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近过年的这几天时间里,也是内外朝最忙碌的时候。内阁要向皇帝做出这一年的财政收入报告,同时新一年的财政支出计划也要详细禀明圣上。而内阁想要展开工作,都离不开司礼监的批红。
“几位都快些坐下吧!”正坐于厅堂前紫檀木椅上的冯保,稍稍品了下香茗,而后放下茶碗才说了这句话。
几个从风雪中匆匆赶来的太监,都在进屋的第一时间拍了拍各自身上的红色绒毛披肩。“从进入腊月以来,京城的雪是越下越大。”张宏脱下了披肩,交给小火者后又说,“算是个好兆头,都说瑞雪兆丰年。只要来年风调雨顺,皇上的忧愁自然要少一些。咱们也用不着像今年那么累!”
“可不是嘛,今年鞑靼南下,闹得整个京城里人心惶惶。若不是蓟镇总兵戚继光在喜峰口打了个漂亮仗,挫败俺答部的势头。你我兴许也不会那么悠闲的能坐在这里喝茶了。”
冯保轻声笑笑,说实话这一年熬的真让人难受。又看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才叫人往火盆里添加了些煤炭。
“到这里可别冻着。”陈矩接过小火者手里的竹篮,捏着火钳往盆里加炭。屋外的寒风依旧呼啸个不停,鹅毛大雪肆意在空中翻飞,也只有在这司礼监的堂屋内,太监们才能享受到一点点的温暖。
又将一枚银炭扔进火盆,拔起的蓝黄色火焰上下跳动。盆里不时有啪啪的银炭炸裂声,伴随而起,则是星星点点的火苗,旋转着,飞舞着向半空飘去。
收回手的陈矩拍了拍掌心,对掌印太监冯保说道:“近来首辅大人的身体怎么样?我可是听说这位张大人每天都睡得很晚,想想他一大把年纪的人,如何能承受这样的压力?”
“托您老的洪福,阁佬好着呢。”冯保对此同样微笑颔首道,“私底下不是没劝过他,但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
“那今年的岁入和支出……皇上是关心得很呐,不知道冯公公心里可有数?”张宏接过小火者递来的茶水,轻轻拨动起茶盖喝了一口。淡淡的清香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不免由衷的在心里说了一声好。再看草绿色的茶水表面,大概只有西湖龙井能有这样的色泽。
冯保站起身走到侧边的书架,手指点着书册划过一圈,慢慢的停在其中一本册子上。将其拿出,上面的书封清晰的写着《大明万历九年庚子月收支总账》。
摊开了账册的第一页,冯保颇为高兴的说道:“阁佬殚精竭虑,这一切的心血全都汇聚在这本厚厚的册子里了……”
二十四衙门的管事太监纷纷侧头,看着冯保手里的账本。上面第一句话就是内阁首辅张居正的题字:
臣居正上言,自皇上御极登临以来,圣行躬德,俭行察资,寔以不虚赋者。加以天幸,丰登硕岁,故得仓储积蓄,稍有存余。财赋正供,毫厘勿失,为国之大事者。然四海闾阎,水旱之灾,安抚意外之用,北虏强寇,饬边饷费……
“都看看吧!”冯保递出账册,众人争相察看。与此同时说道:“今年是个丰收年,除去上几个月的支出。太仓贮银尚有八十余万两,整年岁入五百四十万九千八百两,基本收支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