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人没有喝下午茶的习惯,所以此刻店堂里只有三桌客人。除我之外,其它两桌都是衣着简洁的白领情侣,一边用银匙调弄着咖啡一边窃窃私语着,根本顾不上注意我。
“或许现在就该去一趟狮身人面像,看看能有什么发现?杀死西凉、偷走录影带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那么此人看了录影带后,大概也会跟我有同样的想法,就是到现场去实地考察?”
我相信实地再看一遍是个明智的想法,因为同一现场在不同人眼里会给出截然不同的启迪。西凉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江湖人,他最拿手的是轻功而不是证据调查,况且当时他被那种不知出处的神秘声音吓坏了,根本来不及细察。
要想爬到雕像背上,就只能等到黄昏时旅游局的管理员下班之后,我大概还有三个小时的空闲可以放松地看看报纸、喝喝咖啡,顺便与跟踪者兜兜圈子。当然,这次的私自行动就不必麻烦米兹了,随处都可以找到出租车子的公司,并且我的驾驶技术比米兹更高明。
我并不怕跟踪者找麻烦,因为自己现在对任何事都没有头绪,有人主动登门,恰好可以从袭击者身上找出线索来。
喝完第一杯咖啡时,吧台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有个直觉,那电话是打给我的。果然,年轻的侍应生接起电话,只“喂”了一声,便用银盘托着无绳电话向我走来:“先生,是找您的。”
那是一只灰色的西门子电话,我冷静而缓慢地握住它,向侍应生点点头,从皮夹里抽了一张钞票给他。
“喂,陈鹰先生?”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我摸不清对方路子,只是简单地回应着:“对,哪位?”
他轻轻笑起来:“黎天,不过现在这个名字已经被列入了五角大楼的红色通缉令,不能再堂而皇之地使用了。你可以叫我‘阿天’,免得给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我顿了顿,淡淡地一笑:“很好,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扫雪工’黎天先生。”
“那么,‘北半球之鹰’陈鹰先生,可否给我一些时间详谈?当然,我保证身上没有带任何特种武器,也不会向你发动突袭。”他的声音里透着一切尽在掌握的优越感,仿佛早就吃定了我。
我毫不迟疑地回答:“好,去哪里谈?”
窗子内外,毫无可疑人物,我猜他可能是藏在较远距离的房子里,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同样,亡灵守护者在白忙了一场后,也会派出尾巴跟在我后面,以达到放长线钓大鱼的目的。
“半小时后,我再给你电话,再见。”他轻松地挂了电话,一副胸有成竹的口气。
上了红色通缉令的人,身上必定藏匿着关系到国家安全的重要资料,对待这样的叛逃者,五角大楼会有特殊的“四部曲待遇”——“活擒、搜到资料、毁灭、人间蒸发”。黎天选在这时候跟我见面,不能不说是一个大胆的又冒险的举动。
我一直在思索这样一个问题:“有什么必要约我谈呢?难道我会给他某种帮助、某种利益?”
黑咖啡冷了,苦涩味更重,但我毫不在乎地端起杯子灌进喉咙里,把它当成了一剂医治相思病的良药。这个时候,我甚至根本没时间去想念冷馨,而只能把全部脑力、全部思想用来找寻可能的线索。
“去沙漠之前,最好能甩掉所有的跟踪者,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侍应生给我端了第三杯咖啡过来,善意地送上另一份尺寸略小的本地报纸:“先生,如果您想打发时间,这上面有很多美女的电话与地址,服务一流,价格公道,需要的话,请给我来。”
他向我挤了挤眼睛,带着只有男人们才懂的暧昧表情。
我接过那报纸,正要随手丢到桌子旁边的杂物篮里,他又一次殷勤地弯下腰,凑近我耳边:“先生,请翻开看看,不会让您失望的。”
“是吗?”我敷衍地笑了笑,随手打开报纸,立刻露出中间夹着的一张纸条,上面是一句字迹潦草的英文“跟我来”。
“有没有看中的?跟我来吧?”他挤眉弄眼地笑着。
那份无名小报上的确印满了搔首弄姿的女人,各种肤色、各种表情,而且满纸都是挑逗意味十足的下流隐语。
我捏起小纸条,无言地站起来,他立刻迈着碎步走向后门,抢先推开弹簧门。在咖啡厅地形里,只要是受过秘密训练的人都会选择后门做为第二通路,相信黎天也会这样做。隔着裤袋,我的手指在刀柄上一蹭而过,刀在,我就永远一无所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