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不知道是哪个高官住过的,正堂卧在前院中心,后面主家居住的,东西都套了几所别院,足够飞鸟调集所有的民户住进来。后院也大,至少在一家人的眼里特别大。</p>
院子中虽然荒废破旧,却还保留了许多奇花异草。可逢上这家土气的粗人,那就该它们倒霉。勤劳的他们一住进来就寻思着拔草。春天来临后,下人早早就在里面搭建鸡窝什么的,竟还翻了土打算种春红薯,毛豆子,丝瓜之类的东西。飞鸟观察了两天,丈量了下地方,回头就想平了土地,改成小马场,还准备将亭子推掉。</p>
风月死命制止,也只是保住一小块亭前地。他怕飞鸟随时挑刺,每日都辛勤地除草,看护。但就那一小片的枯枝乱草,经他料理后,竟见春开出一些花,虽被群鸡肆虐,“马嚼牡丹”,却仍能吐蕊引蝶。飞鸟入宫后,情况才逐渐好转,快被他射吃完的鸡也不能复生,又闲又常不拴的“笨苯”也被他骑去。</p>
如今是初夏,虽然春花凋谢,夏花始开,香气却是最浓时。晚上来这里,清风徐徐,清香淡淡,如丝如缕,好不醉人。亭子边虽没燃灯,却聚集的都是女眷,少年少女。当中那少年年纪比飞鸟长上几岁,头上扎着硬皮弁,他手中正使出一片蛇芯,吐出寒光。</p>
飞鸟和飞雪去乔镯身边时,那少年正举了个燎原势,静如磐石。突然,他又动了,矫健地转地走圈,腾身而起,在空中猛地挥出带着剑啸的剑影。众人轰然鼓掌。少年大喜,回手又挥,还吟着好似剑诀一样的东西,道:</p>
“轻抹慢挑。</p>
浑不见,断肠有雪剑舞花。</p>
婆娑起矫龙,左卷风右飞腾,</p>
快意几纵横。</p>
我自啸傲来,去摆杨柳风,</p>
慢舞香飘。</p>
……”</p>
飞雪扛扛飞鸟,说:“他们正要叫你请他们吃饭呢?”</p>
飞鸟也被这费青妲的哥哥折服,觉得怪不得人人都说他是太学四公子之一。他大声叫好,不由反问:“为什么?”他正想上前去说句话,却看第一次来家中的那位叫钟浅雪的俊少年上前,给费云拱手。钟浅雪说:“费兄真不愧为剑雄也。兄弟不才,只好报以文章。” 费云微笑回礼,直手作请。</p>
飞鸟提起精神,觉得这是比才献艺的聚会,边以微笑鼓励,边侧耳倾听。钟浅雪回头不屑地看看,激亢高吟:</p>
“陈胡重骑射,征马正盘桓。风去长嘶远,春色亦足寒。</p>
“出关聊变色,上坂屡停鞍。今随英豪去,但复凉城还。</p>
“五色乘马黄,追风掣闪电。车马腔血热,手提三尺剑。</p>
“枭勇可战死,驽驾可空旋。靖我中地边,不缺誓死男。”</p>
此兄声音抑扬顿挫,果真豪气干云,悲烈盘旋。飞鸟用力地拍着巴掌,却见轮到唇厚的吴班了。他有点儿腼腆,又有些结巴,不好意思地拿出一个披着布的包,展出一轴书卷。飞鸟和他交好,看他要出丑,便出来到他身边,替他拿了要读,突然发愣,问:“地图?!画的地图?”</p>
“地——图!”吴班说。</p>
“关你什么事?”费青妲大步上来,一把夺过,说,“我们两个画的。”</p>
飞鸟又夺回来,揽住吴班的脖子往一边去,边走边问:“哪的地图?”</p>
“陈,仓两州的。最详尽,我,我查阅典籍才编成的。”吴班红通着面孔说,“费云要去仓州,我等给他送行,想让他带上给大将军,好助他打胜仗。”</p>
飞鸟这才知道他们是想要自己出钱给费青妲的哥哥饯行,但还对地图咋舌,问:“你去过那里?否则怎么知道画得对?”</p>
吴班一愣,说:“参考的有籍图,难道你不想让我们大军有张详尽的地图,好打胜仗?!”</p>
飞鸟无话可说,只好回答说“想”。不一会,费云便在另一叫张晓的带领下过来,和他认识。客套两句后,费云就夸奖他射了一手好箭,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同投到梁威利所募之军,入仓州。</p>
仓州战事也不顺利,梁威利请战,在朝廷的允许下,贴榜募军,反响很大。飞鸟被他激得热血沸腾,真想答应他,但还是决定要想想看。他看着比自己大不多的费云,既敬佩,又难以明白他父母是怎么放心的。但稍后,张镜带费青妲来借钱摆酒时,飞鸟就知道了,他是隐瞒了亲戚家人,就想去应募。而费青妲却不像他妹妹一样,不但不阻止,反鼓励不已。</p>
飞鸟被热血冲昏了头,便主动要请这一饭。随后,张氏和风月来赶人,他也一人承担,说是自己请他们来的,随即呼他们跟自己去酒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