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在心中暗暗发笑。
一个冯氏,一个陈氏,两人平日好的穿一条裤子,这般姐妹情谊竟还比不得小半碗肉,真叫人不知作何感想。
正如潘守义所说,一碗肉,叽喳一声,便已经没了,碗里空空如也,每个人嘴上都抹了不少油,几乎一致皱了眉头,不为别的,没吃过瘾。
蒸好的肉片,肥而不腻,口感极佳,如现代社会吃的东坡肉,各种佐料也都入味,令人满嘴香郁,欲罢不能。
“娘亲,你不去给人当厨娘,真是可惜了。”潘金莲由衷地赞美道,“就算是那些当厨娘的,做出来的肉也不一定有娘做的好吃。”
吃了这么多年,没听过哪个娃子说自己做的饭菜好吃,听她这么一说,冯氏一来觉得新鲜,二来打心眼里乐呵,毕竟是个人都爱听好的,笑道:“就你会说,钻谁家蜂箱里偷吃蜜了么?”
冯氏为人虽然有些尖酸刻薄,但也不乏幽默风趣,总也能时不时蹦出一些段子,都得不少人捧腹甚至笑出泪来。
几个娃子哈哈大笑,尤其是潘孝武,嘴里的炊饼喷了出来,指着潘金莲,笑得幅度太大,凳子哐当倒下,一屁股坐在地上,非但不喊疼,还说道:“钻到蜂窝里,肯定被蛰得满头大包,人都认不出来,哈哈哈……”
“站起来给我!”冯氏眼睛一瞪,斥道,“屁股上沾了泥巴洗不掉,以后都别穿裤子了,看出去丢不丢脸皮子!”
潘孝武立马止了笑,木愣愣地站起来,扶好凳子,重新坐下,一口一口啃着炊饼,看得起他几个姊妹捂嘴偷笑,乐不自禁。
“阿爹,娘亲,给你们说个正事儿。”本来闷声不响的潘孝文,忽然开了口。
冯氏说道:“小屁孩儿家,还有啥正事?有屁就赶紧放出来,小心憋久了蹦出一裤裆的屎来。”
“还叫不叫人吃了?”潘守义有些犯恶心,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对着潘孝文点了点头,说道,“三哥不小了,不是啥小屁孩了,有正经事还不正常?说吧,别怕,有啥说啥。”
潘孝文低下了头,嘤嘤道:“我想重新上学堂读书。”
他声音虽小,但大家已经听得清楚分明,尤其是冯氏,听完直接干脆放下了碗筷,说道:“看看,看看,潘巧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不提读书老娘还不来气儿,当初又是给那黑心先生送礼条子跟教书费,又是买笔墨纸砚,花了多少钱,自己抠脚趾头算算,够打几次牙祭了吧。”
“后来说不读就不读了,打着骂着都不去,今儿个是咋的,文曲星下凡附体了,还是马王爷睁开了第三只眼?”
冯氏滔滔不绝,一副义愤填膺、惩恶扬善的模样,语音铿锵有力,动作到位,稍显浮夸,“以前你翁翁活着时候说了,找先生看的,说咱潘家出不了读书人,你也就别瞎搀和了,要么种地,要么做点小生意,到了年纪娶个婆娘,老老实实过日子,其他的,马尾巴串豆腐——别提了!”
潘金莲回头看了潘孝文一眼,暗暗忖道,读书这件事应该是他的黑历史,当初少不更事,毅然辍学,辜负了爹爹的期许,常被娘亲拿来说叨,街坊邻里,十里八村都知道潘家有个娃子有书不读,非嚷着经商种地,没出息如何如何……
“先听听三哥咋说。”潘守义开口道。
“爹,娘,我,我……我想考个功名回来!”潘孝文结结巴巴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