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派么,便是一众蒙古贵族‘排汉派’,在他们眼里,汉人便入仕为官,也只会包藏祸心,有所图谋。是以他们对汉人有戒备,处处排斥。这其中,以丞相伯颜为最。伯颜本是殷廷宿卫,十五岁就已奉诏为‘侍武宗于藩邸’,后因多年带兵征战战功显赫,赐号‘拔都儿’。新帝,他拥戴有功,拜为中书右丞相、上柱国。后来又助朝廷平了唐其势的叛乱,是皇帝的,诏命为中书右丞相,赐封‘答剌罕’之号,子孙袭。自此,伯颜一人可谓独揽了朝中军政大权,权势之盛,一时无两。这还不够,为了昭示圣恩,皇帝又赐给了他怯薛歹人,蔑儿乞人,阿人,专一为其宿卫。”
听到这里,牧火白露出惊讶之色:“这么说,追杀你的怯薛歹,竟是这伯颜派来的了?”燕霜寒轻轻点了点头。
韩策忍不住奇道:“宿卫出身,居然能坐上丞相高?”燕霜寒道:“蒙古人勇武好战,只要能在沙场上拼得一席之地,便可得到嘉奖迁升。伯颜一介武夫,便是仰仗多年军功,得皇帝青睐。”
牧火白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点了点头:“蒙古人以武国,能够横扫合,一统天下,可见并非机缘巧合。”
燕霜寒口道:“伯颜授命为相后,自觉身份显贵,愈发瞧不上汉人。一面大量启用蒙古人、色目人,另一面方计压汉人、人。甚至为了彻底断绝汉人血脉,竟上奏朝廷,请屠杀张、王、刘、李、赵五大汉姓族人。”
牧火白师徒四人面面相觑,倒吸了一口凉气,均觉心惊不已。牧心雪少女心性,心直口快,骇然道:“这人是丧心病狂!居然想将汉人灭族?到底是有多大仇恨?”燕霜寒道:“有道是‘非我族,其心必异’,自古胡汉势不两立,他是蒙古人,眼珠子比天还高,天生骨子里便瞧不起汉人。只是这诛杀五姓汉人之计,实过于歹毒了些。要道,五姓汉人人数之众,何止万?天幸最后皇帝驳了,五姓汉人幸免于难。”
众人听说伯颜提出如此丧尽天良的种族灭绝苛政,一个个噤若寒蝉,无不对他恶痛绝。得皇帝并未纳,这如释重负。
正觉心宽,却听燕霜寒又道:“皇帝未下旨,伯颜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大开杀戒。但他心有不甘,私下里对汉人依旧十分抵触。几年下来,前前后后他设计害死了不多少汉人官。”
牧心雪疑惑道:“他这般肆意妄为,就不怕有人告发吗?”燕霜寒道:“伯颜权倾朝野,皇帝对他都要忌惮三分。朝堂内外,谁又敢道个不字?况他杀的都是汉人,朝中但凡有人敢反对,他只随便罗织几条罪状,给那人扣上一顶‘串汉谋反’的帽子,轻则贬官卸职,重则便是诛连族。”
韩策听得心头惴惴,不解道:“天下汉人张袂成阴,挥汗成雨,难道就不能起抗之吗?”燕霜寒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寄人屋檐下,怎能不头。蒙古人当道,汉人命比纸薄,若想命,便只能曲全。说了,当年崖山一役,大宋十万军民尚抵挡不住人虎狼之师,何况是手无寸铁的寻姓?”
他这话说得虽然泄气,但也不无道理,众人心中尽皆了然,人暴政之下,姓的日子过得胆战心惊,若是于现状,或许还能苟一时,若是挣扎反抗,必定是有死无生。
燕霜寒继续说道:“迫于伯颜的血腥手,京城内外的汉人姓人人自危。眼看故土难以为继,为自,京都附的五姓汉人便联合起来携同妻儿老小一起出走域。伯颜晓后,竟派兵骑,沿途一追杀。为了掩护汉人同胞撤离,家父召了各武豪杰沿途护。我奉家父之命,率门中精锐下应江义士,负责殿后伏击追兵。原本家父与我约在庆阳府郊的铜鼓山庄会合,却不我的队伍里出了叛徒,将我们的行踪泄露给了鞑子,引来了怯薛歹。怯薛歹能征善战,我的队伍很快便冲得零八落,几乎死伤殆尽。只恨我武功微,好不易冲杀出了兵围剿,不夜晚慌不择,到了这附,还是鞑子骑兵追上,中箭坠崖。原以为就此殒命,幸得各搭救,这死里逃生。家父不萧墙有变,定然不会轻易离开。眼下怯薛歹已经道了我们的行踪,伯颜老贼势必会出动多的人马,前来阻击。若是因我一人苟偷生,陷铜鼓山庄的弟兄于危难之中,霜寒岂不是担下了天大的罪责。”
他说者无心,却正戳中牧火白心头:“这少年身陷谷底,尚顾念同胞。我牧火白隐居于此,又何尝不是在苟偷生,陷天下汉人于不顾?枉我了大半辈子,却还不如一个少年人通透。当惭愧!惭愧!”心念此,不由神色落寞道:“当年蒙古皇帝想要招揽于我,我不愿屈居外族麾下,这远遁山,不问事。如看来,虽然江山在汉在蒙,并无二致,但蒙汉相残,生灵涂炭,终非我愿。”
燕霜寒不可议地看着牧火白,惊讶道:“牧前辈,你……”
“宁令吾庐独破冻死,不忍四赤子寒飕飀。如人暴政,汉人同胞身陷水火热之中,我们却在此坐享外之乐,想来终是于心不忍。”牧火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事关天下汉人危,便已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既然上天让你坠崖不死,你就该好好惜命,留在这里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