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过陆川,一转脸,眼前多了个热情的面孔。</p>
这是一个风风火火地让人柿饼的少*妇,浑身窈窕利落,眉目也颇标致,看到了樊英花就冒失地闯上去,塞了一只握了几枚柿饼的手,招呼说:“大哥。吃两个柿饼吧。这都是博格那兄弟让带的,也不是啥好东西呀——!”她硬塞在樊英花手心,又连忙转身站去两个小半腿高的柳蔑筐儿边,回头冲逃跑了的张铁头喊:“那兄弟客气个啥?”</p>
樊英花笑道:“你这女人对人太实!”</p>
那少*妇回过头,两只柳叶眉从心舒到尖,说:“哪?!这一要打仗把俺娘俩托来了,还不知道以后怎么麻烦你们呢。”她转个身,又连忙说:“博兄弟也怪忙的。俺去陪陪他女人。你且尝着,我这就去看她。”说完,走得文文静静的,几乎让人不敢相信刚才的人是她。</p>
樊英花看到手里的柿饼想起阿狗,正要转身去找,从里院跑出三个,小孩。最前面是个揉着眼睛哭跑的小女孩,中间是恶叫的阿狗,最后是想拉怕把阿狗拉倒的阿瓜。那小女孩跑到柿饼筐前一站,望了一圈哭喊:“娘!你在哪,呜呜——”</p>
她叫不见,哇哇地大哭,哭得脸红气闷,连连咳嗽。</p>
后头追的阿狗一下闭嘴,钉住奔势发愣,而后抬头看看赶到身边的阿瓜,憨憨地说:“哭了!”</p>
阿瓜好心地说:“看你把她打哭了不?她给你带了柿饼呢。”</p>
阿狗得意洋洋地往手里看看,把一枚被咬得粘糊糊的柿疙瘩抛掉,又去踢人家的腿,直到把那哭得不可开跤的小女孩逼走六七步,这才回到柿饼筐边把守,给亦步亦趋的阿瓜说:“阿狗的。看住。”</p>
樊英花一下全明白了,这霸道的小不点硬把人家送来地东西抢为己有。</p>
她觉得好笑。往前走上两步,故意问:“我吃行不行?”张铁头哄住那个小女孩后,也往跟前凑热闹,喊了“阿狗”,问:“我呢?”阿狗一一点头,自己去抓够不着,找了阿瓜的脸,指了这个指去那个,要求说:“发他!发他!”</p>
张铁头手掌伸得长,恰被从屋里走到门外的飞鸟看到。飞鸟停住和跟出来的三人谈论的。瞪着眼吆喝说:“阿狗。快给他俩柿,免得他耽误了大事。怪你哄他玩哄久了?”</p>
张铁头二话不说,扭头便跑,边跑边嚷:“一定误不了。”</p>
飞鸟又扭头把人打发了去,走到阿狗身边,主动给樊英花请教:“迷族人自己分成两拨,又打又闹。你说。我是应该帮助示好的大石首领呢,还是该帮有能耐的小石首领呢?”他按一按那小女孩,跑了话题,“阿狗打你?!你不会打他么?哭什么。去。把他推倒。“小女孩胆怯地抬头看看。飞鸟立刻命令她:“赶快!”</p>
樊英花也只好抛开正题,给飞鸟说:“你这阿弟硬把人家送的当成是自己抢的……”她这一状还没告完,就见那小女孩走了两步不动,反而被怒气冲冲的阿狗冲到跟前捣上一拳,又想哭。飞鸟只好埋怨那小女孩说:“让你打他。你却任他打!”</p>
阿狗咯咯地笑,仰头冲樊英花得意:“让她打阿狗。她被阿狗打!”</p>
飞鸟伸出自己地脚,把他勾倒。他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搂着阿哥的腿“嘿嘿”下嘴,啃了几条口水。飞鸟治不住,转而给阿瓜说:“阿瓜。把伙伴们都叫来,看着发,每人都有。剩下地。你们抬给那些爷奶吃……这狼孩子不得了,比阿孝还爱吃独食。”</p>
樊英花给那小女孩指给她娘的去处,上前抓好多柿饼,放到筐盖上给阿狗。</p>
耽误了这会儿功夫,飞鸟已转了身,边走边说:“勃勃教坏了他!你也往坏里教。”</p>
樊英花还有几句迫切的话要说。哪容他走。起身祝贺:“对你而言,这是上天恩赐的绝好时机!外面打外面的。你打你的。收拾了一个,再收拾完另一个,这儿可抵几个县地山川就全归了你!”接着,她补充说:“那时你我联手,一起逐鹿中原!”</p>
飞鸟仿佛走到很远的地方,突然回来。他转过身,讷讷地说:“大伙都这么说。可,可拓跋巍巍不会趁虚而入吧?这个事最好听得史文清的意见!”</p>
樊英花大笑,问他:“拓跋巍巍看得上你这一亩三分地?你看不到他要要什么?你再虚,他也没功夫入!外头不乱,谁容得你侵吞蚕食?机会可是转瞬即逝,还要史文清再指手画脚一番么?”继而,她冷笑道:“我看你那史先生才被你娇惯坏了!什么事都要他点头,要你干什么?你要继续信任他可以。但不能依着他,得先让他知道谁说了算。”</p>
飞鸟默然,却仍说:“那我也要和他通一通气,免得他埋怨我。”他想了一会,突然叹息说:“这县里风声日紧,百姓逃难,走得七零八落,该我去县城接我干娘来山寨了。今晚开宴,摆三席酒,这边几个自家弟兄乐乐;林荣那,也说说带他们去县城的事。至于拓跋巍巍的使者那儿,我让牛六斤去。”</p>
樊英花知道他已经和郡县打过招呼了,郡县不但准备粮饷甲杖,反催他催得紧,因而听出他怕去了难回山寨的意思,问他:“你这儿都准备妥当?”再得到肯定答案后,她又说:“在那也好。形势不妙,你就找个说得上话的人人,让他建议朝廷,事先在你的山寨屯备粮食。将来也好裹了败兵回山!我看林荣就很合适,你要请他,让他到你这来。离了手下的视线才好私交。去!准备几个干净点的女人,方便他们醉下留宿!”</p>
飞鸟听着在理,这就呼了个心腹安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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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飞鸟携来林荣,以私人地情谊赠他竹甲三百件。</p>
就在他们比较竹甲与绵甲优劣时,牛六斤也找到了拓跋部的使者。</p>
这边,两个人谈论抗敌。那边。牛六斤计较说:“这几天真委屈你们几个了。山寨里都是雍人。博格也是有心无力。虽然表面上做出敌视你们的样子,实际并非如此。一旦开战,他会尽量压制住手中人马的。希望你们能在汗爷面前多美言几句。”</p>
樊英花因飞鸟的言听计从而快慰,又不知怎么开口向飞鸟辞行,坐等了许久。</p>
又过了一会,飞鸟派人来叫,说林荣他们已经歇息,待会自家人再坐到一起热闹、热闹。</p>
这本来是件微不足道地事,却足以让她心里恍惚。自她来这儿后,不断有人挑唆飞鸟。飞鸟奇怪过她。问过她,瞪过眼。哄过话,却从不提防她,即使闹了什么矛盾,最后还是选择信任她,的的确确把她当了自己人的。</p>
她一时心中不禁百感交集,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不知不觉拿了春棠的小镜。</p>
镜中浮现了一个鼻如悬胆,眉毛柔长,丰腴而温润却留有雅儒短须的面庞。她忽而对镜中地自己感觉到陌生,不知不觉地拈起细指,放在挽束插簪地头发上,因为常时间戴盔束冠的缘故,发理显出几分干涩,虽然勃发飒爽,却失去了细柔之美;再用指头摸一摸自己地面庞,似乎也因长期骑马而被烈风刮去滑嫩;又对灯展指看了看。细长地手指被刀剑磨生出薄薄的茧子;但最让她一下无法忍受地是那些胡须,它干紧得像是爬在脸上的丑虫。</p>
她心里问着,小心翼翼地拔了发簪,想让头发垂下来看看,却又害怕什么。立刻用发抖的手别回去。春棠细碎的脚步传来,她胡插了头上的发簪,把铜镜拨到很远的地方,发怒一样坐着恼悔:上天为何要不得女人建功立业,须让她妆扮得不伦不类。喟然叹罢。她无可奈何地抬起头,发觉春棠梳打得漂漂亮亮。一下儿恼火。妒忌地说:“你换了这样地衣裳,还怎么跟着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