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害人害己之人,已然没有了能够让他继续存在于世界之上的理由。若是因为心软或是探寻等口信等理由留他一命,无法就是让他留着祸害更多的人而已。甚至更有甚者,还会因此错过最佳的斩杀时机,使得同样的祸患再次重演。
这是无法接受之恶。
而后,就在他们将要继续前进的时候,嗜血徒又一次拦在了他们的身前。
带着戏谑的嘲笑,以及越发深重与纯碎的血河。
毫无疑问,对于状态都不在巅峰的两人来说,已然认真起来的嗜血徒,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对手。
然而,对方却全然没有想要将他们尽快驱除的意思。
哪怕是在他们的躯体上留下无数大小不一的创口,又或是将他们圈禁在限定的范围内,利用攒射的血矛逼迫他们不得不疲于奔命。
自持已然接近尾声的猎手,就像是戏弄着掌心之鼠的大猫,并不立马给予死亡的仁慈,反倒是将仅存的一线希望至于可见远端,却又一次次地将其从接近逃脱之机的地方拖回,而后又再次放开,拖回,耐心地、无止尽地重复这个过程,等待着爪中猎物深陷绝望。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又怎么容许我再次陷入绝望呢?
“于其说需要去做,不如说,必须去做到才是。”
而这,恰好也是转机出现之时。
正如之前所猜想的那样,哪怕是新城遭到毁坏,又或是又大批的懵懂之人遭到蛊骗,仍旧有那么一部分清醒的隐藏在暗处,等待着时机。
排除掉最开始就遭受袭击的几位,以及在撤离民众时不幸受到重伤的几人,意外或是意料之中的,安全局的调查队以及后续派进救援队成员中,近三分之一还保持着基础战力完整,甚至在位于远端高处的废墟之上,还能看见不知从哪掏出巨大舰炮与电磁装置作为支援的秘书们的身影。
等待与坚持并非是无意义的。
自以为是的猎人,已然因为自身的大意,被置于待宰的刀俎之间。
带着这样的想法,忍受着自大脑中传来的强烈刺激,以及肌肉被反复撕裂弥合的剧痛的樊海,倚靠着一侧突起的钢筋强撑起身子,大口喘着气,而后扯下了腕上几个扣锁,并随手掷于地面。
最后的安全装置已然拉下。
无尽的暗色自眼前以比肩光的速度向着远方扩散。
以远方汹涌的血湖为背景色,迎着无数向自己投射而来的血色长矛,他抬起了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它的到来。
于是,宛如一个玩笑一般。
在血矛的前方,空气中出现了一个个极为对应的细小孔洞,漆黑的,没有任何声息地,便将向着自己坠下的死劫尽数吞下,而后一一消融。
在对手震骇的目光中,他喘息,忍受着无尽扩展的知觉所反馈回来的刺痛,抬手,目视远方,重重放下。
于是,那些舞动的,将要招来神降之奇迹的纯粹之血,便被这样打断了。
漆黑之矛自半空中裂开的大洞中笔直落下,将主持仪式之人的野心与生命一同贯穿,钉于残破的大地之上。
在半空中自裂开云层间透出的那抹辉光映照下,一如审判之矛,毫不留情地夺走罪人生存的权力。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
本以为还存有大半余力,思忖着逃脱之法的嗜血徒,不知为何突然停在了原地,双眼微微出神。
而恰是这时,本应环绕在其周身的血河失去了掌控,好似普通的液体那般自半空中落下,于是便有无数至冲他而去攻击失去了抵御,齐齐落于其身,将其斩碎成零散的无数碎块。
“打倒了……吗?”
人们茫然着,环顾四周。
唯有面带血污的银发青年,在微愣了一瞬之后,放开了手中随手抓来的斧刃,跌跌撞撞地向着身后的好友跑去。
“海,还好吗?”他扶住青年虚弱的身体,急声催问。
在他身后,同样有多少恢复了些体力的少女,借助着几名年岁较大的孩童搀扶,站在高处向着此端眺望。
面对着提问,将喉头的腥味咽下,樊海勉强给出微笑:“还活着,别担心。”
他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自身后的投下的天光猛然一暗,犹如将雨之刻,无边的寂静与压抑降临于此。
于众目环顾的正中,于撕裂的血色之光下,于恍若无底的巨渊前,本应死去的存在压榨着残躯中最后的一丝生命,极力伸展着双手,好似要将整个世界环保入自己怀中那般,张狂咆哮:“神明啊!我将献上自身的存在,祈求您的瞩目!
“还请您,平等地,赐予这个世界慈悲吧!”
伴随着话音落下,那个曾经象征着某个存在的形体便自行破碎了,无尽的血色自那具已然空空荡荡的皮囊里混合着倾倒而出,汇入那份尚且炼化的原萃中,填补上最后的空缺。
下一瞬,还未等在场的众人反应过来,一条细细的裂缝便自那浑圆一体的纯粹之红中浮现,自那深黑的背后,向着这被欲望涂抹至肮脏的世界,投来漠然的一瞥。
仿佛有什么破碎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目之所见的一切都异化了形体,化作了陌生的他物,不再似往日那般的模样。
一切都已然坠入永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