度化的纷争,不过仍然有走错一步便会引爆的紧张气氛,总体战的恶梦也还没有完全抹去。在这种状况下,利迪的父亲他们与毕斯特财团一同守护盒子的秘密,并在共和国解体的同时企画了联邦军重编计划移民问题评议会的行为,就守护联邦政府的观点来说是完全正确的。藉由驱逐新人类神话,以期断绝吉翁主义的UC计划这些想找回该有的宇宙世纪(UC)的行为,亚伯特也认为不该遭到非议。

盒子的秘密就是这么沉重。一年战争的惨剧,多达总人口一半的死者灵魂上让它的存在越来越沉重。又有谁敢说,如来暗杀事件没发生,原始的宇宙世纪**就这么公布了,新人类就一定会受到祝福而被接受?一年战争以及之后的纷争都不会发生,我们会迈向以新人类为中心的理想社会?

根本不可能,那样也只会以别的形式发生全面战争罢了。只是构造不是联邦与吉翁,而是地球居民与宇宙居民舍弃的人以及被舍弃的人之间,充满血腥的全面冲突。到时候联邦政府也将分裂,人类史上第一个统一政权不到百年就会崩溃了。

但是,在这同时如果一年战争开始之前,在吉翁主义发扬之初开启盒子的话,吉翁公国便不会以那样的形式暴乱,这样的可能性也不能够否定。如果吉翁戴昆知道有将统治权委让给新人类这条**存在的话,也许他也不会到处散布新人类说,而领导公国的萨比一家也会有不同的举动。但是说到底一切都只是假设,只不过是可能性。面对着那没有人能够肯定的该有的未来时,我们那些不是新人类,只不过是凡人的父祖辈们,选择了最妥当的选项而阻杀了可能性又或是封印了。我们又怎么能去责备他们?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而做的。如果我们站在同样的立场也会那么做,最少至今一直都是这样。

然后我们也失去了一切。不只是未来,连一分一秒之后的展望与希望都得不到,化为拥抱着失去的可能性啜泣的肉块。不只我们,这整个地球圈的每一个人都迷失迈向明天的目标,没有让全体社会进步的计划,总是专注在调整只不过是百亿分之一的个人帐本上。可是,我们这样做,保护了什么秩序?利迪的声音接着响起,亚伯特错将这句话听成自己的心声。

我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我的确听到她,玛莉妲库鲁斯的声音了。听到了只是擦身而过,没有交谈过,也不知道名字的她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是可以互相理解的,人类有这样的可能性。我口头上说要保护对方,但是却没有去相信我要保护的对象。结果让大家失望失去了一切

逐渐带着热度与湿度的言语,让漂流在无尽虚空的身心产生动摇。没错,我们无法相信,无法将自己寄托在相信这个行为上,只会害怕着自己或世界产生变化。亚伯特的目光从低着头,仿佛在啜泣的报丧女妖身上移开,视线移到保持沉静的墨瓦腊泥加上。

一切都是由人所创,由人所为的是吗。

包括赛亚姆、卡帝亚斯,还有马瑟纳斯一族,大家都抱着同样的不信任以及绝望,选择了他们认为最好的行动。因为不懂得去寄身于相信上,使得一切的结果都得由白己负担,结果困在现实的牢笼中动弹不得。在最后一步无视利益,就算与世界为敌都要开启盒子的父亲与赛亚姆,他们相信的是什么?只是为了对他们封闭了可能性,也封锁了未来而赎罪亚伯特在内心希望不会只是这样。希望他们是相信着某些自己不知道的事物而想开启盒子。不然的话,也太过悲哀了。

不管是多杰出的人,仍然只是脆弱的人类。在现在懂得失去的痛苦、背负事物的沉重之后,亚伯特总算能用同样的角度去理解他们的苦恼。到了最后都没有说出真心话,被亚伯特亲手杀死的卡帝亚斯毕斯特。在人生的最后遇到另外一位儿子,得以托付独角兽,这样的偶然可说是他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奇迹吧。身为流有同样血脉之人,同样是男人,亚伯特现在反倒感谢这样的侥幸。因为对无以沟通的自己,父亲一定不肯说出真心话

一句话只要你肯说那么一句话

只要这样,我就会用尽一切心力为你而工作了。对父亲最后的抱怨,弹回到无法向玛莉妲坦承心意的自己身上,而似乎将心底的芥蒂渐渐地融化了。看着漂有卡帝亚斯魂魄的墨瓦腊泥加,亚伯特只是不断地流着眼泪。

手碰触了圆柱形的控制面板后,冰室墙壁上的宇宙消失,叫出了新的影像。些许光源在头上远处摇晃着,只有黑色与蓝色互相倾压的结冰室,与玛莉妲的瞳孔颜色相近的深海颜色映在周遭所有荧幕中。

从海洋诞生的生命,花费亿万年才登陆经过数度的兴亡,在得到人的外貌前,还需要再花亿万年的时间。

受到赛亚姆的言语引导,位于海底的冰室逐渐开始上升。从深蓝色的世界前往混青蓝、绿色的水蓝色世界。鱼儿们身上的鳞片闪着银色光芒,有如云霞般聚集着,掩没荧幕后,突然之间全部散开,在它们的对面是闪烁着光芒的水面。银色的鱼群充满了令人感叹的生命力,还有从数亿年前便不断照在地球上的太阳光被那让人感觉到热度的光芒所震摄,巴纳吉用手挡在面前的刹那,冰室穿过水面飞到了海上。

四方飞散的泡沫让光芒散射,犹如棱镜的效果让青空中出现虹光。云朵飘在浓密的大气之中,下面是宽广的海原,水平线上还看得到陆地的影子。冰室划破天际在海上遨游,并前往那片陆地。碧蓝的天空与蔚蓝的海洋,多达数层的渐层色彩令人眼花撩乱地通过,巴纳吉感受到仿佛会被吹走的恐怖感,与奥黛莉两肩相并。

进化就是像这样。凭藉个体的寿命是无法体感到的。不过,新人类所拥有的是认知力的扩展可以促使个体的意识改变。

已经穿过了海岸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冰室继续往陆地的深处突进。荒凉的平原从脚边流逝,不久后有如蚂蚁般聚集的大群动物出现在视野中。掩没整片平原,那默默行军,貌似鹿的动物,是正要前往温暖土地的北美驯鹿群。它们受到本能驱使而不断地行走,就算遇到河川或岩壁也阻止不了它们。为了逃离饥饿、寒冷与不合理地威胁它们生存的事物,它们不断地持续着严酷的行军。这种没来由的冲动,也可以套用在飞过严寒天际的候鸟群身上吧。

为了追求那约定之地,数千、数万的鸟儿们一同展翅,鸟群化为一道蠢动的绒毯覆盖空中与地面。不知停留的鸟群围绕着冰室,缓缓地从后方离去。在鸟群离去的方位上,巴纳吉看到一架古时的螺旋桨机拖着飞机云飞行。影子落在峻峭的岩壁上,保持飞行的飞机,正是没有翅膀的人类靠着知识所得到的翅膀。鸟能做到的事人没有道理做不到被不知名的冲动所驱使,而孕育出的智慧产物人类知道去对抗自然,对人类来说才是最自然的事。

藉由智慧、也为了智慧而进化在我们所知的范围内,这个世界同时拥有智慧以及血肉的生物,也就只有人类而已。如果藉着智慧而与其他生命分道扬镳的人类,是靠着智能的进化创造出新的系统树的话,那么用前例来对照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我们所知道的进化历史,是伴随着**形象的变化。而精神这种无形的力量进化的例子,我们至今尚未见过。

螺旋桨机慢吞吞地沿着地面飞行,而配备了喷射引擎的大型客机从它的上方飞过,在更上层拖着白色喷烟的细小影子,应该是飞向宇宙的太空梭吧。太空梭的目标朝向连鸟儿都无法到达的高度,而冰室也追着太空梭,摆脱重力飞上了高空。一望无际的地面急速远去,露出大陆的形状不久,星光开始在从蓝色变为深蓝色的天空闪动着,与深海相似的黑暗涂满了巴纳吉的视野。

从深海的黑暗之中诞生的生命,穿越色彩的洪水再次进入黑暗。这样就结束了这里就是数亿年进化轨迹的终点站吗?环顾了恒夜的真空,巴纳吉感受到一股漠然的恐怖感,同时他听见噗通的一声,震动着空间的脉动声。

这不是结束。声音告诉自己,这片恒夜的宇宙,将会成为促成下一个开始的约束之地。声音与自己的心拍声产生共鸣,而逐渐填满虚空。血肉进化的尽头,连接往知性的进化靠着内在的可能性,向世界展示人类的力量与温柔。吉翁戴昆所梦想、父亲认定是责任义务的全新进化,已经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开始胎动。结束了第一巡旅途的百亿条生命,正在为了准备下一段旅程而累积力量,他们的律动传达而来。搭乘着这座划破虚空的冰室,巴纳吉探访这股律动的来源身为进化摇篮的那些银色之卵们。

在地球与月球之间,五个重力均衡点(拉格朗日点)上群生的银色之卵,闪烁着无数警示灯并进行自转,在巨大的筒身内壁有百万、千万的生命在呼吸。人类在宇宙建筑的人工大地,数百座的宇宙殖民地发出银色的光辉,巴纳吉听到它们有如等待孵化的卵一般,发出脉动的声音。那噗通噗通响的健康的声音,就如同原始的生命在仍然不见光芒的深海中蠢动。

身为盒子的守护者,度过了对单一**来说过于长久的时光我有个唯一的愿望。

平静的声音,抵销脉动的声音响彻了冰室,让游离的意识回到**上,回神的巴纳吉眨动眼睛,看向床上的赛亚姆。

如果,真的有新人类存在如同真正的石碑上所记载,有适应宇宙的新种人类实际存在,我想将盒子托付给他们。就算我们这些旧人类做不到,但是他们可以将盒子运用得更好,并取回应有的未来吧结果只是重复了百年前的祈愿。又或许,是附在我身上的拉普拉斯亡灵们,让我这么想的人的精神如果可以碰触人心的技术完成,我还真想确认看看。

七彩的光芒朦胧晃动,逐渐覆盖冰室。让人觉得有如极光织成的窗帘般安稳的光芒映出人心,发出光辉的精神感应框体之光。巴纳吉看到共鸣的光芒化为带状,形成感应力场,并且环绕在地球轨道上。被重力牵引而接近地球的小行星,是新吉翁的宇宙要塞阿克西斯吧。影像比以前艾隆给我们看到的更加清晰,化为巨大陨石的阿克西斯进入到坠落地球的轨道,发出七彩虹光的光带捕捉到那团黑色影子。将阿克西斯的轨道改变,往遥远的太阳伸去的光带包覆了一切,接下来放着同样光辉的纯白巨人映在全景式荧幕上。

以精神感应框体为血肉的盒子钥匙,独角兽钢弹拖着虹光飞翔。在恒夜的宇宙闪动的七彩洪水那看起来,跟从深海的黑暗中诞生的生命,透过摇晃的水面所见到的太阳光相仿。显示着互相共鸣之人思维的光芒,就是原始的生命仰望所看到的下一个世界之光?道路还在延续,在这道彩虹的彼端

在宇宙世纪0100的吉翁共和国解体之后,吉翁的历史便会完全结束。新人类这个名字也会随之风化,总有一天盒子的诅咒也会回归于无。

赛亚姆继续说着。飞离的独角兽钢弹与虹光一同消失,巴纳吉回顾那留在虚空之中的床铺。

在那之前在一切被忘却的深渊吞没之前,必须要让盒子的真实问世。趁着诅咒还是诅咒,祈愿还可以传达时

可是,这样的话又会引发战争。

有着打断力道的坚强声音,让赛亚姆稍稍转头,奥黛莉没有回望也看向她的巴纳吉,往前踏出一步注视着赛亚姆。

既然有各国代表的签名,那么写在原版石碑上的条文就有法律效力。而对新吉翁或共和国的摩纳罕巴哈罗这种男人来说,这是可以打倒联邦,独一无二的武器。要是被逼紧的联邦祭出武力回应的话,这次真的会重现一年战争化为卷入所有宇宙居民以及地球居民的全面战争。如果这是该有的未来要付出的代价,那未免太

所以,我才想将事情托付给你们新人类。

被安稳,但是内心坚定的声音温和地回应,让奥黛莉似乎没有意思继续说下去。赛亚姆看着奥黛莉的目光不变。

你们就这样不打开盒子也好,毁了它也罢。如果这样你们不能接受的话,那么就将我这老骨头打一顿,送我上路也没关系。

最后的一句话,以及无声地转动的目光都是对着巴纳吉。巴纳吉紧握颤抖的手掌,承受着赛亚姆那生来便锐不可当的目光。

可是啊我对盒子开启所带来的未来,有着更残酷的预测。就是什么都不会改变的未来。

视线移开,赛亚姆仰望天上群星的侧脸被阴影笼罩。什么都,不会改变?奥黛莉低语的声音,轻轻地传进巴纳吉的耳中。

言语只不过是言语。法律也可以随着人的方便而有许多解释。当然,在短期内会造成大骚动吧。有可能政权会垮台,有人发起运动要求执行那些条文。可是,也就只是这样。新人类是适应了宇宙之人的样貌吗?甚至新人类是真的存在吗?无数的检验以及反证堆积如山,结果还没得到结论就结束了。尖锐化的议论会失去对大众的诉求,总有一天被弃之不理

大概不,最后一定会变成这样。无条件地确信的身体冻结,巴纳吉凝视着赛亚姆的脸。奥黛莉步履踉跄地后退,那么究竟为了什么她发出沙哑的声音。赛亚姆一言不发,手伸向了床边的控制面板。

宇宙的实景影像消失,全景式荧幕映出看起来像是某处公园的景象。这不是地球,也不是殖民卫星内的景象。顶多六七十公尺高的天空被棋盘型的采光窗所掩没,由外面的反射镜透进来的太阳光照射着。地面是缓缓地倾斜的斜坡不断延伸,让前后左右每个角度看起来都像是上坡道。就好像身处于比墨瓦腊泥加的回转居住区小上一圈的甜甜圈型空间。

在这片内壁的一角,有栋看起来像演唱会馆的气派建筑,被修剪过的植树衬托着纯白色的墙曈。场馆的屋顶耸立着巨大的演讲台,以边长超过二十公尺的地球联邦政府旗为背景。在隐藏起采光窗而吊着的旗帜两边,设有大概八百吋的大型荧幕,可以大大地映出演讲台上的人影。

演讲台上似乎放着特殊的书写板,每当一位穿礼服的人士签名后,下一位人士便站上演讲台,同样在书写板上写下自己的亲笔签名。接着继续签名的人不下五十位,他们默默地动笔,与下一个人轮流签名并走下演讲台。其中的一台大型荧幕照出他们的身影,映出写下签名的手,同时另外一台荧幕照着六角形的石碑,并且现场转播碑面上刻下文字的样子。每当演讲台上写下新的签名,机械臂驱动的雷射就会连动,沿着六角形的边缘刻出同样笔迹的签名。一位又一位刻上去的各个构成国代表们的签名,引导宇宙世纪**的石碑逐渐完成

西元最后一天宇宙世纪开始的那一瞬间,那个东西完成了。

赛亚姆说着。**的内容在发表之前仍然保密,所以这是预定要在之后公开的记录影像吧。记者席没有任何人,成串的参加者座席也没有多少人。只有签名完毕的代表,与他们的家族以及关系者站在仪式会场。巴纳吉看着那即将诞生的拉普拉斯之盒。

九十六年前的除夕数小时后即将进行改元仪式,西元最后的一天。虽然荧幕等设备比较古老,但是人的外貌与现在没有差别。那些立体影像投影出来的人们好像伸手可触,他们在眼前通过,只是缓慢地搅动着拉普拉斯内的严谨气氛。

民族、宗教、国家为了跨越相互争执的许多利益关系,而设立的绝对调停机关、联邦政府。他们都知道,这个石块会束缚将来的宇宙居民,成为让弃民政策完成的基础。将增加得太多的人丢弃在宇宙这残酷的行为,才是能够拯救垂死的地球、让人类活下去的唯一道路。所以,他们自知罪过而署名。接着,他们为了多少补偿这罪孽,将一缕善意寄托在遥远的未来。

这一句话与埋藏在心中的某些东西共振,使得眼前的虚像变得有血有肉。善意百年前的亡灵穿过不自觉地低语的巴纳吉,目不转睛地走过去了。那是哪个国家的代表?穿着燕尾服的老绅士,与穿着阿拉伯装的代表交谈两三句之后,没多久便走向有家人等着的自己座位。蹦地从座位起身迎接的五岁小男孩,一定是他的孙子吧。露出笑容,抱起小男孩的老绅士背后浮现块状杂讯,才让巴纳吉想起来这一切都是影像。

托付给超越自己、超越现在的某些生命,他们在**上加了未来这一章。不负责任的祈愿托付给了一千年、一万年之后的人类,为了赎罪的祈愿。在宇宙与地球之间,他们在那一天的晚上,解放了名为可能性的神。却不知道他们马上会被打碎,被封在盒子里长达百年

没有理会母亲的斥责,坐上老绅士膝盖的男孩仰望着荧幕。摸将孙子的头,对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的老绅士,笑容随即消失并用带着苦涩的表情看向石碑。好像在低语着这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又像在对年幼的孙子说,那是唯一能留给你们的。

存放人类与世界全新契约的约柜这里没有已存的神之名。之后要是最后的审判降临,那么必定是我们自己的心灵所招致的破局。一切都决定在我们手上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影像切换,照出了那天晚上的仪式会场状况。反射镜在夜间会改变角度,不让太阳光照入拉普拉斯之中。可以看到一位男性,站着被照明照亮的演讲台上。坐满的会场,从记者席排出的摄影机阵容。联邦政府初代首相,背对这用布幕盖起的宇宙世纪**石碑,用温和的表情对听众们演讲,在拉普拉斯的残骸中响彻的亡灵之声便是他的声音。里卡德马瑟纳斯的双眸被照明的光芒照亮而发光,那与利迪同样颜色的瞳孔深深地印在巴纳吉的视网膜上。

藏有所有可能性,不断改变的未来。不要为别人写下的剧本所迷惑,用心中的神之眼去认清楚这不是对其他人,正是对我说的话。被别人写下的剧情所操弄,爆破了拉普拉斯的可怜青年然后,我看到了光。

赛亚姆仰望演讲台的的眼睛眯起,与巴纳吉同样颜色的瞳孔寄宿着些许光芒。他的眼神与刚才在石碑碑面上幻视到的青年重合,在巴纳吉想对床铺走近一步之际,突然发生的闪光包覆了仪式会场。

天花板的采光窗同时碎裂,圆环状的居住空间充满火焰的色彩。列席者连椅子一起被炸飞,就当会馆瓦解,站在演讲台上的里卡德马瑟纳斯被吸出真空之后,充满杂讯的画面便断讯了。

全景式荧幕的影像马上切换,投影出拉普拉斯的外观。甜甜圈型的圆环扭曲、从内侧破裂,大量的建材、外板与玻璃片四处飞散,这股奔流也打在甜甜圈上下两边展开的两片反射镜上,扭曲了回转轴的轴心。这就是在电视的历史节目上看过许多次的首相官邸拉普拉斯的末路没有时间回望身旁的奥黛莉,巴纳吉反刍着这一瞬间的崩溃,并凝神看着漂在虚空中的无数碎片。撕裂的外板与铁架混在一起,被吸出到真空中的人们,一定也还来不及回望身旁的家人,便被死亡所吞噬。其中也包括那位老绅士以及坐在他膝上的小男孩。

反射镜失去光辉,一切的警示灯全都消失的拉普拉斯,建物本身化为阴暗的废墟在低轨道上漂流。扭曲的甜甜圈也逐渐开始分解,不停溢出的碎片向四面八方洒出光之粉。而巴纳吉看到其中之一强烈地发光,闪着银色光芒往道里接近。从台座上松开,漫无目的地漂在虚窄中的六角形石块,结冰的空气有如金葱衣般笼罩在它的全身,慢慢地回转的石碑变得越来越大,刻在它表面的文字反射着遥远的太阳光。

在亿分之一的偶然之下所遇到的拉普拉斯石碑刻在上头的善意,让我看到了光。献给遥远未来的光。那道告诉我,一切都是发自人们的善意,并且终将回归的光如果这些现在不化为制度出现的话,恐怕就会失去光芒。被百亿的生活所吞没,并回到再也打不开的盒子之中吧。

言语就是言语,如果没有用心去接受,那只不过是一连串的杂音罢了没有疑惑与失望,巴纳吉接受了现实,并看到躺在床上的赛亚姆对石碑伸出手。他化为百年前,被偶然所引导,而与石碑邂逅的青年,虚空之中映出那与自己神似的侧脸。

可是,只要千人、或是万人之中有一人,能够查觉这道光的话,就像那时候的我一样,知道了世界并不完全是由绝望所构成的那光就会永远活在他们的心中。寄宿在他们心灵深处,一代又一代地继承下去相信直到全人类都成为新人类的那一天之前,光可以与可能性之神一起,在黑暗中点燃一盏微弱的灯光

影像的石碑化为实物,映在碑面上的青年外貌与巴纳吉自己重合。一瞬间,巴纳吉实际体会到自己继承了一切。他紧绷双脚,让自己不要输给压力。

这不是紧箍咒,也不只是为了赎罪而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于善意,而自己只是继承了那道善意所显示的可能性。巴纳吉紧握奥黛莉的手,从也紧紧回握的手掌中得到勇气,巴纳吉正面面对著名为拉普拉斯之盒的石碑。它会化为祈愿响彻云霄,还是会化为诅咒呼唤毁灭?这不是只靠自己能下判断的,他集中精神,听着在这间冰室中集he,那许多人的声音。

正当或不正当并不重要。但是那对他们来说是必要的。为了抵抗绝望,在残酷而不自由的世界中活下去,必须要有一些东西让自己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改善的余地

那不是诅咒而是祈愿。

能够驾驭它的,大概只有驾驶员的心而已。那是一颗懂得体会、容易受伤害,也会让人产生恐惧的心。更是一颗脆弱、欠缺效率,有时甚至觉得不存在比较好的心

很悲哀。明明是为了抛去悲哀才活下来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从人类开始将宇宙做为生活的场所算起,马上就要满一百年了。不能再满不在乎地接受规矩,该改变的事,就要去改变才行。

尽管个人是无力的,但团结在一起的个人意志,也有能将世界从黑暗深渊拖回来的时候。别让状况给压垮。如果你是新人类的话,就该鼓起勇气,将绝望的想法逼退。

超越世代而继承的思念,会一点一点地进化,连接未来。而最后抵达的高处,就是新人类,您不这么觉得吗?

对现在绝望的人,没有资格谈论未来。因为未来不过是今天的结果。只要停留在黑暗之中,那么期望的未来就不会来临。如果不自己走向光芒的话,我们

塑造现在这个自己的许多话语让自己这个人类成型的光骚动、共鸣着,并削出一个的答案。没错,如果不找出大家都能接受的答案的话,我无法决定盒子的去留。巴纳吉闭上眼睛,最后聆听父亲那留在他记忆深处的声音。

人的五感所感受不到,超越现在的某种东西那可能是人们称为神的东西,也可能仅是因人的愿望产生的错觉。但是相信其存在、并且可以推动着世界的话,那么也有可能改变现实。

只有人类拥有神。可以描绘出理想,为了更加接近理想而发挥的伟大力量。百年前,集he在拉普拉斯里的人们编织出对未来的祈愿,并让赛亚姆看到了光。改变他的现实的那道光,至今仍然寄宿在他身上闪耀着。光超越世代继承下去,现在正要移宿到自己的身上。

以内含的可能性,将人之所以为人的力量与温柔示于世界对于吃垮地球后,只能往宇宙找寻出口的人类来说,这是必须要完成的责任。不要畏惧,去相信,相信自己的可能性。相信,并且尽你所能,自然会开拓出一条道路。

你认为该做的事,便去做吧。

就算那只是一瞬间的光芒。就算只是无法照亮所有人类、将被不会改变的未来给吞噬的灯火巴纳吉睁开眼睛,看着映在石碑上的自己与奥黛莉。在银色的镜子中,以及她的心中持续存在,那可能性的神兽。就如同古代的人们所留下来的诗词中的一节,映在银色盘面上的两条人影交融,让刻在上面的文字浮出。

这就是,我唯一的愿望。

赛亚姆说道,他失去青年的面容,变回一棵躺在床上的朽木。承受不是由累积的时间,而是由赛亚姆这个人所传来的目光与声音,巴纳吉的身体转向那仿佛浮在虚空中的床铺。

每个人的唯一的愿望都不一样。你们期待着什么?希望着什么?

答案已经决定了。巴纳吉确认与自己紧握的掌心,吸了一口气之后,放开奥黛莉的手往前跨出一步。

如果新人类,是全新的人类样貌的话我想现在的人类并没有能力去辨识。人们只是为了方便而用这个名字,去称呼那些显现出异于常人的能力之人罢了。

说出来的话流畅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巴纳吉的目光与不同意也不否定,一直看着自己的赛亚姆眼神交会,毫不畏怯地接着说下去。

虽然说我受到独角兽认可,但也只是通过了机械式的侧试。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是真正的新人类。我并不认为我有您想追求的资质,也不知道怎么样做才是最好的。

巴纳吉再踏出一步。他可以感觉得到跟在后面的奥黛莉,在背后支持着自己。受到卡帝亚斯及玛莉妲,还有其他许多人的支持,巴纳吉看着已经近到伸手可及的赛亚姆脸庞。

不过,身为一个人类。有您、有父亲,才有我。若以经过世代交替,一点一点逐渐前进的人类一员身分而论我就有答案了。

奥黛莉表示同意的体温,随着她甘甜的发香传递而来。她的体温与自己的体温混合、共鸣,让心中怀有去孕育下一个世代所需要的原始的热情,巴纳吉化为连锁环节之一的身体站在曾祖父的面前。赛亚姆用无言的眼神注视着巴纳吉,随后没有催问答案便别开了视线。他不需多问便已经理解一切,严峻的表情也从赛亚姆脸上消失,嘴边慢慢地露出巴纳吉他们第一次看到的笑容。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赛亚姆一度闭上眼睛,随后睁开的瞳孔中映着天上的群星。同时冰室的地板发生震动,某些东西鸣动的低沉响音让室内的空气开始震动。

与刚才爆炸而发生的震动不同,这是让墨瓦腊泥加全体共振的深度震动。赛亚姆沉默不语,晃动的程度更加激烈,毫不间断地撼动着冰室的地板。巴纳吉与奥黛莉依畏在一起,无所适从地抬头看着被震动移位的星空。

一定间隔设下的爆离栓,接连引爆炸断了连接部。数以百计的爆炸光围绕着直径五百公尺以上的圆周,微微地震动着连结墨瓦腊泥加与工业七号的连接口,两边dockingbay解除连结而开始分离。

虽然说还在建造中,不过全长达二十公里的工业七号质量,不是连在它其中一端的殖民卫星建造者可以比较的。相对于在固定轨道上纹风不动的殖民卫星,墨瓦腊泥加看起来似乎单方面地被弹开,不过那不是爆离栓引爆所带来的动量。看起来有如蜗牛的结构体各处喷出推进光,墨瓦腊泥加摇晃着它全长六千五百公尺的巨体,靠自己的推力逐渐脱离工业七号。它的船首徐徐地回头,集束在轮机部上的电浆加速环发出微光的同时,吸附在回转居住区上下的岩块出现无数的裂痕。

从资源小行星切割出的巨大岩块,虽然在建设殖民卫星的过程中被从内侧刨削,不过附在墨瓦腊泥加上的样貌仍然气势有如山岳。如今,这座岩山被内侧的压力绷出裂痕,大小不一的碎岩喷向四方,附在蜗牛壳上的皮一块块地剥落。破碎的数亿吨岩石化为漩涡,陨石洪流在工业七号附近喷散的同时,完全由殖民卫星脱离的墨瓦腊泥加间歇地微量喷射姿势控制推进器。大小与大型舰的主推进器匹敌的喷射光在各部位闪烁,进入自律航行状态的殖民卫星建造者似乎微微一抖,岩石被它的巨体给压碎而往四面八方飞散。

即使碎裂,直径仍然长达数百公尺的碎岩,从连忙后退的拟阿卡马舰首掠过。漂在茶褐色浊流中的纯白船体,从旁观者看来肯定像是飞散的岩块群之一。警报音响彻全舰,奥特隔着舰桥的窗户,盯着狂啸的陨石流看。虽然相对速度不算快,但是每一片碎片都过于巨大。要是被那质量超过船体的岩石打中,拟阿卡马将会在一瞬间粉碎。

轮机加速!全舰紧急回头!

蕾亚姆第一时间下命令并坐上副长席。奥特感觉到操舵长还没等舰长追认命令,就想转舵的气息,立刻大叫:不要乱动!

跟着墨瓦腊泥加比较安全。相对距离维持零点五,在dockingbay:的前方定位!

坐在位置上的蕾亚姆一瞬间用惊讶的表情回头,不过马上便高声地复诵。这个距离下墨瓦腊泥加要是急速回头,拟阿卡马也会被波及,不过活下来的可能性总比冲入陨石流之中来得高。奥特仰望墨瓦腊泥加那把整个加弦部视野全部挡住的dockingbay,挤出颤抖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与康洛伊等人的先遣部队已经断绝通讯,也没有办法知道似乎已经侵入内部的红色彗星动向。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起动墨瓦腊泥加?而且还甩掉了殖民卫星建设资源用的矿物岩石

对方的核脉冲引擎点燃了。莫非是想就这样脱离工业七号

蕾亚姆说道,并看着从球体摄影机投影在主荧幕上的影像。等同于蜗牛尾部的电浆加速环,就是墨瓦腊泥加推进轮机正在运转中的证据。如果回转居住区的前后悬挂着氦3储存槽的话,墨瓦腊泥加有独自航行到木星圈的能力。奥特看着核脉冲引擎的光,推动着那几乎可以说是小型殖民卫星的巨大身躯,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奥特正要回话,不过辛尼曼突然发出的声音那里!麻烦扩大一点,吸引了奥特的注意力。

球体摄影机的影像分阶段拉近,将岩盘剥落的回转居住区外壳在荧幕上放大。在飞散的粉砂另一端,埋在岩层中的圆筒状结构体发出银色的光辉,让奥特不知为何感到汗毛倒竖。圆筒不只一个,全长五百公尺,直径也接近百公尺的巨大圆筒,沿着弧形的外壳大量配置,光是下缘就有二列各九座,有如节肢动物的脚一样,呈现放射状突出在外壳上。是从内侧削下的岩石中抽出矿物,运送到墨瓦腊泥加的工厂区用的精制设施吗?这依照常理的推测,马上就被接下来发生的异象给打破,让奥特等所有人全部倒抽一口气。

在圆筒侧面无数的闸门开启,涌现看起来像是MEGA粒子炮的二连装炮台。紧邻的闸门下可以看到许多黑色洞口,应该是大型飞弹的射出口。其他的闸门也陆续开启,光滑的圆筒表面逐渐浮现形状复杂的突起物。对空飞弹发射器、备有I力场发生装置的扩散MEGA粒子炮炮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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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辛尼曼呻吟、并且语塞,美寻接着大叫:那里也是!尖端挂着司令区的墨瓦腊泥加本体,看起来有如蜗牛躯体的细长结构体各部位打开闸门,形状看似近距离防御武器的炮台窜了出来。由于本体过于巨大,这些突起相对之下,小得不接近局部就看不出来,不过那数量与配置都不是随便乱排的。与包围回转居住区上下两侧的武装针山合在一起,铺设出毫无死角,防护全身的对空防卫网。奥特理解到这样的配置,必定是设计当初便已经规划好的,岩盘只是为了掩饰这些的伪装后,战栗地看着墨瓦腊泥加。巨体舍弃了岩盘外壳,慢慢地从岩石的奔流中脱离。成列的圆筒甩掉沙尘土受到月光照射,一连串的武装闪着生硬的反射光。

这才不是什么殖民卫星建造者。是要塞巨大战舰。

辛尼曼有如呻吟般地低语,没有人有异议。奥特左右晃动受到震撼的头脑,吼着目前所能想到的问题:侵入那里面的敌机怎么样了?还没有跟ECOAS联络上吗!?舰桥的成员逐渐回神,再次专注在各自的操控台上。同时露出真面目的墨瓦腊泥加微微加速,拉开了与工业七号之间的距离。

由于没有空气的折射介入,让这样的场景看起来只像是太空船正要开始移动。如果不是背景有工业七号陪衬,实在没有办法想像它居然有全长六千五百公尺这种离谱的规模。贴在回转居住区旁边的拟阿卡马,相较起来就有如小型太空梭或小艇一样。

往返木星的船只中也有全长超过一公里的船只存在,不过规模这么大的船倒是前所未见。一面警戒着频频飞来的岩石碎片,利迪透过报丧女妖的主监视器凝视着墨瓦腊泥加。没错,是船。吸附在上头的岩块消失之后,更可以看清它原本就顾及到航行而设计的构造。

那就是墨瓦腊泥加真正的样子

殖民卫星建造者墨瓦腊泥加不对,是航宙战舰墨瓦腊泥加。看到那从岩盘底下出现的许多圆筒后,没有其他更好的形容词了。露出炮台及飞弹发射口的圆筒,看起来单体就有匹敌巡洋舰的火力。无需多想它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建造,利迪忘我地踩下脚踏板。在报丧女妖开始前进后,一群回转的岩石从正面接近、之后从采取回避运动的黑色机体脚边流去。岩石掠过位于后方的喷射座,载着货柜的平坦机体像树叶般摇晃着。

千钧一发避开撞击的喷射座,开启推进器以闪避接着飞来的岩石群。在激烈摇晃的操纵席之中,亚伯特也看着墨瓦腊泥加。由于在修理的途中遇到这样的异况,引擎的状况实在称不上是万全。上尉握着操纵杆,光是控制机体就已经费尽心力,他大叫要脱离了!的声音带着切身的沉重响在耳边。

在这状况下亚伯特也无法说不,他没有做出回答,用观察的目光看向墨瓦腊泥加。既然盒子有着这样的秘密,那么藏着它的地点墨瓦腊泥加本身带有武装也不值得惊讶。恐怕是自动控制的防卫系统在运作吧。问题在于,这场异变太过于明显了。墨瓦腊泥加甩开资源矿物开始行动的样子,不只接近中的雷比尔将军,包括在地球监视的人们也已经捕捉到了。面对着这么大规模的变动,很难想像他们会继续坐视不管。

不妙

殖民卫星雷射将会发射。原本已经不管一切,自暴自弃的身体窜过战栗,亚伯特的视线看向周围。他从飞来的陨石群中找出报丧女妖的背影,对无线电喊叫:利迪,你听得到吗?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受米诺夫斯基粒子影响应该也可以进行通讯,不过报丧女妖没有立即做出反应。黑色的机体仿佛正在等待某些事物。在机体的远方,甩掉岩盘的墨瓦腊泥加转动舰首,回转居住区被月光照射,发出强烈的光芒。

在密度越来越稀疏的岩石群另一端,可以看到工业七号逐渐远去。之后它被新开的显示窗盖住一半,正显露出巨舰本性的墨瓦腊泥加3D线图投影在空中。

其他还有十个以上的全像投影视窗不断地卷动,显示着自动控制下的核脉冲引擎状态、以及总共多达三十六座武装槽的资料。这景象看来就有如身处于巨大战舰的舰桥,不过在冰室中可以进行的只有情报监视,各个系统的控制似乎全部集中在司令区。巴纳吉从视窗的显示内容找到索引,看着以立体线图显示的墨瓦腊泥加全体图,但是他的注意力,被接下来连续开启的许多视窗所吸引。

地球圈内动作中的中继卫星图像,连同各自的位置与名称一起显示出来。从军方运用的雷射通讯卫星,到民间通讯公司拥有的卫星,依各个系统区分、显示出来的人造卫星总数破千。网罗地球、月球,还有七个SIDE的卫星群资料出现,随即消失,巴纳吉接着看向赛亚姆被荧幕反射光照亮的脸。墨瓦腊泥加的立体线图有如要遮住视线般放大,图上位于舰首附近的通讯区闪着红色光点。

这里的设备足以介入地球圈的所有通讯、播放系统。联邦军应该会倾全力阻碍,不过这舰足以承受一定程度的物理攻击。应该可以撑到你们做完该做的事吧。

赛亚姆仰卧在床上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只是淡淡地开口说着。也就是说他准备了可以干涉所有中继卫星,对任何播报穴播的设备吗?这就算用毕斯特财团的组织力也不是随便就可以不,也许对赛亚姆来说,毕斯特财团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而培养的,当然可以做到。巴纳吉惊讶的神经已经麻痹,口中反刍着阻碍、物理性攻击等字眼。感觉到这些字眼的沉重,巴纳吉紧握起双手。墨瓦腊泥加的异样已经被观测到了,面对这足以颠覆百年惯例的事态,联邦政府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虽然播放内容已经录好了不过米妮瓦殿下,我希望你能亲口去传达这件事。你的言语中,有着能够深入人心的温柔。至于巴纳吉你明白吧?

这艘墨瓦腊泥加正是真实的堡垒。直到盒子开启为止,一切传达完毕为止,必须全力守护这座堡垒。看着赛亚姆的眼神,巴纳吉与轻轻吸了一口气的奥黛莉一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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