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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天阴雨湿,风声凄凄。
李青衫走出木渎镇,这才转回身含泪看着这生他养他的地方,看着这恋恋不舍的家乡。
他驻足了很久,才喃喃地道:“别了,木渎镇;别了,亲人们;别了,薇儿姐。”这才决然而去。
可怜印堂剑李青衫身负血海深仇,年纪轻轻的就踏上了不归之路。
他走出木渎镇后,茫茫然的又走了很久,脑中反复是爹爹惨死的场景和薇儿姐哭泣的样子。
天已经黑了下来,四周一片朦胧。
恍惚中他看见前面有一酒家,便信步走了进去。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而且一喝就酩酊大醉。
店小二见他喝了两大碗,还醉熏熏的喊着要酒,忙陪着笑:“客官,小店要打烊了,你不能再喝了。”
李青衫伸手掏出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只管拿酒来就是。”
店小二见钱眼开,也就不说什么了,只顾拿着酒陪着笑。
俗话说财不外露,那店老板见李青衫包中鼓鼓的,又用手一探尽是银两,不禁歹意顿起,和店小二商量起来。
店小二起初有些胆怯,但终禁不住钱的诱惑便也同意了。
他们便趁李青衫醉倒在桌之际,拿起他的包裹转身出了门,连这小店也不要了。
小店充其量值五两银子。
李青衫就趴在这小店的桌上醉了一夜,又醉到第二中午,方才迷迷糊糊的醒了,但仍觉头痛欲裂,摇摇晃晃的出了门,更觉阳光刺眼。
他蹒跚着向前走去,根本就不知道包裹是丢了还是忘在店里,就这么一晃三摇地走着。
天又黑了,四周更无人家,忽然脚下的一截树枝把他绊倒。
几天的疲劳,再加上心灵的连番打击,他昏死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头痛,但清醒多了,左右看了看,发觉身处在一间雅室,并躺在香床上。
这间雅室他好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便费力地起身下了床,摸索着出了来,却抬头看见一人的背影。
这人的背影他也好熟悉,正想不出这人是谁呢,却听这人道:“弟弟,你醒了?”
李青衫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在太湖的船上,眼前站在甲板上的人是欧阳婉儿。
他忙道:“是姐姐吗?我怎么会在这里?”
欧阳婉儿转过身来,看着他,深情地叹了口气:“弟弟,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可你也不能急着孤身一人去报仇呀,这多危险。”
李青衫走上甲板,倚着船弦,望着太湖,沉默了会:“他们杀死爹爹,全家八十六口无一活命,连鸡犬也不留,我能视若无睹吗?身为人子,我又岂能不报此仇?”
欧阳婉儿也倚着船弦,幽幽地道:“为什么上天早就把人的命运安排好了呢?为什么就不让人有自己的自由呢?为什么非要砍砍杀杀的呢?”
李青衫惊疑地看了看她。
她的侧脸是如此的美丽,可他想的不是这些,他奇怪姐姐为什么突然间说出这番话来。
欧阳婉儿发觉他看她,扭头问:“弟弟,你怎么了?为什么那样看我?”
李青衫把头转向太湖叹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姐姐今天有些不同。”
欧阳婉儿道:“是吗?那可能是因为你还没到姐姐这个年龄,体会不到姐姐的心情,或者说你还没有从苦难中解脱出来。”
二人又沉默了。
这时白秀、白凤姐妹俩出了来,见到他二人并肩而立,不便打搅,便要转身回去,却被欧阳婉儿发现了。
欧阳婉儿道:“是白秀、白凤吗?”
姐妹俩应了声。
欧阳婉儿对李青衫道:“弟弟刚才不是问怎么到了这里吗?你再问问她们就知道了。”
李青衫向二人看去。
白秀知道这时候不宜太说笑,便正色道:“是这样的,李公子,我家小姐见你去了三四天,有些想念,派我二人去看看你。哪知刚到你家就听李由讲了你的事情,并说你去寻仇了。我们一想,你要去寻仇一定是上京城,便沿路寻了过去,却发现你躺在树林中,已经昏了过去,就把你救到船上来了。”
白凤补充:“是呀,当时你浑身湿湿的、脏脏的,更酒味熏天,我家小姐见你昏迷不醒,忙替你把了脉,亲手喂了汤药,还替你搓洗身子了,你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小姐的衣服呢。”
李青衫一时忘了伤心,忙往身上看去,果见自己穿着姐姐的衣服,不觉害羞起来,偷眼向欧阳婉儿看去,见她脸已红到脖子根了,就知道白凤说的可能不假,急急地问:“那,那我的衣服呢?”
白秀道:“已经洗好放在小姐的房间里了。”
李青衫忙进内换去了。
欧阳婉儿瞪了白凤一眼:“以后不许你开这样的玩笑。”
白凤低着头嘟哝起来:“这才不是玩笑呢,是事实呀。”
换好了衣服,李青衫出了来,还是不太好意思,但见欧阳婉儿已没了那羞怩之态便一抱拳:“谢谢姐姐救命之恩。”
欧阳婉儿道:“不必了,弟弟你已经昏迷三天了,还未进食,先去喝点粥吧,暖暖胃肠。”
吃过了饭,欧阳婉儿道:“弟弟还要上京去吗?”
李青衫点了点头。
欧阳婉儿道:“弟弟知道是谁干的吗?”
李青衫恨恨地道:“是锦衣卫。”
欧阳婉儿道:“是锦衣卫没错,可你知道具体是谁指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