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萸老气横秋,丝毫没有搭理小道士。
少女靠着老桃树,终于鼓起勇气道:“道长,公主说你是长生天下的人,您既然答应了帮别人镇守十年就没有理由插手其他的事情,这是规矩,还有,你为什么要跟着我?道长身份尊贵,乃是一教教主,教中弟子布满长生天,我记得自己身上没有大气运,为什么非要让我跟着你,再说,就算是道长这样修为通天的人物也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吗?”
一个精通人心的女子,杜清灵揉了揉小道士的脑袋,这个教中千百年来被给予最大希望的小徒弟,微笑道:“这么跟你说吧,我不想跟你主子下棋,也不想看她怎么下棋,简单的说今日来找你只是我这弟子喜欢你。”
红萸皱着眉头,心中思考着道士这句话的真假,思忖着利弊得失,“道长这样的人物还愁收不到徒弟吗?我记得那断剑山的掌上千金可是求了你很久。”
杜青灵微微一笑,说道:“你果然不是这里的人。”
今日的红萸权然不同往昔,年轻道士这句话说完后她身上气息变得凌冽,道士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稍瞬即逝,片刻后恢复正常。
杜青灵走上前,朝她伸手。
红萸急忙退了几步,嘴唇动了动。
杜青灵忽然止住了脚步,恍然道:“原来只是个看棋的。”
少女抬头看着离她半尺的大手,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了天地崩塌,她有些不明白这位道长既然是那天下最大的教主,为什么也喜欢她们这样的小人物。
杜青灵笑了笑,他也开始学儒生同人讲起了道理,缓缓说道:“我需要替人守十年,虽然没有理由插手,但你们也没有理由在我的地盘闹事。”
少女笑脸灿烂,又恢复了那十多岁怯生生的模样,朝着杜青灵丢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一笑,倒是站在一旁的小道士有些异动。
杜青灵笑了,揉着清宁小道士的脑袋,问道:“最后,我这徒儿还差个师妹,你要不考虑一下?”
一切恢复如初,少女乖巧的叫了一声“师傅”。
那一刻,乌云骤散,雨后天晴。
小道士再一次被杜青灵提起来走出了青扶,这一次两人大步流星,春风得意,少女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眼色复杂,看不出来是喜悦还是憎恨。
她朝四周望了一眼,突然想起了走过的路,按照原路返回,令她遗憾的是那些消失的人似乎真的消失了,她有些疑惑。
直到她看见了叶兴和那儒生为止。
红萸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看见叶兴坐在屋子里,吴姓儒生坐在一旁,他对面的坐着的人正是那个说了两句话之后头也不回的姑娘。
先前还一口咬着非要找野道士寻仇的儒生,这一刻竟也是端正身子坐在一旁,身上的恨意小了很多,但是还有,想来也是,自己辛苦十多二十年的结果被人取了,岂不是如同夺妻之恨?
这位儒生就是这样的人物,不过看样子,很显然最后是被叶兴说动心了,然后两人穿街走巷的来到这么一座府邸,而偌大的府邸却只有那姑娘一人。
叶兴看着红萸轻轻叹了口气,这种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的感觉真不好,想到当年追的自己跟狗吃屎一样的李阿娇后更显颓然,不过想到自从遇见李阿娇之后亲眼看见的种种神仙手段,很快就有些释然。
看着费尽口舌才劝说动的吴生,叶兴恨铁不成钢,站起身子就咬往外面走,前脚一踏出府邸,吴生这儒士后脚就追了上来,将姑娘一个丢在那里,完全不知道有一个词叫“怜香惜玉”。
叶兴没看出来他想做什么,加快步伐,试探性问道:“你跟着是想让阿娇姑娘教你修行?”
弱冠之年不到便能高中状元的儒生笑着点了点头,一脸坚定,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大道不绝于人,对这一道我知道的远比你要多,修行大道最讲求缘、根二字,但还有一句话是勤能补拙,既然能遇见你们便说明我有着‘缘’,我三岁读书,五岁文章,七岁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十八岁高中状元,证明‘根’也不错,所以还请公子同那位姑娘说一说,传我一些术法,你们便将这当成是一桩买卖,若我截杀了那野道士夺回了文位气数,甘愿双手奉上,万一没能夺回也绝不泄露仙家典籍。”
正如儒生所说,对于这一行叶兴知之甚少,一席话下来他愣了一下,心中思量了一番,若是将这番话原封不动的告诉李阿娇,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她对这些典籍向来看重,要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跑来扬州跟自己交易《九天太真道经》这样的上清绝学。
他自己倒是有想法,可那些道经毕竟是青城观的,因此叶兴没有说话。
吴生也没有再说,这种时候多说无益。
犹豫了很久,叶兴终究是没有答应他,只向他解释道:“阿娇姑娘只怕不会答应,我也才踏上这大道几日,知道的不多。”
红萸一直跟着,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率先被忽略的那个人,当然,除了清宁小道士之外。
吴生也是一言不发,一直到回到了院子,他抬头左右看了一眼,突然问道:“公子自己不愿意做这桩买卖吗?”
红萸急忙跑到屋内去叫坐定的李阿娇,不过却怎么也叫不醒,叶兴回头看一眼,然后看向吴生,只见他脸色阴沉,看到这一幕,叶兴忽然想起什么,警觉着院子中央的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