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一个纤细的白色身影站在他面前的不远处,金色的长发随风飘舞,身上的白纱在月光的照映下淡淡地反射着皓白的光芒,如同谪落凡间的仙子,不惹红尘中的一片尘埃,正是堕天使加布林。
加布林缓缓道:“我听到十字架的召唤,知道你身处危险之中,所以出来看看你。”
巍恩心里一阵惊讶,自己胸前的十字架看来真是一个通灵的宝物,居然能主动发现危险。搓了搓双掌,他有些兴奋地道:“你来得太及时了,否则明天这个时候,你可能就要给我收尸了,呵呵。”
“发生了什么事?”
巍恩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她,然后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带走你一个人容易,但要一下救这么多人,现在的我还没有这个能力。”橡树教堂的事情后,加布林已经了解了巍恩的性格,明白他是不会扔下伙伴独自逃离的。
巍恩心一沉,道:“连你也无能为力,难道这次真的在劫难逃?”
加布林臻首微垂,陷入沉思中。巍恩看着她专注的姿态,忽然有点儿怦然心动。他急忙晃了晃脑袋,移开了目光。
过了一会儿,加布林忽然道:“办法倒也有,只是很冒险,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巍恩苦笑:“有奶就是娘,你说吧。”
加布林秀眉轻蹙,淡淡道:“你要考虑清楚。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到了明天,我不可能在白昼里现身把你救走。”
巍恩怔了怔:“不用考虑了,加布林。如果要走,也不用等你出来了。”
加布林凝目看着巍恩,两道澄净的眼波中没有掺杂丝毫的感情:“巍恩,这个世界上难道有什么事情比生命还重要?”
“怎么说呢,加布林,你是天使,不明白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有时候,人宁愿放弃生存的机会也不会割舍某些精神或物质上的东西,因为失去了它们,就是继续生存下去,也失去了意义。”
“对你而言,这些东西是什么?”
“是承诺和信任。对我来说,承诺意味着责任,信任意味着荣誉,一样也不能丢。”
加布林静静地看着巍恩,这一次,巍恩的目光没有游离。过了半晌,加布林似乎轻轻一叹:“好吧。我成全你。”
文森特等上堡顶,感觉有些疲倦。巍恩看着他道:“都布置好了?”
“差不多吧。也不知道有用没有。”文森特自嘲地一笑。
“天救不如自救,只要有一线生机,咱们也得争取。”
文森特点了点头,忽然目光一凝:“你怎么把这两架弩机挪到了一起?”两架弩机本来是分开架在箭垛上的,此刻被架在了一起,一左一右,矛头直准下面的城堡广场。
“嗯。这两个家伙还挺沉,挪它们累得我半死。”
“你要干什么?”文森特不解。
巍恩轻轻着经过擦拭后变得光滑的弩架,道:“因为我想打个赌。”
“打赌?”文森特眉头一皱:“打什么赌,和谁打赌?”
“和咱们的命运打赌。”巍恩展颜一笑:“不过,你也是赌徒之一。”
随后,巍恩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文森特,文森特听完,只觉得匪夷所思:“这样能行吗?”
“行不行,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两人又商议了半天,突然,下面传来夏士兰的声音:“文森特,巍恩,天就要亮了。”
巍恩闻言一怔,转头望向东方,只见地平线隐隐露出一线青灰色,天空渐渐转成了浅浅的蓝色。巍恩与文森特对视一眼,眼神中均带着几许唏嘘。
不知道十几个小时后,会有多少人再也看不见今天的日落西山。
巍恩、文森特站在主堡三楼的窗户前,眺望着渐渐转亮的东方。他们身后,夏士兰等人站在房间阴暗的角落,身着又厚又长的黑袍,把整个人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天空已经变得灰蒙蒙的,漆黑的夜色迅速褪去,只余下远方的一片朦胧。突然间,一线红光自云霄中猛地出现,眨眼之间,红光已经变成了抛物线的形状,矗立在苍穹的尽头,而红光的颜色也以惊人的速度变深,变亮,如同火山喷发出的无边溶浆,充满了令天地色变,令人眩目的灿烂与雄壮。
紧接着,霞光四射,云中的一片片红光拼接在了一起,就在刹那间,火红的太阳露出了炽热的面庞。巍恩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朗声道:“太阳出来了。”
天色终于明亮,鸟儿的叫声传进了古堡。
巍恩转身,对着其中一个已经服药的男人道:“准备好了吗?”
男人应了一声,慢慢从角落里走出,来到窗边,苍白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向窗外探去,黑色的衣袖微微抖动着。
手指刚刚碰触到阳光,男人发出剧烈的颤抖,猛然把手抽了回来。巍恩急忙道:“怎么了?”
男人垂着脑袋没有答话,只是不断揉搓着伸出窗外的左手,他身边的夏士兰道:“疼不疼?皮肤倒还没有灼伤的痕迹。”
男人摇了摇头:“疼倒不疼。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晒过太阳了,心里有着非常奇怪的感觉。”
巍恩脸上带着微笑,没有说话。他清楚,换作是谁这么久不见天日,都需要一个心理适应的过程。
在夏士兰的催促下,男人重新将手探出了窗外,天上的朝霞立刻将他苍白的肌肤染成了金色。他的手掌颤抖着,几次想把手缩回来,夏士兰按住了他的肩膀:“要是不疼,就坚持一下。”
男人点了点头,强忍着不适,几分钟之后,身体渐渐恢复了平静。夏士兰道:“感觉如何?”
男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愉悦与惬意:“太温暖了。神啊,感谢你让我重新回到了你的怀抱。”
他的话音未落,房间里的所有人便响起了一阵欢呼,巍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