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暗杀」训练开启之后,少年们谁都没有吃饱过饭,吃太多便会腹胀,不利于防备。
几天下来,他们开始变得疑神疑鬼,对身边的同伴充满了戒备,而最让他们感受到威胁的,还是西屋的那些人。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们的敌意,那些西屋的人眼神开始不善,晚上的时候也有细微的动静,似乎在寻找下手的时机。
防人之心不可无,少年们开始在枕头底下藏上刀具,他们将铁丝缠绕在手腕上,剃刀、餐刀、刺剑、小斧之类的小玩意挂满了全身,而匕首短剑更是随身携带,别在腰间最顺手的位置,也是最醒目的位置,“谁也别动我,我是有戒备的人!”他们用这种方式提醒别人,增强安全感。
相对于忐忑不安的同伴们,苏狄文将零碎的刀具收起来,只留铁丝和匕首,那些东西太过琐碎,挂在身上还影响他灵巧的身法。他在巴塔城有过搏命的经验——在与对手搏杀的生死瞬间,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手里有把匕首就够用了,根本不会想起来这些乱糟糟的武器。
也许是出于谨慎,西屋的人没有率先动手,他们开始佩着武器在训练场四周游荡,似乎想寻找一些落单的人下手,目光中更是多了莫名的复杂含义,那是希望,甚至还夹杂着些许狠辣与无情。
他们坚信,杀死其他预备役,甚至杀死同伴,这肯定会引起主人们的注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东屋的人逐渐开始疑神疑鬼,提防身边同伴。教官绝不是恐吓他们,这些家伙绝对会真的动手!他们开始忐忑起来,那些西屋的人经验比他们丰富,手段也更加多,要真是动起手来,被杀死的肯定是自己。
紧绷的神经中,日子过的很是漫长,一连五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少年们开始放下防备,彼此之间的关系重新变地轻松起来。
又是安然无恙的一天,夜晚临近,苏狄文的卧铺周边响起了闲聊声。
“嘿!教官肯定是吓唬我们的,一个晚上死了八个人,这怎么可能?”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这话虽然说的轻巧,但其实说的不无道理,自从暗杀课程开始之后,所有人都对身边的人有警惕之心。在人有了防备的情况下杀人,这实在难以做到,要说死了一两个也许可能出现,但整整八个人,这怎么可能?
“会不会是下毒?我听那些人说,一滴毒液被放进食物里,能毒死一头庞大的公牛,放倒七八个成年人。”食物都是仆人们统一配送的,话是这样说,但大家其实并不担心。
“得了吧,这城堡又不让人出去,去哪弄的毒药?”
“艾尔曾经出去过……”
苏狄文的耳朵徒然竖起来,对他来说,这消息犹如仙乐般悦耳。溜出城堡……这不正是他未来的打算!
“……艾尔他跟我吹嘘过,前些天暗杀课程还没开始,莱维大人还在准备课程,需要几个预备役帮忙出去购买武器,采办器械。他找了几个西屋的人与他同行,艾尔那家伙正在西屋厮混,就与他们一齐出去了。”
马上有少年接口问道:“去流金城么?外面怎么样?那些女孩看我们的眼神可是带着崇拜的!我记得那些姑娘都很不错,肤白貌美,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少年们正直青春,荷尔蒙开始分泌,心里惦记的只有姑娘。
“嗨!哪来的姑娘,又不是妓院和赌场,他们只是去了集市而已,见到的还不都是些普通人。”
苏狄文失去兴趣,他微微眯起眼睛,让自己陷入假寐状态。
耳边依然能听见闲谈声,在这漆黑的夜里,「盲人」给他带来了敏锐的听觉,他能捕捉到任何角度传来的细微响动,甚至连微弱的呼吸声都能察觉几分。
少年们仍在闲聊。
“……可惜了,在沙漠的时候怎么没抓住机会呢,现在咱们都与女孩们分开了。”那人失望地说了一句,心里还在回忆着沙漠营地里的苦日子。
那时候日子虽难熬,但男女混乱地居住在一起,共同战斗过的关系不是那么容易斩断的,那些曾经的情愫还没有被遗忘。
“对了,你听说了吗?西屋好像有个家伙好像看中了格蕾丝,好像叫做——巴布什么的。”
少年嗤笑一声,“居然有人敢打格蕾丝的主意?谁不知道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玫瑰也是有仰慕的,谁都知道她中意的人是谁——那可是咱们这群人里的凶狼!”声音压低了几分,似乎在朝这边打量。
苏狄文顿时眯起眼睛,睡意消散无踪。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碧眼少女格蕾丝看中他的谣言在训练场里传来,大家很敏锐地发现,格蕾丝对他保持着异于常人的注意力,总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在有些时候专门跟他对着干。
一个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引发过度关注。
格蕾丝长相美貌,追求者众多,连西屋的人都被吸引。但她偏偏不屑一顾,反而对苏狄文保持着“兴趣”。但对这种谣言,苏狄文只是冷笑,从最初开始的那次偷袭开始,他就对这个少女产生了巨大的警惕心。
自从谣言开始后,格蕾丝不仅没有制止,反而更加来劲,常常目光呆滞地望向着他,丝毫不介意有什么人在场。大家都说,少女这是春心懵懂,犯了花痴。只有苏狄文知道,情况根本不是这样的,在格蕾丝那看似娇柔妩媚的身躯里,藏着一个阴险狠辣的灵魂。
那是一条剧毒的美人蛇。
……
这天上午,莱维教官照常传授搏斗技巧,少年们卸下武装,两两成组,在泥地里互相比斗较力,累得满头大汗。直到课程结束,这才重新佩上武器,各自散开。
“慢着!”一个体型壮硕的青年突然站起来,指着人群中的苏狄文,“我要和你打一场,看看谁才是胜者!”
苏狄文诧异地停下步伐,目光在高墙窗台停留片刻,心里闪过一丝好奇。作为东屋的预备役,他自问不是最强壮的,也不是最突出的。窗台根本没有主人观赏,这个家伙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挑战自己。
“是巴立!这回有好戏看了!”少年们议论纷纷。
听到这个名字,苏狄文马上反应过来,瞟了站在远处的格蕾丝一眼,恍然大悟。谣言并不是没有效果,利用这名叫巴立的人除掉自己,这就是碧眼少女的手段么。
“我拒绝。”他头也不回,离开了训练场。
“哼!什么凶狼,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怂包而已,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了不起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巴立不屑一顾,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连应战的勇气也没有,这家伙徒有其表啊……”
“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整天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原来只是胆小鬼。”
一下子,“凶狼避战”的事情传遍了训练场,苏狄文胆小怕事的事情人尽皆知。
整整一天,苏狄文都在同伴们鄙夷的眼神中度过,曾经的狠厉的凶狼形象倒塌了,取而代之的是胆小畏惧,直到晚上的时候,有人开始在他的面前窃窃自语,有人明目张胆地讽刺他。
“我听说了,这家伙在解剖课程里吓坏了,得了恐血症!这就是他不敢应战的原因吧。”
“一个战士居然会怕血,真是丢了教官的脸面。”
对这些充满恶意的言语,苏狄文不置可否,依然自顾自地训练,但一直等到某一天晚上的时候,他开始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这天夜里,东屋的灯熄灭了,少年们睡的正香。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身着黑衣的少年从外面进来,蹑手蹑脚地靠近他的床榻,偷偷窥探苏狄文的床铺,想搞清楚他睡熟了没有。
有人要刺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