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凄迷,窗外的一切似被浓雾吞没,明月若隐若现。
父子俩都陷入了沉默。
一个真正的好人死了,死得这样惨,总会让人生出许多感慨。
哀痛过后,杨铭开口打破了沉默:“这件事后来呢?杀害朝廷官员难道不追查了。”
杨化桑深吸一口气说道:“当然追查,朝廷很快就派下钦差大臣。这位钦差本身就是炼灵境强者,他当场便看出来凶手根本没有动用任何真气、真元,完全是利用肉身的速度力量做到一击致命!要知道白云县可是大县,县衙中有两名炼灵境强者,这两人就这样被人悄无声息地杀死,甚至连武技都没来得及释放,可见凶手的可怕。”
“因此钦差断定,凶手是炼灵境之上的恐怖强者!”
杨铭也点头表示赞同,同境界的武者运用不运用真气,差距太大了,能无视这种差距,只能证明这个人境界远在他对手之上。
就在这时,杨化桑脸上忽然浮现出恐惧之色,嘶哑道:“可怕的是,这钦差刚查出一点眉目,第二天就被杀了!同样是头颅中了一剑!与白云县令死法一模一样。”
杨铭听了,不禁悚然动容,暗杀钦差已经不是藐视王法那么简单了,这是对朝廷对皇室宣战了。
他不由皱眉:“凶手是炼灵之上的强者,朝廷就无可奈何了嘛?”
杨化桑沉声道:“虽然我对武道境界了解不多,可也知道炼灵境虽强,但远未超出朝廷的掌控范围,无论是皇室还是军队中应该有不少炼灵境之上的强者,是有专门对付这类人的手段的。”
说着,他脸上再次浮现出落寞之色,身为一名文官,他对强大武者肆意妄为的行径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杨铭有些愤怒:“朝廷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将这些勾结南荒的宗门帮派连根拔除?”
杨化桑浑浊而深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道:“这正是本事件中最令人费解的地方。”
“按照正常惯例,如果哪个宗门被查出派人暗杀朝廷官员乃至钦差,这个宗门早就被夷为平地了,重要人物杀头的杀头,治罪的治罪!如果是独行武者杀害官员逃之夭夭,必然重金悬赏,发动全国的武者追杀。”
“可这次钦差被暗杀后,之后连续十几天朝廷没有任何动作,最后只是下令将此次事件中的受害者全部下葬,就再也没有任何下文了。”
“按照那楚州县令的说辞,朝廷中的一些大人物似乎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就息事宁人了。”
听了父亲的话,杨铭只觉的身体僵硬、头皮发麻,他起身下床,倚墙站立。
面对未知的事物,人总有一丝恐惧感,尤其是新天道教就在他身边,这不由让他想起南荒宗门的所作所为。
半晌,杨化桑又缓缓说道:“这件事平息之后,南方很多小型帮派宗门都投靠了百宗之地,原本暧昧不清地下化的事情完全放到台面上了,官府甚至专门对这些宗门进行登记,给他们备注【域外】这个标签,地方上凡是有案件涉域外两个字,郡府衙门才能调查审问,州府衙门才可定罪判刑。”
杨铭冷冷道:“这么做,当地的百姓、武者、官员能忍?”
杨化桑道:“这世上的事并非非黑即白的,事实上,南方因为武道昌盛,他们的思维与我们这边大不一样,他们中不少人非但对域外势力没有任何痛恨抵触,甚至欢迎他们前来。”
他嘴角露出一丝凄然的笑容,道:“就拿付县令来说吧,官场上知道内幕的人自然知道他是好官,可坊间对他的死,态度却有明显的分化。
你要知道,只要是当官的哪天死了,甭管他是好官还是坏官,肯定会有人说‘死得好’!”
杨铭点点头,表示理解。
杨化桑继续道:“还有武者认为付县小题大做,是为了借机勒索飞鹰帮,没想到这一下踢到铁板上去了,他们高兴着呢!
这也不难理解,国内除了一流超一流势力,绝大多数势力面对官府都是处于弱势的,官员在其中敲诈勒索设卡盘剥是常事,就算那些超一流势力也被朝廷压得死死的,每年都要上贡巨额银两。”
这就导致很多宗门心态失衡,他们对官府极其痛恨,不过明面上又不敢对官府怎么样,在心里憋得慌,现在来了个域外强者对官府卫所大开杀戒,连朝廷的钦差都杀了,大大发泄了他们平日心头只恨,很多人都有幸灾乐祸的心理。”
杨化桑给杨铭细细讲述官府与宗门帮派的关系,尽量做到不偏不倚,就是为了让杨铭入了宗门帮派后能好好思考自己该做什么,不要完全被门派挟裹。
杨铭忽然问道:“难道,这些人真的就不惧怕域外的势力?”
杨化桑叹了口气道:“怕!但怕字恐怕不是这些人唯一的情绪!
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域外势力都像飞鹰帮那样只会敲诈勒索!更何况本土的官府与宗帮势力敲诈勒索也从未少过,并非只域外势力一家。
南方的武道如此昌盛,域外势力的参与可以说是功不可没!他们带来无数功法秘籍与先进的修炼理念,这些对普通平民与武者的诱惑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