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承宇坐在我面前,如坐针毡。
他的喉头微动着,像有千言万语哽在哪里,龛动的嘴唇,却没有说出一句话。那双素来冷淡的眸子此时亦有了浓浓的倦意,只不过一夜,光滑的下巴上便布满了青碴。
客厅里依旧是我离去时的样子,散了一地的烟头,被肆意乱扔的衣服。杜承宇是一个喜欢干净的人,现在这样的情形也许让他很不舒服,可是杜承宇!你还以为我会像往昔一样将你的衬衫熨烫妥贴搭好裤子放在一起,你要穿了只需伸手拿就行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米诺,我们谈谈。”他的痛眸紧锁着我,伸手从烟盒里抽出一跟烟,而后四处张望,他在寻他的打火机。他的视线再落到那些落在烟灰缸外的烟头时,猛然一顿,手里的烟从中掐断,扔在一边。
“谈什么?”我看着那双已经布满了血丝的眼,伸手将沙发上的衣服拾起,而后随意扔到一边。那件衬衣是我跑遍整个Z市才买到的一件限量版衬衫,只因为我认为他适合那种黑紫相间的条纹,我的动作像极了扔一块破布的姿态,杜承宇的目光便追随着我的动作,眼皮突突的跳了几下。
“米诺,我们说过要好好过日子的。”杜承宇的声音有些沙哑,里面的情绪我不想去猜测。
我笑笑,点点头,“能跟我说下你所说的,好好过日子,是怎么个过法吗?”看着杜承宇蓦然睁大的眼,及脸上闪烁的神色,我敛了笑意,“离婚协议书什么时候给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杜承宇猛的站了起来,双眼阴郁的看着我,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婚。”
“当然。”我拧了身冷声说:“你当然不想离婚,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多好?换我,我也不想离。可是杜承宇,你这样对我,对贝令瑜公平吗??”
“我说过,我跟令瑜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掐断心里不停往上涌的恨意,猛的转身,看着他,“杜承宇,你别恶心我了行不行?”眼见他闭了眼,像是无比痛心又很是纠结的样子,我哈的一声笑了,笑的极是凄凉,“杜承宇,你跟你的初恋暖昧不清,我不去计较,可是你跟她在一个房间里逗留三小时,你现在来跟我说不是我想的那样!行,我就想着你们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了。不是这样,那是哪样?翻云覆雨还是共赴巫山?”
“米诺,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杜承宇在听完我的那番话后,整张脸已不是涨红可以形容,“你告诉我,为什么你那天会在凯雅?妈妈一直说你在外有男人,我都不相信,那天是不是你约了其它男人在那,而我只是碰巧落了你的眼。别演戏了,米诺,你不爱我,你不可能去捉什么奸。”
什么是无耻?这就是无耻。气急之中我不怒反笑,“杜承宇,别把人想的都和你一样肮脏。”眼见他张口还要说什么,我不知道在他张恶毒的嘴里还会吐出多少不堪的话,挥手阻止道:“杜承宇给自己留点做人的尊严吧,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你什么时候又曾看得起我过?”杜承宇猛的上前握住我的双肩,眼里是那种痛而无奈的光,“你但凡有一分爱我,又怎么会让那个孩子出事?你不爱我,又何必在乎我做了什么?”
在杜承宇闭上嘴,最后一个字结束后,我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我双手捂住脸,弯下腰把脸埋在膝盖里。周身虚弱的连蹲着都很难,双脚一软,整个人便滑倒在地板上。而杜承宇孤傲淡漠的立于一侧,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身上散发着一种模糊的白光,他在那层白光里残忍如魔鬼般存在。
耳边像是被风穿透,只剩下呼呼的声音,像极了那个早上的河风。杜承宇你真的残忍,你明知那个孩子即使只是想起于我也是穿刺般的痛,可是你现在却将我定性为一个凶手,你让我,一个母亲成为杀她孩子的凶手。于我,情何以堪?
“杜承宇,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去河边洗那两把拖把吗?去,去问你母亲。”我抬起眼,眼睛酸胀不堪,却仍是拼命睁大看着杜承宇,“去将你的母亲叫来,来她来告诉你,谁是凶手,谁是谋杀你孩子的凶手。”
“米诺。”杜承宇的声音严肃起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愠怒,“米诺,我妈比谁都盼望那个孩子,所以……”他看着我没有再说话,但是鄙夷的神情,却是在告诉我,米诺,别想把这脏水泼我妈身上,她虽然不喜欢你,但她绝不会不喜欢杜家的孙子。
“去把你妈叫来。”我一嗓子吼了出来,“去,去把姓杜的全叫来,不是都想知道那个孩子为什么会没有吗,去啊,去把他们叫来,我给你们说法。”
“够了,米诺。”
门却在这时咔哒一声被拧开,杜定兴阴沉着脸和明涵玉站走了进来。
“大半夜,吵什么吵?也不嫌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