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在看到狄南堂，慌忙带人过去。</p>
狄南堂见他过来看遍全身，只当他觉得自己不是冲杀之人，心里感激，正抱拳行礼。鲁直已脱口埋怨：“你怎么不穿一身重甲？疯了不是？”</p>
在靖康，骑兵甲有多种，武将多时里外三层的铁甲，在战场上根本不用顾及流矢和一些无关紧要的打击。</p>
在他看来，宇文元成虽然勇猛，但在才能方面和狄南堂没有可比性。</p>
狄南堂看看自己身上，抖抖自己护要害的金属和皮缀，制止他自告奋勇地让人再找，微微扬手说：“甲轻有甲轻的好处。即使再重的铁甲，那也抵不住快马穿刺！”</p>
鲁直知道是实情。</p>
他见狄南堂看住自己，似乎洞察自己心中本存的一线渺然专机，不禁有些羞愧，觉得自己太需要狄南堂胜利，故而有所隐瞒，而狄南堂至今不知道宇文元成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名，拔山扛鼎的力气，自己是在以一己之心，置别人性命于不顾，便微微叹气，逢上内侍来叫，就用同等之礼揖别，收袖奋声：“我等将军旗开得胜！”</p>
狄南堂也抱了拳。他一回头，见着狄阿鸟趴在旁边，两只眼睛骨溜溜地转动，好像在琢磨什么诡计，知道他又偷听大人说话，没好气地说：“你那耳朵什么都盛！”</p>
到了半中午，仪场，百官在宫门迎驾，浩浩汤汤去北城。</p>
一家人也跟着前去。到了地方，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贵胄男儿，他们和新来的人们一起，将四周围个不漏。</p>
此处校场供禁卫大型操练用的，括了十数个小场，足足占了北城的十分之一强，大得惊人，能装下几万人。</p>
狄南堂带家人进入指定位置，四处环顾，只看到校场外黑压压的人群嘈杂一片。</p>
宇文元成之勇自少年便已出名。因他父亲的缘故，靖康王早早许配他以王室公主，带在身边。十五岁时，他从驾秋猎，射杀一虎，回头夸耀地拿给靖康王看。</p>
为了不让他骄傲，众大臣在靖康王的授意下辨认，都说是“彪”。</p>
宇文元成愤恨，奔出野外。靖康王使数百人找寻两日不见，只以为他出了事，到了第五日，他回来了，浑身是血，连战马都丢了，说自己射杀了七只猛兽，却不知道是虎是“彪”。众卫士跟他去找，却得到九只老虎。从此有人就视他为第一猛将，说他射杀了七只老虎，吓死了两只。</p>
再后来，他随军出征，从不知道“鸣金收兵”。</p>
靖康王没明说他脑子混，但给了他特许，说惟他不算有违军令。</p>
这样，是人都知道他被靖康王宠爱。将军怕他破坏自己的安排，怕他死于乱军之中，一打仗就差他到后方，硬是不让他挣军功。</p>
后来，他就借剿贼，杀良民人头充功。</p>
靖康王由是知道，他不是个混人那么简单，而是贪功胆壮，凶残人戾，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他毕竟看着宇文元成长大，没有忍心重治，后来再临死前再次启用，准备让自己的儿子当成手中利刃，诛杀完那些功勋卓著的大员，再随手抛弃。</p>
他这个目标没有实现，而宇文元成却再次活跃起来。</p>
今日来的这些人中，更多是向看他如何杀人的。宇文元成所占的席位不远。狄南堂侧看过去，见那一阀人头盔林林，知道那都是对手家中的亲戚和亲卫左右。他只是觉得奇怪，今天又不是他们决斗，干嘛都要浑身披甲。狄阿鸟四处乱看，和花流霜一块询问那人是哪一个，狄南堂给他们指，总也指不正好。</p>
正说着，狄南良带了一拨人来。狄南堂转身躯看，只是和他凝视。狄南良微笑道：“我来看我阿哥怎么赢！”</p>
在山呼万岁后，赛场鸣金。几辆大小不一的战车首先入场，数名将士浑身铁甲，在众人目光中驰骋，绕转在校场。片刻之后，他们打出一块旗帜，上面书由“宇文”两个大字。这场家将表演式的出场极其成功，毫无疑问，他们两人争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人们反正被这种兵车驾行激出兴奋，鼎沸的高呼。</p>
正在这时，校场一侧飞出一骑，驰如鸟掠。</p>
众人见那骑士重甲青玄，披风卷扬，手持方天画戟，更是卖力鼓噪。台上看起来仅仅是个黑点的鲁太后也在轻抬下颌，她看宇文元成已经持刀立于台前，骑烈人雄，忙向周围众席的贵妇淑女夸奖。</p>
和她坐在一起的贵族女人中有寡身，有独身，更有放荡不羁的。</p>
她们虽在交际中视男人为无物，竞相让男儿败倒，却也思慕英雄豪杰，此时正半裹华裘，美目轻泛，指指点点，忽有一女舒身而起，在席间向众人流转请酒。接着，她来到鲁太后左右，在高台厚毯的边缘处卧下，边给太后倒酒，边悠开檀口：“人人思慕烈烈丈夫，却是忘了，健布将军身仅五尺！若是论好看，没人比得过我家的琉璃猫儿的。”</p>
“风筑太主莫不是真想知道他怎么样？”有贵妇暧昧取笑说。</p>
鲁太后是为国母，看重端行，显得有些不悦。她见鲁直派人来询问是否即刻开场，正要摆手同意，却被身边的贵妇止住。</p>
“两人相搏。不过须臾工夫，不值得大张旗鼓来看，何不让他们慢慢来。尽展本领？也让我们这些女人开开眼界。”太主笑吟吟地央求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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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堆贵妇人都听得新奇，紧接着鼓恿，来促成其美。</p>
这女人看男人豪气奋战，犹如男人看女人如何地温婉娇喘，虽是自己每见血腥不敢投眼，想象也觉得刺激。</p>
这么一说，连鲁太后都怦然心动，但她还未敢拿这样的事图个痛快，只是监守最后一线，说：“这是选拨将军的。能像戏生，叫他翻几个跟头就翻几个跟头？我看你们都是吃酒吃多了。”</p>
风筑太主和鲁太后是姑嫂，不但熟捻，更是亲密。她一眼看出太后的虚伪，大胆做主传令，说自己家养了两只娇小的地龙，先出来给两位勇士热热身。说完，她安排一个翠头家奴去办，这就乐呵呵地向各位美妇劝酒，笼络感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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