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叶青衫急于揭晓谜底,可田子渊却并不着急。离开客栈之后,两人先是到三友居吃了顿十二两银子的午饭,又去醉仙楼买了坛十六年陈的女儿红,然后来玉汤池泡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澡。眼看着天色越发昏暗,叶青衫终于忍不住甩掉额前敷着的热毛巾坐起身来。
“什么时辰了?”田子渊没有睁开眼睛,他知道叶青衫想说什么。
“未时中”
“那就再泡一会儿。”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阴沉,一道惊雷突然自天边炸响,田子渊终于坐起身推开手边的空酒坛,慢慢走出池子在侍女的服侍下擦干水迹穿戴整齐后,这才领着叶青衫离开玉汤池朝东城的宋府不紧不慢地走去。
当两人终于站在一片素缟的宋府大门前时,整个场面立刻变得死寂。数百双复杂的目光齐齐聚焦在两人身上,每个前来吊唁的宾客都开始暗暗猜测他们的来意。
“田兄高义,小弟有失远迎。”在大门前接待宾客的宋溪岚三子宋承理阴沉着脸,先是耐住性子对田子渊抱拳拱手。虽然明知田子渊绝非是前来吊唁亡父,也不点破。田子渊毕竟是雨楼纸面执事,苏心檀的心腹,不论其为何会与叶青衫联袂而至,自己总要先探一探对方的来意再作计较。“家父灵柩正停于府中,小弟本该亲自引田兄入府敬香。可既然杀父凶手也来了,还请田兄恕小弟失礼之罪。来人!给我把叶青衫拿下擒入府中,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以慰家父在天之灵!”
话音未落,呛哴哴一阵长剑出鞘声响,寒光闪动间,十数位宋家护卫已齐齐冲了出来。叶青衫见状却面不改色,只是转脸看向负手立于自己身旁的田子渊。
“慢着”田子渊果然没有辜负叶青衫的希望,懒洋洋地道,“人是我带来的,你们也不问问我的意思就喊打喊杀的,是不是过了?”
“田子渊,你这是何意?”宋承理目光一凛,咬牙问道,“我宋家虽与你雨楼没什么往来,可家父身前也算与苏大先生有些交情,怎么?家父尸骨未寒,灵柩尚停于府内,你田子渊竟打算替此子开脱不cd说人走茶凉,可你们雨楼的这杯茶也凉得太快了些!”
“你听到了?刚才还一口一个‘田兄’,转眼就直呼名字,我这可还什么都没说呢,人家就已经翻脸比翻书还快了,呵——”田子渊没有理会宋承理那张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反倒对叶青衫笑道,“你现在明白我们雨楼为何只做买卖,不讲交情了?”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为此子与我宋家翻脸了?”宋承理气极而笑,伸手自身旁护卫手中夺过剑来,七八道森寒剑光便与眼中杀机一道闪现。
“你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田子渊对着叶青衫无奈地摇头笑笑,朝扑上来的宋承理与一众宋家护卫努力努嘴道,“你来?还是我来?”
“还是你来吧。”叶青衫倒也不客气,立刻后退两步嘿然笑道,“要是我来,怕是更说不清了。”
“也是”田子渊耸肩笑道。
雨楼纸面执事田子渊的名头,对于绝大多数江湖人来说都是如雷贯耳;他的七杀剑近年来更是名震江湖,天底下最出色的十一把剑里名列第三,仅次于天道剑圣丁宪的鸣烟剑和玉书生谢非鸾的獬豸剑。
可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叶青衫却还是在田子渊出手的刹那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惊艳之感——
只见意态慵懒的田子渊如闲庭漫步般负手迎向宋承理等人,直到数十道森寒剑光及身的那一瞬才随意摆了摆手,一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幽光便几乎同时点在了每一道剑光的尖端和剑光主人的咽喉之上。
所有眼力足够高明的人都可以发誓,自己看到田子渊真的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而已,可就是这一抬手,便已摧锋正锐!杀人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