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亮之后,家家户户开门迎客。一轮红日升起,很快便从红变白,温度渐高。家家烟囱冒轻烟。
“今儿个是咋了,这妮子,太阳晒到屁股了。”
潘守义看潘香莲在灶屋里收拾,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后问道,“二姐,六姐咋还不起来,往日里不都是她第一个爬起来么?”
“我不知道。”
潘香莲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回了一句,“可能是昨晚上哭得太厉害,太晚睡吧。”
潘守义刚想开口说什么,被潘香莲抢了先:“爹爹,六姐她好好的,干嘛不要她,娘亲这次出事,根本就不怪她!从一开始,娘亲就不喜欢六姐,这个俺姊妹几个都心里清楚着哩。娘亲是不是就像趁这次,把她撵出去?”
“胡说啥你!”
潘守义猛地一跺脚,高声说道,“给你说实话,这次根本不是你娘的主意,是我先提起的。六姐的事,你少操点心,老老实实做点针线,以后到了婆家不至于受白眼。”
被他这么一吼,潘香莲噤声不语,低下头,偷偷抹泪。
潘守义自顾自地走出来,来到西屋里,在潘金莲的床前坐下,伸了伸手,还是缩了回去,轻轻开口:“六儿,起来吃饭啦。今儿个咋这么能睡,你看太阳都多高了。”
没有回应,床上也没有丝毫动静。
“六儿,你怪爹爹,这个爹爹无话可说,但不管怎么着,爹爹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过生活。你一女娃子,又不可能一辈子守着爹娘,早晚要嫁出去。”
潘守义一句一句,不急不缓地说着。见被褥里始终没动静,还是伸手拍了拍,被窝中确实有人,但她依旧动也不动。
见状不妙,潘守义稍稍用力把被褥一拉,潘金莲的小脸露了出来,红彤彤的如同着了火一般。
他把手往她脑门上一抹,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出了屋,对灶屋中的潘香莲说,“二姐,你赶紧弄个毛巾,给六姐脑袋敷上,她染上风寒了,我去喊郎中。”
潘香莲一听,瞬间从凳子上弹跳起来,弄了湿毛巾,跑进屋里。
迷迷糊糊听到人声,潘金莲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人,舔舔嘴唇,挤出了一个字:“水”。
“水,喝水是吧,六姐你等会儿哈,我这就去倒水。”
潘香莲急忙又去倒水,端来了小半碗米茶,扶她起来喂了几口。将她放下后,记得来回踱步,一直搓手,嘴里嘟囔着,“爹爹,你快回来啊……六姐,你没事的……”
说来也巧,潘守义和胡庆余前脚踏进家门,陈连玉领着潘孝文后脚也进了院。
“潘巧手,你自己说,是不是真的?”陈连玉上来,开门见山,直接就是一句质问。