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武死了,这个消息仅仅半个时辰就被内阁的所有阁员知晓。按照狱卒的说法,他在年初三的晚上要了一只鸡,一只鸭还有三坛白酒。吃完喝完倒头就睡,直到狱卒来收拾碗筷,才发现已经没了气息。
“你几个日脓包一天在整些哪样!一个大活人都会看死掉!鬼迷日眼呢!整哪样整!”率先赶到诏狱的刑部尚书严清,见牢里的人都已经直了。
对狱卒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浓家乡口音的谩骂,刑部尚书着急啊,这可是皇上和内阁钦定的犯人。虽然人不是死在刑部大狱,可这也属于刑部的管辖范围,出了事尚书自然难逃其究。
“尚书大人错怪小的们了,我们也是按照冯公公的要求行事。想吃什么都给,半点毫毛都不敢碰。谁知道这人想不开,只管自己胡吃海喝,也不知道是噎死还是喝死的……”主管诏狱的锦衣卫校尉委屈巴巴的陈情,然而怒火中烧的严清哪还听得进去这些。
这个从昆明城—云南后卫走出来的读书人,在官场上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这跟他的出生环境有着莫大的关系,从小他就在五华山下的卫所军营里长大,祖祖辈辈都是军户,自然就耳目渲染了那些军官的暴躁脾气。
“说我呢说!他要你们就给?你们是猪脑子啊!”校尉的辩解,非但没有换来严清的体谅,相反骂的还更凶了。至此,再也没人敢吭声,全都一副死猪样子,任由尚书大人的雷霆咆哮。
“严尚书,死人不能复生。今天你就是把诏狱的屋顶骂穿了,钦犯也回不来。”自打一进门,隔着老远就能听见有人口吐芬芳。直到走近了,张居正才发现是刑部尚书在发脾气呢。
别的官员在这个时候,或许还会给首辅大人一个面子。但是严清是出了名的执拗,即便张居正已经拉下脸来,还是那副严厉的脸色,说道:“首辅大人,此类事件若是早些处理,或许就不会有今日这般模样。现在如何向太后和皇上交代?”
虽然严清语言有些过激,但还是直接戳中张居正的要害。是啊,该如何向皇上交代呢?这个钦犯自从进了大牢就已经是个死人,但什么时候死,以何种罪名,何种方式死掉都牵扯着所有人,至于结果嘛,压根就不重要。
“阁佬,依我看,这皇甫武死的有些蹊跷啊。”随冯保和张居正一同进来的张四维,瞪着凉了的尸体思考半天,才慢慢吐出这句话。“你想想,内阁刚定了对他的处理方式,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还是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可见有些人是有通天的本领啊!”
刚刚还愣在原地的冯保,经他这句话提醒。犹如醍醐灌顶般的清醒过来,“还是张次辅考虑的周全,不过是一些酒肉,这里面的暗道恐怕也不小啊!”
张居正此刻正在权衡其中的厉害关系,看到冯保肯定且有信心的点头,无奈说道:“唉……继续查吧,至少对太后也要有个交代。”
首辅大人的这句话,是有些一锤定音的味道。毕竟以这种方式收场,对所有人都是有利的。真要是捅上去,皇上也怪罪不到内阁的头上。至于能查出个什么结果,那也得看各方大臣们的本事。
于是,诏狱里就展开了如此荒唐的一幕。死者并没有验明死因,竟然被几个人武断的认定为是他杀。当然了,他们也不怕后续的追究,毕竟张四维等人应付这种事情太有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