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藻出鄂府大门时想到的“眼线”还真有,就在朱藻身后不远处,也是在黑暗中,朱藻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人就是史贻直,他晚一步出的鄂府,正好走在朱藻的后边,所以是看着朱藻走远的。
史贻直不是有意的在监视朱藻,而是因为一前一后离开鄂府,俩人属于同路,都需要走出鄂府所在的这条长长的胡同。
可俩人又不同路,因为俩人是一前一后的走着,看着就像陌路人一样。
对于史贻直来说,这个朱藻真的属于陌路人。
虽然史贻直对朱藻早就有所耳闻,可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打照面,史贻直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看这个朱藻面相很是阴遂,特别是一双眯缝眼,给人一种阴暗的感觉。
史贻直也是官场的老人了,自有一套相人的本领,他相这个朱藻,结论就是“非闲人”。
意思不是闲着的人,而是非等闲人,是善于善于搞阴谋之人。
史贻直虽然称不上是完美的正人君子,可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他是介于鄂尔泰和张廷玉之间的人物。
官职来说,虽然是一品大员,可不得进入军机处,虽然是进士出身,可文采稍逊张廷玉,虽然能力很强,可比鄂尔泰却又差了一截。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勤奋,都说勤能补拙,他就是靠着这个“勤”字补充了自身的不足。
虽然他很是努力,可至今不得进入最高决策层,一直扮演着救火队长的角色。
虽然他在各地任职,可多数时候都是补缺的,而且在一地方任职时间都不长,不住的在各地调动。
他各省基本上都待过,算是当朝第一活跃分子。
每个人都有苦楚,也都有心有不甘之处,而史贻直的心有不甘就是不得进入军机处。
他自持才华横溢能力强大,不次于任何人,可就是不得进入最高的决策层,这令他很是郁闷。
他总结原因,得出了两点,一个是命运不济,另一个就是小人使坏。
命运不济没法改变,最多是烧香拜佛,可也不是立刻能够见效的,也不是立刻能够改变的。
而小人使坏就更难弄了,因为这个小人很是不一般,很是了得,他就是张廷玉。
史贻直一直把张廷玉当成自己的敌人,当成自己的小人。
觉得是张廷玉处处与自己作对,才导致他不能进入军机处,对此史贻直一直是耿耿于怀。
就因为与张廷玉的不睦,才导致了史贻直投向了鄂尔泰的怀抱,成了鄂尔泰阵营的中坚力量,堪称鄂尔泰的左膀右臂。
虽然史贻直与朱藻亲近鄂尔泰的目的一样,可他却不想与这个朱藻为友。
虽然俩人现在的距离只是几步之远,可他却不想赶上去并肩而行,因为他感觉俩人不是一路人,最起码性格不合。
虽然不想为友,可却得为营,他俩都是鄂尔泰这一阵营的,而且还有一起完成一项任务,一想到这,史贻直就像吞了只死苍蝇,恶心不已。
史贻直站在黑暗里盘算着,他不知道弹劾张照的奏折咋个写法。
虽然他只是给眼前这个朱藻起份草稿,可也是很重要的,而且史贻直猜测,这个朱藻一定会照搬全抄的。
一想到这,史贻直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不是冷的,而是吓的。
他怕这个朱藻会出卖自己,因为官员上奏折只能是独立上,他们这样属于串通,是重罪。
史贻直怪起了鄂尔泰了,怪他不应该明知是错还要做,明知是坑,还要把自己往里推。
他仿佛看见了眼前一个巨大的大坑,而且是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火坑。
史贻直一阵眩晕,他赶紧扶墙休息,可刚摸到墙却立刻撤回了手,并且厌恶的在长袍边蹭起了。
其实,这墙上没有脏东西,只是这块刚才被前面的朱藻按过了,所以他感到很是恶心。
史贻直摇摇晃晃地走出胡同,向亮着灯笼处走去,那里停着他的轿子。
“老爷,您不舒服啊?”一个下人跑过来扶住史贻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