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中闯出名号的无一不是鬼精之辈,徐少川见了邓钧此时神情,自是知他看中了匣中事物。.wenxue先前看过邓钧出手声势,虽说招式谈不上精玄,可也知单是那份功力自家便比不得;势不如人,他倒也乖觉,只把匣子往出抛去,边道:“左右是为坏那青城剑派名头,这物件我却不稀罕,小兄弟你若不嫌麻烦,便将这匣中事物收了吧。”言罢,他转身便走,卷起一阵风尘朝远处掠去。
靖海帮五人犹豫了一下,终是没去追赶。盖因他们有话在先,明言徐少川留下匣子便任他离去,兼之那盛装古剑与剑谱的事物又已落在了邓钧手上,还需合力一处等个结果。
邓钧将那剑匣捧在手里,也未立时打开,先自看了靖海帮众人一眼,见他们一副焦急模样,便笑道:“瞧那姓徐的,真个会做人,说起话来也贴心得很,无怪会得个‘拦不住’的绰号——似他这般人,哪个好意思放下脸面去阻拦、为难?相比之下,诸位便显得太不识时务了些。”
靖海帮五人听得了这话,俱都皱起了眉头,那为首的一人当即说道:“邓兄弟,早听说丐帮武艺自有奇妙,专擅掌法、棒法,不屑旁家手段。可听你方才这句话里的意思,似乎对这青城派剑派给我靖海帮的聘礼动了心思吧?我等见你掌毙刘矬子,早为神采折服,兼着咱们又是同乡,虽从前不曾相识,日后却可做个好朋友;兄弟你却不这般想么?”
只因自家形容狼狈,便被那徐少川以貌取人误认作武林中丐帮一派的少年高手,邓钧当时懒得出言分说,却不想被这靖海帮的人当真了。他深觉好笑,便戏谑言道:“你何时听我承认是丐帮中人了?实话与你讲,我上月还被叫花子们追得翻高墙、钻狗洞,结了大仇哩!左右是仇家不少,你们靖海帮若是也想与我结仇,便出手分个高下吧。”这话说完,便把一身浑厚法力外放了出来,身周顿时被一层尺许厚的青紫二色烟霞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外人再看时,却只能见他模糊身影,便连五官样貌都瞧不清了。
那靖海帮五人见了,顿时齐声惊呼道:“先天气罡!”
世俗武林中人乃是炼气士中的末流之辈,终其一生也只在耽在归元境界,偶有一两人能在临终之前达成归元大圆满,便要被视作一代宗师了。突破归元达成先天境界的,百年里也难出一个,过往有那么几个幸运的,在今人看来便是神话般的人物了。
蛤蟆兄弟炼气吐纳三百余年,已是结了内丹的精怪,一身法力何其庞大!邓钧虽只取了其中一份至精至纯的精华,却也把自身修为推上了先天大圆满境界。此时法力外放,有形有质有眼可见,在武林中人看来,这便是传说的护身罡气,非手持绝世神兵不能伤其分毫。靖海帮众人如今亲眼见了传说中的事物,再不敢起丝毫用强的念头,一个个便如石雕蜡像呆立原地,场面话都不敢说上一句。
邓钧生而为人,毕竟不比那天生地养的精怪,心中没那份一念不爽便要杀生泄愤的戾气,若非那刘矬子先投剑来刺,他手上也不会见血;此时显露法力,却只为震慑眼前这五人,免得动起手来平添麻烦。
眼见靖海帮一伙人识趣地收声不动,邓钧便拣了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小径自往野地里走了去。他之所以没翻墙进城,一是急着想寻个僻静处好好翻看一遍青城剑派的《少阴化剑真章》;一则是怕进了城遭遇靖海帮大队人马,也许就会引来哪路名声不显的高人为难,那便不美了。
一身法力与天地元气交流不息,邓钧赶起路来不虞力疲,以他脚力,不一刻便到了一处静谧林中。叠腿坐到一堆落叶上,把那怀中匣子放好,施力开了盖子,一抹清亮剑光登时照到脸上。他取出剑来细一端详,见那剑柄上木纹如祥云照印,剑身如镜不存丝毫叠打痕迹,剑锋如丝细不可见,轻轻一弹便有“嘤嘤”剑鸣,当下不由赞叹道:“真个好剑!看那徐少川就是用剑的,想来他是恨死我了。”
邓钧意在那仙流中青城剑派的道统,这凡间剑器再好也只当得他一声赞罢了,要知仙流中人所用法器随意拿出一件便不是凡兵可比的。随手将那羞光剑放回匣中,他取出了篆字明书“少阴化剑真章”的古卷,把入手中,心下庆幸道:“亏是在那蛤哥蟆弟记忆中走了一遭,否则我便只会写自家名字,哪懂甚么文字?更遑论从书中读得种种道理……”
感慨过后,他便翻开书来,却见首页不知用哪路墨料绘出一朵青云,上有一寥寥墨线勾勒出的道人。但见其唇呈一线,颧骨突起,两腮深凹,眉骨兀出,深目藏电。邓钧初看时只觉这人长得凶戾,看得久了,却为那画中人的神采折服,深藏丹田的法力竟自发鼓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