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界诞生之初,一切都寂静无声,是纯粹的无人无物之境,概念的一切,规则的一切都仍然没有成型,留在此处的源初之地,是最为“原始”的源初之地,它的存在,只剩下那一半的“源初”,另一半的“规则”,已经随着虚空动荡的远去一同消逝了。
理论来讲应该是如此没错,但,一切都有例外,比如,理论来说:混沌那一侧的源初之地,现在还睡着不知道多少坨墨水;秩序这一侧的源初之地,也还存在着封印地等;同是秩序这一侧的源初之地,已经没了任何方向、方位、坐标的源初之地,原·虚空中心的位置,有一颗星点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黯淡的星火,是此方黑暗之地中的唯一,孤零零飘在此处,释放着世间最后又唯一的光芒,孤独的,像是不被需要的存在。
拉近的视线很快就看到了那一颗星点的真面目。那是一座漂浮在源初之地里的大陆,被一层淡金色与一层淡淡白色的能量膜包裹着,在黑暗中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白色的微光笼罩着整个浮岛模样的大陆,在它大地的裂缝上、横切面的缺口上、被贯穿的窟窿上洒下了一颗颗微小的白色能量粒子,那些能量粒子正紧凑挤在一起,一边压缩一边挤进缝隙里,慢慢填补空缺的每一个角落,当它们把裂缝、缺口、窟窿等完全塞满后,光芒就会蠕动一会,等恢复平静后就会消散,原地的白光黯淡褪色,缺口等也统统都被填补上了。那过程,就像是在对残破的世界进行修复一样。
“呼……真惨烈,整个众神界都支离破碎了。”黑暗中浮现出另一团光芒,数人的身影从中缓步走出,看着那在源初之地里散发着微光的世界,忍不住唏嘘了一声。
“‘虚空动荡·毁灭浪潮’顺利释放……破坏力……要命。”川云忍不住咂了咂嘴,“不过最后并没有看到你哥是怎么完成那一步的,在他强行引导‘虚空动荡·毁灭浪潮’之后,众神界就从视线里‘消失’了,有点好奇——按理来说不是还差几万年么?”
严欣用胳膊肘子捅了他一下,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闭嘴,随后才转头看向弦音姐,看她蹙着眉,用无比复杂的目光扫视正在修复中的众神界,也是忍不住在心里轻叹。
“众神界上已无任何生命气息了。”弦音低声轻叹,暂时收起了心底的哀伤,扫视此方大地,“就连内部空间都一扫而空……嗯?内·众神界在虚空动荡发生之前,似乎经历过了混乱?残留的痕迹里,有部分痕迹好像不是虚空动荡造成的,而是……人为?”
“我刚看了看规则概念层里的混乱记录,勉强找到了一点情况。”川云干咳一声,“如无意外,好像是在外·众神界上进行的战斗影响到了内部——一部分小影响,类似混沌能量泄漏之类的,不过影响并不严重。那种情况下只有一小部分混沌能量泄漏进去,已经算是保护得很好了。虽然那一小部分混沌能量凝聚的混沌衍生物也造成了不小破坏……”
“你们看那边。”严欣忽然指向另一个方向,让他们都跟着转头看去,只见,一颗支离破碎的“白色恒星”飘在源初之地里,它正朝着远离众神界的方向飘荡,一点点崩解,慢慢蒸发。
“安魂墙裂开了,但是竟然没有被虚空动荡完全摧毁吗?”川云看着也是跟着一惊,摸着下巴嘀咕,“而且我怎么看着感觉……感觉不大对劲啊?你们看,那个‘蛋’像不像是……像不像是从内部被突破的?”
那颗“白色恒星”,斜上方的表面保持着高高拱起的模样,中心已是绽开了一个大窟窿,它的碎片等也都是飘在大窟窿的旁边——就像是一颗星球在中心处引起了能量爆发,爆炸的所有冲击都从一个方向倾泻了出去,把地表给轰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将内部和表面的碎片都喷洒进了星空里。
“破坏是从内部发生的?”弦音她们飘过去,绕着安魂墙·核心飘了一阵,反复查看,面面相觑,都皱起了眉头。
“毁灭尊神的身躯……不见了?”弦音不解地皱眉,稍加联想前后的情况,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些苗头,“大概是,尊神的执念苏醒了,然后……把安魂墙给拆了?”
“哈……那,那位尊神的执念……”川云挠挠头,“这是离开了?去哪里了?”
“大概,去她该去的地方了吧?”弦音耸耸肩没有深究此情况,“算了,我们也别深究尊神她去哪了,只是一缕执念的话,也留存不了特别长的时间,就让尊神她自己随便逛逛吧,虽然现在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逛的。”
“那我们去检查一下其他地方的情况吧,还得去看看封印地、混沌虚空那边的情况——‘它们’的情况倒是检查好了,确认虚空动荡的力量顺利转化为封印把他们压得动弹不得,但,没办法保证对混沌概念体也能同样生效,所以,还是得去确认其他的……”
立听完川云的话,提醒道:“封印地的情况我们应该没法确认,毕竟,万一虚空动荡的压制效果对它们无效,那我们进去就会直接看到混沌概念体,然后……”
几人面面相觑,苦笑:那指定要命——现在的秩序一穷二白,就剩他们几个人,拿头去和混沌概念体硬撼?就算是没睡醒的,残破的混沌概念体也打不过……别了别了,还是别去封印地,老老实实去混沌虚空那边,看看被放逐的混沌概念体是什么情况就行了。
“嗡嗡嗡——”
难以察觉的微弱嗡鸣声毫无预兆在源初之地里回荡,让捕捉到动静的弦音她们表情一变,一起转过头看向了一个地方,神情变得凝重。
川云下意识开口:“刚刚那动静该不会是……”
“混沌潮汐。”弦音凝重点了点头,“如哥哥他们所料一样,会在虚空动荡后不久出现……看样子,混沌概念体就算被放逐、被封印,也不是完全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就像‘它们’一样。”
那一股混沌潮汐冲刷过整个源初之地后,并没有做任何事情,也没有引起任何动静,只是悄然隐没了,一切都快速归于寂静,整个过程就持续了十秒钟不到,非常容易当成错觉;但她们清楚知道,有一些事情正在暗中发生,而且将带来极其巨大的影响,会影响到秩序未来的走向。
“说句真实的,也显得比较消极的话。”川云挠挠头,苦恼嘀咕,“我没法看好秩序的前景……就混沌概念体这样折腾秩序,那简直……狗屎。”
弦音她们三人跟着苦笑:从理论上而言……确实不怎么美妙。但,她们也好,这秩序也好,也总得继续走下去——大环境不好,也总不能把整个大环境给放弃了吧?还要住在这里,就……就只能想办法收拾一下,想办法让自己住得舒服一些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弦音叹了一声,摇摇头,“只能期待,尊神们能早日回来收拾好秩序的情况了,只以我们的力量……唔,如果未来我们都正式踏入绝巅之境,再把文姐姐她们也放出来,倒也能勉强撑起大局。”
“非常好的想法,就是有那么亿点点难。”川云咧咧嘴,“不过,尽力就是,在没尽力之前,可不能说太多丧气话……嗯?”
“怎么?”弦音扭过头。
“刚刚好像……”川云揉了揉眼睛望向众神界,皱起了眉头,“感觉众神界上有点儿异动,好像是南冰界那边……”
“哦,应该是众神界自我修复的动静——‘虚空动荡·毁灭浪潮’过后,整个众神界都被炸得破破烂烂的,南北冰界都几乎被削平了,那些千万冰山,想要重新‘冻’一遍,估计也要不少时间。”弦音耸耸肩,“反正,不会是生命活动,现阶段的众神界,不存在任何一点生命气息,就连埋在地底的那些大块头,也全都进入了假死的状态,生命气息完全消失。”
“大概是虚空动荡的影响吧,把与生命有关的痕迹给擦得一干二净。”
“走吧。”她轻叹一声,最后看了众神界一眼,闭上眼睛,将对哥哥的思念留在了心底,转身朝混沌的源初之地走去,“那些遥远的事暂时先不说了,我们还得完成现在的任务。”
“希望一路上不会遇到啥墨水……”川云双手捂着胸口,咧咧嘴苦笑起来。
“你快闭嘴吧,让你叨叨两句真把混沌概念体给叨叨出来了,我们几个还用回去么?”立对他龇牙咧嘴。
“呃这个……”
…………
“…………”
天空被一片昏沉的暗黄与黑色交替的云层覆盖,厚重的云层遮天蔽日,不见星月,连同这方空间都因此变得阴沉沉而带几分压抑。他似乎位于一条齐腰深的河里,迷茫着,不受控制地往前走,思绪已经僵硬,变得浑浑噩噩,耳边徘徊着浪花翻滚的哗哗声响,听上去有几分吵耳。迷茫中,似乎还听到了一道道微弱的低声吟诵,如风声如人声的“呢喃细语”,似是谁附在耳边发出的低语。那道低语回响了一会儿,声音逐渐发生转变,变成了风与树叶摩擦过的细碎声,轻飘飘的,听上去,怪诡异。
昏黄的、黑色的大河,宽敞无法计量,它本身的流动非常缓慢平静,并不会发出哗哗的浪花滔天的声响,是有无以计数的“东西”与他一同往前走,所以才传来了河水不断翻涌的声音。
他的身旁,存在着无以计数的白色透明身影,或是人族身影,或是他族。整条大河塞满了白色透明的身影,体积偏小的身影与体积巨大的身影都并在一块,却不会显得拥挤,所有存在之物都很整齐地往前走,不存在拥挤也不存在推搡,各处都透着诡异的秩序感。
大河两岸长满了一株株红色的鲜艳花朵……花……盛开的……名字,他忘了,他觉得他应该知道,但,不知为何无法回忆起来。
他在大河里缓缓向前,遵从着某道命令的控制与指引,无目的无意识往前走,晃悠着往前飘,直到走到终点……什么是终点,他不清楚,他只知道要继续往前走,就连脱离了大河,走在了盛开着血红鲜花的路上也毫无反应,只记得唯一一个命令:往前走。
“迷途者,你已经偏离了路径,快回去。”
耳旁响起了别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眼角也发现了有谁的身影出现,但他却无法做出别的响应,只是继续低着头,茫然往前走。
“迷途者,请尽快回到你原本的道路上,此地并非滞留之处,留在此处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